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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方才为何不借此机会震怒?”张敬心里稍安一些,小心翼翼地继续道:“那金陵同知,真是该千刀万剐。”
太后的眼泪如梨花雨下,却只是哽咽,没有肆意地放声大哭,她的指尖,已是掐入了手心,殷红的鲜血,自手心流淌了出来,她娇躯不禁打了个寒蝉:“因为哀家不能,这一切……显然都是有预谋的,从金陵同知借着洛神赋做文章,再到钦天监,说什么阴阳颠倒,呵……哀家难道会不知道有些人在打什么主意吗?这些人已经等得开始不耐烦了,他们巴不得哀家勃然大怒才好,哀家……怎么会让他们得逞。”
她眯起眼睛来,又道:“这个时候,哀家要做的,是该冷静,定要冷静,天塌下来,哀家也要比他们更加坐得住。你还没听明白吗?这件事是谁报来的?是赵王。一切的奏疏,本来应当通过内阁,转通政司传递入宫的,可是为何赵王会先得到消息?”
说到这里,太后的眼眸猛地一张,这眼眸突然锐利的如一把尖刀,她的目中虽然带泪,可是深邃的眸底深处却暗藏着无数复杂的情绪,她不屑于顾地冷冷一笑道:“这说明消息走漏了,是在内阁走漏的,内阁乃是中枢,在里头办公的大臣,无一不是我大陈朝的栋梁,能查阅金陵奏报的人,更是凤毛麟角,那么……这其中是谁敢冒这样大的风险,给赵王传递消息呢?”
太后的眼睛落在了张敬身上:“他……这是在向哀家【创建和谐家园】,让哀家看看他的厉害,他在告诉哀家,这朝野内外,有多少‘他’的人,他能把手伸到金陵,伸到内阁,那么……还有多少地方,乃至于卫戍宫中的羽林卫,他又伸了多少呢?”
张敬打了个寒颤,不禁担忧起来:“那么太后……”
太后摇摇头,道:“这一场灾难,让他们胆子大了起来,天瘟……天瘟……问题就在这天瘟上头,一旦天瘟肆虐,死伤不计其数,到了那时候,天下臣民,无不抱怨,现在哀家听政,这些怨气自然都将直指哀家。”
“哀家……现在要忍,要伺机而动,不能急,决不能急,只是……”她抬眸,她太清楚有些人想借着这场天瘟,想要动摇她的根基,打击她的合法性,她努力地使自己冷静,突然又苦笑:“可是……忍了又能怎么样呢?哀家的无极……已是绝无幸免了……绝无幸免了啊。”
她突然吃吃地笑了,笑中带着绝望:“哀家的儿子,哀家等了他十三年,这十三年来,每一个夜晚,哀家都梦见他,可是……他终究……又没有了,自此之后,真正的是天人相隔了,哀家……也没有什么指望了。”
只是,说完了这些,她的脸上突然地露出了残忍之色:“哈……哀家之所以忍,是因为……哀家要铲除掉这些害死了哀家儿子的人,哀家绝不会让他们好好地活着,他们,一个……都不留,再等等吧,哀家已经不怕等了。张敬,你立即派人去金陵一趟了,固然无极……现在生死未卜,哀家……虽已不抱任何期望,可是……”她抬眸,郑重其事地看着张敬:“哀家希望,他还活着。”
张敬心里一沉,他很清楚,皇子殿下其实是必死无疑的了,却还是乖乖地拜倒,叩首道:“奴婢遵旨。”
太后挥手,张敬才徐步悄然地告退而出。
女官和宫娥们蹑手蹑脚地入内,此时太后早已收敛了泪,眼里虽还留了一团朦胧,如烟似幻,却难以让人想象,现在这么笑容可掬的娘娘,方才经历了何等的锥心之痛。
太后双目似是含情,左右四顾:“夏日炎炎,金陵的灾情,也不免令人焦躁。听说……畅春园的兰花俱都盛开了?”
女官回禀道:“是。”
太后便伸出手,忙有女官架起了手,太后的柔荑轻轻搭在她的臂上,一如既往的雍容华贵,她轻启朱唇:“走,去赏一赏吧。”
……
一炷香之后,一个小宦官疾步到了一处偏殿,偏殿幽森,细细而看,只见那阴影下,盘膝坐着一个人影。
小宦官拜倒在地,战战兢兢地道:“娘娘去畅春园赏花了。”
人影僵硬着不动,宛如磐石。
良久,这人才轻叹了口气:“知道了,退下吧。”
偏殿的门又重新紧闭起来,只留下这偏殿中一盏油灯,盘膝而坐的人依旧还在阴影下,看不到表情,只听到他那低沉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宫殿里低声呢喃:“她还有心思赏花,莫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了今日……她还有什么底牌?不,不对劲,越来越不对劲了。”
……
此时,在金陵的那县学里已是荒废下来。
疫区之中,到处是无人过问的尸首,还有那不知从哪里钻出的野狗,一阵破败。
方先生是略通医术的,所以他能很清晰地说出自己的症状。
陈凯之认真细听,一一记下。
大抵,他对这所谓的天瘟,心里已有一些数了。
当初陈凯之在黑叔叔那里,遭遇过许多传染病,如流行感冒,如疟疾,这些在后世的小病,放到了这个时代,可能就足以致命了。
从方先生的叙述中,陈凯之大致能判断出,这理应是一种类似于登革热的病症。
所有人都以为,所谓的瘟疫,完全是依靠人与人的接触传染,可事实上,这登革热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是通过蚊子来传染的。蚊子无孔不入,其实登革热的致死率理论上并不高,可是传染率却是惊人,而且无孔不入,这就极容易引发恐慌。
而一旦恐慌蔓延,几乎所有的病患,根本就无法得到有效的救治,甚至直接被遗弃,许多人何止是病死,因为大面积的营养不良,以及各种恐慌带来的后果,反而使死亡直线上升。
陈凯之坐在方先生的榻前,心里思索着,忍不住道:“敢问恩师,十五年前,是不是也在这个时节发的疫情?七月,还是八月?”
方先生一副病入膏盲之状,气若游丝,还是勉力地张口道;“是七月半。”
陈凯之心里暗想,这就没有错了,果然是登革热,登革热只在七八月份流行,等到天气转凉,立即销声匿迹,可即便如此,这种无孔不入的疫情,所造成的隐患和伤亡,也足够恐怖,即便是在上一世,莫说是黑叔叔,便是基础较为完善的台湾地区,一个登革热,亦能造成数十人的死亡,何况是这个时代?
眼下要预防这疫病,首要的是防疫,所谓防疫,便是除蚊;否则就算这里隔离了,用不了多久,整个金陵,乃至于半个江南,亦可能造成巨大的灾祸。这其次,便是下药了,陈凯之看着处在高热的恩师一眼,心里知道,恩师是自己第一个救治的对象。
陈凯之想了想,便长身而起,冷不防撞到了身后的吾才师叔。
原来吾才师叔一直站在身后,仔细一看,满脸胆战心惊的样子。
陈凯之便道:“这里有药没有?”
“没……没有的。”吾才师叔忙摇头。
陈凯之却看出了他的心虚,便板着脸厉声道:“这是救恩师的命!”
吾才师叔才讪讪道:“我偷偷备了一些,有备无患……”
第85章 救人就是救己
其实这种疫情,人为的被渲染大了,与其说是瘟疫,其中只怕还夹杂着不少【创建和谐家园】,就比如官府根本不知这所谓的天瘟是依靠蚊子传染,下懿旨的进行隔离,哪里出现了病患,立即隔离几条街巷。
这样一来,隔离区里的人,便免不了人心惶惶,物资又不充足,一旦染病,莫说救治,寻常人都不敢挨近,怕是连口水都没得喝,能救活的,就这样被拖死,本不该染病的,偏偏在这种环境之下非要被感染不可,感染的人数越多,恐慌越大,恐慌越大,死伤愈多。
“这就是古代啊。”陈凯之心里摇头,恩师显然已经出现了登革热急诊的症状,已经不能再拖了。
陈凯之一脸正色地对吾才师叔道:“赶紧去取药,我知道一个方子,这些药都要配齐。”
吾才师叔不禁道:“凯之啊,你懂医术?”
陈凯之知道,这位师叔其实是在质疑他。
这个时候,必须得让人信服不可:“师叔,我昨夜做了一个梦,可以救恩师的,你信不信?”
“啊……”吾才师叔微微一愣。
这便叫对症下药,陈凯之若说自己懂医术,吾才师叔也未必肯折服,因为懂医术的人多了,这时代,但凡是读书人,都略懂一些医术的。
可若是托梦就不同了,这是神迹啊,师叔这种货色,多半就信这个。
“嗯?”吾才师叔似乎有点明白陈凯之话里的意思了,狐疑地看他。
陈凯之面不红心不跳,这便是混社会的本能,说瞎话首先就得连自己都信,假的说的必须跟真的似的,他正色道:“夜里,我梦见了至圣先师,说是不忍江南赤地千里,赐我一个良方,教我救治百姓,眼下先救恩师,不要啰嗦,耽误不得了。”
吾才师叔当然不敢全信,可现在他也在疫区,这几日一直在惶恐不安中度过,陈凯之的话,不啻对他来说是救命稻草。
只迟疑了一下,他便忙道:“你开方子,我抓药。”
陈凯之没有怠慢,直接就地铺了纸张,写下了药方,这些药方他依稀记得一些,不过是上一辈子穷极无聊看过的,都是中药,他记忆力极好,有过目不忘之能,自然早就牢记在心。
写好了药方,方才道:“你速去安方煎药,我预备热水,噢,拿毛巾来。”
得了登革热的人,必须降温散热,还需通风。
而恰恰,因为是传染病,所以导致这个时代,对于这种病症,却多是采取隔离处理,病患被捂在密不通风的房里,这反而加重了病情,使死亡率直线飙升。
陈凯之显得很笃定的样子,使吾才师叔不得不信服。
陈凯之已不理他了,火速去将门窗统统打开,接着去打了井水,拿了巾布浸湿,敷在恩师额上,同时烧了开水,等凉透了,再给恩师服下,至于被褥之类,统统掀开,便连恩师的里衣,陈凯之起先还有些犹豫,可细细一想,这也算是自己的半个父亲,索性直接将他衣衫脱下来,方先生还留着一些清醒的意识,禁不住道:“你……你要做什么?”
陈凯之突然有一种成就感,哈,哥们也是剥过恩师衣服的人啊。
虽是这样一想,其实心里并不轻松,因为陈凯之也不知这个法子有没有用,不过唯一令陈凯之庆幸的是,这场瘟疫,只是登革热而已,与其说这场瘟疫是天灾,还不如说是【创建和谐家园】,等方师叔煎了药来,他亲自喂恩师服下。
伺候着恩师睡下,等陈凯之抬起头来,方才觉得自己疲惫不堪。
吾才师叔不敢靠近床榻,生怕被感染,反而是陈凯之与他的兄长多有接触,吾才师叔像看怪物一样看陈凯之,不禁问道:“如何,还要做什么?”
“不用了。”陈凯之摇摇头,道:“师叔,你得现在放出一点消息去,这疫区的人,也有数百上千吧,告诉他们,就说我在给恩师治病。”
“这……”方师叔有些不敢,嚅嗫道:“你治好兄长就可以了,何苦去惹麻烦?”
陈凯之拉下脸来,道:“师叔,平时的时候,我都让着你,因为你是我的长辈,可现在是非常之时,却不容你任意妄为了。”
见吾才师叔依旧不为所动,陈凯之便厉声道:“师叔,救人就是救己!且不说什么悬壶济世,也不说什么心怀万民,我来问你,就算救治好了恩师,这里乃是疫区,外头都是官兵和差役把守,任何人想要走出去,无论是谁,还未踏出一步,便是万箭穿心,师叔莫非以为,就算没有染病,或是病情痊愈,就可以走出去吗?”
吾才师叔呆了一下,可不得不承认,陈凯之的这番话的确提醒了他,没错,自己就没染病,可是走得了吗?
“这个时候,必须团结一心,想要活命还早着呢,你速速去吧,通知十几家人就知道了,这里只是几条街坊,很快就会传开的。现在……就等恩师这边的效果了。”
吾才师叔只得勉强点点头。
陈凯之回眸看了方先生一眼,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如今,全看今夜的了。
若是能熬过今夜,那么就能救恩师和这里许多的人了,同时……自己才有机会——报仇雪耻!
他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与其坐在这里翘首以待,倒不如索性找一些事做,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让方先生在此熟睡,自己却是去书斋里寻了几本书来,低声诵读。
方先生的书五花八门,无一不是精品,陈凯之想不到恩师还私藏了这么多宝贝,起先还心浮气躁,可是细细去诵读,便浑然忘我起来。
不自觉的,便到了夜深,屋里油灯冉冉,窗外却是伸手不见五指,陈凯之凝视着窗外,见那皎洁的月儿当空,他猛地想到,中秋佳节似乎快要到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自己的故乡在哪里呢?
这里……就是自己的故乡吧,陈凯之这才意识到,在此地此时,这里已经多了形形【创建和谐家园】自己关切的人,有些人,已经是割舍不掉的了。
他旋身回到了案边,铺开了一张白纸,提笔蘸墨,在这纸上龙飞凤舞,片刻功夫,在这敞开的门窗洒落下来的几片月光和油灯冉冉之下,一行墨迹未干的字留在了此:“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当晨光初露的时候,卧在案头的陈凯之猛地抬眸,他已记不清自己昨夜是什么时候睡的了,条件反射似的,走向榻前,试着试了试恩师额上的体温。
烧退下来了……
呼吸……似乎也比之均匀了许多。
呼……
陈凯之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身子微微颤抖……
他的确是很激动,因为那方子显然是有效的!
恩师得救,这疫区里的人也就能得救了!
第86章 活命
陈凯之激动得浑身越加颤抖,想到这两日来的东奔西跑,此刻心里莫名地一酸,眼眶里竟有些湿润。
恩师……终于痊愈了。
方先生已经察觉出了异样,微微地睁开一线眼睛,他显得有些茫然,看到直直地盯着自己,却是热泪盈眶的陈凯之,干瘪的嘴唇嚅嗫了一下:“凯之……这……”
陈凯之呼出一口气,动容地道:“恩师,痊愈了。”
“什……什么……”
陈凯之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瘟,而是【创建和谐家园】,自然,虽然这瘟疫确实是非同小可,可是只有寻到了病根,方才能对症下药,恩师,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啊……”方先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面上的疹子显然少了许多,额上也没那么发烫了,就是还觉得有些虚弱,只是垂头一看自己赤身,顿时脸憋红了:“胡……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你……哎……有辱斯文,为师丢人了,丢了人啊。”
在小辈面前袒胸露乳,方先生觉得无地自容,就如失贞的妇人。
陈凯之郑重其事道:“恩师,不要在乎这些小节,我们还有大事要办。”
方先生抖了抖嘴皮子:“斯文丧尽,天崩地裂,嗟乎。”
陈凯之有时真是烦了这个恩师的性子,跟个老妇女似的,他收了泪,一本正经地道:“恩师,现在还有许多病患需要拯救。”
方先生这才反应了过来,忙裹了锦被,方才道:“噢,这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