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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戏骨》-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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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声和枪击声突然就停了下来,戴维的声音通过喇叭在整个空地上空回响着,“原地就位,所有人,原地就位,接下来拍摄罗伯特回去的镜头,摄像组更换角度,演员们原地就位!”

      蓝礼的肩膀微微松懈了下来,其实相对而言,战争场面的拍摄是更加简单的,因为在枪林弹雨之中,演技需要的不是细腻和深度,而是真实,依靠着身体本能配合道具组、特效组、摄像组工作,这就足够了。真正困难的,是战斗结束之后,沉淀下来的戏份,这也是“太平洋战争”区别于“兄弟连”的部分,大量的心理刻画和人物探索,这对演员和导演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啊!”一个尖叫声突然就从嘈杂声之中蹿了出来,尖锐地滑过天空,所有人齐刷刷地朝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然后蓝礼就看到距离不过五步远的地方,拉米整个人痛苦地爬在地上,双手捂住嘴巴,看起来好像受伤了。

      “梅里尔倒下,梅里尔倒下!”蓝礼立刻扬声喊道,以拉米在剧中的角色名字来呼唤,同时快步跑了过去,“伙计,你没事吧?”虽然爆炸的分量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但误伤还是在所难免,而且拍摄战争场面,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小伤。

      拉米双脚用力地提着地板,溅起了一片土壤,但他依旧没有出声。

      蓝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至少没有看到血迹,这是一个好迹象。随即,蓝礼就看到拉米一直冲着他使眼色,蓝礼不明所以,“怎么了?你到底是受伤了还是意外摔倒?”

      拉米的表情越来越着急,松开了双手,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创建和谐家园】,但还是咬紧牙关说道,“我没事,我没事,不要让大家过来,不要”

      信息太少了,蓝礼没有领会拉米的意思,“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吧。”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剧组工作人员和其他同僚演员们已经纷纷跑了过来,关切地询问起情况。蓝礼只能抬起头解释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情况,拉米突然就摔倒,然后呼痛,医护人员过来检查一下吧。”

      詹姆斯在蓝礼身边蹲了下来,关切地询问到,“拉米,你没事吧?”平时开玩笑,本身就是关系亲密的表现,遇到情况,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着急。

      蓝礼皱起了眉头,就在上个月,他的手臂脱臼、脚踝扭伤,虽然都不是大问题,但因为手臂的问题也休息了两天。看拉米现在的情况,着实不妙,他一直趴在地上,这几分钟过去了,他没有翻过身来,更没有办法站起来,似乎十分严重的样子。

      再次扫视了一番,蓝礼试图看看到底是不是外伤,还是怎么回事然后,蓝礼就看到了一个异样的小细节那是什么,插在拉米的【创建和谐家园】肉上,看起来好像是一根树枝?

      025 不可描述

      蓝礼的视线落在了拉米的臀部上,事实上,他们的军服早就已经后背沾满泥浆之后完全连成了一片,很难准确地分辨到底是腰部还是臀部,但看着拉米那难堪的姿势,一种荒谬而滑稽的想法油然而生。

      “拉米?”蓝礼的视线依旧留在那个小树枝上,双膝跪在地上,然后靠近拉米的耳边轻声询问到,“是不是有东西刺进你的【创建和谐家园】肉里了?还是说是中间那个”

      不等蓝礼把话说完,拉米就着急地插话说道,“是的,是的。”那心火燎急的姿态让蓝礼一下没有忍住,噗嗤地就发出了一阵气音,随后他就紧紧咬住了下唇,这才避免彻底大笑起来。

      蓝礼拍了拍拉米的肩膀,“敏感部位,还是要专业人员过来处理。”那哀悼的眼神落入拉米的眼里,他狠狠地咬了咬牙,但终究还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干脆就重新趴了下去,把脑袋埋在双手底下。

      “到底怎么回事?”詹姆斯皱起了眉头,眼底一片焦急地询问到。

      蓝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头对着围观群众们说道,“没事,没事,拉米仅仅只是受了一点伤,行动不太方便罢了。”

      原本蓝礼的意思是,站起来行走不太方便,这可能是脚踝、可能是内伤,以这样的理由为拉米遮掩遮掩。没有想到,围观群众们却齐刷刷露出了了然的表情,那意味深长的神色都纷纷朝拉米露出了同情的表情,蓝礼不明所以他的话语有歧义?

      詹姆斯凑到了蓝礼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伤到男人部位了?严重吗?”

      蓝礼把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在脑子里转了两圈,瞪圆了眼睛,真是不得不佩服大家的脑洞,而且大家的思想回路居然还如此一致。看了看躺在地上羞愧难当的拉米,蓝礼觉得,自己似乎帮倒忙了,但认真想想,他决定还是不要澄清这个美丽的误会了。

      蓝礼在詹姆斯耳边咬了咬耳根子,把拉米的情况简单解释了一下,这回轮到詹姆斯目瞪口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蓝礼,结果得到了蓝礼点头的确认,詹姆斯用力掐住了自己的大腿,这才避免现场就大笑出声。

      “所以,刚才的打赌,算我赢了。”蓝礼一本正经地说道,即使在这样的关口也还是没有忘记他们的赌注。

      詹姆斯一开始还不想认输,因为蓝礼赌的是砸到脑袋,但现在位置下移了那么多,但看着医务人员像抬尸体一般把拉米抬上了担架,拉米的双腿绷得笔直笔直,那模样着实太过滑稽。于是,詹姆斯认真地点点头,“你赢了。”

      “蓝礼?蓝礼?”拉米小声地喊道,左右看了看,“其他人都不知道吧?啊?”可是,拉米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微微支撑起上半身,在周围寻找着蓝礼的身影,可是臀部传来的疼痛却限制了他的动作,不得不再次趴了下来,“蓝礼?”

      不远处,蓝礼和詹姆斯勾肩搭背地躲到一旁去分享赌注了每人一根香烟。

      拉米因为负伤暂时缺席了这场戏的拍摄,不过影响并不大。这场戏真正的主角是詹姆斯饰演的罗伯特莱齐,其他人都仅仅只是陪衬。所以,剧组很快就再次投入了拍摄,正如预料,这场戏一天之内根本无法拍摄完成,夜色已深,只能明天再继续了。

      拉米趴在床铺上,闭上眼睛,疲惫侵袭而来,让他昏昏沉沉地进入了半睡眠半清醒的状态,然后耳边就传来了犹如乌鸦一般的聒噪声音,“这绝对是剧组最精彩的花絮!宣传期记者们肯定喜欢这样的笑料。”“说不定在脱口秀上也会受欢迎。”“我觉得可能还会有影迷希望看看伤口”“又或者是让大眼睛重演一下当时的情况,等等,当时的情况你看清楚了吗?那根木棍是直接噗地一下就【创建和谐家园】去了吗?”

      那具有耻辱性的生动描绘让拉米终于再也无法继续装睡下去,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等着坐在隔壁病床的蓝礼和詹姆斯,“你们两个!”拉米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但由于太过用力,肌肉一阵抽筋,【创建和谐家园】的肌肉也开始抽搐起来,气势顿时又软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蓝礼和詹姆斯捧腹大笑起来,几乎是笑瘫在病床上,没有力气站起来。处于疼痛之中的拉米,想要申诉、想要辩驳,却是没有力气。

      “伙计,说实话,想要受伤在如此不可描述的部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蓝礼的眼睛里盛满了真挚,“所以当时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你往前扑,然后翘起了【创建和谐家园】?”

      蓝礼一边解释着,詹姆斯就在一边再现当时的情况,高高地将自己的【创建和谐家园】撅了起来,“然后呢?突然就砰地一下?”蓝礼配合着用力拍了詹姆斯的【创建和谐家园】一下,詹姆斯夸张地哀嚎一声摔倒在了病床里,那滑稽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卓别林在世。

      拉米张了张嘴,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然后也没有找到反驳的机会,于是干脆就垂下了脑袋,自暴自弃地说道,“是的,就是这样。”

      “哈哈!”蓝礼和詹姆斯两个人爆笑起来,居然击掌相庆起来,这惹得拉米也是忍俊不禁,随后也就放弃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放声大笑起来。

      好不容易等笑过之后,蓝礼这才关切地问道,“看你的表情如此痛苦,难道医生没有给你麻药吗?又或者是止痛药?”

      拉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刚才笑得太厉害了,以至于肚子的肌肉有些疼,不想这一调整,然后就牵扯到了伤口,顿时龇牙咧嘴起来,“没有。”拉米咬紧了牙关,“因为伤势不是很严重,只要休息一个晚上就没事了,所以医生没有给我止痛药。”

      “那还不如伤的严重一点呢。”詹姆斯站在旁边开玩笑。

      拉米一口气没有换过来,转头就想要反驳詹姆斯,结果蓝礼却先给了詹姆斯一个鄙夷的眼神,“真是一点思量都没有。”拉米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没有来得及高兴,蓝礼后面的话语就紧随而至,“如果伤势太重的话,大家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误会?

      拉米转过头,看着一本正经说胡话的蓝礼和詹姆斯,激动之下直接就支撑着想要爬起来,结果伤口一牵扯,那难以描述的疼痛就席卷而来。蓝礼走上前压了压拉米的肩膀,“你要好好静养才行,难道,你真的打算让伤势更加严重吗?”

      拉米觉得自己的伤口没事,但内伤十分严重,蓝礼再继续说下去的话,他就要吐血了。

      看着拉米那纠结而郁闷的表情,詹姆斯终究没有忍住,破功笑出了声,“菜鸟,我终于知道理查德那群人为什么现在不敢过来招惹你了。”

      蓝礼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始终都坚持友好、友善的相处关系,毕竟我只是一个新人,没有什么经验,也没有什么履历,还是要和大家相处好关系的,难道不是吗?“

      经过训练营苦不堪言的折腾之后,理查德等人消停了一段时间,可是来到澳大利亚之后,他们故态复萌,联合起来排挤孤立蓝礼。不过,后来剧组传闻说,理查德之所以针对蓝礼,是因为他向蓝礼告白,却惨遭拒绝,因爱生恨,事情顿时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理查德完完全全被激怒了,在他看来,这个消息肯定是蓝礼捏造出来的,于是找上门对峙。没有想到,蓝礼却礼貌地表示了尊重,”我尊重每个人付出爱的权利,与性别无关、与年龄无关。可惜的是,我没有办法接受,但我还是要劝告一句,我们现在都已经不是高中生了,表达情绪的手段可以成熟一些。“

      面对蓝礼的进退得当、礼貌有加,理查德完全落于下风,他急于解释,指责蓝礼捏造事实,甚至破口大骂。相对而言,蓝礼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回应,宽容大方地包容了所有一切,落在其他人眼中,大家都相信理查德是因爱生恨、失去理智。

      理查德因为冲动而错失了先机,在那之后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理查德是那种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而且还是白人至上的拥护者,不仅有种族歧视,而且还有性别歧视。所以被其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蓝礼,上次你受伤的时候,休息了多久?”拉米好奇地询问到。

      “呃,不到四十八小时。”蓝礼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其实那不过是几周之前的事,但是在剧组里待久了,他渐渐地与尤金融为一体,逐渐与战场的艰苦卓绝融为一体,那些细致末梢的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

      当初蒂姆就告诉蓝礼:当你受伤时,你一开始会觉得庆幸,之后会觉得无聊,而后会开始内疚。

      蓝礼现在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战争艰苦卓绝的环境深入血液之后,强有力的危机感会让人习以为常,甚至成为一种本能,再也无法消除。更为糟糕的是,自己的战友还在战场上厮杀,命悬一线,而他却躺在病床上,苟且偷生。

      “放心吧。你明后天就可以重新投入拍摄了,在这场空地戏结束之前。”蓝礼收拾起了思绪,拍了拍拉米的肩膀,“等你回来之后,你会表现得更好。”

      026 循序渐进

      战争到底是什么。

      这是蓝礼在新兵训练营里,询问蒂姆的第一个问题,同时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当两个人第一次真正交谈起来时,蓝礼提出了这个问题,当时蒂姆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转移到了其他话题之上,蓝礼可以感受得到,蒂姆不愿意多说;在离开圣迭戈之前,蓝礼又一次提出了相同的问题,蒂姆的表情十分复杂,他没有立刻回答,却也没有左顾言他,而是停顿了许久,大约有半只香烟的时间,他才回答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这就是蒂姆给他的回答,来自一位两次前往战场的老兵的回答。在“太平洋战争”拍摄期间,蓝礼不断地思考这一个问题,不仅因为这是尤金在寻找的答案,同时也是蓝礼自己在探索的疑惑。

      对于某些人来说,战争是荣光。就好像蓝礼和拉米一样,负伤就是勋章,代表着他们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代表着他们在艰苦卓绝的对抗之中笑到了最后,更代表着他们洗去铅华完成了成长和蜕变。

      对于某些人来说,战争是英雄。就好像“兄弟连”里的那句话,我不是英雄,但我和英雄并肩战斗。兄弟之间互相支持、互相掩护的情谊,在死亡线上挣扎着生存下来,赢得了胜利,让人热血沸腾、前仆后继。

      对于某些人来说,战争是死亡。就好像空地之上遍布的尸体,有敌军有友军还有无辜民众,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逝去,最终演变成为一连串数字,却没有人记得数字背后所代表的真实意义,似乎生命在这里已经不再具有意义,就连活着也没有。

      对于某些人来说,战争是利益。就好像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战争英雄约翰巴斯隆一样,他的队友们留在了战场上不断厮杀,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有人在死去,而他却在美国本土歌舞升平、销售战争国债、消受美人恩,所有的所有不过是华尔街手上的一串金钱数字。

      可是,为什么蒂姆却说“我不知道”呢?为什么呢?

      他看到了士兵因为杀死太多日本人而丧失了理智,呆滞地坐在原地数数,仿佛眼前所有的友军都是敌军;他看到了深夜时分同一连的士兵因为噩梦而开始尖叫,渐渐失去控制,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位置,他们不得不亲手处决了这名士兵,他伴随着噩梦永远地沉睡下去。

      他差一点就被日军的炸弹炸死,幸存下来之后却不得不和敌人赤手相搏,当匕首刺入对方的腹部时,滚烫的鲜血沾满了双手;他穿越枪林弹雨,用担架将受伤的伙伴拯救了回来,才走到一半,空袭引爆的碎片就直接终结了伤员的生命。

      他亲手擒获了一名日本军人,但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惶恐不安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这让他放下了自己的枪管,但友军伙伴们却拿这个孩子做靶子来赌谁的枪法更准;他看着当地无辜的民众被当做【创建和谐家园】,哭喊着“救命”混入队伍之后,日军却引爆了炸弹,引发了连锁性的伤害。

      所以,战争到底是什么?蓝礼曾经以为自己明白,至少真正经历了尤金所面对的一切之后,他会明白,但几个月过去了,他反而不明白了。

      在蓝礼最后一次提出那个问题之后,蒂姆说了一个小故事。

      有一名战地摄影师到巴格达的街道去寻找素材,他在生活区范围内行走,这里的日常生活依旧正在进行,仿佛战火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影响,居然滋生出了片刻的宁静。就在此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快速横穿过街头,朝着后边的废墟狂奔而去,摄影师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中的相机,对准了这名小女孩。

      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却让小女孩惶恐不安地停下了脚步,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怯生生地看着摄影师,那张满是尘埃的脸庞上弥漫着惊恐,黝黑的眸子迅速被泪水遮掩,心惊胆战地苦苦哀求着。

      那名摄影师惊呆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到底出了什么错,连忙上前安慰小女孩,却听到她用颤抖的声音不断呢喃着,“别杀我。”她以为摄影师手中的是枪支。

      “我曾经坚信着,我是为了正义而战、为了荣耀而战、为了信仰而战,至少我想要相信是这样的。但是看到了那张照片之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蒂姆和蓝礼交流的最后一句话,而后他就转身离开了,那依旧笔挺的肩膀却多了一抹沉甸甸的沧桑。

      蓝礼有些困惑,有些挣扎,更多的是麻木和茫然,他甚至没有精力去追究和思考,仅仅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坚持下去,就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有时候,他都不会想着,如果就这样死了,一了百了,是不是会更加轻松?活着反而成为了一种折磨,看不到终点,看不到意义,看不到希望,就连信仰都开始分崩离析。

      活着,他们只是为了活着而战。也许是正确的,也许是错误的,因为也许“活着”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拉米可以感觉到蓝礼情绪的细微变化,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自从他伤愈归队之后,蓝礼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

      不是说他影响到了拍摄,恰恰相反,蓝礼的拍摄十分顺利,那精彩绝伦的表演经常赢得剧组的满堂彩,不仅仅是戴维,之后投入拍摄的其他几位导演也都对蓝礼赞不绝口;但是在拍摄之外,没有插科打诨的时候,安静地坐在一旁,蓝礼身上那种沉默而压抑的气场让阳光都变得暗淡下来,可是每次询问他,他却又恢复了常态,继续和他们一起无所事事地开玩笑。

      好几次,拉米都想要和蓝礼谈一谈,可是蓝礼都巧妙地回避开来,不给他继续深入的机会,轻描淡写地就一笔带过。这让拉米越发担忧起来。

      “菜鸟,菜鸟。”拉米连续呼唤了两声,可是没有得到回应,他不得不拍了拍蓝礼的肩膀,然后就看到蓝礼回过神来,眉宇轻轻往上挑了挑,表示他听到了,拉米指了指导演所在的方向,“他们问,准备好了吗?”

      蓝礼点点头,朝着导演方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对着拉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呢?准备好了吗?这场戏可不轻松。”

      拉米收拾起心底的担忧,扯了扯嘴角,“你才是这场戏的主角,你准备好了,我就没问题了。”

      现在他们正在拍摄的是一场重头戏,“太平洋战争”的拍摄已经接近了尾声,所有的戏份重量都累积到了蓝礼身上。

      尤金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战斗和事件之后,他的灵魂完成了蜕变,不仅冷漠无情,而且铁石心肠,五天前拍摄的戏份里,尤金先是发疯似的试图杀死和他们起冲突的一名日本俘虏,遭遇了军队的警告;而后又居高临下地以处决的方式,杀死了顽强抵抗的最后一名敌军在长官已经命令停火的情况下。

      今天这场戏,则是所有情绪爆发的巅峰。

      冲绳岛上经历了漫长而艰苦的战役之后,美军终于取得了胜利,但依旧还有一些残余的小股势力在顽强抵抗,所以他们需要慢慢探索,将最后的反抗势力都全部消灭。在搜索过程中,尤金和梅里尔听到了路边一栋破旧房子里传来的婴儿哭声,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在那里发现了一名当地家庭的幸存婴儿,他的家人全部惨死在屋子里。

      在这里,走火入魔、心如死水的尤金,再次被触动了。“太平洋战争”整部剧集最后升华的部分就取决于此。

      蓝礼收回了视线,静静地看着眼前犹如小山一般的尸体,他知道,这些都是群众演员;他知道,那些血浆和肠子都是道具。但此时,他们都一动不动地进入了表演状态,就仿佛是真正的尸体一般。这让蓝礼的心绪也沉淀安静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死亡,他已经见过太多死亡了,习以为常,以至于他收到家里的来信,上面说迪肯死了,他却无动于衷,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思考着“迪肯死了”到底意味着什么,却没有找到任何答案,似乎死亡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不过是一种状态而已。更为讽刺的是,他的身上和脸上都沾满了血污,即使是他自己都无法计算,到底有多少条生命在自己的手中终结,他本身就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游魂。

      但是,看着眼前嚎啕大哭的婴儿,他却有些愣神。

      出生与死亡的衔接,构成了一个轮回,那清脆响亮的哭啼声中带着一丝焦躁,却没有恐惧,仅仅只是在着急着、抱怨着、哭喊着,呼唤着有人能够为他更换尿布,又或者是呼唤着有人能够填饱他饿扁的胃部,那么单纯,那么自然,那么简单,被一片死亡所包围,却又孕育了希望。生命的循环,就在眼前上演。

      “开拍!”导演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边传来,仿佛上帝的指令。

      027 牛刀小试

      顺着婴儿的啼哭,尤金走到了屋子的最里面,然后就看到了无助地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婴儿,小小的、肮脏的、脆弱的婴儿。

      浑身血污沾满了战争的痕迹,无辜哭声却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纯净;尸体环绕切断了所有生命的迹象,死亡的腐朽气息肆无忌惮地弥漫,初生的稚嫩和喜悦却在哭喊之中宣告生命的诞生,犹如腐烂尸体上盛开出的罂粟花,妖冶而致命。

      尤金的脚步不由就放缓了下来,他不能再靠近,他无法再靠近,端着步枪的双手缓缓地放了下来,木然之中带着一丝疑惑,愣愣地看着那个婴儿,那个因为啼哭过于厉害而面部涨红的小生命,不知所措。

      他就这样站着,安静地站着,狭长的眸子里波澜不惊,太久没有嗅到新生的气息以至于他都遗忘了生命的存在形式。那张污痕遍布的脸庞一片冷漠和疏离,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恐慌和无措,甚至还有一丝厌恶和排斥,在那阴郁稀疏的光线之下若隐若现。

      梅里尔也走了过来,看着撕心裂肺的婴儿,愣了愣,眼眶不由微微泛红,但却只是站在原地,仿佛尤金的脚下画出了一道深渊界限般,不可逾越。

      顺着尤金的视线,抬起头来,梅里尔就看到了屋顶上那一个大洞,寒风肆意地灌进来,让人瑟瑟发抖,婴儿的啼哭让风声变得萧索阴森起来,“很多人朝这里轰过迫击炮。”梅里尔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多么讽刺,不是吗?在战争之中,士兵的死亡血流成河,但更可怕的是,那些无辜的平民也随风而逝,却根本没有人在乎。

      “无所谓了。”尤金平静地说道,面无表情的脸庞仿佛可以清晰地看到生机一点点退散的过程,那支离破碎的痛楚在眼底闪烁,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绝望就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原来,冷漠也是有色彩的。

      身后又有同僚走了进来,看着愣在原地的尤金和梅里尔,不由有些愤怒,“你们两个他妈愣着干什么!”他走了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抱入了怀中。

      尤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后退了一步,他居然后退了一步,漠然的脸庞之上浮现出一丝恐惧,仿佛那蓬勃的生机会将他身上所有的勇气和坚定都吞噬一般,然后再次暴露出他的柔软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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