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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100斤肉制品的条子,虽然与前面的喜讯相比不足一提,但却是眼前最实惠的利益。这100斤肉制品冯飞自己家里当然消化不掉,他在心里快速地盘算着,可以分给哪些与自己关系密切的同事,还有一些家里生活比较困难的同事。有些职工家里长年有病人,需要营养,十斤八斤的肉制品几乎能够起到救命的效果。
冯啸辰听冯飞说太多,还有些误会,说道:“怎么,你不需要这么多吗?是不是没带够钱,或者是拿不回去。”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太不好意思了!”冯飞把条子紧紧攥在手上,像是怕冯啸辰一言不合就上来抢走,他摇着头说道:“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会嫌多呢?钱我还有,至于说拿回去嘛,也不要紧,我们同来的有好几个同事,大家一起拿就是了。这种好事情,大家高兴都来不及呢。”
看到冯飞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冯啸辰又是莫名地觉得一阵心酸。他问了问冯飞的安排,冯飞说要和几个同事一起去采购,大家还要商量一下买多少香肠、多少罐头,还有柜台上很难看到的火腿、猪肉松之类奢侈品,估计凭着这个条子也能买到一些。这件事情,冯啸辰也插不上手,索性也就不掺和了。
冯飞在京城还要再呆一天,后天坐火车回青东省。他坚决地拒绝了冯啸辰再来送他去火车站的表示,拉着冯啸辰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啸辰,你真是长大了,而且这么能干,不枉你爷爷给你启蒙了。这两天,你不用再过来了。你刚到一个新单位,总是请假不好,领导和同志们对你会有看法的。好好干,你的前途会比你爸爸和我都更光明的。”
告别冯飞,冯啸辰没有马上回冶金局,而是顺道去了一趟煤炭部。孟凡泽见他到来,满脸笑意,招呼着他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坐下,让秘书给他倒了水,然后端着自己的旅行杯坐在旁边的大沙发上,笑着问道:“从德国回来了?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我二叔从青东省过来出差,我是来看他的,顺道来看望一下您。”冯啸辰应道。
“青东省?他在什么单位工作?”孟凡泽随口问道。
冯啸辰道:“东翔机械厂,是一家三线企业。”
“我知道这家企业。”孟凡泽道,“在昂西市那边的山沟子里,生活条件很艰苦的。”
孟凡泽不说还罢,他一说起来,冯啸辰的情绪就上来了,他没好气地说道:“原来你们这些当领导的还知道他们生活艰苦啊,我以为你们都不知道呢。”
孟凡泽被冯啸辰呛了一句,想生气又找不到由头。他和冯啸辰的年龄差,得称得上是祖孙两代了,对于冯啸辰时不时曝出来的惊人之语,他只能用童言无忌去安慰自己。
“怎么,你二叔跟你说什么了?”孟凡泽问道。
冯啸辰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副部长,而且对自己有提携之恩,自己实在不合适对老爷子这样说话。他把语气调整得平和了一点,说道:“我二叔什么也没说,还跟我讲了一大堆奉献的道理,说他是响应国家号召去的,不会因为生活艰苦就当逃兵。可是,我看到他和他的同事大包小包地往回背挂面,我就觉得难受。”
接着,他把自己在招待所看到和听冯飞说的事情向孟凡泽讲了一遍。孟凡泽对这些事情岂能不知,他自己也曾去视察过类似的企业,知道的情况比冯啸辰听说的又更多一些。听冯啸辰说完,他点点头,道:“三线的同志们,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为国家做了很大的贡献,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啊。”
“孟部长,这种话我听了很多了,甚至我二叔自己也说他们是很光荣的。可是,国家为什么非得把为国效力搞成比惨大赛呢?”冯啸辰忍不住又吐槽了。
这句话来自于后世网上一位智者的感慨,主要针对的是诸如为了戍边而推迟婚期、为了执行任务而不能陪妻子生产、拒绝高额薪水的诱惑坚持一线之类的报道。这些光荣事迹的背后,无不透着一种逻辑:你如果不把自己弄得妻离子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英雄模范了。
“你这是什么话!”孟凡泽瞪起眼睛斥道,“怎么就是比惨了,还大赛,真是乱弹琴!”
冯啸辰道:“难道不是吗?你们当领导的,不就是喜欢听这样的事迹吗?什么坚持工作真到累昏啊,什么妻子得了病丈夫不在身边照顾啊,依我说,以后哪个单位敢报这样的材料,先把单位领导的职务撤了。这么好的职工,都是国之栋梁,这些当领导的不去体恤,而是站在旁边等到人家累倒了,再当成自己的政绩去吹牛,这样的领导不撤了,还留着干嘛?”
这也就是孟凡泽已经习惯于冯啸辰的雷人雷语了,换成别的什么领导,听到这种话,不是勃然大怒,就是得心肌梗塞,绝对不会有什么别的结果。孟凡泽深深吸了口气,认真思考了一下冯啸辰的话,然后点点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倒不能说有这种先进事迹就要撤领导的职,而是我们的确不应当提倡让职工累倒、病倒。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了,要让那些奉献者享受到更好的条件……对了,你说你二叔他们想买一些肉制品,没有足够的肉票,他们还没走吧?我让我们部里办公厅的同志帮他们想想办法。”
“这个倒不用了,我已经托我们冶金局办公室的领导帮了忙,弄到了一些指标。谢谢孟部长的好意。”冯啸辰说道。
“那就好,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也可以来找我,我帮你解决。”孟凡泽说道。
讲完这些,冯啸辰的心态也平和下来了,刚才那番激动,实在是因为此前被冯飞的讲述【创建和谐家园】起来了。他喝了口水,接着便向孟凡泽汇报起了自己这趟德国之行的情况,重点当然是遇到晏乐琴的事情。这是一件挺大的事,日后肯定会有人向孟凡泽提起,冯啸辰如果瞒着孟凡泽,反而不合适。更重要的是,冯华那边正在着手准备向中国引进企业的事,这件事在国内也有一系列的工作要做,冯啸辰需要得到孟凡泽这个级别的领导的支持。
“引进外资,这是好事啊!”孟凡泽首先对事情进行了定性,然后说道:“要找合作单位也很容易,煤炭部系统内的机械企业,随便哪家都可以。这样的事情,对于我们的企业也是非常有好处的。”
“我奶奶的意思是,想把这家企业办到我老家去,也就是南江省的桐川县。”冯啸辰说道,“不过,据我的印象,那里没什么大企业,只有几家的农机企业,估计到时候外资占的比例会高一些。”
“这恐怕是你的意思吧?”孟凡泽一针见血地说道。
“怎么会是我的意思呢?”冯啸辰心中大骇。他跟王伟龙这样说的时候,王伟龙是毫不怀疑的,而孟凡泽一听,就听出了其中的破绽,这就叫姜是老的辣。
孟凡泽并不解释,而是点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只有几家小企业,这样外资进来就得占绝对的股权,一切管理体系都得按外资方的意图来建立……不错不错,可以把这家企业当成一个特区来建。”
“孟部长,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啊?”
冯啸辰强撑着说道,他岂能听不懂,孟凡泽说的,分明就是他自己所想的嘛,只是冯啸辰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孟凡泽是如何看透这一切的。
第七十九章 我给你当靠山
孟凡泽没有在意冯啸辰的掩饰,仅仅是瞥了他一眼,继续说着:
“可是,你有这么多的时间去管这家企业吗?这么说,你打算离开冶金局,专心去当个资本家?”
冯啸辰知道跟这老头没法讲道理。或许老人都有自己的第六感官,能够猜得透年轻人的心思。所谓老得成了精,就是这种情况吧。孟凡泽说到这个程度了,冯啸辰再否认就没意思了。聪明人之间说话,不需要藏藏掖掖的。
“我不想离开冶金局,我觉得这种全行业管理的工作还是很有意思的。”冯啸辰回答道,“至于这家企业,正如您说的,就是当成一个特区,希望能够实验一下新的经营管理模式而已。”
“可是,如果你不离开冶金局,怎么能够管好这家企业?”孟凡泽问道。
冯啸辰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也没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打算请一个职业经理人来管理,贯彻我的管理思维。另外,既然是作为外资为主的合资企业,我准备从一开始就搞合同制聘用,打破铁饭碗,实行全面的绩效工资制,总之,一切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律来办事。”
“职业经理人?这个提法不错啊。”孟凡泽道,“至于说打破铁饭碗,你就不担心职工的工作积极性不足?”
“有铁饭碗的时候,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就一定很足吗?”冯啸辰反问道。
“呵呵,你说的也有道理。”孟凡泽败了。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工厂里时兴说工人是工厂的主人,要有主人翁责任感,工人们也的确是这样想的,以厂为家,大公无私,这些现象都是存在过的。
但日久天长,【创建和谐家园】这种东西不管多浓厚,最终都是会逐渐消退的。尤其是当看到身边有一些不正之风,还有一些偷懒耍奸的同事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还能捞到好处,越来越多的工人就开始怀疑主人翁这个概念了。踩着点上下班,为算错一点加班费而闹事,为调一级工资而打架,这种事情越来越普遍,孟凡泽看在眼里,也是无可奈何。
“你想搞管理试点,我帮你找一家企业来做就是了。上次在新民厂,你干得也不赖嘛,为什么非要弄一家自己的厂子来做呢?”孟凡泽用半是规劝的口吻说道。
听说冯啸辰要把合资工厂建在一个只有几家小农机厂的小县城里,孟凡泽就猜出这是冯啸辰玩的诡计。冯啸辰说这是晏乐琴的心愿,其实是有漏洞的。如果晏乐琴只是想让冯维仁的家乡富裕起来,应当为桐川县量身定做一些更适合当地经济发展的企业,比如农副产品加工工业等等,这是一种理性的选择。
机械企业需要有熟练工人,有较强的管理团队,这不是桐川这个小县城能够提供的。此外,机械企业对当地经济的拉动作用并不明显,它的上下游产业都在县城之外,难以在县城内形成产业带动。晏乐琴是懂行的人,她不可能做出这样一个错误的决策。
既然这不是晏乐琴的想法,那就只能是冯啸辰的主意了。联想到冯啸辰在企业管理方面颇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孟凡泽当然能够猜到冯啸辰的用意,不外乎就是不想让其他人插手这家企业的经营,要自己去操盘。
明白冯啸辰的意思,并不代表孟凡泽支持他的做法。在孟凡泽看来,冯啸辰这样一个人才,应当留在部委里,做一些更大的事情。明明是一个经天纬地的人才,却要回去当个资本家老板,甚至还是德资企业的买办,这是孟凡泽无法接受的。
“原因有二。”冯啸辰伸出两个手指,说道:
“第一,我想要做的管理改革,超出了当前国企的政策底线,比如打破铁饭碗,这是任何一家国企都不敢做的。如果您帮我找一家企业,我依然只能是戴着镣铐跳舞,无法真正地实践自己的想法。”
“也对。”孟凡泽点点头,“那么第二呢?”
“第二嘛……我想赚钱。”冯啸辰直言不讳地说道。
“乱弹琴!”孟凡泽又斥责了一句,“你想赚多少钱?你现在也是有海外关系的人了,而且你说你奶奶还是个大教授,你叔叔是个银行家,他们随便资助你一点,你也能当个万元户了吧?你还需要赚什么钱呢?”
“我不是万元户,不过我爸爸已经是万元户了,我奶奶让我给我爸爸带了一些钱过来。”冯啸辰道。侨汇这种事情是很普遍的,他没必要向孟凡泽隐瞒。他接着又说道:“不过,万元户并不是我的目标,我需要更多的钱。”
“你想要干什么?”孟凡泽问道。
“干一些大事。”冯啸辰道,“搞科研,搞技术革新,搞设备升级,都需要钱,而且是天文数字的钱。还有,我希望我有能力去帮助像东翔机械厂这样的企业,让那里的职工生活得好一点,而这也需要钱。”
“这不是你的事!”孟凡泽道,“我会向中央打一个报告,建议中央对三线企业进行一些政策上的倾斜。正如你说的,不能让这些为国家做奉献的人吃亏。至于说搞科研,搞技术革新,这也是国家的事情,哪轮得到你私人来出钱?”
“比如说,我一直想组织一批专家,编写一套全面质量管理指南,这就需要花钱。”冯啸辰说道。
“这是好事,国家是会支持的,你可以写一个计划,由国家拨款来做。”孟凡泽道。
“再比如说,我在新民厂的时候,感觉到咱们国家液压件的基础科研做得不够,我想在几家大学立项专门做这方面的研究。”冯啸辰又说道。
“这个也容易啊,国家有这方面的专项经费。”孟凡泽道。
“还有,我觉得……”
冯啸辰打算继续说下去,孟凡泽一把把他拦住了,然后怔怔地想了一会,说道:“你不用说了,我有些明白你的志向了。的确,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由国家包办的,有些事交给具有活力的民间企业去做或许更合适。我在欧洲考察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有很多民间的科研机构,能够起到拾遗补缺的作用。”
冯啸辰道:“正是如此。国家投资的好处在于规模大,能够实现重大的突破。但在灵活性方面,就不如民间资本了。我能够想到很多值得做的事情,如果每件事都要打报告让国家来做,一是能不能获得批准,二是这样的资金下达之后,如何能够保证使用的效率。而如果我自己有资金,有一个自己能够控制的研究机构,那么我的很多想法就能够得以实施了。”
“这就是正规军和游击队的关系。”孟凡泽总结道,“正规军负责打硬仗,攻城掠地;游击队负责清扫边边角角,搞搞敌后破袭,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缺一不可。”
“您的比喻很形象啊,我就想不到这样来表达。”冯啸辰笑着说道。
“你小冯也学会拍马屁了?”孟凡泽也笑了起来,尽管知道冯啸辰的话有几分恭维在内,他还是挺高兴的。
“孟部长,现在您理解我的意思了吧?”冯啸辰问道。
孟凡泽道:“理解了。也行,你就先试试吧,不要违反原则,只要是在原则之内的事情,我给你当靠山,你大胆地去闯一闯,如果能够闯出一条路来,也是对改革的贡献了。”
“谢谢孟部长!”冯啸辰由衷地说道。
那一代的老领导,或许知识水平不那么高,对于国际大势也不够了解,但他们有足够的魄力,敢为天下先。孟凡泽就是这样一个人,冯啸辰的许多想法都是超出孟凡泽的认知范围的,有些甚至与他一向的理念有些格格不入。但他能够感觉得到冯啸辰的思想中所包含的进步元素,并且愿意给这个年轻人提供一些机会。
“办合资企业,需要到外国投资管理委员会去提交申请,获得批准后,再到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去登记,领取执照。还有,你如果想把企业办到那个什么桐川去,也需要获得当地政府的配合。这样吧,这几方面的工作,我来帮你做,至少可以减少一些等待的时间。生产方面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你照你的思想去做吧。”孟凡泽大包大揽地说道。
“那可就太好了,我还正担心这些手续太繁琐呢。”冯啸辰说道。
孟凡泽假意地绷起脸,说道:“你到我这里来,跟我说这件事,不就是想让我给你帮忙吗?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清楚?”
冯啸辰笑道:“是吗?我是什么地方露出马脚的?下回一定装得更逼真一点。”
“我可不能白给你帮忙。”孟凡泽道,“咱们说好了,冶金局那边的事情如果不忙,我还要借你过来干活,给我到下面的企业做指导去。咱们这叫换工,两不吃亏。”
“得令!”冯啸辰坐在沙发上向孟凡泽敬了个马马虎虎的军礼,算是答应了这笔交易。
第八十章 春风饭馆
南江省会新岭市,琴山路上靠近路口的地方,几个月前新开了一家个体饭馆,取名叫春风饭馆。饭馆的营业执照上写着一个叫何雪珍的名字,琴山路这一带的几家工厂里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饭馆开张后,每天在饭馆里忙碌操持着的那位姑娘,却是许多人都认识的,知道她是柴油机厂的子弟。更熟悉一点的人,便知道她的名字叫陈抒涵,是个回城知青,已经是快30的老姑娘,还没嫁人。
不止一次有人向陈抒涵打听过饭馆的老板是个什么人,陈抒涵每次只推说是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看她没工作,才雇她在这里帮忙。这个解释,对于她的母亲和弟弟来说,自然是站不住脚的,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自家有没有这样的远房亲戚。于是,陈抒涵便告诉他们,说这是自己在知青点认识的一个朋友开的,更多的细节,她可就不说了。
春风饭馆刚刚开张,生意就好得不得了。实在是因为这条街上原本只有一家饭馆,饭做得难吃不说,几个服务员的脾气也大得很,一言不合就甩出来一句“爱吃不吃”,屡屡让去吃饭的人饭没吃饱,先被气饱了。
陈抒涵经营的春风饭馆,装修得颇为雅观,又打扫得十分干净,完全不像新岭其他地方的个体饭馆那样简陋邋遢。陈抒涵天生有做菜的天赋,几道家常菜做得十分可口,而且物美价廉,颇受好评。陈抒涵蒸的大肉包子,皮薄肉厚,虽然每个比工厂食堂里的包子要贵出五分钱,但还是供不应求,许多单身工人索性就不再去食堂吃早餐了,每天都到春风饭馆来吃,吃得可口,还不用看食堂打饭师傅的黑脸。
春风饭馆名义上是由陈抒涵和冯凌宇两个人打理,但冯凌宇顶了冯啸辰的名额到冶金局去上班之后,能够到饭馆来干活的时间就非常有限了,也就是周末这一天能来顶一顶。在平时,这么一个饭馆全靠着陈抒涵一个人张罗,买菜、洗菜、炒菜、端盘子、洗碗,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也就是陈抒涵在当知青的时候锻炼过,体力不错,否则还真扛不住这么大强度的劳动。
远在京城的冯啸辰从弟弟的来信中知道了春风饭馆的经营情况,当即写信给陈抒涵,让她再招一个服务员来帮忙。陈抒涵回信称,自己完全能够做得了这些事,没必要浪费钱去招人。冯啸辰是个明白人,知道陈抒涵是为了给他省钱,于是下了最后通牒,要么陈抒涵自己去请一个知根知底、比较好说话的帮手,要么就让何雪珍去请。
陈抒涵这才妥协,在柴油机的子弟里找了一个20刚出头,还在家里待业的女孩子来当服务员。这女孩子名叫曾文霞,相貌平平,老实巴交,手脚很是勤快。对于陈抒涵雇她来当服务员一事,她颇为感激,因为此时社会上待业青年不计其数,找一份工作难如登天。到饭馆当服务员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而一个月25块钱的工资,也足够让这个女孩子买得起心宜的花布和护肤品了。
“同志,你要吃点什么?”
此时正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分,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春风饭馆里走进了一位20岁上下的年轻人,他穿着一件款式颇为新潮的夹克衫,里面穿着毛衣。曾文霞正在饭馆大厅里打扫卫生,准备迎接吃晚饭的客人,见此人进来,连忙笑吟吟地迎上前去。这是陈抒涵给她定的规矩,要求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客人进门,要就要笑脸相迎,让人感到宾至如归。
“你们这里有什么可吃的?”
年轻人正是刚从京城返回新岭来过年的冯啸辰。他是单身职工,过年的时候有七天的探亲假。罗翔飞以冯啸辰在出国期间经常加班为名,又给了他七天的补休假,这就让冯啸辰有非常宽松的时间能够回来转转了。
冯啸辰是头天到的新岭,回家向父母和弟弟说起德国之行以及找到晏乐琴、冯华等人的情况,冯立的反应与冯飞差不多,也是喜极而泣。至于何雪珍和冯凌宇,想得更多的就是这件事会给家庭以及他们个人带来的影响。冯啸辰敲打着冯凌宇的脑袋,让他抓紧时间学习德语,以便过一两年去德国留学,冯凌宇当天晚上就抱起了德汉辞典,让哥哥教他德语里的ABC,弄得冯啸辰哭笑不得。
移交了晏乐琴给的外汇和礼物之后,冯啸辰钻到父母的房间里,避开冯凌宇,把自己准备办一家工厂的事情向父母做了一个交代。在父母面前,他当然就不用再说假话了,直接说明这家工厂就是他冯啸辰的,呃呃,当然,如果冯立觉得不开心,想收归家有,他自然也是毫无怨言的。
冯立夫妇对这件事毫无思想准备,反反复复地问了十几次,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儿子居然有了发明专利,而且在德国卖出了上百万马克的收益,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啊?如果考虑到黑市价的因素,马克和人民币之间的比价是要高于1比1的,这就意味着冯啸辰还不到20岁的年龄,就已经成了一个百万富翁。
再至于说拿这些钱来办工厂,也超出了冯立夫妇的知识范围。不过,冯啸辰告诉他们,这件事已经得到了煤炭部副部长孟凡泽的支持,这就让冯立两口子无话可说了。有关与孟凡泽的交情,冯啸辰在此前的家信中也有叙述,与这一次的口径倒是能够对得上的。
冯立夫妇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消化所有这些信息,第二天上午又请了假在家里继续盘问冯啸辰,让冯啸辰把除了穿越之外的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一个底儿掉,最终两口子面面相觑,答应不再干涉儿子的事情了,事实上,他们也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去干涉了。
吃过午饭,冯啸辰睡了个足足的午觉,这才前往琴山路去视察春风饭馆。他事先没有向陈抒涵通报,这倒不是他想搞什么突然袭击,而是实在找不出向陈抒涵通报的方法,一无手机,二无微信,陈抒涵家里也不是那种能够有资格装电话的老干部,除了冯啸辰亲自上门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听到冯啸辰问饭馆有什么可吃的,曾文霞赶紧拿过来一张手写的菜单让冯啸辰看。这菜单油渍麻花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摸过了,陈抒涵把节俭体现在了每一个地方,就这么破的一张菜单,她愣是没舍得更新。冯啸辰接过菜单,上下看了一番,不禁笑了起来,道:
“不会吧,你们这么一家小馆子,居然能做这么多菜?”
曾文霞道:“这些都是我们能做的,不过,要看有没有原料了。比如这个革命猪肝,今天就点不了,我们早上进的一块猪肝,中午已经被人点了吃掉了。”
“革命猪肝……”冯啸辰满头黑线,别说他前一世吃过多少大餐,就是这一世,他去新民厂出差期间,也是每天都有厂里的好饭好菜招待着的,算是见过一些世面了,可这个什么革命猪肝,真不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内。
“你们这些菜,都是谁炒的?”冯啸辰问道。
“我们陈姐啊,她的手艺可好了。”曾文霞道。
冯啸辰道:“她是跟谁学的?难道上过厨师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