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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爷听到消息,直接去了生母墓地,在生母陵墓前跪了一昼夜。
二房老太爷自觉心虚,想要劝儿子回来又没脸去,便央求族长出面。
族长晓得三太爷心中不平,可还是劝他退一步,邵氏虽可恶,腹中却是沈家血脉,总不能无名无份生在外边。若不是顾及她生的两个姐儿,直接将她当贬为妾室也是应得。即便再次允她进门,也不必担心什么,等她生下孩子,就让她入佛堂祈福。三太爷始终不说话,族长太爷便又劝,邵氏即便害了前面两个,可对三太爷毕竟有养恩,三太爷若是逼迫太过,外人不知就里,难免觉得三太爷过于刻薄,与名声有碍。
三太爷终是木木地点头,算是同意接邵氏回来,大家也齐齐地松了一口气。三太爷虽才十五岁,可已经有了举人功名,行事又果决,没有人敢将他当孩子看。若是他不点头,这杨氏即便接回来,这二房也难安生。
没等二房老太爷使人去邵家,就得了消息,三太爷刨了生母的坟,等二房老太爷与族长匆匆赶过去时,三太爷已经将生母的尸骸焚烧,正跪在地上往瓷坛里装骨灰。他大哥的坟也被挖开,里面装着的骨灰罐取出来,搁在一边。
二房老太爷惊怒交加,想要教训儿子,三太爷则递上一张文书,上书自愿放弃二房嫡子名分与继承权,要将户籍迁出来单独立户。老太爷大惊,问他何必要闹到这个地步,三太爷抱着两个骨灰坛道:“旧人不比新人,死人难争活人。旁人能忘,死人却是我母我兄。不能为兄报仇,我以不堪为弟,只盼骨肉团圆。”
二房老太爷当即就没了话,三太爷折腾这一番后,虽没有如愿独立立户,可依是带了两坛骨灰离了松江,去了京城。
二房老太爷大病一场,使人给邵家送了一笔银子一张房契,不再提接邵氏回来之事。等到次年,三老爷中了二甲进士的消息传到松江,邵氏在娘家早产生下一男丁,邵家再次上门,老太爷依旧没有松口,反而立时清点家当,分出两份与两个女儿做嫁妆,其余都过到嫡子名下,为了防止邵家以后借着邵氏子争产,老太爷还专程并且请族老们做见证,留下手书”出妇子生死富贵与沈家俱不相干,生不得上沈氏族谱,死不得入沈家墓地”。这是连邵氏儿子沈家血脉的身份都给否了。邵家与沈家,彻底反目。
二房老太爷安排完二房产业,将两个女儿托付给宗房,便悄然而去。有人说他心灰意冷,被和尚道士拐了出家;也有人猜测他是大病一场落了病根,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不想让儿子担上逼迫老子的不孝之名,才躲在无人知道的地方等死。不管说法到底是什么,老太爷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任何消息。
过了几年,邵氏所留两女到了说亲的年纪,长兄如父,这两女父亲下落不明,生母被休,婚姻大事当由兄长三太爷做主。族长写信与三太爷提及此事。三太爷使人送了两千两银子与一封信,提及他无意因邵氏之举迁怒两个妹妹,只是担心两个妹妹因生母被休难体谅他,兄妹远些也好,两女之事既老太爷曾托付给宗房,就请族长多费心,又言老太爷既已经将两女嫁妆都早预备出来,那这两千两权做添妆。又过两年,邵氏重病不起,使人上京送信,恳求三太爷答应让儿子上族谱,被三太爷一句“父命不可违”打发。
因二房老太爷的“出走”,族老们对三老爷本就颇为微词。不管他有多委屈,二房如今家破人散的局面到底难看。况且他面冷心冷,自打进京就了无音讯,婚姻大事都是自己操持,并未通知族里,便多有埋怨。如今见他丝毫不念邵氏十来年养育之恩不说,还待异母弟妹如仇人,族老们对其更是不喜。
二房已经分出去的庶支,看到二房偌大产业都归了三太爷一人,多有不忿,便撺掇邵氏子,想要借着大明律“财产诸子均分”一条,谋取二房产业。毕竟邵氏子即便没有入沈家族谱,可有产婆与休书上的日期为证,他就是沈家血脉。即便不能得到沈家子孙的名分,可即便只能算是不入族谱的“外室子”,也有资格分二房一部分产业。至于二房老太爷留下的手书,上面提了族谱与墓地,到底没有命令禁止孙氏子过问沈家产业。族老们想要压一压三太爷的“不逊”,便没有制止此事。
四房已故太爷与宗房太爷是族学里同窗,几个人又是一个曾祖的从堂兄弟,兄弟之间最是要好。两人便使人往京城送信,三太爷方知晓此事。就在族人等着看热闹时,三太爷使人回松江,迅速地处理了全部产业,并且将户籍迁到京城去了。
因二房老太爷生死始终没有消息,二房虽不能明确分宗,可这以后实际上同分宗差不多。
听了这一盆狗血,沈瑞并未怎么动容,只是没想到沈珏说的“一耳朵”,竟然是二房迁居京城的原因。而且二房太爷还与自家已故祖父有旧。
是了,这也解了他心中一个不解之谜。
二房人丁凋零,沈瑞的曾祖父又是赌鬼,家业败坏的差不多,而沈瑞的祖父早亡,留下孤儿寡母。按理来说,即便四房产业竟然还能得以保全,在宗族中还早就失了话语权。
可族长太爷亲自牵线,为四房娶了个嫁妆丰厚的娘子。而沈举人半生没出仕,家资富饶,也太太平平地过了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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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房能有今日,不单单是出了一个“贤妇”,还有已故老太爷的余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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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兄弟怡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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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房往事,狗血是狗血,可这故事里正面角色是已故三太爷,邵氏是反角,二房老太爷是糊涂蛋,邵氏所出的两女一子则是炮灰。
这个沈绣,横空出世,气势这般嚣张,到底是为那般?
“那个邵氏子后来如何了?”沈瑞问道。
原来,邵氏子当年并没有留在松江,怪不得沈族子弟后来多忘了这一脉。
二房老太爷先前送过去的银钱,足够邵氏母子衣食无虑。不过因邵氏的缘故,连累邵家几个小娘子的亲事,邵家几个嫂子也不待见她。她有嫁妆傍身,又有二房老太爷先前给的银子,母子两个就搬出邵家单过。
因二房老太爷的“出走”,邵氏打击颇大。没过几年,她就熬不住,临终之前本想要让那孩子回归沈家,可二房做主的是三太爷。三太爷不点头,谁也不会给她做主。被三太爷拒绝后,邵便将那孩子托给已经出嫁的大女儿。
邵氏大女儿当时已经嫁到隔壁嘉善县,得了母亲恳求,在操办了邵氏后事后,便携了弟弟离开松江。
邵氏子从此依附姐姐、姐夫,定居嘉善县,并且买田置产,长大后娶妻生子。因早产的缘故,身子骨很不好,即便读书为业,可熬过院试,没等乡试就没了,留下独生子沈清,又留下遗命,子孙若不举业,不得回松江认祖归宗。沈清倒是争气,二十出头就中了举人,不过也因用功太过,熬坏了身子,没等参加会试,就一命呜呼。又留下两个儿子,就是长子沈琰、次子沈琇。
沈家父子两代人,不事生产,只读书为业,邵氏留下的钱财也用尽,日子越发窘迫。沈清娘子,便不顾丈夫遗命,带了两个孩子回了松江。
如此孤儿寡母,即便长辈们当年有过错,这也过了几代人,族长便允他们娘几个住在后坊。不过因他们身份尴尬,并不怎么与族人走动,因此并不为人所知。
直到去年沈琰过了童子试后,入了族学为先生,弟弟沈磅也跟着入学,这兄弟两个才出现在沈氏族人面前。
沈琰还罢,四书五经学的踏实,待学生也用心。族学里的学子,即便不晓得他是哪一房的旁支,可从名字上,也晓得是族兄、族叔,待沈琰也客气有礼。只有沈琇,来了就抬着下巴看人,当别人都是纨绔,只他是真正学子,又觉得他兄长有状元之才,注定要出人头地,光耀沈氏门楣,对于各房头的族兄弟,便也丝毫不客气。
因他兄长拜在董举人名下,沈琇与沈珠很是亲近。等董举人的侄子来“夏耕”班寄读时,沈琇自以为得沈珠所托,将董双看得死死的,生怕被人欺负了去。
沈瑞听得目瞪口呆:“沈琰连廪生都不是?哪里就露了状元之才?”
沈珏撇嘴道:“可不是这个道理!就是你们家那位,十四岁过院试,又是廪生,也冇没有敢说自己以后就能中状元。沈琰连乡试都没下场,沈琇就已经过起状元亲兄弟的瘾来,真是可笑哩。”
沈瑞摇头道:“他自去闹笑话,你跟着接茬,可不是一起成了笑话。不知道的,反而还以为是你欺负他。”
沈珏哼了一声道:“谁耐烦搭理他,不过是族学里无聊,闲着耍他两句。”
午歇的时间本不长,两人说了会话,在盈园里溜达一阵,时间就差不多。
回学堂的路上,沈珏道:“那个董双,恁是讨人嫌,瑞哥要是不原意,我就叫沈环过去,你过来与我一同坐。”
沈环是沈珏同桌,也是他的从堂弟,宗房旁支子弟。
沈瑞摆手道:“不必,我个子高,坐在头一排算什么。
沈珏瞥了沈瑞一眼,抱怨道:“早年你明明比我矮两指的,怎地就一下子高了,小心长成傻大个。”
沈瑞晓得他只是嘴上不让人,只是笑着听了。
两人回到班上,出去溜达的同学都回来差不多。沈琇已经回了自己座位,并没在董双身边,不过看到沈瑞与沈珏进来,他依是面露不善。
沈瑞只当他是跳梁小丑,理也没理他。就凭这兄弟两个现在都没有入族谱,那沈琰的资质也有限,否则他真有状元之才,族老们为了不使得家族遗才在外,早就使人促成此事
倒是这个董双,别别扭扭的,往后相处起来,不要给自己招麻烦就好。
想到这些,沈瑞就皱了皱眉。
令沈瑞意外的是,这次董双没有再躲躲闪闪,反而红着脸,磕磕巴巴地与沈瑞道:“小弟因体弱,打小被家母养在内宅……鲜少出来,畏惧与人相处,并非只针对沈兄……还请沈兄不要生气……”
他窘的脖子耳根都红了,可依旧握着拳头,看着沈瑞,满眼真挚。
沈瑞的眉头松了开来,道:“本没有什么,我也没有生气。”
董双闻言,松了一口气。
这才像是“寄读生”的标准反应,在沈家学堂,像沈琇那样开罪沈家嫡支子弟,绝对是脑子抽抽。这是族学,不是其他学院,大家学习完了就星散。这些同窗不是族兄弟们,就是姻亲故交,即便以后前程似锦,科举出仕,仕途上也需要助力;要是科举无望,回家继承家业,族兄弟与姻亲之间更是少不得打交道。
同上午的四书五经不同,下午是“六艺”课,除了术课与书画课依旧在东厢房这里授课,其他的课程都安排在盈园的花厅上课,课程相对悠闲,而且在学会基础知识后,是否继续学习,全由大家定夺。继续学习的,就随着老师学习,不想继续学习的,可以去其他地方背书。
如此一来,立志科举的学子便能抽出更多的时间温习四书五经;志不在科举的学子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有所偏重。
今日正是术课,夫子讲了一篇《九章算术>后,就留了一个问题。
有井不知深,先将绳三折入井,井外绳长四尺,后将绳四折入井,井外绳长一尺。问:井深绳长各几何?
这道题与鸡兔同笼大同小异,可是因涉及到分数,对于这些少年来说,还真是不容易。可对于沈瑞来说,这不过是最简单的“X”、“Y”代数题。就在夫子将题目念了一遍,吩咐大家在下一次术课前计算好时,沈瑞已经在纸上给出答案,井深八尺,绳长三十六尺。
董双惊讶地瞪大眼睛,盯着沈瑞的答案一会儿,方沮丧地揉了揉额头,像是打击颇深,露出几分自我嫌弃来。
沈瑞见他七情上色,倒是生不出恶感,低声道:“我之前学完了《九章算术>,见过这道题。”
如此答案,总比与他讲什么是“X”、“Y”简单。
董双闻言,先是一愣,随机又红了脸,小声道:“我不是嫉妒沈兄聪敏,只是觉得自己所学不足,还需勤勉……”
沈瑞虽只与他做了半日同桌,可是也看到他在课堂上专心,对于功课格外认真,即便是课歇与午歇的时候,都手不释卷。看着董双如此,沈瑞便晓得,他是要走举业的,看了眼他略显苍白的小脸,忍不住劝了一句:“过犹不及,还是劳逸结合的好。要是熬坏了身体,即便心中尽是锦绣,可也熬不过去应试的苦。”
董双听了,脸色立时煞白,眼看着就红冇了眼圈。
沈瑞见了,很是无语,有些后悔自己多嘴。
夫子已经离开,各家书童小厮也都上前来,给大家收拾东西。而沈琇则是不时地望向董双这边,见董双与沈瑞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心中早就不自在。
眼见董双红了眼圈,沈琇哪里还忍得住,立时起身冲过道:“沈瑞,不许你欺负董双!”
少年们正是热血冲动的时候,看到有热闹看,不由一阵起哄。
沈珏则是带了沈环,沈全身边则跟着沈珈,两组人马从前后凑过来,要将沈瑞护住的架势。
沈瑞挑了挑眉,还没说话,董双已经起身,脆生生道:“沈兄没有欺负我,不劳沈二哥操心。”
沈琇皱眉道:“董表弟勿要怕了哪个,这里是学堂,不是谁一手遮天的地方。”
董双涨了脸道:“不是怕了哪个,本就没有受欺负,沈二哥还请慎言。”
沈琇还要再说,就听门口有人道:“沈琇。”
大家望向门口,门口站着的儒生,正是沈琰。他对大家颔首致意,随后又招呼沈琇一声,带着他离开。
围观的学子,见没了热闹可瞧,三三两两散去。
董双满脸羞愧地对着沈瑞,又一次道歉。
沈瑞实不喜他这黏黏答答的性格,心中已经想着如何敬而远之,面上却是不显,只大度地摆摆手,道:“本不干董小弟之事,董小弟勿要多想。”
董家的住处离族学有一段距离,早有马车候着,董双同众人作别,回家去了。
沈瑞与沈珏、沈珏几个落后几步,溜溜达达地出来。
宗房的马车也候在外头,沈珏见沈瑞没有马车,招呼他同坐。
沈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不过隔了一条街,又没有多远。”
沈珏的目光在柳成与长寿身上转了一圈,皱眉道:“这两个是你们家太安人与你预备的?小的小,笨的笨,哪里是能服侍人的。”
沈珏这般发作,倒不是给沈瑞没脸,而是以为这两个是张老安人安排的,怕他们不服管束,放要训斥一番。他也有迁怒之意,四房宅子虽离族学不算远,可不准备马车,赶上雨雪风霜天气怎么办?族学里除了祭祀年节,平日是不休假的。
沈瑞身为四房嫡子,怎么就不能给预备一辆马车。那个张老安人,实在是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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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玉软花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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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珏乘着马车走了,沈瑞与沈全两个步行回家。
沈全犹豫了一下,道:“用不用让我娘过去问问?”
沈瑞摇头道:“不用麻烦婶娘,本也没什么。小时候也是车接车送的,现下不是大了么?三哥不也是安步当车。”
沈全摇摇头道:“怎么能一样?不管你用不用,还是当准备出来。今日是你出服后第一次来学堂,总要摆出四房嫡子的身份,也显得尊重。真不知你家老安人在想甚,你可是她的亲孙子。”
沈瑞无所谓地笑笑,因张家骗卖孙氏嫁妆之事,沈举人对张家早已深恶痛绝。张老安人那边,倒是被张家人再三请罪,最后还是给哄好。
即便沈举人忍无可忍,将张家人驱出四房,张老安人还是将他们安置在自家街后一处两进小宅。张老舅爷的两个孙女,甚至都没有随家人回去,而是留在张老安人跟前。
张老安人同张家和解的原因也不难猜,如今沈氏宗族里谁不晓得张老安人是个糊涂人,向来孝顺的沈举人也不再唯命是从。老太太要是将娘家人撇在一边,就只能做个蹲在后宅养老等死的闲老太太,想要打听外头的消息都不容易。张家人是她的手脚,也是她的耳目。
不管这老太太做什么,只要不招惹到沈瑞头上就行。沈理回京前已经跟沈瑞说了,等他过了童子试,就送他去南监读书。乡试过后,就可以去京城。就是沈瑞的亲事,也无需担心会被张老安人与沈举人操纵,沈理早就跟沈举人说好了,不让他早定下。
想到京城,沈瑞不免想起王守仁,眼神不由黯了黯。
自从前年在开封府匆匆作别,沈瑞就再也没有见过王守仁,不过师生两个并未因此生疏,时有信件往来。陪在沈瑞身边两年半的长寿,就是王守仁回余姚后打发过来的,长寿的身契,过后也在信中送来。
当年王守仁料理完诸氏的后事,在余姚待了几个月,年底去了京城,参加了弘治十二年的春闱。
王守仁会试第二,殿试试卷被选为前十,可并没有被皇帝圈为一甲,最后被考官定为最后一名,也就是二甲第七。这个名次,即便离状元有段距离,可在进士中算是高的。没想到在庶常考试中,王守仁被罢落,失去进翰林的机会,也没有了日后入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