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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国重工_校对版by:齐橙》-第7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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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计巧云放下电话之后,骆兰英一脸忐忑地问道。

        “没办法,伟强从来没有跟我联系过。”计巧云眼睛也不眨地说着瞎话。

        “这位陈经理……是姚伟强的熟人?”毛忠洋在旁边问道,他刚才可是已经记下了电话对面的单位,实在不行,就只能通过公安内部的渠道,请新岭市的同行去找姚伟强了。

        计巧云道:“哪里是什么熟人嘛,陈经理是开酒楼的,伟强在她那里吃过饭就是了。”

        “……”众人都傻眼了,这算个什么事儿?闹了半天,还是不靠谱啊。

        可到了这个程度,大家也没啥办法了,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了。毛忠洋私底下还真的让新岭公安局那边的熟人帮着打听了一下,发现那个什么春天酒楼居然是一家合资企业的驻省办事处,来头也不小,隔着一个省,毛忠洋也没办法让人去给陈抒涵施加压力,只能干着急却使不上劲。

        骆兰英带着包成明回了金南市,愁得一宿都没合眼。第二天一早,她便赶到了行署,给毛忠洋打电话询问情况。毛忠洋已经安排了好几个警员蹲在姚伟强家门外守候着,只等姚伟强一出现,就扑上去,不管是邀请还是扭送,总之不能耽误骆兰英定下的时限。可左等不见,右等不来,上门去向计巧云打听,计巧云倒是一扫前一天的冷漠,又是瓜子花生,又是香烟和酒心巧克力,就是闭口不谈姚伟强的行踪。

        骆兰英又整整煎熬了一个上午,脸上阴云密布,吓得整个行署办公楼里都没人敢大声喧哗。到了中午时分,骆兰英扛不住饿,正准备拿着饭碗去食堂吃饭,忽听楼道里脚步声踩得山响,更有人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姚伟强回来了!”

        骆兰英一个箭步冲出了办公室,见楼道里早就挤着一大群干部,正当中西装革履,满面春风的,可不就是姚伟强吗?骆兰英在那里心急如焚,姚伟强却是好整以暇,他向每一位出来围观他的干部拱手说着“恭喜发财”,同时把大中华香烟像不要钱一般地往每个人手上送。

        “姚伟强!”骆兰英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把所有的人都吓得一哆嗦,光是掉在地上的香烟就有十几支之多。

        没等众人回过味来,骆兰英又迅速地由豺狼变身成了小白兔,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声音也像极了港台歌星,冲着姚伟强殷勤地问候道:

        “小姚,你来了?路上辛苦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姚伟强抬头看到骆兰英,连忙迎上前来,拼命地鞠着躬,说道:

        “哎呀,你就是骆主任吧?真不好意思,听说你专门往我家里跑了两次。我都听我老婆说了,你身体还不方便,这样跑来跑去,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我已经把我老婆臭骂了一顿,女人就是这样,头发长见识短……啊不不不,我是说我老婆那样的女人,骆主任这样是女中豪杰,别人不能比的。”

        我忍……骆兰英强按住要把姚伟强两口子一块人间蒸发掉的念头,伸出手与姚伟强握了一下。没等她把手缩回来,姚伟强已经从随身的手提包里取出一个装得满满的网兜,硬塞到了骆兰英的手上:

        “骆主任,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好东西,几包烟,给骆主任的爱人抽,还有几包浦江的糖,给小孩子吃吃……”

        年节送点礼物,这是大家都能够接受的人之常情,也没什么违规不违规的说法。骆兰英的确是为了姚伟强这么点破事跑了两趟石阳,晕车晕得都快去掉半条命了,姚伟强给她送一份礼物,倒是会做人的表现。可送礼就送礼,你在网兜里还放着一块长命锁,这算个啥事呢?

        骆兰英遣散众多的围观者,把姚伟强领到会议室坐下,叫人送来茶水、点心等,又寒暄了几句,这才进入正题,说道:“姚师傅,这次行署请你过来,是什么事情,你肯定已经知道了吧?”

        “我不太清楚。”姚伟明显是强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听说,你认识一个西德的外商?”骆兰英试探着问道。

        姚伟强点点头道:“是啊,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在一起喝过几回酒而已,也不算是很熟。”

        ……而已?骆兰英又在咬牙了。能够和外宾在一起喝酒,这还不算很熟吗?更丧心病狂的是,你还和外宾喝过不止一次酒,这简直就是不拿外宾当洋人的节奏嘛。

        “你有没有听外宾说过他要到金南来投资的事情?”骆兰英继续问道。

        姚伟强道:“他倒是说过几回,说是想投一笔钱,跟我搞个合资企业,专门做轴承生意,以后还要在西德开一个分店,也交给我管。我说我就是一个农民,还是个通缉犯,哪能跟你合资嘛,这件事就没再谈下去了。”

        “谁说你是通缉犯!”骆兰英正色道,“前一段的事情,都是石阳县那边瞎指挥,我已经很严肃地批评过他们了。行署也已经给你爱人写了一个证明,证明你不是犯罪分子,你千万不要有思想负担。”

        “是吗,原来都是误会啊?”姚伟强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

        “对对对,都是误会,现在已经搞清楚了。”骆兰英说道。

        “误会就好,前一段可是把我吓死了。”姚伟强说道。自古民不与官斗,他想要的也就是与官方相安无事,计巧云已经把骆兰英他们挤兑得够呛了,姚伟强自然不会再去纠缠此事,否则就要结仇了。他这次专门给骆兰英带来了礼物,也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佩曼毕竟只是一张虎皮而已,姚伟强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不会蠢到得理不饶人的程度。

        “骆主任,我听到消息了,说是佩曼先生已经到了省里,所以才紧赶慢赶跑回来,就是怕有事情找不到我。前两天我不知道地区是什么想法,躲在乡下没敢回家,听到我老婆让人转的消息,才知道骆主任要找我,这不就赶快跑过来了吗?”姚伟强用谦恭的语气说道。

        “是这样的,董专员在省里已经见到你说的佩曼先生了。听佩曼先生说,他想到金南来投资,指名道姓要和你合作。啧啧啧,你的名气真是叫响了,连人家德国人都是慕名来找你,真不容易。”骆兰英情不自禁地发着感慨。

        姚伟强谦虚道:“我哪有什么名气,也就是懂点轴承。佩曼先生是西德一家有名的轴承公司里的领导,我做生意的时候认识了他,他对我倒是蛮欣赏的。正好他们也想在中国建一个轴承销售公司,这不就相中我了吗?”

        “那你的打算是什么呢?”骆兰英问道。

        姚伟强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听地区领导的。”

        骆兰英道:“这怎么行,做生意是你跟德国人做,我们政府的领导怎么能替你做主呢?”

        姚伟强道:“我是个农民,也不懂什么政策,万一做点什么,违反了政策怎么办?地区领导都是有水平的人,尤其是你骆主任,所以我想问问骆主任,你觉得我是答应好呢,还是不答应好呢?”

        “当然得答应!”骆兰英道,“现在中央都在提倡引进外资,咱们金南地区作为侨乡,还落在了省里其他几个地区的后面,地委和行署的领导都非常重视这件事情。董专员明天会亲自陪着佩曼先生回来,在这之前,咱们必须把合资的事情确定下来。伟强啊,我跟你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咱们整个金南地区的事情,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所以,我要听骆主任的意见嘛。”姚伟强绕了一圈,还是把球踢回到了骆兰英的脚下。

        姚伟强这样说,可不是因为他没有主见,他是想听听行署开出的价码,以确定自己如何与行署讨价还价。有关合资的事情,他早就和冯啸辰商量定了,那就是德方占七成,他姚伟强个人占三成,合开一家全国性的轴承交易中心。

        他要与金南地区谈的,是这家轴承中心享受的政策问题,他需要地区给他提倡合法的身份,并且承诺未来不对合资公司插手。这些条件是需要事先说好的,等木已成舟,再来谈条件就晚了。

      第二百零八章 社员联营企业

        关于合资企业的事情,金南地区当然不会没有一个意见。董兆安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就通知了地委书记柴承祖和其他一干行署领导。众人经过讨论之后,形成了几个方案,骆兰英现在要和姚伟强讨论的,就是这些方案的可行性。

        “地委和行署领导的意思是,对于德国企业到金南来投资,我们金南地区都是非常欢迎和支持的。既然外商指名道姓要和伟强你合作,那我们可以选一个企业交给你,任命你为企业的厂长,用这家企业来和外商合资,你觉得怎么样?”骆兰英说道。

        “选一家企业给我?”姚伟强这回是真的有些懵了,“是什么企业?”

        “随便什么企业都可以啊。”骆兰英道,“市里的电机厂、柴油机厂、化肥机械厂,都是很过硬的企业,你看中哪家都行。”

        “什么?金南电机厂……就归我了?”姚伟强惊得目瞪口呆。金南电机厂放到整个海东省来看,算不了什么,但在金南地区,却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姚伟强从前到电机厂去谈业务,如果不送两包烟出去,连门都进不了。可就这么牛的一家企业,骆兰英居然说要白送给他。

        骆兰英也反应过来了,知道姚伟强会错了意思,赶紧解释道:“伟强,你搞错意思了。行署的意思,不是说电机厂归你,而是说让你到电机厂去当厂长,代表电机厂去和外商谈判。这样一来,以后你就算是国家干部了。电机厂是正科级单位呢,你就相当于县里的一个局长了。”

        “是这样啊?”姚伟强一时有些心动。县里一个局长是如何牛气,他是深在体会的。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成为电机厂的厂长,未来有资格与毛忠洋这些人称兄道弟,他就忍不住陶醉。不过,他的失神也只维持了几秒钟时间,他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同时也不是他有能力守得住的东西。

        “骆主任,这个恐怕不行。”姚伟强说道,“佩曼先生跟我说的是要和我的轴承店合资,他们的目的就是在中国开一家轴承销售公司,电机厂的业务,跟轴承差得太远了,佩曼先生恐怕不会愿意的。”

        “这也好办啊。”骆兰英又抛出了第二方案,“你的轴承店,现在是一家个体工商户吧?太初级了。我跟石阳县打个招呼,不不不,不是跟石阳县,而是跟金南地区二轻局打个招呼,以后你的企业就挂靠到二轻局,算是二轻局的企业,你看怎么样?”

        “那以后,我这个轴承店的事情,谁说了算呢?”姚伟强问道。

        “当然是你说了算。”骆兰英道,说完,没等姚伟强高兴过来,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啦,在业务上你还要服从二轻局的管理,公司的利润是要上交给二轻局的。”

        “啊?那我图个啥?”姚伟强一句抱怨脱口而出。

        “这……”骆兰英也糊涂了。是啊,姚伟强原来是个体户,赚多少钱都是他自己的。如果把轴承店挂靠到二轻局去,就算是二轻局的企业了,赚了钱当然要交给二轻局,否则就不合规定了。可如果赚的钱都交给二轻局,姚伟强图个啥呢?在此前领导把这个方案告诉骆兰英的时候,她还真没去想这个问题,现在姚伟强一说,她才反应过来,人家是私人的店,凭什么一句话就交给二轻局了?

        “你原来的轴承店是个体工商户,没听说过个体工商户还能挂靠的。要挂靠,就得改成集体所有制。可你这哪能算是集体所有制呢?”骆兰英纠结地说道。

        姚伟强道:“骆主任,我这些年在外面跑,听说外地有一种企业,叫作‘联户企业’,也叫‘社员联营集体企业’,就是由几个人合伙一起开的企业。我这个能不能照着这种方式来算?”

        “什么地方有这样的企业?”骆兰英问道。

        “这个嘛,我也是听人说的,不太清楚。”姚伟强支吾着说道。其实,这个概念是冯啸辰灌输给他的,建议他这样向金南行署提出来。冯啸辰知道,在个体企业还不能公开成立的情况下,以所谓“社员联营”的方式来瞒天过海,在政策上是可行的,或者说,是当时政策上存在的一个漏洞。

        不过,改革开放后第一家披着“社员联营”外衣出现的私营企业,还得等到1982年的年底。冯啸辰给姚伟强支的招,是把这种形式给提前催生了。

        涉及到政策方面的事情,又是在地委、行署领导划出的圈子之外的,骆兰英就不敢做主了。她让人安排姚伟强去休息,自己则赶紧给董兆安打电话,向他汇报这个新的情况。董兆安自然也不敢擅专,又与在金南的地委书记柴承祖通了电话,予以通报。

        经过一番颇为复杂的讨论,金南地委终于做出了决定,同意使用“社员联营”这样一个名目,将姚伟强的个体工商户升格为集体所有制公司,其实也就是后世最常见的民营股份公司了。既然是集体所有制,当然不能由姚伟强一个人持股,而是需要有几个名字才行。这倒是难不住姚伟强,他一个电话打回石阳,立马就找到了七八个合伙人,当然,这些合伙人只是出个名目而已,实际上与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是打政策擦边球的事情,金南地区就不宜直接出面了。在骆兰英的授意下,石阳县指示社队企业管理局给姚伟强发了营业执照,执照上的名称为“石阳县城南轴承经销公司”,这个名字反正也只是一个过渡,等到佩曼到来,双方确定合资事宜后,公司的名称还得再改,这就不是石阳县能够管得了的事情了。

        再往后的事,就不必细说了。佩曼在董兆安的亲自陪同下来到了金南,在公开场合与姚伟强狠秀了一番恩爱,让人觉得佩曼简直就是姚伟强失散多年的表哥。双方在地委、行署领导的见证下,草签了合作协议。

        随后,金南行署专门派人陪佩曼、姚伟强前往京城,进行合资企业的登记工作。这个流程需要等待几个月的时间,佩曼只是签了几个字就到桐川去指导轴承生产工作了,姚伟强则返回金南,招兵买马,准备扩大轴承店的业务。金南地区对姚伟强的一切活动全部开绿灯,不敢有丝毫怠慢。

        受到姚伟强这个例子的启发,金南地区对其他九个“大王”的问题也重新进行了讨论,认为虽然不能与姚伟强的情况类比,但为了避免某天突然再出现一个什么外宾,导致行署工作出现被动,最好还是对这些人网开一面为宜。已经被抓捕入狱的那几个大王都被放了出来,由家人具保,实施监视居住。他们的企业也被解封,只等着国家政策再松动一些,就可以恢复生产了。

        被放出来的那些大王们听说自己能够脱厄的原因在于姚伟强,纷纷上门拜访,在艳羡姚伟强的好运之外,也帮他介绍了一些自己过去建立的关系,并且与姚伟强约定未来要互相协作,同甘共苦。

        这些事情就不是冯啸辰需要关心的了,姚伟强的弱小,只是因为他的地位,要论起经商以及在社会上周旋的本事,姚伟强丝毫不比冯啸辰更差。冯啸辰给他提供了平台,姚伟强自然能够打出一片天地,冯啸辰要做的只是等待收获的时节而已。

        春节过完,冯啸辰离开南江,返回了京城。一到单位,他就听到了一个可喜的消息,由胥文良、崔永峰署名的学术论文《1700毫米热轧机工艺优化》一文在轧钢领域的国际顶级期刊上发表,立刻引起了全球轧钢业界的轰动。无数的业内专家和学者纷纷致信,要求索取更进一步的细节资料。日本三立制钢所和德国克林兹公司的人员都已经飞到了中国,准备与秦重方面商谈合作开发新型轧钢机的事宜。

        “胥总工和崔副总工已经来过一次重装办了,是专程来向你致谢的。他们说,他们这篇文章的思想,主要都是来自于你的启示。胥总工还说,他原本是想把你的名字署在最前面的,是你坚决不同意,他们才作罢了。不过,在文章里,他们可是特别对你提出了鸣谢。”罗翔飞向冯啸辰说道。

        冯啸辰微笑道:“胥总工他们太客气了。其实我只是和他们聊了一些想法,具体的设计都是由他们做出来的,我根本就不懂。他们的文章我事先看过,我提出的想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是他们根据自己的经验进行的发展,其中不乏有意义的真知灼见。”

        “你还是有些家学渊源的嘛。”罗翔飞道。不过,他并不打算多谈这件事情,而是对冯啸辰说道:“秦重方面,根据你的提醒,提前对文章里提到的几种设计申请了专利保护。三立和克林兹想按照这些新的设计思想来开发轧机,必须要征得秦重的许可。过去是我们求着西方企业,现在也轮到西方企业求着咱们了。关于与三立和克林兹之间的合作,你有什么考虑?”

      第二百零九章 与虎谋皮

        冯啸辰前一世是技术型的官员,对于许多领域的技术概念都有所涉猎,但到具体细节上,就不如在一线浸淫多年的胥文良、崔永峰这些人了。

        他在秦重向胥文良他们说了一堆轧机设计的新思想,胥文良、崔永峰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把这些思想消化得差不多,并在这些思想的指导下,提出了一批轧机设计的新方案。胥文良没有急于发表这些方案,而是由秦重出面,请外贸部在欧美日等国申请了这些设计的专利,随后才把综述文章发到了国际学术期刊上。

        从一开始,胥文良就知道这样一篇文章会在轧钢业界引起轰动,但当各种索要详细资料的信件如雪片般从世界各地飞来的时候,胥文良还是被吓住了。他毕竟还是离国际技术前沿稍微远了一点,无法体会到这些创新对于目前的业界意味着什么。轧钢技术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革命性的突破了,他和崔永峰写的这篇文章中提出的很多思路,颠覆了许多传统的观念,三立、克林兹等一众西方企业都从这篇文章中嗅出了浓烈的商机,因此便如飞蛾扑火一般地冲上来了。

        “我的意见是,来者不拒,和这些西方企业进行全面的合作。”

        在重装办召集的会议上,冯啸辰向一干参会者说道。在前面,众人都已经发表了各种观点,冯啸辰作为与秦重联系的重装办官员,又是胥文良他们那些设计理念的首倡者,自然也获得了发言的机会。

        “小冯,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原来在冶金局担任机电处副处长的杨永年质疑道。去年冶金局撤销的时候,他被调到冶金部去了,还提了半级,目前是冶金部的一名处长,轧机制造正是他分管的业务之一。

        “杨处长的意思是什么?”冯啸辰问道。

        杨永年道:“我了解过,胥总工他们提出的这些设计,都是居于国际领先地位的,这意味着我们国家的轧机设计水平一下子就达到了世界前列,而且受专利保护的影响,日、德企业都无法使用这些设计,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我们的考虑是,限制专利授权,迫使国外那些需要建造新型轧机的客户只能向中国订货。一套轧机生产线就是几亿美元,如果我们一年能够吃下两三条,那就是十多亿的外汇收入,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一年吃下两三条?”前来参会的浦海重型机器厂副厂长曹苏骏嘟囔了一声,摇了摇头。

        “曹厂长,你别摇头啊。”杨永年发现了曹苏骏的这个小动作,笑着说道,“秦重和浦重是咱们国家制造热轧机的主力企业,如果我们真的能够实现一年两三条轧机生产线的目标,这可都是你们的生产任务呢。”

        曹苏骏道:“杨处长,你说得容易,关键是,咱们能吃得下吗?就我们厂的生产能力,别的什么东西都不造,一门心思搞轧机,造一条生产线起码也是两到三年的时间,这还得看配套厂能够及时提供配套件。秦重的情况和我们也差不多少。别说一年两三条生产线,就是一年一条,也能把我们浦重和秦重都给累趴下了。”

        杨永年笑道:“曹厂长,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既然我们有这么多的业务,可你们的生产能力又不足,那就需要扩大生产能力啊。你们可以打一个报告上来,交给……呃,交给罗主任吧,请他们替你们向中央申请技改经费,把你们的生产能力扩大个一倍两倍的,不是挺好吗?”

        坐在主持位置上的罗翔飞笑了笑,说道:“永年太高估我们重装办的能力了,要让浦重、秦重这样的企业把生产能力扩大一两倍,恐怕需要国家计委专门立项才行。我觉得,冶金部的这个考虑还是比较欠周到的,我们还是一个工业基础薄弱的国家,即便在轧机设计上有了一些突破,要想垄断全球的轧机生产,还是太困难了。”

        “我说的也不是要垄断,而是说……这么好的技术,拿去跟别人合作,太可惜了。”杨永年知道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了,只能悻悻然地往回收了一点。

        罗翔飞没有在意,而是指指冯啸辰,说道:“小冯,你接着说吧,为什么你认为应当来者不拒?”

        冯啸辰道:“刚才杨处长说我们要迫使国外客户只能向中国订货,我觉得这个想法还是太乐观了。胥总工他们能够提出这些新的设计理念,但理念和最终的设计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这些理念交给三立、克林兹,他们能够迅速应用于轧机设计,但在咱们自己手里,恐怕还得磨上几年才能真正融汇贯通吧?”

        “小冯说得对,我们对于当今的轧机设计方法还不熟悉,这些设计理念要和现有的设计相融合,对于我们来说,难度太大了。”胥文良诚恳地说道。

        一台轧机光重量就是几万吨,各种零部件加起来数以十万计。要把这些零部件组合在一起,成为一台高效率的轧机,不是光有几个理念就够的。就如崔永峰向冯啸辰说起过的配管问题,国内就没人能够真正掌握。你可以提出一个板坯定宽侧压的思想,但具体如何实现,涉及到的技术问题、技巧问题都多如牛毛,这些方面的差距,不是冯啸辰给胥文良几个金点子就能够弥补上的。

        “除了设计能力上的不足之外,我们也同样缺乏把设计转化为产品的能力。恕我直言,秦重、浦重的工艺水平,与三立、克林兹相比,至少还有10年以上的差距。”冯啸辰继续说道。

        “岂止是10年啊。”曹苏骏苦笑道,“三立在20年前就已经解决的辊子表面堆焊问题,我们到现在还在摸索,合格率连三立的一半都达不到。我觉得,我们起码比人家要落后20年以上。”

        “曹厂长,也不能这样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杨永年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刚才还说要一年吃下两三条生产线,现在冯啸辰和胥文良、曹苏骏等人一唱一和,把自己的设计和生产能力都说得一文不值,让他情何以堪呢?

        曹苏骏笑着摆摆手道:“也对,咱们也不是所有的技术都比别人差,有些我们和日本的差异也是比较小的,努努力也能达到他们的水平。”

        冯啸辰冲二人笑了笑,接着说道:“正如刚才胥总工和曹厂长说的,我们和国外在技术上还有不小的差距,光凭着胥总工他们提出的几个新奇理念,不能包打天下。我的意见是,既然我们有了这样一个资本,就要趁它还值点钱的时候,拿出来和三立他们交换我们最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秦重的副厂长邬三林问道。

        “技术。”冯啸辰道,“我们以专利授权为条件,要求三立、克林兹他们与我们共同设计,分工制造。这一回,咱们除了辅机之外,还必须承担一部分的主机制造任务,至于主机制造过程中需要的技术,由他们负责提供,而且必须做到包教包会,否则我们就不和他们合作了。”

        “小冯,你这不是与虎谋皮吗?”杨永年笑道,“我怎么记得咱们上次去德国的时候,你提出的也是这个观点啊。”

        冯啸辰也笑道:“本来就是一个一以贯之的政策嘛。我们不需要钓上来的鱼,我们需要学习钓鱼的技术。等到我们掌握了全面的技术,那时候就可以琢磨着垄断全球的轧机生产了,杨处长说的一年拿两三条轧机线的理想,并非高不可攀。”

        “哈哈,你小冯也会做梦啊,而且比我想得还美。”杨永年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也算是把自己刚才的尴尬给掩饰过去了。

        罗翔飞问道:“小冯,你觉得,你提出的这些条件,三立和克林兹能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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