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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没机会升上去被迫乞休致仕,黄体仁偏偏高升作了道臣,这叫王道一肯定不好受。
要知道道员是清流官,知府却是风尘俗吏,而大明的体制之下,越是清流反而权力越大,道员对于所辖各府的事务有着几乎无限插手的权力,用权势滔天来形容并不为过。
从表面来说,知府对于府内的一切事务皆可以一言独断,本时空整个山东境内只有六府,而另一个时空的山东省却有整整十七个市,或许说,现在一位知府管辖的地区相当于另一个时空的三个地级市,权力太得惊人。
但是跟道员一比,知府什么都不算,一个道员的辖区差不多有半个山东省那么大,他如果到地方上巡视,知府、知县只求他不挑毛病,战战兢兢,好话说尽,好礼送尽,小心翼翼招待得无微不至,唯恐侍奉得不够周全,人家故意来挑毛病。
所以道台的职务,正是知府向上走必须经历的一段历程,升了道臣自然是前程似锦,有明一代道臣直升巡抚的数量甚至远远超过布政使、按察使升巡抚的数量。
而黄体仁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中进士的时候都快六十岁,万历三十八年赶上了六年京察,好不容易外放作了一任登州知府,今年是万历四十一年,不但赶上了三年一考的大日子,而且也赶上了九年考满,加上今年又是京察之年,不管从哪个方面都应当动一动。
只是柳鹏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啊……”
黄知府的履历他看了好几遍,因此印象很深,这一想倒是想出问题了:“黄知府他今年几岁了?”
年龄问题正刺到了王道一的痛处,因此他不由锁紧眉头,只是他很快也想到了关健问题:“是不对啊,他比我还大几岁,我算算,好好算一算,【创建和谐家园】,他六十八岁了!”
他扳着手指就算起来了,这一算果然算出问题来了,黄休仁当初考上进士的时候,已经是整整五十九岁,离了六十岁只差了一岁,正是应了“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只是他先作了六年京官,又外放做了一个登州知府,今年正好是九年考满,或者说他今年已经整整六十八岁了。
现在轮到王道一骂娘:“二甲进士就很不了起吗?可以无视国法家规吗?这吃相也太难吃了!”
他越想这事件心理越不平衡,弘治年间早有定制,官员到了六十五岁就不能往上晋升了,按照另一个时空的说法就是“到点了”,哪怕公文到了吏部也会被驳回来,可是黄体仁今年明明六十八岁,却还升官再作了一任道臣。
王道一与黄体仁出身不同,是三甲同进士出身,根本不曾享受黄体仁的特殊待遇,他之所以被迫乞休致仕,除了汾州知府作不下去,岁数临近六十五岁,年龄到点无法往上走了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马立年是积年的吏房经承,对于官场内幕了如指掌,当即补充了一句:“老臬台,你别忘记了,七十要致仕啊!”
王道一当即明白黄体仁为什么吃相这么难看,大明朝的官场向来是七十致仕,除非有特旨才能留任,今年黄体仁即然已经六十八岁,如果继续呆在知府任上,他后年就要回松江府了。
可是黄体仁五十九岁才中了进士,做了六年清要京官,万历三十八年才外放登州知府,算来算去都没做够官没捞够钱,肯定不想七十就致仕,但知府这样风俗杂吏怎么会有特旨留任的机会,也只能先升到道臣才能多做几年官,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再放一任巡抚,这跟另一个时空到点之前拼尽老命抢着晋升省部级、副国级、正国级的道理是一样。
一想到这一点,王道一倒是觉得自己拿到了黄体仁的把柄:“柳少去找黄知府帮忙,你只管开口,他肯定会帮忙,不然我们将他升道臣的事情搅黄了!”
即将致仕的官员肯定有最后捞一把的念头,而即将离任的黄知府自然也特别好说话,平时不愿作不该作的事情,这个时候都没有顾忌了。
因此柳鹏当即说道:“我去拜见黄知府,不过既然要见黄知府,怎么也得备点礼物,到时候帮我拿一匹山茧绸来!”
黄休仁当即问道:“只要一匹山茧绸吗?”
柳鹏当即笑了起来:“还有一位道臣的绵绣前程!”
说起来,这还是来到这个时空以后,柳鹏第一次来到登州府城蓬莱县城。
只是跟梦想中的蓬莱仙境相去甚远,现在的蓬莱县虽然作为府城汇集了整个登州府的资源,但是经济没有太多活力,柳鹏一路走过来,城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店铺关门,剩下的店铺大半也是半死不活,就连大街上都没有多少人来人往。
这是一座过于萧条的古城,因此伙计对于任何一个经过的客人都是格外热情,柳鹏也从他们的口里听到了“禁海”、“通海”之类的字样,却是严查海禁之后,整个府城的经济都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因此伙计与路人对黄知府可以说是毫不客气,形形【创建和谐家园】的国骂时不时就从他们口中喷出来,有些时候甚至把黄知府喷得生活不能自理。
这倒是一件好事,今年柳鹏可不是空手来拜见黄知府,不但马立年跟过来帮忙,甚至王道一也派了家中的一位大管家过来帮忙,因此他无需十分屈辱地到门子面前求奶奶告奶奶求人家开恩,现在马立年与王大管家就把拜贴与王道一的名刺一并递过去,开始与门子交涉。
第199章 黄体仁
第199章 黄体仁
黄体仁现在正在后花园中回想着登州这三年岁月,看到庭院中的梅树又长出了嫩绿色的新叶,知名与不知名的花儿已经开始绽放花骨朵,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有些春回大地的感觉,也越发留恋他在登州的三年。
没错,是留恋!
他在登州的三年并不是顺顺利利太太平平的三年,有太多他就应付不来、不想应付甚至是不知道怎么应付的场面了,他在这三年之中曾经威风八面的时光,也被上峰训得狗屁不如直想一头撞死,曾经捞足了钱,也曾经狼狈不堪,但是他六十八年的人生之中,从来没有象过去这三年这么充实过,从来没有象这三年这么精彩过。
没错了,除了这登州三年之外,他过去的人生可以说是简单、无聊、重复的总和,想想前半辈子他的历程,他觉得都觉得太可怕太单调了!
他的父亲是一位进士,因此从一出生,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选择了一个条正确的人生道路,那就是跟他父亲一样,做一名真正的进士相公。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人生就在读书与考试之中重复,而且更可怕的是,即使成年之后,他的人生历程仍然定位在考场上,“哪怕死也要死在科场之上”,只是后来岁月大了,不得不出去教书用以维持生计。
教书,教自己的学生如何去考试,读书,为自己在考场的表现打好基础,考试,每次他都以为今年一定能考中,他的人生不是在考场之上,就是在去考场的路上。
人生就是如此乏味,四十多岁才考中举人,五十九岁得中二甲进士,事实上那一榜如果考不中的话,他还是会继续考下去,考场已经成了他人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考中进士之后,他曾经有过进入翰林院的机会,但是他第一时间拒绝了,他不想再把一辈子的时间都全部浪费在读书与考场之上了,只是接下去的六年京官生涯中,他只是做了一些清要的官职而已,事实上的生活离考场并不远。
只有这登州三年才让他经历了完全不同的生活,都说他是一介书生,在这三年里他吃过很多苦头,吃过很过亏,但他却经历完全不同的人生,他的人生之中终于有精彩至极的一笔。
太多太多的东西是书本之上学不到的,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比应付考试更有乐趣,他甚至觉得自己没白吃那些苦头那些亏,只是再过上几天,他就得离开登州府了。
因此六十八岁的老知府不由有些悲春伤秋的感觉,他对着这一抹春意,却觉得秋天已经不晚了,直到徐大管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老爷!”
在前次的事情之后,徐管事已经变成了徐大管事,级别升了一格,但是那些不好办的事情大家也喜欢交给他来办,现在上下都吃不准老爷的心情,就由徐大管事来知会一声:“老爷……”
黄知府收起略带感伤的情绪,他告诉自己相当信任的大管事:“出了什么事?”
“有一位少爷持着王道一王老爷的名刺、拜贴和亲笔书信来求见,说是有事求老爷相助!”
徐大管事补充了一句:“王道一府上的大管家,还有黄县的马经承也跟着他过来。”
既然在登州作了三年知府老爷,那登州府内的英雄谱黄体仁自然是倒背如流,要知道他新官上任的时候,就因为登州府他一位同年的两个儿子上门拜访,他根本没搞清楚对方身份,事后才弄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因而闹出了大笑话。
因此不用徐大管事提醒,他就想到这位王道一王老爷是哪一位,虽然对方已经致仕,但既然同样作过一任明府,他自然是对徐大管事带来的消息格外重视。
如果柳鹏只带着名刺、拜贴过来,黄知府未必接见他,顶多是让柳鹏留下那封王道一的书信,但是他连王府的大管家与马经承都带过来了,黄体仁这觉得这事背后不简单,哪怕再忙也要见一见,何况现在黄知府根本不忙,只是有些感伤而已。
“备龙井!”黄体仁当即说道:“那就见一见!”
他反正没几天就要走,跟登州府不再有多少牵挂,这个时候给王道一一份人情也未尝不可,只是见到柳鹏之后,黄体仁仍然为柳鹏的年轻吃了一惊:“贤侄今年几岁了?”
实在是柳鹏的年轻得不象话,柳鹏当即微微一笑:“回明府老爷,小生今年十八岁!”
“十八岁?”黄体仁读了这么多书,考了这么多年的试,自然就信了柳鹏的说法:“贤侄果然显嫩,看起来才十四五岁而已!喝龙井茶!”
“果然是上好的龙井茶!”柳鹏才举起杯来就赞道:“这才是真正的杭州龙井茶,我过去喝的那些龙井茶都是从临清府买来的,说是真正的龙井府,实际都是拿来凑数的,只有明府这里的龙井茶才是真龙井啊,这滋味养人啊!”
黄知府是松江上海县人,离杭州府近在咫尺,因此他买几斤真龙井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到了山东之后,他还是听到有人这般赞扬自己:“是啊,真正的明前茶,回头我送贤侄一斤!对了,贤侄是万川老弟哪一位子侄,今年举业如何?”
他大半辈子都在考场与去考场上的路上度过,因此一开口就是“今年举业如何”,就象农夫问“今年收成如何”差不多,而柳鹏也是笑了起来:“在下柳鹏,前几年就不再攻读制艺,出来替国家做点事!”
听说到柳鹏居然早早放弃了举业,黄体仁连说“可惜可惜”,只是他在可惜之余却也有一种十分诡秘的感情在内,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十八岁不到就开始自己精彩的人生,而自己直到六十五岁才遇上枯木逢春了,他说不出是悲是喜。
黄体仁又说道:“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万川兄的后辈子侄,没想到早就是国家栋梁了!”
柳鹏当即笑道:“国家栋梁不敢当,只是想早点出来替国家尽力,听闻明府最喜提携后进,徐太史若非明府让贤,怎么能进翰林得晋太史,更不要提异日有机会入阁拜相!”
第200章 打掩护
第200章 打掩护
在来府城之前,柳鹏也把功课作足了,甚至比黄体仁带到登州的许多自家人还要了解黄体仁的细节,而他所说的正是黄体仁除了考中进士之后生平最得意的一件故事。
万历三十二年,黄体仁得中二甲第五十五名进士,按惯例这个名次足以进翰林院了,而且他也有相应的资源,当时他恰恰就给兵部侍李廷机家当塾师,李廷机当即建议他入翰林院当庶吉士,以后只要资历够了,就能备位天官,只是黄体仁给出意外之外的答复:“某老矣,不足以辱此选。门人徐光启可也”。
而徐光启正是黄体仁的门生学生,师生都同年考中进士,只是徐光启这次会试的成绩并不好,三甲第五十二名,根本没机会没资格进入翰林院,就是因为黄体仁让贤,才得入翰林院为庶吉士,继任翰林院检讨,接着步步高升,先在内务堂教习,又礼部荐修历谱,现在又奉旨监修国史。
在许多人眼中看来,只要徐光启稳步就班地走下去,中间不出差池,徐光启或许未必能够入阁,但是肯定能作一任六部尚书或是吏部小天官之类的要职,至不济也能混一个巡抚、总督的要职回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徐光启入了泰西天主教,但若非他是天主【创建和谐家园】,精习泰西算数、历谱,也不可能在官场上走得这么快。
大河有水小河满,喝水不忘打井水,徐光启在翰林院春风得意,黄体仁自然也会步步高升,万历三十八年,黄体仁明明已经到点了,按惯例六十五岁肯定没机会再往上走,却因为六年考满外放登州知府,而今年刚好赶上了三年一考、九年考满、京察的大年头,他这个六十八岁的老头子居然还能再进一步,成为一方道臣。
只是他与徐光启的这些过往只有黄知府自己有数,他不说别人自然不会提,别人不提就没有人知道他这件引以为傲的功业,因此总觉得有些落寞,等了三年终于来了一个知趣的后生小子,喜得黄知府脸带笑意:“那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有我,光启也是前程锦绣,照样能封侯拜相!”
黄知府只然这么说,但是王道之却不怎么看,他跟徐光启一样,都是三甲进士,只是徐光启是三甲五十二名,王道之却是三甲第一百六十六名,但不管名次的微小差距,两个人的宦海生涯差距太远。
二甲进士可以进翰林院步步高升,三甲进士往往只能作外官,靠资历往上慢慢升官,往往一辈子也就是知府、知县到头了,就象徐光启明明信了泰西天主教,却公认以后大有机会入阁。
还有黄体仁,他明明把翰林院的位置让给徐光启,自己去刑事当个主事,但六年时间就有机会出任一府知府,可是王道之走到知府这一步却花了整整十二年时间,还是用尽了人情才谋到了这么一个知一府。
因此王道之在听柳鹏讲过这么一段故事,那真是大呼小叫连叫不公,而柳鹏也说出王道一的评价:“来之前王老跟我说了,他就是没有黄明府这样的明师益友,不然现在就不至于致仕在乡了,肯定也能当个首辅,黄知府德在当世,功在千秋啊!”
柳鹏这帽子戴得黄体仁都找不到方向了,他觉得这个后生小子确实会说话,当即说道:“贤侄,就别夸奖本府了,这么会说话,难怪万川兄视你为国家栋梁,跟我说说吧……万川先生有什么事情要托付给老兄!”
他既然是要离任的人,只要王道一的要求不过份,他都会尽量帮人家办了,只是柳鹏却说出了一个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要求:“那我就谢王老谢谢明府,小生是本府黄县副役,王老请明府帮个忙,让小生作个正役。”
一个正役?才一个正役!只有一个正役?
这是看不起知府大人,以为是他黄体仁纯是一介书生,上门来打脸吗?
黄明仁都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他可是堂堂的一府知府,马上放一任道员的大人物,而且王道一也是作过一任知府的大人物,居然会为区区一个正役的事情来求自己!
这太不把他黄体仁当一回事,这是在故意嘲笑他黄体仁吗?
平时专精考试的黄体仁当即失态,他瞪了柳鹏一眼,只是他很快就回过味来,这事恐怕不简单!
要知道正如他想的那样,那王道一好歹也是进士出身,放过一任知府,再不靠谱也不会不靠谱到这个程度,他甚至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贤侄,你说你叫什么?”
“在下是本府黄县皂班副役柳鹏!”
黄体仁想起来了,他最近几个月经常听到这个柳鹏的名字,有些时候隔着几天就有人提到这个小小的副役,也知道这小副役在黄县威风得很,风头据说快比得上班头、经承了。
但是再威风,也不过是县里的小人物,黄体仁管着登州一州七县,根本没往心里底在意,但是他觉得自己不得重视这个柳鹏了:“万川老弟让你来求我来,就是为了一个正役而已?”
别人来求他,至少也是县里的班头、经承,事实上调动班头、经承这样的小事,一般都不敢在黄知府面前开口,往往是更紧要更重要的事情才行,因此黄知府很快明白过来柳鹏与王道一肯定更有深意。
柳鹏却是不着不急,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细细品了一口:“这龙井茶果然越品越香,明府老爷,今年万川先生想作笔小生意,需要我帮他打个掩护,一个副役不够用,因此非正役不可!”
黄体仁好歹作了三年知府:“正役的事我可以答应,只是万川先生想作什么买卖!”
看到黄体仁敏锐捉到了关健点,柳鹏也是笑了起来:“只是想收点山蚕丝,今年衡王府不肯到登州来收丝,咱们登州几百几千户养蚕人家就得活活饿死了,王老于心不忍,所以决定出来收点山蚕丝。”
第201章 黄知府的命脉
第201章 黄知府的命脉
黄体仁跟衡王府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因此他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可过去那都是衡王府的生意,我觉得今年衡王府还是会到登州来收丝。”
柳鹏单刀直入:“我只求明府能批个批呈而已,至于衡王府到不到咱们登州府来收丝,那是以后的事情!反正明府那时候已经是道臣了,早就不在登州府了,不至于太为难了!”
黄体仁没想到连一个小小的副役都知道自己要调走的消息,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咱们大明要完,大明要完啊!”
他锁紧了眉头:“我转任道臣的消息,我是昨天夜里我收到京中好友的加急书信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结果今天你一个小副役就找上门来,告诉我你已经知道我调任道臣,这大明的吏治都到了这等地步,肯定迟早要完啊!”
黄体仁这么说,柳鹏当然有些不好意思,还好黄体仁很快转移了话题:“你这事倒是不难办,只是我虽然走了,但还在这山东省内放一任道臣,又何必为了万川老弟大大得罪了衡王府!”
他当然知道这是一笔大买卖,至少上万两的大买卖,衡王府根本不会放弃这样的大买卖,哪怕今年暂时放手,明年肯定会卷土重来,自己若是答应了王道一,肯定大大得罪了衡王府,只是柳鹏也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所以万川先生特意让我拿了一匹山茧绸作为谢礼!”
说到这个,柳鹏取出随身带来的那一匹山茧绸布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黄体仁却不以为然,这些年他京官外官都作过了,最初收礼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非得推辞三五遍人家哭着跪下来才行,现在别人不给他送礼,他便觉得人家对自己有意见了,而且往往一收就是几十几百两。
只是他并不知道,别人做知府收钱至少是几百几千两起点,只有黄体仁一介书生,别人觉得他实在太好欺负,就随便拿百八十两银子来糊弄他,事实上,黄府的管家都能收到这个数,大家都知道只要走通黄府这些家人的门路事情就敲定了,黄知府这边倒是随意给点意思就行了。
不过对于黄体仁来说,柳鹏这一匹山茧绸也实在太轻了一些,轻到他觉得王道一实在太看轻自己的时候,柳鹏摸着山茧绸料子说道:“王老之所以让我只拿这山茧绸来,是因为礼物虽轻,却有谦谦君子之风,正适合明府的人品文章。”
黄体仁向来是以燕颔书生自居,正所谓“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书生意气很重,听到柳鹏这么说,心中倒真是欢喜无比,不由也在山茧料子上摸了一把,这山茧跟湖丝不同,手感粗旷得多却更有弹性,看起来不张扬却经得起风尘雪雨,就是穿上二三十年也不嫌旧,不象湖丝太张扬了,一穿出去就有人指指点点,倒是跟柳鹏说的“有谦谦君子之风”。
因此黄体仁的心情莫名奇妙地就变好了,他觉得柳鹏送的这匹山茧绸挺贴心,自己就是古书中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只是语气还是有些生硬:“万川先生实在太小心,既然知道这山茧绸是好东西,区区一匹也能得拿出手?”
这还是责怪王道一与柳鹏礼物太轻没有诚意,柳鹏却是笑了起来:“王老是登州苍生着想……”
说到这,柳鹏长话短说,向黄体仁详细介绍衡王府收购山蚕丝的手法与其中的利害,只是他再怎么长话短说,也费了小半刻钟,而黄体仁也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倒是老夫书看得太少。”
也难怪大家都觉得黄体仁是一介书生容易糊弄,别人听到衡王府占了这么多的好处与利润,肯定是想“我帮衡王府赚了这么多怎么不分我一半”,可是黄知府的想法却是“书看得太少了”。
只是虽然知道衡王府在这笔生意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但是黄体仁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插手太深了:“柳少,你与万川老弟是为了登州民众着想,衡王府那边作事也不够地道,但终究与我有些交情,而且我是马上就走的人了,你们放心去收丝便是,但是我绝不会给你们出什么签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