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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对于安置这些饥民有些烦躁的王丰,不由得对于范宇更是刮目相看。如此多的饥民找过来,还能有这等秩序,那是相当难得了。
正当他在西华县城外选了一块平地,让众多饥民搭建临时住所之时,展昭押送的粮车也到了西华县城外。
两下里碰到了一起,王丰看到五千石的粮食,不由大喜过望。
虽然县城的库中还有粮食,但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粮食越多越好。
“展兄,你来的太是时候了!”王丰拉着展昭手臂用力摇晃道:“我刚刚接了这许多人,外购粮食还没送到,正是心中无底之时。你这五千石粮食送过来,可让我有了把握。对了,范宇那里,你可给他留了粮食?”
展昭笑道:“范小哥哪里你不用担心,他那里的饥民不到两千人,我也给他留了足够两个月的粮食。等他将贾鲁河的河堤加固河道疏浚之后,朝廷还会有粮食运到。有这两个月的缓冲,倒也不怕什么。”
王丰点点头,“我本以为陈州有包大人放粮,过来的饥民不会多。谁知道一下子来了数千人,这可是出人意料。幸好范宇没有硬撑着,否则出了事我等都要获罪。这也怪我,想的少了。将这些事务甩给了范宇,想让他多出些力。”
展昭不由得摇头道:“王兄,范小哥虽然有些本事,可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你将担子加的太重,怕是会压垮了他。”
“当年甘罗十二岁身配六国相印,范宇可都十五了。”王丰笑道:“此子年纪还小,若是早经历练,一旦出仕便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现在是官身,而展兄又在包拯大人的麾下。十年之后,没准你我还要仰仗于他。我这也算是提前给他铺路,看他自己的吧。”
“你说的倒也好听,若是出了事情,怕是他也要担责吧。”展昭没好气的道,他知道王丰热衷功名喜好权术。
王丰也不否认,摆了摆手,“范宇年纪才十五,而忠君爱国热心于百姓福祉。即使犯些错,朝廷也不会追究。”
“你呀……”展昭只得无奈的摇头。
草桥镇上的秦府之中,秦员外对着贺掌柜叹了口气道:“范宇这小子也是福气大,眼看着他快挺不住了,朝廷的粮食却送到。不然的话,只怕这些饥民用不了几日,便会闹将起来。”
贺掌柜坐在下首,拱手道:“员外,没闹起来也是好事。那范宇与官府如此熟悉,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王主薄看重他,委他治河使之职。那陈州来的可是钦差大人的身边之人,有人说与范宇也谈笑风生。既然没有闹出乱子,以我看,员外不如与其和解了吧。”
这两次都没能将范宇坑了,又看到范宇并不是善茬,贺掌柜打起了退堂鼓。
秦员外闻听此言,想了想才道:“我秦家与那范宇并无什么不可解的大仇,只不过是他求亲不成还口出狂言,说什么将来让我秦府高攀不起。还有那李大娘子,居然成了范宇这管事之子的义母。我哥哥秦凤除了传来死讯,便一点其他消息也无,而这李大娘子还一问三不知。若不是这两件事,我如何会生他一个少年的气。”
贺掌柜拈了拈胡须道:“员外的哥哥只是传来死讯,可是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一定就真的死了。李大娘子与员外的哥哥,是何关系,员外可知?”
“我哥哥自小被卖去汴梁本无联系,可十余年前突然派人送信回来,只说李大娘子是贵人家的主母落难,让我好生照料奉为上宾。除了送来许多钱财之外,还给我捐了这个员外的功名。至于其余的,便一点不知了。”秦员外摇头道:“一个个的都讳莫如深,我难道还要拷问不成。”
“员外啊,依我看,李大娘子的来历定不简单。而这范宇,我看他也是个精明少年,不如顺水推舟,员外将孙女嫁与他也未尝不可。”贺掌柜听到这里,已经感觉到李婆婆不是个简单之人了。
秦员外皱眉道:“李大娘子以前出身或许不错,但这十余年来,都没有人找来,她双眼又盲,不过是个讨饭的婆子。那范宇再好,也是我秦府家的管事之子。我如今怎么也是个员外,玉儿她是我秦府的明珠,岂能下嫁奴仆之子。此事断然不可,你莫要再提。”
贺掌柜有点忧心的道:“员外啊,若是如此,那也要与之想法子和解才是。我们做的事情,本就瞒不住他,若是他借机报复,那可就不太好了。”
秦员外摆手道:“从今日起,咱们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他若报复我秦府,我定然要他好看。”
第35章 不告诉他 (求推荐票)
草桥镇外的河边,许多饥民都在加固河堤。
范宇接连数日,都在河边巡视,一旦有问题便可就地解决。
自从展昭送粮过来,他没了后顾之忧,便一心扑在治河的事情上。
不是他勤奋,而是治河不是小事,且事关草桥镇全体乡亲的利益。若是河水泛滥淹了田地,都是一个镇子上的,他以后可就别出门了。
而且那些治河的饥民们人多,人多就容易出矛盾,不是今天几人打架,就是谁家的儿子不孝,那是决不让人寂寞的。
一连七八日的功夫,范宇都在解决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草桥镇之前数里这一段的河道也修整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将贾鲁河一处拐弯的河堤重新加固,便可去下游修整河道。
可是范宇家的佃户,何老九却找到了河边。
他一见范宇就急忙挥手,“主家,我有急事禀报!”
一溜小跑来到了范宇的面前,何老九气都有点喘不上来了。
“老九叔,你有什么事,跑的如此急促。”范宇看何老九想说又忙着喘气的样子,不由好笑道。
“嗨,别提了。”何老九好容易才喘匀了气息道:“我有老寒腿的毛病,这天气一有变化,就会有所感应。尤其是下雨下雪,最是灵验。今天一起来,我这两条腿就和灌了铅似的,沉的快走动了。主家,你被王主薄委了治河使之职,可要早做准备。”
范宇挑了挑眉头,这何老九不但是老寒腿,恐怕还有点关节炎的症状。
“老九叔,你这腿一路跑过来,可还好吧?”范宇看到何老九一副快要倒下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何老九用力跺了跺脚笑道:“你别说,这一路跑过来,现在倒也不是那么酸胀难忍。可是这天怕是要变,雨很快就会到,应该还不算小。”
草桥镇上的河堤只有一小段拐弯,范宇舟算了一下,今天应该就能修好。即使有大雨,应该也不会出问题。
“好,我知道了,老九叔先休息一下。”范宇让何老九休息,自己去安排人加紧修缮。
只是他这里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阵阵的大风吹,吹得人睁不开眼。
等这阵大风一过去,天色便阴沉沉的黑了下来,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打得人生疼。
范宇看这情形,知道被何老九说中了。许多人都停了工,想去避雨,但范宇却不答应。越是这个情况,越是危险,此事不趁着河水尚未涨起来,只怕再想加固河堤就晚了。
一千余人的全力抢修之下,终究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将最后一段河堤给加固好。
众人都回去避雨,但范宇却与两个衙役打着伞在河边站着。
虽是白日,可天阴的如同黑夜,大雨哗啦啦的下着,范宇站在河边都看不到对岸。手中的伞被密集的雨点敲击,让他几乎要握不住了。这等大雨如同倾盆倾缸,实在是吓人。
“范小官人,我们不如回去暖和一下,这雨半个时辰了也不见停,怕是再有半个时辰也停不下来。”一名衙役劝道。
范宇摇头道:“我就是担心这雨停不下来,万一这水涨了起来,怕是河堤坚固,也要漫过来淹了田地。”
另一名衙役道:“若真如范小官人所说,水漫过河堤,也不是范小官人之责。”
听了这衙役的话,范宇不由得在心中摇头。只要河堤修的坚固不垮,便不是自己的责任,要怪雨下的太大。这等事难道不是看损失吗?自己不过是个治何使而已,不是多大的官,还要推什么责任。
“事情不能这么看。”范宇看着河水快速上涨,觉得不能再等,只能对这两名衙役解释道:“这里都是本乡本土之人,乡亲的田地可都在这里。若是被水淹了,我可就无法在家乡立足,出门都是要被指脊梁的。”
两名衙役恍然,急忙点头应是。
“范小官人有何吩咐,我们二人现在便安排人去做便是。”年长些衙役道。
范宇点头,“看这河水上涨的速度,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漫过河堤。要想解决,就要想办法排水。”
“想必范小官人已经想好了,是否要掘开一段河堤,让这河水排出?”另一名衙役问道。
“不错。”范宇的目光在河堤外逡巡了一圈,便落到了河下游。虽然在雨中看不到,但他知道那里有一大片低地,是足有两千亩之多的良田。
因为是低地水也足,所以那里的种的都是稻米。能在西华县如此靠北的地方种出稻米来,可见这片良田有多好了。
只不过范宇也知道,这片良田都是秦家的。秦家三番两次的给自己添乱,想着坑害自己,若不给个教训那可不是自己做事的风格。关键是秦府不知轻重,难道他们就不考虑一下,若是引起变乱,那是多大的事情。范宇觉得,眼下给他秦府一个教训刚刚好,既让他肉疼,也不会伤筋动骨。
两名衙役才不管淹谁家的田地,只管听眼前的范小官人的话便可。
当即叫了上百人出来,大伙顶着雨来到河堤之上,按范宇的吩咐将一段河堤掘开。
浑浊的河水不再受河堤束缚,如同脱缰野马一般汹涌而下。不到一刻的时间,范宇就看到秦府的稻田变成了一大片的泽国。原本已经长出齐膝的禾苗,完全都到了水面之下。
“这是谁家的田地,这等上好的良田可不多见,可惜今年这收成完了。”此时才有一个衙役叹息道。
范宇看了这衙役一眼,“这是秦员外家的,他们家的田地都在这里,应该没有幸免。”
那衙役嘴巴渐渐张大,连脖子都僵硬了,“范小官人,莫开玩笑,秦员外可也不是常人。你还罢了,有治河使的名头。可我们两个不过是操持贱役,如何若得起他。”
“所以,我们不告诉他。”范宇对着两个衙役一笑,“告诉大伙,谁也不要说,他不知道也不能将你们两人如何。”
两个衙役头上冒汗,看着范宇,就感觉他象个汴梁城里无法无天的衙内。
第36章 气昏了 (求推荐求收藏!)
河水到了这里的缺口,便一下子涌进了秦员外家的田地当中。
水淹成了这个样子,丰收是不可能的,即使水稻也活不下来,绝收可期。
在范宇的指挥下,大伙一哄而散。人就是这样,做好事可能不那么热情,做个恶作剧耍个坏,那一定是热情高涨的。尤其听说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田地,大家都有一丝仇富心理,那就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了。
范宇这么干,其实算不上堂堂正正,可谁让对方先给自己使坏呢。而且不这样做,受损的就不只是秦府,而是整个草桥镇的乡亲都要跟着受损。与其大家一起蒙受损失,不如让秦府这个家底厚还心眼不好的来承受。
何老九的预报相当准,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一天,到了次日的早上才变的稀稀落落的。
范宇到了镇外的饥民住所,河中的水位已经落了下去,他便指挥大家重新搭窝篷。这一天一夜的大雨下来,完好的窝篷也没剩几个。忽然之间,隔着老远,他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咆哮。
一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秦家水田那边。以前那是水田,现在真是好大一片水面。
范宇带了两个衙役,向那个方向走过去。
两名衙役看着范宇,感觉很是怪异,这位范小官人就一点不知道怕吗?还敢往跟前凑,岂不是不嫌事儿大?
范宇可没这些乱七八糟的顾虑,他正是要去看看秦府什么反应。
隔着还有将近数十丈远,范宇就看到秦员外正在‘水田’边上捶胸顿足的大吼大叫,一旁的管家和贺掌柜也满脸的沮丧之色。
“天哪,我秦家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然遭此大难!这、这可是上千亩的上好水田,如今只见水不见田!”秦虎员外用力跺脚,泥水溅了管家和贺掌柜两人一身。
贺掌柜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泥水,劝解道:“东家还请息怒,等这水退了,或许还能补种些别的庄稼,挽回部分损失。”
秦员外怒道:“还能补种什么?若是种豆子怕是晚了,那东西除了做豆腐就是喂牲口的,哪里有稻米值钱!”
管家也劝解道:“员外,事已至此,便莫要生气了。合府上下的主心骨可都是您,若是气坏了身子,怕是得不偿失。”
远远的,贺掌柜一转头,便看到正走过来的范宇三人,眼珠不由转了两转。
“东家,那范宇是治河使,可是这大雨却是冲毁了河堤,将秦府的田地都淹了,其中是不是有些恐蹊跷?”贺掌柜低声对秦员外道。
秦虎眉头猛的一挑,他也看到了正走来的范宇。
“多半是这小子使坏,咱们做的事也瞒不住他,他这是在报复我秦家!”秦员外有点怒不可遏,跳起来就要找范宇理论。
管家急忙道:“员外莫急,此事没能抓到,可不要失了分寸。”
贺掌柜却笑道:“东家只管上前与其理论便是,河堤决口便是治河使的差事没有做好,无论如何,也要给东家一个交待的。”
秦虎员外一听,不由得连连点头称是,“言之有理!”
就在他们三人说话的功夫,范宇也走的近了,对秦员外三人拱了拱手。
“昨日大雨下了一整天,我还以为河堤都已经加固,可保无恙。却原来在这里决了一道口子,真真是防不胜防。”范宇看着秦员外道:“员外,这被淹的田地可是你家的。”
秦员外看着范宇一本正经的问他,不由得恨和牙都痒痒,“当然是我家的,你家便在镇上,父亲又做过我府上的管事,怎么会明知故问。莫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范宇不接他的茬,只是摇了摇头。
“看笑话不敢,我是真的同情员外。”范宇摊开两手道:“员外你看,咱们草桥镇若大的田地,却偏偏只有员外家的田地这里决堤,甚是奇怪啊。这许多人齐心协力辛辛苦苦的疏浚河道加固河堤,按理说不应该如此,莫不是此地风水不好?”
秦员外几乎被气的背过气去,自己还没找他算账,他却在这里大讲风凉话,说什么风水不好。讲的再过分一点,是不是自己家的祖坟上就冒黑烟了!
急急的喘了几口粗气,秦员外才压下自己的火气,“范宇,你不要这里阴阳怪气的。如你所说,这里的河堤加固的这样结实,怎么会决堤的?我猜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根本就没有用心加固,二是你故意的将这里掘开,放水灌我秦府的田!是不是因为我秦府拒了你的提亲,你便要报复于我秦家!”
范宇身后的两名差役都是一缩脖子,完了,这下子被人家看出来了。秦员外可是草桥镇首富,既是乡绅还有着员外郎的官身,可不是常人可比。如果闹将起来,怕是不好随意蒙混。
他们两个隐隐的往后退开一些,不与范宇同列。
范宇却一点也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反而哈哈一笑道:“秦员外受了些损失,便要胡乱攀咬,我可吃罪不起。这等玩笑员外还是不要开的好,若是真的去知县大人那里打官司,只怕也落个诬告之罪。”
见范宇不吃这一套,那贺掌柜便跳出来道:“范小官人,你如今已经是朝廷的治河使,便有治河保境之责。可如今你带人所加固的河道决口,岂不是失职了。既然失职,秦府被淹的田地,你便要负责赔偿才是。”
范宇心中冷笑,这贺掌柜的话倒也有些刁钻的道理,只是自己又不傻,怎么可能揽这种责任上身。
“贺掌柜,你这话可就说的差了。”范宇指了指天上,辩解道:“这雨是天上下来的,又不是我让下的?淹了秦府的田地,为何要让我来负责?河道是我带人加固不错,但是此事的根源,还是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