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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过去问问。”欧桂生道。
全建才和王志华两个人没有过去,而是留在钳夹车旁边,拿出卷尺开始做测量,为后续的受力分析做准备。冯啸辰跟着欧桂生来到那一干正在吵架的人身边,欧桂生对机械部那位叫李国兴的副司长喊道:“李司长,有一位林北重机的同志说想问问有关修复方案方面的问题。”
众人正吵得难解难分,见欧桂生上前打岔,便都停了下来,借机休息一下自己的嗓子,同时也是再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以便再战。李国兴扭头看了一眼,见欧桂生带来的人年轻异常,心里便起了不悦之意,没好气地问道:“你说的林北重机的同志,就是他吗?他是干什么的?”
“是李司长吧?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国家经委冶金局的干部,同时也是林北重机的生产处副处长,我叫冯啸辰。”冯啸辰说道,他也知道自己的年龄是硬伤,因此而遭到的歧视可不止一次两次了。
“副处长?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副处长?”李国兴嘟囔道。
“林北重机?你说你叫什么?”电力部那位叫商敬伦的处长看着冯啸辰,问道。
“我叫冯啸辰。”冯啸辰道。
“冯啸辰?你是不是那个去过平河电厂的冯啸辰?”商敬伦问道。
冯啸辰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没错,我刚从平河电厂回来。”
“原来是你啊!”商敬伦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我听平河电厂的老葛说了,说就是你说服了九林公司的那两名检测人员,逼着他们承认电机的司太立合金片剥落是质量问题,为他们省下了一大笔维修费用。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什么,平河电厂那件事是你办成的?”欧桂生也吃惊地问道。
平河电厂是电力部下属的企业,九林电机防蚀片剥落的事情,因为牵涉较大,所以电力部方面也都知道。平河电厂此前还向电力部打了报告,提出如果日方坚持说责任在中方,是否可以先接受这个结果,支付一笔费用先保证电机迅速修复。冯啸辰帮着他们挫败了武藤秀夫一行之后,平河电厂专门向电力部又做了一次汇报,其中还特别提到了来自于林北重机的冯啸辰在此事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商敬伦就是分管电机生产的处长,对于这方面的信息自然更为关注。冯啸辰与日本人打交道的时候,商敬伦正在龙山电机厂组织60万千瓦定子的装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觉得十分高兴,也向欧桂生等人做过介绍。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在这个地方碰上了冯啸辰这个功臣。
“小冯处长,你刚才说什么,你想问问修复方案的问题?”商敬伦把话头引回了正题,田兴等人还站在他们对面等着继续争执呢,现在也不是他与冯啸辰讨论八卦的时候。不过,因为知道冯啸辰在平河电厂的作为,商敬伦对冯啸辰的态度明显客气了许多,连李国兴也不便再发难了。
冯啸辰道:“是的,商处长,李司长,我想打听一下,现在咱们的处理方案是什么。”
“当然是马上把定子卸车,把钳夹车开走,恢复京龙线的全线通车。”田兴抢着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谁敢动车上的定子,他就是民族罪人!”李国兴也不示弱,大声地喊道。
“二位,二位,你们先别急。”冯啸辰赶紧抬手制止住双方,然后陪着笑脸对田兴问道:“您是田局长吧?现在京龙线受阻已经是事实,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们能够容忍的最长阻塞时间是多少?”
“能够容忍?我们一分钟都不能容忍!”田兴怒气冲冲地说道。
冯啸辰微微一笑,道:“田局长,这种没用的话就别说了,你们刚才吵架的时间都不止半小时了,我敢保证,如果你们双方达不成共识,起码还要再吵1个小时,所以说一分钟都不能容忍是没有意义的。”
“呃……”田兴一下子被噎住了,他说一分钟都不容忍,当然只是表明一种态度。事实上,面对着机械部、电力部这些人的强硬态度,他岂止是一分钟,就是一个小时,甚至10个小时,也只能忍下去。且不说他们这边总共只来了4个人,加上开火车的几个司机、司炉等,也不是龙山电机厂这么多人的对手。就算龙山电机厂的人全部让开,田兴也没有胆量去把那个定子从钳夹车上推下去。正如李国兴警告过的,谁敢把定子卸车,这个责任可是很难背得起来的。
“冯处长,你的意思是什么?”一名穿军装的军代表发话了,他听出了冯啸辰的话里有一些深意,觉得不妨让这个年轻人说完再做计较。
冯啸辰道:“刚才全总工、欧处长、王工和我已经商量过了,我们觉得可以通过焊接的方法对开裂的支臂进行修复,确保定子在运输到下一个大站之前不会发生位移或者倾覆。但我们需要有一些时间,所以我想问问各位领导,你们最多能够给我们多少时间来完成这项修复任务?”
“你们能做现场修复?”田兴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们有几成把握?”
冯啸辰坦率地说道:“我们只有五成把握,不过完全可以一试。”
“利用现有的人手吗?”李国兴问道。
冯啸辰摇摇头道:“我刚才问过全总工了,他说这次押送定子到和州电厂去,没有考虑到焊接安装的事情,所以押车的只有搬运工,没有焊工。我刚才已经让人到后面那趟列车上去询问是不是有优秀焊工,如果能够找到三个优秀焊工,再如果能够在周围找到电焊设备,我们有五成的把握能够把支臂修好。”
“五成的把握,倒是值得一试。”李国兴说道,“我们原来的想法是让龙山电机厂马上派人带设备过来,但他们坐火车再转汽车,赶到这里起码也需要2天时间。”
“这是我们绝对不能接受的!”田兴断然说道,接着,他又转向冯啸辰,问道:“冯处长,照你们的修复方案,需要多少时间?”
冯啸辰道:“这取决于能不能找到电焊工和电焊设备,如果能够找到,我们最多只需要12小时就可以完成修复。对了,现场的用电供应,也要保证。”
“12小时?”田兴和那军代表对视了一眼,然后咬了咬牙,说道:“如果只是12小时,我暂时可以答应你们,你们马上就开始进行修复。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12小时过去你们还不能解决问题,我只能要求你们把定子卸车。还有,如果铁道部下达了命令,要求清理线路,我们也得照办。”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专家来了
答应给冯啸辰12个小时的修复时间,也是田兴的无奈之举。他也看出来了,如果真的强迫龙山电机厂方面把定子卸下来,那么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再重新装回车上去的。他不知道一个定子值多少钱,但这么一个300多吨的东西,绝对是价值不菲的。押车的人又有机械部的副司长,又有电力部的处长,来头都不小,这也是他这个铁路分局的副局长扛不住的。与其僵持不下,还不如给对方一点时间,让他们试试能不能修复液压杆支臂,皆大欢喜地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说铁路线能不能堵塞12个小时,田兴只能继续向铁道部请示,铁道部那边也得分析、斟酌,一来一去恐怕12个小时也过去了。
对于冯啸辰提出的这个方案,李国兴和商敬伦也毫无意见。他们刚才与田兴争吵,也是因为心里没底,不知道修复起来需要多长时间,只能先硬着头皮死撑。现在冯啸辰给出了一个时间限,说12小时能够修复完成,不管这个保证是不是可靠,至少让他们看到了一线希望。
在李国兴和商敬伦的心里,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心理,那就是先拖过12小时再说。12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把消息汇报给各自的部里了。机械部和电力部都不可能允许定子被卸到半路上,肯定会与铁道部协商解决,届时就算钳夹车还没有修复,田兴也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了。
双方不再争吵,而是迅速转入了合作状态。田兴答应马上去帮龙山电机厂借电焊机,顺便找找附近的工厂里有没有高级焊工。要焊这样的部件,可不是那种二把刀的初级焊工能够干得了的,需要有水平比较高的焊工。这一带周边都不是什么重要工业区,田兴还真没把握马上找到几个高水平焊工。
田兴等人是坐着吉普车来的,但到了山外就只能换成拖拉机才来到了事故现场。现在他们仍然是坐着来时坐的拖拉机离开,那带着一串“突突突”的引擎声扬长而去的场景颇有一些喜感。
“冯处长,今天的事可多亏你了!”
“难怪冯处长这么年轻就能够当上处长,果然有大智大勇,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望尘莫及啊。”
看着田兴他们离开,商敬伦和李国兴都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向冯啸辰发出感慨和赞叹。
商敬伦是个搞管理的干部,对技术不太了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所以只能和田兴硬扛,拖延时间,等待上级的指示。
李国兴倒是懂技术,他在第一时间就认为应当组织抢修,把支臂钢板重新焊接起来。但他过去做过的项目都是在各种条件都完全具备的大型企业中完成的,时间也比较充沛,遇到这种应急抢险的场合,他就不知所措了。冯啸辰敢做出12小时抢修完毕的承诺,在李国兴看来,却是没有三五天完不成这项任务。
想想看,要从龙山电机厂调焊机过来,再组织焊工,还要讨论焊接方案,经领导拍板认可,大家还要吃喝拉撒睡,这得多少时间?铁路线的确是一刻都不能堵塞的,李国兴怎么敢提出占用几天时间来完成抢修工作?
一个是有点魄力但心里没底,一个是心里有点底却缺乏魄力,再至于到全建才、欧桂生等人,就更是因为现场有部委领导而不敢擅专,于是这件事就弄得含含糊糊,啥都定不下来了。
冯啸辰一到场,也不在乎自己人微言轻,直接就拉着全建才等人讨论抢修方案,有了点眉目之后,马上向田兴他们进行协商,提出12小时的修复时限。这样一来,僵持的局面顿时改观,大家由互相扯皮变成了联合抢修,可谓是化腐朽为神奇。
商敬伦、李国兴都是明白人,他们知道冯啸辰的做法是对的。不管怎么样,先开始干活再说,12小时完不成,可以再拖延几小时。拖延了几小时还干不完,可以再拖延,总之,只要做起来,就有希望。而这样吵吵嚷嚷没个主意,浪费了时间,铁路部门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这样的方案,大家不是想不到,只是没人敢做主。冯啸辰这个愣头青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大家也就有个甩锅的对象了。其实想明白了也不存在什么甩不甩锅的问题,身处荒山野岭,与部里联系不上,大家不等不靠,积极开展工作,就算是方法不太恰当,上级也不会追究的。
唉,说起来还是自己魄力不够,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说的就是商敬伦和李国兴他们这些人吧。众人自我检讨了一番,但也觉得即便经过了这件事,下一回遇到同样的事情时,他们还是不会像冯啸辰这样大胆。所以,对冯啸辰大家只能是感慨其年轻气盛,却不会模仿他的冲动。
“冯处长,现在咱们该怎么做,你有什么考虑?”商敬伦问道。
冯啸辰道:“现在时间很紧,咱们必须兵分几路。首先,需要派人到附近去找电焊机和焊条,接通电缆,保证现场用电。这件事虽然田局长他们已经去办了,咱们也必须有一个备份,宁滥勿缺。”
“我马上安排!”欧桂生在旁边应道。
“其次,我们必须要讨论一个抢修方案。我一会就过去和全总工一起对钳夹车和定子做受力分析,听说欧处长和机械部的王工都不是做这方面的,我们最好还能找到其他懂行的人一起参加,人多力量大,同时也避免我和全总工两个人思维上有局限,出现什么致命的漏洞。”
“这个我也可以参加。”李国兴自告奋勇道,看冯啸辰有些疑惑的样子,他又赶紧解释道:“我原来就是机械研究院的,是搞力学出身的,后来才调到部里当副司长。其实我刚才也已经看过钳夹车的情况了,我的判断和小冯处长一样,认为通过焊接是可以修复的,只是一时也拿不准……唉,说到底,还是顾虑太多了。”
说到此处,他自责地摇了摇头。
商敬伦赶紧说道:“哪里哪里,李司长做事谨慎,这种作风是我们年轻人应该学习的。”
冯啸辰也说道:“是啊,李司长考虑得很周全,我们的确是需要万分谨慎。所以我觉得要多找几个专家来会商一下,避免出错。毕竟是几百吨的东西,出一点差错都不得了。”
李国兴知道二人是在给他开解,不过心里也轻松了一些,他皱着眉头说道:“要找专家,就得从京城派过来,光是坐飞机再转汽车,最后还得找辆拖拉机开进这山里来,恐怕12小时就不够用了。”
“李司长不用担心,我给你们找到专家了。”
一个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来,冯啸辰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张和平,在他的身后,还带着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家还拎着各自的行李,连冯啸辰自己的行李也在张和平的手里提着呢。
“老张,这都是你找来的人?”冯啸辰又惊又喜地问道。
刚才冯啸辰过来与田兴他们协商抢修事宜的时候,张和平也没闲着。他照着冯啸辰的吩咐,跑步回到他们坐的那趟列车上,让广播员向全列车发出广播找人,征集力学专家、金属材料专家和高级铆工、焊工。他把前面的事故描述成国家财产正在面临重大威胁,需要大家发扬风格,积极参与设备抢修工作。
当年的人觉悟可真是没说的,广播刚播了两遍,各车厢都有人起身向广播室走,纷纷报出自己的身份,申请参加抢修。张和平对来人做了一些简单的甄别,把那些徒有热情而没有什么技术的人好言劝退,最后留下来的还有十几个,于是便带着他们赶过来了。
旅客列车是不可能在路上一直耽搁的,铁道部门很快就会下达新的运行计划,让冯啸辰他们乘坐的火车退回前面的车站,再转到对面的轨道上通过堵点。这些参与抢修的乘客,肯定无法再坐回这趟列车了,所以张和平让他们都带上自己的行李,并信誓旦旦地承诺在抢修完成之后会给他们改签车票,就近乘坐后面的列车前往各自的目的地。
这一点张和平是有充分把握的,铁路分局的副局长就在现场,改签几张车票,再让通过的列车在这里临时停车搭几个人算得了什么事情呢?他甚至相信,如果抢修工作能够顺利完成,铁路部门论功行赏,给大家改签个免费的卧铺也不在话下。
至于冯啸辰的行李,则是冯啸辰专门交代张和平替他拿过来的。不管别人怎么样,冯啸辰肯定是要在这里呆着了。
“这位是西北大学力学系的包教授,这位是江城钢铁厂的曹副总工,这位是铁道兵的范工……”张和平如数家珍地向众人介绍着他带来的一干专家。
商敬伦和李国兴赶紧上前与专家们一一握手表示感谢,专家们则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还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张和平,心里都在想着,自己这些人刚才也就是向这位张采购说了一遍名字、职务啥的,亏他居然能够记得一字不漏,这家伙不去当特务真是屈才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焊过省体育馆的大梁
冯啸辰对于张和平也是充满了好奇。这位采购员也真是太热心了,或者说是太喜欢凑热闹了。先前下车跑大老远来看事故现场,还能够解释成八卦之心,再往后忙前忙后地操持着找专家和技术工人,可就是热情过分了。当然,如果对比冯啸辰自己的作为,好像张和平的表现也不算太扎眼,就不兴采购员里出一两个雷锋?
包教授、曹副总工等人也都是在各自圈子里有点小名气的,与李国兴、商敬伦他们聊了几句,就发现了互相都认识的一些人,然后三言两语就算是熟识了。大家没敢耽搁,赶紧来到钳夹车前,与全建才、王志华他们会合,开始分析支臂的受力情况,在此基础上商定抢修方案。
有这些更专业的人出手,冯啸辰反而闲下来了。不过,大家已经隐隐把他当成了主心骨,凡事都要拉着他一块商量,再没有人会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年轻了。
“刚才我们已经粗略地计算了一下,用焊接的方法来修复支臂是完全可行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修复后的钳夹车甚至可以把定子一直运送到和州电厂去,等把定子卸车了再进行彻底的大修,更换掉这副损坏的支臂。”
李国兴来到冯啸辰身边,喜滋滋地向他报告着成果。那位西北大学力学系的包教授是一位力学权威,他在现场直接做了一个应力模型,拉着众人推算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钳夹车完全能够承受得起定子的冲击。江城钢铁厂的曹副总工则从金属材料学的角度,分析了支臂钢板断裂的原因,认为这只是一次偶然的事故,大致是与钢板锻造时候的缺陷有关,至于具体是什么缺陷,就只能等待使用探伤设备来检测了。
众人还在现场确定了抢修的方案,即在支臂的断裂处进行焊接,再在其他几处补焊上一些加强筋。不过,考虑到支臂承受的压力超乎寻常,焊接工艺方面的问题也要有所考虑。
这会工夫,离开现场去找设备的田兴等人也回来了,带着几辆从周围公社借来的拖拉机,拖斗里装着几台电焊机,还有氧气瓶、乙炔发生器等气焊设备。他还带来了几名电工,拖着长长的电缆线,不知道是从哪个单位拉来的。那两名铁路军代表则在旁边找到了一个部队,拉来了一根应急电话线,这样一来,现场的人就可以直接打电话与各自的领导进行联系了。
机械部、电力部终于得到了消息,他们紧急前往铁道部,商讨应急事宜。经过讨论,铁道部同意给予48小时的抢修时间,如果在指定时间内无法修复钳夹车,那么就只能把定子卸掉,以便把钳夹车开走,恢复京龙线的运行秩序。
三部委还同意马上组成一个联合调查组,赶赴现场调查事故原因,确定责任方。铁道部方面怀疑龙山电机厂隐瞒了定子的真实重量,导致钳夹车液压杆支臂受力超过负荷,造成支臂损坏。而机械部与电力部方面则坚称定子的重量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出在铁路部门的运输车辆存在质量隐患。
当然,所有这些扯皮的事情就只能以后再说了,抢修才是重中之重。
李国兴通过军队的应急电话线,把大家商量出来的抢修方案向机械部做了汇报。机械部那边又组织专家进行了商讨,最后同意先按现场确定的方案进行修复,同时派出专家组携带探伤设备等前去支援。不过,专家组最快也得到第二天才能赶到现场,这边只能是先开始工作了。
“李师傅,你看咱们该怎么干。”
冯啸辰陪着一名前来帮忙的老工人爬到了钳夹车上,开始商讨焊接方案。这位老工人名叫李青山,是松江省通原锅炉厂的八级铆工。专家们有研究力学的,有研究金属材料的,当然更多是研究机械的,他们能够计算出受力情况,并认为通过焊接的方式可以修复受损部件。但具体到该如何进行操作,还得听听这些铆工和电焊工的意见。
铆工也叫冷作工,或者叫钣金工,是专门从事金属结构生产的工种。虽然叫做铆工,但他们的技术并不仅限于铆接作业,还包括焊接、螺栓连接等方式,兼具了电焊工、钳工等多方面的技能。其实,电焊也可以叫做热铆,所以有“铆焊不分家”的说法。
铆工不是一个简单的操作工,而是金属结构生产中的指挥者。他们要负责按照图纸进行放样、下料,然后再组织其他工种进行安装作业。在工厂里有句老话,叫做
“铆工要老,焊工要小”,意思是说铆工需要有丰富的经验,年龄越大,越有价值;而焊工需要体力好、眼力好、细心,所以越年轻越能干。当然,后一句话并不是说焊工就不需要技术积累,只是说在同等技术水平下,年轻焊工比年龄大的焊工更有优势而已。
这一回,李青山是带着3名徒弟前往京城去参加几部委组织的电焊工大比武的,正好坐上了这趟列车。听说前面发生了事故,需要招募优秀焊工去参加抢修,李青山便带着徒弟们跟张和平一块过来了。
“哎呀,怎么会裂得这么厉害。”
李青山蹲在裂口前,看着断裂开的钢板,啧啧连声。
“是啊,100厚的钢板都被撕裂了,这东西得有多重啊!”另外一名跟着爬到钳夹车上来的电焊工也咂舌道。他叫王建国,自称是山北省一家机械厂的工人,今年26岁,却已经是五级焊工,在山北省机械系统里小有名气。说来也巧,他此次也是去京城参加电焊工比武的,听到列车广播里的通知,便跑来帮忙了。
“听说是300多吨重呢,随便颠一下的力气都不小。”李青山道。
“不过也没关系,重新焊上就是了。上次我们省里体育馆的大梁开裂了,就是我去给焊的,现在一点事都没有。我就因为这个得了个省里的青年突击手。”王建国略带着几分炫耀地说道。
冯啸辰看了王建国一眼,问道:“王师傅,以你的看法,咱们该怎么焊?”
王建国用手比划着,说道:“从这到这,开两个坡口,用506号焊条焊上。然后竖着在两边各开四条纵贯槽,深和宽各是15左右,200长,嵌进14的钢筋,再做封焊。上次我焊我们省体育馆的大梁,就是这么干的,把省工学院的好几个教授都给镇住了。”
短短一会工夫,他已经把焊体育馆大梁这件事给说了两遍,估计这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辉煌的事情了。冯啸辰听着他炫耀,心里有点不痛快,却又说不出是什么理由。细想一下,焊接体育馆大梁这种事情,能够落到他这个才26岁的青工头上,也说明了他是真有几把刷子的,就算拿出来吹牛,别人不能说啥。
“李师傅,你的看法呢?”冯啸辰又转向李青山,问道。
李青山微微皱着眉,说道:“小王说的这种方法,我们叫做埋筋铆接,倒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我总觉得这个裂口的地方有点不对。”
“怎么不对了?”没等冯啸辰开口,王建国先抢着发问了。他刚刚说了个好主意,李青山却来了个“不过”,这让王建国颇有些不悦。
李青山没有太在意王建国的态度,而是用手指着裂口对冯啸辰与王建国说道:“冯处长,王师傅,你们来看,这个裂口是左右裂开的,但裂开的地方并不是一条整齐的缝,而是互相岔开的。我琢磨着,火车开动的时候,一动一停,这个力气是向后和向前的,而不是向左和向右的。如果照王师傅说的,在裂口两边埋上加强筋,防的是左右的力气,而不是前后的力气,我担心这样补焊上去之后,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李青山先前称王建国为小王,被他呛了一句之后,便改口称他王师傅了,这其中的味道冯啸辰是能够感觉得到的,至于王建国有没有感觉,就不好说了。不过,李青山提出的这个问题,倒是让冯啸辰觉得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