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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情,他没来得及问,或者,他也不敢问。
他想问问玉楼到底怎样了……
其实这个问题,他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他不敢去印证……
林家已经落魄到如今这步田地,今日她的辞楼会,他都没有参加,昔日的约定,自然已是旧日黄花,张秀既已起意,天下谁又能逃出他的毒手?何况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她……
林佳良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突然,一条人影出现在他的床边:“郎君!”
林佳良猛然抬头,站在他面前,温柔浅笑,眼带柔情的,不是玉楼却又是谁?
林佳良全身僵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玉楼……真的是你?”
“郎君,你忘了吗……玉楼辞楼之日,你为我打开侧门!”
她温柔的声音传来,林佳良如在梦中……
玉楼温柔地将自己送入他的怀抱:“玉楼今日辞楼,不敢报与郎知,原想在今夜,悄然前来,但郎君却是知道了,还让你三弟给我带来这样一首好诗,郎心如此,玉楼又何需在意他人眼光?从此刻起,就归与郎君……”
林佳良心头大震,诗?什么诗……
……
林苏和母亲经过了一番冗长复杂至极的祭拜,出了祠堂。
在返回二哥东院的时候,两人突然站住了。
厨房里走出来一人,端着一只大碗,她虽然此刻身着素衣,但依旧风华绝代。
“玉楼姐姐!”林苏笑道:“你来了!”
“三公子!”玉楼道:“……”她的目光落在林母身上,脸色微有改变。
她隐约猜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这是她踏入林家唯一的障碍,如果说还有障碍的话——当日林佳良想纳她进门,因为她的青楼身份,而不被侯爷和夫人接受。
为什么?这年代讲求门当户对,大户人家往往只与大户结亲,所以官员、官员子女绝少有纳青楼女的,青楼女嘛,玩玩是可以的,但给她一个名分,就是一个污点。
现在的林家虽然已经没落,毕竟也是一个大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夫人会不会改变观念?玉楼没有底……
“玉楼姐姐,这是我娘!”林苏作个介绍。
玉楼深深一礼:“玉楼见过……夫人!”
林母脸上风云变幻,勉强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幅表情玉楼看在眼中,象她这样风月场中风生水起的女子,心里又如何不明白?已是芳心惴惴不安……
林苏道:“玉楼姐姐,你先把汤送给我哥吧。”
好的!玉楼起身而去。
进了房门,玉楼将林佳良扶起,用汤匙给他喂汤,热气上冲,她的睫毛轻轻颤抖……
“玉楼,怎么了?”
“郎君……夫人……夫人颇有不悦,玉楼怕是终究……”
啊?林佳良心头猛地一沉。
……
院子中,林母目光慢慢移向林苏:“三郎,这……这不成的!”
“娘说的是玉楼姐姐跟二哥?不成?”
林母缓缓点头。
“为什么啊?”
林母叹口气:“三郎,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将她的想法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林苏道:“娘,我有很多事情的确是不明白,但我明白一点,人之立世,人品为先,林家落得如今这步田地,纵是家中下人,都争相而逃,玉楼姐姐原本可以接受张家千两白银为聘,从此锦衣玉食,但她却在此时,选择归于林家,何等难能可贵?如果我们拒她门外,天下谁不心寒?”
林母动容……
林苏继续道:“至于对二哥的影响,娘尽请放心,玉楼姐姐只求能与二哥长相厮守,并不在乎名分。”
林母眼睛亮了:“只要对你二哥没影响,那娘自然也不做这凉薄之人!你让她过来,娘跟她谈谈。”
林苏进了二哥的房间,正在紧张的林佳良和玉楼同时抬头看着他,眼神里都有几分恐惧、几分揣摩,也有几分幽怨……
“玉楼姐姐,我娘想跟你聊聊。”
玉楼轻轻一颤:“好的,我这就去!”
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佳良,低头出了房间。
“三弟,娘……娘什么意见?”林佳良手都颤抖了。
“二哥尽请放心!娘已经答应了!”
一句话出口,林佳良突然觉得一口气从脚底直接贯通大脑,心头所有的郁结同一时间全消,病情好了一半。
而刚刚踏出房门的玉楼,也全身一震,步伐变得轻盈……
她在林母正房那边,跟林母谈了好久,然后出来了,出来时,脸有红霞,心结也完全打开……
林母心情也舒畅了,针对府中事务发话了,海宁楼今日送来这如许肉食,咱们也吃不完,给梅娘、老贺他们送些过去吧。
主母的指令第一时间在小桃身上卡了壳。
为啥?心中气不顺。
梅娘、老贺他们都是谁?林家原来的家人,主家有难,第一时间跑得精光,还将主家的吃食带走了,让主家差点饿死,这样的奴才,咱们还需要管他们死活?
林母看着这两个丫头气鼓鼓的小模样,叹口气:“肉食难留,过得两天,咱们还没吃完的这些,全都臭了,也是浪费,梅娘、老贺他们虽然做得过火了些,但终归也曾是林家人。林家前半生以威立世,落得如今这步田地,现在当以德立世,为二郎、三郎谋些福荫。”
林家老太太“穷则安静饿死,达则兼济天下”的壮举,林家兄弟没瞧见,他们要谈的东西多了。
第12章鸿雁传书
大苍守夜人正文卷第12章鸿雁传书林苏两首七彩诗到底写了个啥,自然是林佳良最想知道的。
林苏将这两首诗写下了,林佳良一字一字地看了无数遍,感慨万端,七彩之诗,如此绝妙……
他话锋一转,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三弟除了这两首,还有没有写过另一首呢?他瞅着林苏,眼中颇有深意……
林苏立刻就懂了:“我代二哥,给嫂子写过一首。”
你……林佳良眼睛鼓起:“果然如此!我就说玉楼一来就说我让你给她带诗……写的是什么?”
“借问江潮与海纹,何似君情与我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林苏念完这首诗补了一句:“二哥,你可别跟嫂子说漏了啊……”
林佳良沉吟良久,长长叹息,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如此绝妙之诗,该当也是彩诗!三弟之才真是……
轻轻摇头之后,林佳良道:“今日林家大喜,咱们给大哥写封信吧,大哥时刻担忧着家里的情况,该当让他安心!”
林佳良提起宝笔,在一张宝纸上写了一封家书,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末尾运笔如风,落下一个“雁”字。
笔收,纸起,化成一只飞雁飞向南方。
鸿雁传书,这就是士人的手段。
有文根,强身健体,思路清晰。
而入文坛,就能使用一些最粗浅的文道力量,比如说鸿雁传书。鸿雁传书不象《导气文》,消耗的文气不多,哪怕老二此刻依然在病中,还是可以鸿雁传书的。
“大哥远在南方征战,收到这封家书,当能安心!”林佳良道:“三弟,你已踏入文道之门,该当再进一步,从今天开始,安心静读,今年的乡试只剩下两个月,就不说了,三年之后的乡试,务必一击而中。”
文道,极其艰难。
林苏的文根没走正规流程,是凭一首诗换来了个圣人直赐。
但这样的好事,后面不可能再有,后来的文坛、文山、文心,全都是必须走正规流程的,那就是乡试、会试、殿试。
所以,林佳良这个二哥,在父亲去世、长兄不在的时候,临时客串长兄的角色,给自家兄弟制定人生规划。
林苏抬头:“你不是说……今年乡试还没举行吗?”
林佳良摇头:“今年?今年的乡试只剩下不到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是来不及的……”
乡试三年一次,考试的内容是真正的包罗万象,诸子史集全都会涉及到,而要吃透这些经典,正常人一辈子都吃透不了,拥有文根之人,天资聪慧,也需要十多年苦功,才有可能通过乡试。
哪怕三弟诗才绝世,也不行,乡试考的内容,可不仅仅是诗,诗取决于灵感与天赋,乡试考的,是知识积累。
林苏抓抓脑袋:“二哥,说说乡试都考些啥……”
林佳良是从乡试走过来的,当年还以第七名的成绩高中秀才,对乡试这个话题是有兴趣的,很快就进入了某种角色,啥角色呢?学长加导师……
二哥所列的经典,居然是《论语》、《尚书》、《道德经》……
林苏听得眼睛扑闪闪的,这些必考的课目,说实话以前他真没读过,读现代书的人,谁读这个啊?但现在,他都读过,要问他怎么读的,拿手读的——手指一触,再高深的典籍全都刻入脑海之中,比人家挑灯夜读几十年都记得清,我就问你,要人活不?
……
南方边疆,血色万里!
一场惨烈的战事即将结束,地上已经横尸上千,还有最后的拼杀之声在西山坡。
百多个人被困在小山坡,长枪对外,疯狂刺杀。
他们的对手,身材异常高大,身上隐隐还有鳞片,长枪扎在他们身上,碧血流出。
他们不是人族,而是魔族!
魔族还有七八百人和三百多头巨大的魔兽坐骑,气势十足,百多个人族,就如同狂潮之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会倾覆。
一个年轻将军大吼:“兄弟们,定南铁卫,以一当十,血战到底,必胜!”
“必胜!”
“必胜!”
狂吼声中,百多人长枪利剑横卷长空,杀气纵横,魔族之人刚刚冲上山坡,就被斩杀,魔兽横空,也在他们的长枪利剑之下化成肉沫,这一轮进攻,再度击退,百多人中,十余人身死,魔族也死了三十余人和二十头魔兽。
年轻将军手中长剑撑地,狂风席卷,他立地擎天!他,就是林氏大公子,林铮。
一天之内,十七次冲锋。
他以八百铁卫之力,硬生生斩了两千魔兵,此刻的他,已经力气耗尽,真气接近油近灯枯,但他不能露出半分疲态,因为他知道,他身边的人,是林氏仅剩的武力,如果他崩了,整个队伍都会崩,队伍一崩,就是死!
定南侯府的武力,将会彻底清零。
对面魔族大旗一扬,所有魔兽定位,魔兵仰天而吼……
新一轮攻击即将到来,而且是全军压上,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