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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货白糖八斤,精盐一百二十斤。”
韩桢说罢,又补充道:“白糖产量低,往后也都是这个数字。倒是精盐,若有足够粗盐,想要多少有多少!”
尚巾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首先这不是一锤子买卖,其次是打算让自己帮着解决掉粗盐的问题。
大宋不缺粗盐,缺的是盐引。
自政和二年,蔡京提出盐引法之后,商人想要贩盐就必须花高价找朝廷购买盐引。
这个方法短期内为宋徽宗捞了不少钱,但问题也随之出现。
商人不是慈善家,高价买来的盐引,自然得想办法赚回来,因此导致市面上盐价高涨。
从政和二年到如今,盐价一路从三十文一斤,飙升到了八十文。
百姓买不起官盐,自然就会转头去买价格低廉的私盐。
于是,私盐贩子开始泛滥。
韩桢若是真想买粗盐,也能买到,就是比较麻烦。
索性不如把原材料的问题交给常知县处理。
“小郎君放心,粗盐俺自会处理。”
尚巾没怎么思索,便点头应下。
这说明粗盐对常知县来说,压根就不是事儿。
闻言,韩桢轻笑道:“咱们第一次合作,为表诚意,第一批白糖我只收十八贯一两,精盐五百文一斤。”
尚巾面带笑意地拱了拱手:“那老朽就多谢小郎君了。”
这一番削减确实诚意十足,足足为常知县省下数百贯。
然而下一刻,却听韩桢好整以暇道:“我的诚意老丈已经见到了,不知老丈的诚意呢?”
尚巾先是一愣,随即问道:“不知小郎君想要甚么样的诚意?”
“我要十头牛,二十头驴,钱照付。”
马上要夏收了,有些这些牲畜,小王村就能解放出大量劳动力。
到时候制盐厂的招工问题,便可以解决,顺带着还能征兵。
尚巾面色为难道:“这……老朽做不了主,需得回去商议一番。”
“那我便静候佳音。”
韩桢也没指望今天一次就能谈成。
说白了,尚巾只是一个传话筒罢了,真正拍板做决定的是常知县。
出了书房,尚巾便和周田坐着牛车匆匆离去。
目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马三狗低声问道:“韩二哥,这尚巾是甚么来头?”
韩桢随口答道:“不外乎是老仆或管家罢了。”
这老头还故弄玄虚,搞了个尚巾这么个怪名字。
猴子好奇道:“谈成了么?”
韩桢自信道:“不出意外,应当是成了。”
闻言,一旁的谷菘骂道:“果然是狗官,竟和匪寇做起了生意。”
话音刚落,他的后脑便挨了一巴掌。
谷菘捂着脑袋,委屈道:“三狗哥,你打俺干甚?”
“说甚么浑话,俺们就是匪寇。若没有这些贪官,俺们怎么赚钱。”马三狗一脸嫌弃道。
“倒也是。”
谷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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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2【他想招安?】
“精盐有多少要多少?他当真这么说?”
县衙后院的书房内,听完福伯的禀报,常知县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之色,点茶的动作都不由重了几分,使得泡沫飞溅。
福伯点点头:“确实如此,那韩二说只要粗盐供应的上,要多少有多少。”
先前只是以为对方有门路,现在看来显然是掌握了提炼精盐的法子。
想到这里,常知县别有深意道:“那小王村与韩二你观之如何?”
闻言,福伯悚然一惊。
他听出自家阿郎话中的含义,赶忙劝阻道:“阿郎,切莫鲁莽。且不说小王村数百村民,单是那韩二一伙人也不好对付。”
“这几日县衙虽招募了上百弓手,但俱都是乡间农夫,没甚战力。那韩二勇猛无双,若是被他走脱了,以此人睚疵必报的性子,必定会来找阿郎报复,到时只怕后患无穷啊。”
啧!
常知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刚才他起了贪念,想将韩桢铲除,独掌提炼精盐的配方。
只是福伯的提醒,给他浇了盆凉水,顿时清醒了过来。
如果能成功抓住韩二,那皆大欢喜。
若是被对方跑了……
想到这里,常知县不由打了个哆嗦。
前段日子韩桢单枪匹马杀进县城,如入无人之境的雄姿,着实把不少人吓破了胆。
其中就包括他。
罢了罢了,合作便合作。
这京东路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待,早些赚够了钱,回开封城享受富贵日子去。
见自家阿郎醒悟,福伯不由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阿郎,韩二为表诚意,第一批货给予了优惠。俺算了算,能省四百多贯钱呢。”
“唔!”
常知县点点头,心下满意道:“这泼皮倒也懂些人情世故。”
下一秒,就见福伯继续说道:“只是那韩二说,也想见见阿郎的诚意。”
“哼!本官没有上书州府,调遣镇海军来剿他,已是最大的诚意,竟还敢得寸进尺。”
常知县冷哼一声,而后问道:“他想要什么?”
福伯回道:“十头耕牛,二十头驴,钱照付。”
听到韩桢的要求,常知县不由皱起眉头:“他到底意欲何为?”
临淄县附近大大小小的匪寇团伙,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但这些匪寇大多都是山中逃户,偶尔劫掠行脚商,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官府也就懒得管。
如韩桢这样,明目张胆强占一个村子的,还真是蝎子拉粑粑,毒一份!
要说他造反,也行不通。
因为那些个造反的匪徒在占领村庄后,会立刻杀地主放粮,接着裹挟农民攻打县城,以此迅速滚大势力。
这韩桢杀了王员外,却不裹挟民众,反倒是和自己合谋做起了买卖……
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一個匪寇,赚再多钱有甚么用?
连县城都进不去,根本就没地花。
就在他疑惑之际,一旁的福伯提醒道:“阿郎,这韩二会不会是打着招安的主意?”
招安?
常知县深吸了口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先是杀官占村,再暗中敛财。
静等朝廷的招安劝降书。
到时带着万贯家财走马上任,过逍遥日子去了。
说不得,他们两人往后还会同朝为官。
常知县抚须道:“倒是小觑他了,一介泼皮能有这般眼界和心思,着实不易。”
福伯问道:“阿郎这是应下了?”
“你告诉他,十头耕牛太多了,最多五头。”
牛在任何朝代都是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除了能帮助农民耕地之外,牛皮、牛角和牛筋都是战备物资,能够制作铠甲和强弩。
这也是为什么,私自宰杀耕牛要治罪。
一个县里有多少头牛,都是登记在册的,哪怕是农民家中牛病死或老死,也需去县衙禀报,等待官府验明。
十头耕牛太显眼了,县里的徐家和郑家如今可都是在盯着他呢。
即便是许了五头耕牛,也无法一次【创建和谐家园】付,需得分开运送,掩人耳目。
福伯先是点点头,随即面色担忧道:“如今小王村被韩二占了,阿郎该如何向州府交代,往后的税收又该如何?”
“匪徒韩二杀官之后,便躲进了深山,与小王村有甚干系?”
常知县心中也很无奈,韩桢杀了官,占了村子,自己这个知县反而还得替他遮掩。
当真是荒唐至极。
看在钱的份上,且当一当这糊涂官儿罢。
至于税收,到时唤刘勇去寻小王村要便是。
那韩桢是聪明人,想来不会不给。
听到常知县的话,福伯只觉得心头怪异,苦笑道:“阿郎,这桩生意定下后,需得寻个信得过的人打理,俺若是跑的勤了,定会被有心人看出来。”
常知县摆摆手:“无妨,吾稍后便修书一封去鄂州老家,让元辰赶来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