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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一阵嘈杂声从前面传来,卫遂中站住身子,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他一站定,身后的几个喽啰们也只好跟着站住,把个一直放心不下,紧跟过来的王循也拦在了后面。王循顿时急得团团转,口中说道:“跟上去啊,跟上去啊!”
卫遂中头也不回,阴阴地说道:“不必跟上去了,前面似乎出了一点乱子,还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说!”
王循顿时更急了,他妹妹落在张易之的手中,他此时最怕的就是有变故发生。当下,他也顾不得翘头乌皮履行走不便,推开众人,走上前去。
的确是出了问题,也不知是为什么,前面来了一队军人,衣甲鲜明,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金吾卫。张易之的心中暗暗冷笑,虽说这种时候在神都城内行走,遇上巡逻的金吾卫的可能性很大,可他只看一眼,就知道眼前的这一队人马和自己并不是简单的邂逅。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早就躲在这里准备好了守株待兔的。至于他们为何会如此凑巧就守在这里,恐怕也只有卫遂中知道原因了。
张易之这番猜测一举中的,这一队金吾卫,的确是刚才卫遂中悄悄派人去唤来的。他自己对擒住了王雪茹的张易之投鼠忌器,却又不甘心就此放过张易之,便想出了这个借刀杀人的法子。军队是独立的,在如今这个重武轻文的年代里,军人都有一种特有的骄傲,他们不会轻易受文官的威胁和支使。所以,只要引来了军人,卫遂中就能推卸掉自己的责任,同时又达到留下张易之的目的。至于王雪茹的生死,就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他的心机,着实狠辣。
这队军队,其实只有一火10个人,领头之人正是他们的火长。
火长目光森冷地在众人的身上扫过,最后才落到最前面的张易之以及被他挟持的王雪茹身上,眼中闪过冷冽的光芒,他断喝一声:“尔等什么人,如此深夜,不安居家中,却持械而斗,眼里还有王法吗?”
张易之默然。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花力气去解释,他只是在飞快地筹谋着脱身之策。但现在的问题是,前后都有他绝对无法抵御的敌人,想要逃走,若无飞天遁地之能的话,几乎不可能。若是没有前面的军队,他尚且可以回过头去,以人质要挟卫遂中这一帮人退开道路以供自己逃走,可现实是,这伙金吾卫不会任由张易之发挥,人质对于卫遂中有用,对于军队来说,什么都不是。
一时之间,张易之再次陷入了绝境。
卫遂中见张易之沉吟不语,心中大喜,连忙笑道:“这位将军请了,在下卫遂中,奉我家来少公之命捉拿犯人,不料犯人挟持人质,意图逃跑,我等实在无可奈何,还请将军看在在下区区薄面,放开一条路以便通行吧!”
他这话阴损得很,明里是请求对方让路,可一开始就强调了张易之的身份……犯人。既然言明了是犯人,对方又岂能轻易放走,至于这人质是谁,身份如何,又岂会在军队的考虑之内。
那火长被卫遂中左一个“将军”,右一个“将军”叫得舒坦之极,对传说中凶神恶煞的卫遂中的感官在瞬间好了很多。其实,来俊臣一辈子杀人如麻,却从来没有把手伸进军队里面,所以军中之人对于来俊臣以及他的头号走狗卫遂中远远谈不上畏惧,只是有些人对他们的行径有些鄙夷罢了。
这火长本也是这鄙夷众之中的一员,可卫遂中的一席话让他心目中卫遂中的印象顿时颠倒过来。他忽然觉得,传说真的未必可靠,这样一个知情识趣讲道理的人,怎么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倒是那戴着面具的家伙,浑身是血,那面具看起来又是那样的狰狞,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罪犯。
王循一听卫遂中这包藏祸心的话,吃了一惊。他也是久利官场,在宦海中经过多年浮沉历练出来的,如何看不出卫遂中那借刀杀人的意思。他狠狠地回头瞪了卫遂中一眼,又转头向那火长抱拳道:“这位兄台请了,本官乃是文昌台左肃机王循,这位犯人挟持之人乃是本官的妹妹,还请诸位稍退,莫要妨害了我妹妹的性命!”
不想那火长不听他说还好,一听之下,反而大怒。王循到底是豪门出身,对于官场之中你死我活的争斗并不畏惧,但对于那火长这样出身卑微的底层之人的想法却不甚了然。他自己以为以自己正四品上阶的文昌台左肃机这样的大官,能和对方一个小小的火长说话,已经是俯就了,更何况还很正式地用了一个“请”字,对方不论如何总要给他这个面子。
他却不知,他左一个“本官”,右一个“本官”,在处于流外,并无品级的那位火长而言,不啻在炫耀他那正四品上阶的官位,不啻在以自己以此要挟自己就范。而且,王循口中虽然说了一个“请”字,语气里完完全全是个命令的意思,他根本就没有给那火长留一点回旋的余地。
“我辈丘八,不知你什么素鸡素鸭的,我等的职责就是巡防整个神都城,明公若是要以自己官位来威胁我等的话,就请免了。另外,我等就要执行公务,拿下犯人,还请明公退后几步,以免自误!”火长冷冷地说道。
王循哪里想到自己不开口还罢了,一开口,居然把事情搞成这样,竟是愣住了。而他后面的卫遂中眼中则是泛起一抹阴翳的冷笑,微微地点了点头。
第64章 出人意料
那边前后两方人正在勾心斗角之际,张易之却忽然轻松了下来。也不知是将死生置之度外了还是怎么的,他竟然好像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把头向自己长刀的刀刃控制之下的那个秀美的少女,用只有王雪茹能听得见的声音问道:“我有点好奇,你一个女孩子,被我抓住了为什么不叫、不哭、不闹?”
也许是刚刚洗过浴的缘故,王雪茹身上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兰花幽香,直沁入张易之的鼻子里面,让张易之感觉无比的舒畅。而当张易之把嘴巴凑到王雪茹耳边的时候,王雪茹头上的秀发有不少正好扫在他的嘴巴和脸上,感觉痒痒的,有些难受,又有些舒服。张易之的心中,不由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倒是把如今他心中的那种紧张之情冲淡了不少。
王雪茹微微回过头来,看着张易之那张丑陋狰狞的面具,忽然轻启丹唇:“有用吗?”
张易之愕然。在劫匪面前,哭闹自然是没用的,可人在刀锋之下,哪里还会剩下多少理智。尤其是眼前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少女。
当你一眼看向这个少女的时候,你会感觉自己看穿了她的全部,她就像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溪一样,没有故事,没有沧桑,甚至都很少有波澜。这样一个过去生活应该很空白的女子,在利刃的威胁之下,竟然丝毫一点失去理智的表现也没有,这一路走来,竟然还似十分的冷静,这让张易之不得不感觉意外。
再回想当初,当张易之从帷幕后面扑出来的时候,这个女子被吓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张易之心中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根本无法把眼前的这个女子和半个时辰以前的那个重叠起来,尽管她们长着同样的面孔。
与此同时,由于王循无心的激怒,那金吾卫火长决定以武力抓捕张易之,不计较人质的存亡。场面,终于到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张易之冷笑一声,忽然伸出右手,一把抱住王雪茹,向后面退了几步。王循唯恐卫遂中的人对自己的妹妹形成伤害,连忙伸出双手不住后退,而卫遂中和他的小喽啰们也就这样被他赶着一起向后退去。
其实,不需要王循来赶,卫遂中也会后退的,他原本就存了借刀杀人之心,又岂能让自己的刀上沾血。在他看来,张易之的后退,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这样挟着一个人后退的速度,岂能逃得过金吾卫的追捕。这种逃跑方式,简直是太蠢太笨了。
前所未有地,卫遂中居然带着点心有戚戚焉的眼光来看张易之。虽然张易之是他不共戴天的死敌,但在这个死敌就要被灭掉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此人顽强的生命力令他钦佩。若是能够选择,他不愿与这样一个人为敌。
张易之要退,却有人不愿让他退。他首先要面临的,就是王雪茹突如其来的疯狂挣扎。先前,张易之虽然挟持了王雪茹,但只是用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而已,这一路上,都是王雪茹自己在走,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多的身体接触。但这一次,张易之却二话不说,拦腰揽起王雪茹便往后面退去,实在是打破了两个人之间这么长时间以来达成的一种无声的默契:张易之不轻薄王雪茹,王雪茹积极配合他的行动。
“五姓七望”,天下豪门,家规无比森严,对于自家未出阁女子的教育,更是严苛已极,这也是天下之人都对这样的豪门女子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王雪茹虽然这些年以来,一直跟在兄长身边,并没有在老家接受那么严苛的管束,但她比起一般的女子来,还是要保守得多,对于男子的身体接触,她也要抗拒得多。张易之刚刚将她抱起,她便不顾眼前那明晃晃的刀锋,使劲地挣扎了起来。
张易之右臂本来就受创极重,他用手臂将王雪茹揽住,本来就极为勉强。当他刚刚揽住王雪茹的时候,一种难忍的刺痛立即开始冲撞他的心脏。有若实质一般,那种刺痛的感觉,就像一根根的金针同时刺进身体里一般。
而王雪茹近乎蛮不讲理的挣扎却让这种刺痛越发的升华了,她每挣扎一下,张易之就感觉自己的伤口被撕裂一分,那种极端刺痛的感觉,让他几乎要陷入癫狂之中。每向后退出一步,他心中那种将这个小娘子一刀刮了的冲动就会增长几分。好有几次,他甚至都想立即将她抛到一边,自行逃走。
但张易之终究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他知道,一旦自己冲动之下,一刀剜在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娘子身上,身后就会有好几把兵刃同时【创建和谐家园】自己的后背。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张易之对于自己的性命还是很珍惜的,若非万不得已,他绝不愿意放弃求生的希望。
倏忽间,挟着王雪茹的张易之已经退到了桥头,他蓦然站住,把身后一阵急退的众人唬了一跳,也愣愣地站住了。
张易之的右手还是像一根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在王雪茹的腰身之上,也许是终于挣扎得有些累了,王雪茹喘着气,干脆放弃了。于是,两人之间再次形成了另外一种默契……张易之不进一步“轻薄”,而王雪茹也恢复平静。
“他就这样放弃了?他决定慷慨就死?”众人看见张易之蓦然停下来,心中闪过同样的一个念头。
而前面,众金吾卫在那火长的带领下,不紧不慢地逼了过来,他们倒是没有逼迫得太过急切。张易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里看着,他们从张易之的行动上,看见了一种叫做“惶恐”的情绪,这让他们很有成就感。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愿意陪着张易之多玩一会子,因为一旦他们出手逮住或者甚至格毙眼前这个匪徒,那种猫抓老鼠的快乐也会随着消失。
王循在后面大急,他知道,金吾卫迫近的时候,就是张易之身死之时,而自己的妹妹,很可能会成为这个匪徒的陪葬品。
“噗通!”一声,从来只跪天跪地跪君父的王循忽然一下子跪了下来,尽管张易之脑后并没有长眼睛,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他还是毫无花巧地跪了下来。
“这位英雄,我求求你,求求你就放过我妹妹吧!我妹妹还年轻,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享受青春的快乐,没有享受过男女之间的情爱,没有享受过别的很多富家女孩子能够享受到的一切。她还不能死,不能死啊!英雄,我求求你,你若是一定要找个人为质的话,就让我来替换她吧,有我堂堂朝中大员在手,就算是金吾卫也不得不投鼠忌器!”
张易之听见最后一句,差点骂出口来:“我艹,你丫早怎么不说你愿意替换这个疯女人,现在……”
那几个金吾卫显然也听见了王循最后那句话,他们深知绝不能让王循落入张易之的手里。若是那样的话,正如王循所说,他们还真不敢对张易之下手了,这力擒匪徒的功劳,也就落不到他们手上了。毕竟,就算他们对于文官有些轻蔑,也不得不承认,文昌台左肃机这个官实在是太大,若是王循在他们面前被匪徒弄死,他们也难逃罪责。
几名金吾卫相互对视一眼,发一声喊,齐齐抽出兵刃,向这边冲了过来。
换人质?来不及了!张易之却并不沮丧,他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果决之色。忽然,他把王雪茹往自己的身前一揽,还没有等王雪茹反应过来开始挣扎,他的身子忽然腾空而起,越过阑干,向桥底下茫茫的落水跳了下去!
“啊!”所有人都是一阵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张易之居然会选择这样的自我了结之法。而且,临死之前,他竟还拿了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当垫背。
“天哪!”王循终于回过神来,放声哭号起来。
第65章 金蝉脱壳
夜色朦胧间,远处忽然出现一个由两人叠合而成的神秘身影,正以极为迅捷的速度向这边飞驰而来。但他们还没有赶到这边,就看见了这近乎悲壮的一幕。于是,这两个人就在原地停了下来。
“他……他就这样……”一个温婉的女子之声幽幽地响起,在第一个字响起的时候,还算平静,但很快就陷入了呜咽之中,只是这短短的六个字之后,竟是泣不成声了。
“你不用为他担心,他好得很!”另外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接着响起。听声音上听起来,这也是一个女子,而且年纪并不大。
“好……好的很?下面可……可是洛水!”先前的女子立即强行抑制住呜咽,说道。
在这样的夜色之下,冰冷而又汹涌的洛水,不啻一个坟场。一旦掉下去,又岂是那么容易起来的!
“你身上没有武功,眼力差些,自然看不清楚。而我却能看得明白,那桥底下,正好有一条小船,那两个人跳下,刚好落在了船上。虽然从这样高的地方掉下去,受苦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但他有点武功底子,倒是不会受很重的伤。”
“啊!”先前的女子目瞪口呆。
“傻孩子,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值得你这样么?他巴巴的跑来救你,还不是因为你的容色,若你是一个无盐丑女,他对你避之恐怕都唯恐来不及,又怎会为你舍生忘死?你若以为这就是情义的话,这‘情义’二字,未免显得太廉价了。这世间的男子,都是一丘之貉,哪有什么真正的重情重义的!”
温婉的女子不答,只是默默地看着前方,虽然那一重一望无际的黑幕遮住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仿佛能看见那张面目可憎的面具。那张面具上的那张丑脸,此时似乎绽出了一丝笑容,正咧开嘴,向她释放出和善的笑容。
那女子俏丽的面孔上,也绽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
这个女子,不是窈娘是谁。
旁边那个面容笼罩在雾白色的面纱之下的女子,却并没有看见窈娘脸上的笑容,她正面向着正前方,语气间也带上了三分萧索:“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男子比起世上其他的男子来,还是要好了很多,他至少敢于为了女子去拼命……尽管只是因为你的容色。而且,他还有几分急智,在如此强敌环伺的恶劣条件之下,他竟还能逃出生天,倒也难得。可惜啊,男人就是男人,少不了那些花花肠子。我看这个男人,也免不了有那负心薄幸的毛病,这次若不是你一再相求,我是万万不可能来救他的。不过,你要记住,千万不要陷入男人的虚情假意之中。否则的话,受伤的终究还会是你自己!你,你听见了吗?”
“唔……什么?”窈娘敛起笑意,把心神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听见了,听见了!”
面纱女缓缓地摇摇头:“但愿你真正的听见了。有些事情,看来不经历一番,还真是不容易引起重视啊。”
忽然,对面的那群方才陷入沉寂之中的人群中有一人爆出一声:“他们上船了,那匪徒没死,他划船逃走了!”
“啊!”鬼哭狼嚎一阵,终于恢复了平静,兀自跪在地上发呆的王循腿上就像装了弹簧一般,“腾”的一下就起来了,身子向前一倾,扑在了阑干之上。
天上虽然有一弯残破的月亮,却无法将下面小船上的人影照出来,但他分明能够看见,那小船正在缓缓地向前行驶而去。在如此深夜里面,自然不可能有人没事划船游洛水,唯一可能的理由,就是方才跳下去的两人。
蓦地,一种从地狱到天堂的快乐从王循的脚底下猛地升到了头脑之上。虽然他知道,妹妹落入这个匪徒的手中,前途未必乐观,但只要她性命无碍,王循就满足了。现在的他,已经不敢奢求太多。
众金吾卫则是感觉一阵无趣,面面相觑间,他们沉默着选择了离开。今天晚上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不啻一场无聊的闹剧,而且最后的结局有些苦闷。他们都知道,这里将会成为一个他们不愿再次踏足的地方。从此以后,该巡逻的地方,他们还是会巡逻,但这一带,他们会尽量少来。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失败,可这样还没有任何发挥就失败的例子,还是第一次。而且,更为难以接受的是,他们每个人竟然都是心服口服。
而卫遂中的心,则是沉入了谷底。没有想到在这般情势之下,那该死的贼人竟还能逃走,而且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这样扬长而去。现在他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来俊臣雷霆万钧的暴怒,更多的是这个戴面具的匪徒本身。
可怕,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武功一般,却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韧性,虽然屡次置身绝境,但他却总在这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完成令人目瞪口呆的逆转。谁又愿意自己多出这样一个敌人来呢?
“追!”卫遂中一咬牙,大声断喝:“不论他逃到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追!”
尽管知道现在追已经不大可能来得及,卫遂中还是斩钉截铁地下了死命令。一群小喽啰这会子和卫遂中也都是差不多的心思,也不吭声,就这样闷闷地跑开了去。
洛水之上的小船里,张易之正轻轻地划动双桨。这一次,也亏得他灵机一动,想出这等金蝉脱壳的办法,否则的话,恐怕早已横尸当场。
回想起来,他觉得实在太幸运了,他今天白天陪着慕云飞主仆二人前来这洛水上划船游玩,不过是存了一个最后疯狂一次的念头。可没有想到,这次无心插柳的游玩,却救了他的性命。临走的时候,他注意到这边桥头恰有小船停驻,当时他还没有特别往心里去。可当那一队金吾卫士兵苦苦相逼,陷入走投无路之境的时候,他却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从张易之挟起王雪茹向后退却到跳下大桥,这一系列的动作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他的伤势,也耗尽了储存了良久的一点气力。此时的张易之,已经是强弩之末,真的是到了随便一个壮汉就能将他擒下的地步。
好在张易之正处在逃亡的路上,他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所以他倒是不介意小船顺流而下,一则省力气,二则速度也快,能尽量把那群阴魂不散的家伙抛开。
而王雪茹,似乎对方才张易之的“轻薄”还有些着恼,一直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用她一双妙目怒视着张易之,好似要把他生生吞下一般。
张易之倒是不觉尴尬,他转过头来,向王雪茹微微一笑,道:“小娘子如何称呼?你们家和来俊臣那厮似乎还有些渊源呢。”他却忘记了自己的面孔正被那张面具遮住,他这一番和煦的笑意,却是名副其实的浪费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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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之耸耸肩,又说道:“方才,可要多谢小娘子,若非你相助,早在你的卧房里面,我就难以脱身。”他一直以为,王雪茹当初之所以会被自己抓住,其实是故意的。因为从后来的表现来看,她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因此,张易之对王雪茹的感激倒是不含一丝虚假。
听得张易之提及“卧房”二字,王雪茹顿时俏脸通红。当初她在卧房里之所以“惊呆”,倒还真不是为了帮助张易之。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并没有舍己为人那么高尚的情操。她虽然善良,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她当时只是想到了一个极为紧要的问题:自己的身子,已经被这个该死的贼人看去了!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的脑袋立马就陷入了空白之中,以至于后来被张易之擒住,又被逼着成了人质,她的那一系列的动作都如行尸走肉一般,只是机械地按照本能进行。直到张易之再次抱住了她,她才蓦地惊醒过来。
张易之见王雪茹兀自不理会自己,苦笑一声,说道:“既然你愿意当哑巴,那也随你。不过,我希望你一路上最好配合着点。这样,你好,我好,就他们不好!”
第66章 上岸
“喂,你怎么还不停下来?”
张易之本不是一个静得住的人,见到王雪茹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在郁闷之余,他也下了一把狠心:“好啊,要和我比禅功,那咱们就做一做那‘相看两不厌’的敬亭山,比一比谁更能坐得住吧!”
张易之在内心里对自己喊了一声:“谁先开口谁是小狗,开始!”之后,也闭上了嘴巴。他也浑没有考虑一下人家小娘子是否愿意和他比试,甚至都没有通知一下对方有关这个比试的事宜。
于是乎,对一切都还懵然不知的王雪茹中招。她率先开口,成了小狗。
本来,王雪茹也不至于轻易开口的,奈何张易之这厮一旦下定了决心,忍耐力太变态了一点,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愣是一言不发。而且,这船驶到一半,他又改变了航线,再不是顺流而下,而是转到了另外一条支流里去了。
王雪茹到底是第一次来到洛阳,对周围的环境陌生得很,何况这又是黑咕隆咚的夜晚,想她一个花季的少女被一个匪徒劫持在船上,没有吓得战栗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哪里还能忍受得了这无边无际的静默和不能预知的未来。
张易之心里乐开了花,暗暗做了一个“V”的手势,面上却故作冷漠,对美人儿的主动搭讪置之不理。
王雪茹没有想到一报还一报,先前自己不理会别人,这小气的男人竟然以同样的方式来报复自己,她简直出离愤怒了。
“现在到什么地方了?”想到毕竟是自己起的头,人家报复一下也是有情可原,王雪茹就暂时原谅了张易之一回,压下怒火问道。
张易之继续沉默,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王雪茹顿时爆发。小心眼的男人见多了,这么小心眼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姑奶奶都不和他计较了,他倒是没完没了起来。
她霍地站起身来,把两手放在嘴巴面前,大声喝道:“老娘问你,现在到哪里了?”
张易之抖了一抖,他还真不是装的,而是的的确确被这美丽的小娘子瞬间爆发出来的强悍吓了一跳。
张易之回过头来,看见王雪茹正昂然而立,一只手正指着自己,形象无比的彪悍,他再也忍不住抑制许久的笑意:“坐下来说吧,我还年轻得很,不至于耳背,你就是轻声细语地说话,我也一样能听得见!”
“耳朵听见没用哇,你这人心眼太小,枉为男子,就该用这种办法提醒一下!”王雪茹倒是不肯轻易干休了。
张易之笑笑,也不解释,而是轻轻地说道:“一个时辰以前,咱们转进了颍水,这会应该已经进入了登封县的境内,再过不多久,就该……”
“什么?!”王雪茹顿时忘记了怄气,一脸惊容地说道:“登封县?你跑这里来做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我可是要回家的,你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来,让我怎么回去?”
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绑架的事实,竟然向他质问起了回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