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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达戎马生涯二十年，在了解到这望远镜功效的第一时间就明白，这东西对大明军来说意味着什么，有了他大明军的战力提升将成倍增加。
“回去后定要禀明陛下，把这东西在全军推广。”
徐达心底闪过一丝期待，宝贝似的收起望远镜，这才扭头看向汇报敌军动向的斥候笑道：“那咱们也走，继续遛着他们，看他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徐达一声令下，一万训练有素的义军便在他的调度下沿着早已探查好的退路离开。
而在他们身后大军之中，听到徐达再一次退走之后，一群士绅脸色都显得很不好看。
他们追击徐达部已经快一个月了，但每一次都是眼看即将合围对方的时候被对方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种感觉相当不好受。
“诸公，都说说吧，现如今该怎么办？”马世英环顾四周，沉声问道。
“不能再追了，再继续追就要追出湖广了，咱们的辎重可经不起这么消耗。”有人沉声开口。
他们人马将近二十万，每天人吃马嚼，虽然身后有天下士绅供应粮草，但天下这么多士绅，如何分配、由谁来供应粮草，又由谁来掌控大军，每一件事都需要扯皮。
所以他们虽然看似粮草无数，但真正能够用在大军身上的却也是有数的。
“不追怎么办，难道我等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贼人回过头来继续屠城灭族吗？”钱谦益满脸愤懑道。
他是最恨徐达的，因为一个月前，徐达屠的最后一族就是钱谦益背后东林党的主体，浙江士绅集团中的一员，甚至这一族和他还有姻亲关系。
“呵，钱尚书倒是忧国忧民。”
“但你想过没有，我们一路从浙江追入江西，现在又入了湖广，辗转两千多里，连敌人的一根毛的都没摸到，现如今每天晚上都有逃兵，若是再追下去，不用敌人出手，我们自己就要先溃散了。”场中唯一的武将黄得功开口。
若是崇祯十七年之前，黄得功还不敢这么硬怼一个六部尚书，但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国家越发混乱，武官的地位越来越高。
再加上他是内阁首辅马世英的人，而马世英和以钱谦益为代表的东林党很不对付，他只要不直接提刀把钱谦益砍了，无论怎么讽刺钱谦益，想必马世英都是乐见其成的。
果不其然，马世英看到钱谦益黑的犹如锅盖一般的脸色，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道：“黄将军，在场的只有你是知兵之人，你说我们该如何做？”
“这贼寇头子某家一看就是知兵的老手，无论是行军还是调度都没有丝毫破绽可言。”
“而且他这一路上一直不紧不慢的吊着咱们，既不速逃，也不决战！”
“以某家所看，这一伙贼兵所图甚大，恐怕有拖住咱们，甚至吃掉咱们的心思。”
“某家认为咱们可以佯装撤退，然后在退路上布下一个口袋阵。”
“只要咱们一退，他定然要追击，到时候咱们把这口袋一扎，任凭这贼寇头子有三头六臂，也保准他插翅难逃。”
马世英等人闻言眼中都忍不住一亮，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总比现在一直傻追强。
就连钱谦益也无话可说，论起行军打仗，十个他加起来也不是黄得功的对手。
恨只恨刘良佐、刘泽清这些本来投靠东林党的武将被那个李文忠坑死了。
“就这么办！”马世英看连钱谦益也默认了，直接拍板定下了此事。
他心里算计的很清楚，只要这一战能赢，那他在天下士绅之中的威望将会达到巅峰，之后只要稍微运作一下，就能把这二十万兵权控制在手里，到时候自己这个内阁首辅就算是彻底坐稳了。
就算是崇祯皇帝，想要换他也不可能。
“义王，敌人退了！”士绅军团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徐达那里。
“哦？”徐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骑马登上一个高坡，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敌军动向。
很快他眼中就闪过一丝不屑，这些人退走的方向是一个叫葫芦口的峡谷，他行军打仗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样地形最适合打埋伏。
对方二十万人，若是抽调几万人藏在葫芦口两边，给自己扎个口袋阵，那就不好玩了……。
徐达略一沉吟，就有了对策。
“派三十个斥候远远吊着他们，看他的大部队往那边退，剩下的人原地扎营，吃饭睡觉，等我命令！”
随着他一声令下，上万大军令行禁止，很快就开始埋锅造饭，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喧哗，纪律性堪称恐怖。
而徐达也没有闲着，带着几个人靠近葫芦口观察地形去了。
半个时辰后。
刚刚观察完地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徐达得到了探子的密报。
他打开只看了一眼，眼睛就亮了起来。
徐达只所以和这些人足足纠缠了一个月，就是在等这个密报的，现如今消息终于来了。
浙江、广州、福建、湖广、南直隶等地纷纷有人起义，起义军号称义王从属，正在猛攻各省这次参与聚兵的大家族。
这些士绅的后院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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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老子养足了精神，夜里有行动！”
后方营地中响起一片片的欢呼声，不过在一些将官的压制下，很快就再次归于平静。
徐达抬头遥望远处的葫芦口方向，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想必这会儿后院起火的消息同样已经传到对面了，这块肥肉他都盯了一个月了，可是不能真的让这些家伙跑了。”
第三十五章 一冲即溃
崇祯南迁以来，整个南方自然灾害依旧频发。
特别是今年，浙江、湖广这两个产粮大省都受灾严重，粮食价格大涨。
再加上朝廷年复一年的加派、徭役，士绅大户毫无节制的压迫自耕农，兼并土地，以及奸商哄抬粮价。
多重因素之下，导致整个长江以南到处都是饿的眼睛发绿的饥民。
可以这样说，浙江、广州、福建、湖广、南直隶等地的百姓虽然不比山西、河南百姓过的惨烈，但同样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大户家里藏有吃都吃不完，甚至快要发霉的粮食，但饥民们不敢冲击这些蓄养大量奴隶，甚至私兵的大家族。
或者说，他们还没到真正绝望的时候。
但他们不敢，朱元璋这个造反专业户却敢。
现如今南方数省就犹如一个装满了火药的火药桶，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火星，就能瞬间燃起燎原大火。
而朱元璋就是那个手握火把的人。
当然造反这种事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这里面其实是藏着大学问的。
而朱元璋正好对此深有研究，而且颇有心得。
要不然为何历史上从陈胜、吴广开始的农民起义者，最终全都失败，只有朱元璋一个成功的例子。
对于造反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朱元璋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特别是现如今百姓陷入饥荒，眼都饿绿的时候，造反更是像喝凉水一样简单。
他从两年前再临明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整个南方布置起义的火种，那些人之前交给了徐达一批，现如今这些突然爆发，蔓延南方数省的义王从属就是第二批了。
这也是朱元璋用来对付那些士绅们的后手之一。
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后手一出，长江以南的八成世家大族将会被一扫而空。
“怎么办？”
葫芦口后方的大营里，来自浙江的十几个官绅聚在一起，满脸凝重的商量着对策。
他们刚刚从后方得到消息，浙江有反贼起事，正在猛攻自家的城寨。
情况相当危机，在场的有超过六成的家族都正在遭到攻击。
如此紧急的情况一出，他们哪里还顾得上徐达这一万人。
即便把这一万人灭了又能如何，若是自己家族都被乱贼屠了，那现在他们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当然是回去！”
“浙江咱们必须要保住，若是家业没了，我等就是千古罪人！”有人开口。
他此话一出，顿时就得到了众多官绅的一致同意。
“大家现在就去联络各家在军中的子弟，和他们说明白，咱们今晚就走。”
钱谦益拍板做出指示，犹豫了一下又道：“未免出现变故，咱们今晚子时悄悄拔营，别让马世英、黄得功之流知道。”
“等咱们脱离了大队人马，再派人回来和他们说明白……。”
和这些浙江官绅一样，这一夜众多士绅以地域形成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团体，都在秘密商议着撤退事宜。
这一夜没有月光，整个葫芦口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若是往常，这里或许不时的还能听见几声虫鸣、鸟叫，但今夜却是寂静的可怕。
黄得功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百无聊赖的叼着一根野草，目光有意无意的盯着葫芦口的入口。
口袋阵的计策是他出的，所以这扎住口袋的任务，当仁不让自然是他来做。
正在他想要眯一会，让手下亲兵帮他盯着的时候，葫芦口方向突然有动静传来。
然后他就看到大队人马悄无声息的涌入了这座峡谷。
“果然来了！”黄得功精神一震，瞪大眼睛看着这些人，好像看到了封妻荫子、金银珠宝正在向他招手。
徐达看着两边黑漆漆，没有任何响动的山岭，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如何能不知道，这两侧山岭藏了人？
但他还是一头扎进了这个口袋阵之中，因为他很清楚那些士绅在得知后院起火的消息之后，定然军心不稳。
而且他已经从细作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今晚的确有不止一股敌军要逃。
他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毕竟口袋阵若想奏效，不但要有扎住口袋之人，这口袋底也要够硬才行，要不然被人一冲即溃，那还算什么口袋阵，只能算是一个笑话。
另外一边，位于口袋底的官绅大营之中，浙江官绅在子时悄悄拔营，正准备趁着夜色撤退，岂料迎面就碰到另外一伙人。
“谁？”钱谦益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大群人吓出一身冷汗，忍不住低喝一声。
对面显然没料到这大半夜的还能碰到人，同样吓的不轻。
很快火把亮起，等看到对方真面目，钱谦益就尴尬了，因为对面站着的是老熟人马世英。
“你们想临阵脱逃？”马世英一脸惊怒。
钱谦益本来还有些愧疚，不过很快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对面这些人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同自己等人做同样打算的样子。
“呵呵，你们还有脸说老夫？”
“难道你们不是要跑？”钱谦益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