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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掌灯的时候,外面一阵轻微的扰动,众军中分出一条通道,一群军将从通道中挤了进来。众军士纷纷起身,鞠躬行礼,口中称呼“大帅!”都显得异常激动。
只见其中一个长须中年军将越众而出,身上亮银明光铠,腰悬长剑,四周转了一圈向众军士打个招呼,喝道“拿酒来”,身旁一个军将上去递了一袋酒。
大帅刘仁恭拿着酒袋子,沉默了片刻,道:“大伙儿都是燕地好儿郎,追随某家南征,抛头颅洒热血,不惜性命!这几日战事不利,让弟兄们折损严重,仁恭……愧对大伙儿了!”
众军士心头一暖,纷纷开口道:
“大帅哪里话!”
“大帅何出此言!”
“愿追随大帅南征!”
“感谢大帅带契弟兄们升官发财!”
……
刘仁恭顿了顿,又道:“当今天下纷争不已,群雄逐鹿,某家也是无奈,若不思进取,不出几年,等别人打上门来,我燕地男儿只能为人鱼肉,任人宰割!是以某家兴兵十万南征,只有取了魏博之地,才能为诸位弟兄将来打算。各位弟兄愿意追随某,某实在铭感五内。”
“大帅客气!”
“大帅尽管发令,令旗所向,某等愿意效死!”
……
刘仁恭点点头,遥指魏州城,提高声音道:“我卢龙军一战而破贝州,再战兵围魏州。如今被我等困在城中的是谁?是号称天下精锐的魏博牙兵!是纵横中原号称无敌的汴军葛从周、贺德伦!今夜一战,不知诸位弟兄可敢与这些号称天下精锐的敌手拼死?不知大伙儿能否让某夜宿魏博节度府?”
“大帅放宽心便是!我等拼了这条命,让大帅夜宿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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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诚中也被刘仁恭这番话激得热血沸腾不已,垫着脚尖在人群中往前挤,口中大喝道:“听说罗绍威的小娘子极为美艳,某等愿献与大帅暖床!”罗绍威的小娘子在河北大地上以美色出名,就连李诚中也听说了一些,此刻热血上头,便喊了出来,顿时惹得众军士一阵大笑。
刘仁恭也被逗乐了,笑着转过头来,冲李诚中这边道:“那就谢谢弟兄们了。来人,上酒!”簇拥在刘仁恭身后的军将扔出十多个酒袋子,被周围的军士接了,大伙儿传递着,一人一口,很快就将酒袋子喝光。李诚中也灌了一大口,说实话,这酒并不怎么样,但此情此景,再差的酒也喝得有滋有味!
喝完酒,刘仁恭大手一挥:“罗游击!某家在这里等你!”
他身后一将躬身领命,当先钻入地道,身后衙内军精锐鱼贯而入。
刘仁恭就守在地道边,看着这数百衙内军进入地道,下去一个拍一下军士的肩膀。众军士头也不回,慷慨而入。
衙内军进完,就是数百山北子弟,李诚中所在的健卒营却是第三批,这时候就在地道口边上待命,等前面攻入魏州后,再续进发。同时,刘仁恭就在地道口发出命令,点检了霸都骑和银葫芦都到城外候命,随时抢城。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城内一声爆喝,城头上霎时灯火通明,火光下刀枪林立,旗帜森然。刘仁恭脸色一变,盯着魏州城头良久,一口鲜血吐出,身子向后就倒,众将忙抢上去扶住。只听刘仁恭咳嗽着大叫:“快……咳……让人撤回来……咳……”
众将忙吩咐人进地道通传命令,一边去请大夫前来诊治。火光映照在地道口边,也照在众军士的脸上,大伙儿脸色都不好,在火光下映得煞白。
在地道口边等候的健卒五营弟兄们鸦雀无声,都盯着城头发呆,李诚中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
须臾,地道里连滚带爬冲出来几十个满身泥浆的军士,其中一个大哭道:“完了!水,坑道里全是水,咱们的人全完了!”这一嗓子终于打破了营中的沉默,坑道边顿时一阵大乱,有人在大哭,有人在大声咳嗽,有人惊呼,有人不停的问“怎么了”。
李诚中也抢着搀扶坑道里陆续爬上来的弟兄,心中焦急不已。大伙儿在坑道边期盼的等了足足一夜,最终一共回来不到百人!进入坑道的上千衙内军、山北子弟葬身其中,永远不见天日。
是年五月,卢龙军掘地道攻城,魏州守军引河水灌之。
第九章 魏州(四)
大帅刘仁恭吐血的事情被严令封口,除了在场的大帅亲卫和数百健卒营弟兄外,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对于战事不利的卢龙军来说,将足以动摇军心。事隔三日后,刘仁恭便在一众军将的簇拥下开始巡视各营。他大声的鼓励众军士继续奋勇作战,慷慨激昂的讲述着自己关于中兴大唐的梦想,大笑着和最底层的士卒说各种荤话,拍着身边每一个弟兄的肩膀发誓要带他们同富贵共升官……
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这位主帅对于将来战事的乐观,他这种高调积极的态度一定程度上扫除了压在卢龙军头上的阴霾,让军营中又重新恢复了些许生气。但亲眼见证了刘仁恭吐血倒地一幕的李诚中却看出了他的苍白脸色和眉头间紧锁的苦闷。
“大帅在强作笑颜……”同样深悉内情的姜苗小声的在李诚中耳畔嘀咕道,“你看,大帅握马鞭的手……”
李诚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早就注意到了那只始终搭在马鬃之间的手,那只手不停的在颤抖,让他想起自己那一世患上帕金森综合症的姥爷。
刘仁恭强撑着身子巡视军营所换来的军心安定没有保持多久,便被一则南方斥候传来的消息打破——汴军增兵了。
汴军大将李思安、张存敬统兵三万,已经渡过黄河,如今兵临内黄,遥指魏州!
“听说这些兵只是先锋,汴军大队还在后面缓缓而行,”王大郎愁眉苦脸,眼神中带着一丝沮丧道:“旌旗如林、战马如云啊!听说一路上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王大郎大号王义薄,也是本都健卒营的弟兄,在前些时日的攻城战中险些从云梯上摔下来,还好梯下的李诚中使劲横着推了他一把,才保下命来,没有摔死。自那之后,号称要报答李诚中“一推之恩”的王大郎便常往李诚中和姜苗的营帐内走动。这是个自来熟的家伙,跟都头张忠严说话时都没大没小,在李诚中和姜苗这两个刚刚提拔的伙长面前更是无拘无束。他在都里人缘很好,只是太过喜欢打听事情,用句李诚中穿越前的话来说,这人很八卦。
“真有那么多人?光前锋就三万?”李诚中问。
来到这个时代已有快两个月了,李诚中对于这时候的人丁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经历过黄巢起义和多年的军镇混战,大唐早已不复人口鼎盛的盛唐气象,就连尚算安定的卢龙镇,下辖十三州三十五县,此次举全镇之力南征,也不过战兵五万,民夫三万。就算汴军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在几面同时作战的情况下,还能抽出如此多的军队北上。所以李诚中对这个数字抱有深深的疑虑。
王大郎一愣,犹豫道:“呃……某也是听说的……”
“听谁说的?”李诚中追问了一句。
“刘五……他跟某是同村,如今在大帅牙军当斥候。某本来是要投奔他的,可他做不了主,让某到健卒营来了。说起来,牙军真好啊,吃得好,刀也好,比咱的刀锋口要强许多……要是能当上斥候,还可分到战马,刘五的战马可真壮硕,那可是上得阵的战马,比某家里养的马要壮硕很多……”王大郎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牙军就是衙内军,属于大帅亲军,待遇自然不同一般。
李诚中咳嗽了一声,把他从马的话题上拉回来:“能不能去再问问?汴军到底有多少人?”
王大郎点点头,答应一声就掀开帐子出去了。
姜苗小声问:“李郎,想知道那么多作甚?”
李诚中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姜苗叹了口气:“知彼又能如何?咱们只是伙长,现在手下一个人都没有……”
李诚中苦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王大郎回来把打探到的消息一说,事情就清楚了。汴军李思安、张存敬统军万余,号称三万,如今已驻扎在内黄,至于后续是否还有汴军大队,却还属不知。虽说按照李诚中的估计,后续应当是没有的,但单就这万余汴军便让卢龙军如芒刺背,寝食难安。
内黄距魏州不到八十里,大军日夜兼程一天可至,若是卢龙军正在全力攻城之际,汴军突然杀至,内外夹击之下,后果不堪设想。李诚中想到了这个问题,卢龙军高层自然也不敢忽视。就在第二日上,李诚中便见到大队人马拔营起寨,向西南去了。
爱打听的王大郎向李诚中和姜苗告知了确切一些的消息:义昌军节度使、少帅刘守文领军前往内黄迎击了。义昌军只辖沧州、景州、德州,节度使刘守文本身就是卢龙军节度使刘仁恭的长子,因此究其本质来说,义昌军就是卢龙军的附骥,在卢龙军本镇之内,都不把义昌军当做外人,在天下各藩看来,义昌军其实就是卢龙军的一部分。
除了义昌军本镇万余军马,随少帅而行的还有攻城战中无用武之地的八千霸都骑兵,统军大将是霸都骑军镇遏使、宁远将军单可及。
王大郎眉飞色舞的描述着单可及的勇武过人,讲到紧张精彩处,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李诚中和姜苗却听得兴致缺缺,好不容易等王大郎说完,便打发了个理由让王大郎离开了。
随着少帅刘守文的南下,围城大军便显得单薄了一些,但就算如此,衙内军、山北子弟、银葫芦都、各州镇兵等两万精锐尚在,连同折损近半的数千健卒营,仍有围城之力。城内原有的八千魏博牙兵及数量不明、但估计不会超过五千之数的汴军如今也应当折损严重,实力对比仍是卢龙军占优。
目下的情势比较微妙,卢龙军两线作战,无论是魏州还是内黄,哪一面战局进展都将决定这次战事的胜负。所以少帅南下之后,中军就发出命令,再攻魏州!
听王大郎转述的消息,倡议再攻魏州的是大帅衙内行军参军刘知温,这个读书人献了一条“垒土城”的计策,据说大帅非常赏识,当即就采纳了。王大郎转述得很详细,连大帅兴奋得从帅案后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扯破的事情都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就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
李诚中目瞪口呆的听完后问王大郎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王大郎不无得意的道:“帅帐亲兵有某同村!”
姜苗眨了眨眼睛,问:“大郎哪个村的?”
王大郎嘿嘿一笑:“深州王家屯罢。”然后利索的掀开营帐出去了,只留给帐内二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姜苗冲李诚中喃喃道:“好乡党……”
李诚中听得莫名其妙,问姜苗:“怎么个好法?”
姜苗叹了口气,道:“咱们大帅就是深州人。”
转过天来,全军开始发动,首先由银葫芦都在城下以弓箭压制城头,再由民夫堆土成袋,沿着事先划好的基线垒城。燕赵男儿善射,尤其是山后子弟,常年与关外胡人杂居,射箭工夫都是自小练出来的。刘仁恭拣选其中更加出类拔萃者三千人成军,配发优良箭弩,在这次南征战事中展现出了极为精良的远程打击能力。因这些军士喜欢在弓身上雕琢银饰,故此得名银葫芦都。
这些天的魏州攻城中,银葫芦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士卒们精准的箭法,几乎每次都将城头守军压得抬不起头来,在对射中占足了便宜。此刻民夫在城下垒城,银葫芦都同样成功的压制住了城头守军的弓箭,极大的减少了民夫的伤亡。
经过上万民夫不懈的努力,仅仅两天功夫,土城就初具形态了。土城搭建于地势比较平坦的东门偏北的位置,完全由土袋垒积起来,与城墙齐高,上面可并肩通行十数人。土城由城外百丈处延伸至城墙边,直接填过护城河,离城头只有三丈距离,可以保证卢龙军士卒由安全之处登上土城。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直指城头的大土坡。
到了第四日,战事越发激烈起来,双方都调集了大批【创建和谐家园】手赶到土坡边对射,箭似飞蝗一般密密麻麻。卢龙军士卒顶着事先打造好的巨大木板来到最前方抵挡箭雨,民夫们则在木板的掩护下登上土城,然后将土袋继续向前方倾倒下去。土城和城头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由三丈而减至两丈,由两丈而至一丈。
这时候卢龙军也顾不得许多了,将最后的几座箭楼推了出来,直抵土坡旁边,每座箭楼上都站了十多名银葫芦都的箭手,居高临下向城头攒射。
城头守军冒着卢龙军银葫芦都士卒的箭雨,将一个一个的油罐投向土城,然后射出火箭,希图故技重施,但却被早有准备的卢龙军士卒用泥土掩灭。守军又将焚烧重点放在土坡最前方的大木板上,可这些木板都是浸湿了的,要想点燃谈何容易。有些木板上因为沾油过多而终于烧了起来,但卢龙军士卒只需将这块木板往下一抛,随手就可以从身后换上一块新的木板。
李诚中就在城下列队等候,健卒营因为之前的战事中折损惨重,这次攻城仍然被排在后面,所以他也有闲暇仔细观看了这一幕,不禁感叹起来,忍不住想,这法子确实管用,若是早一些用这法子,何至于弄得如今形势那么紧迫?
眼见土城离城头越来越近,民夫们沿着土坡往后撤了下来,大队大队的衙内军精锐快步跑上土城集结。等一切就绪,卢龙军中军战鼓猛的骤密起来,全军大喝一声,土城最前排的士卒忽然将木板放下,直接搭上了城头,一排排衙内军士卒高呼着通过木板,扑入城头密密麻麻的守军之中。
李诚中兴奋的看着身旁一队一队衙内军弟兄高叫着冲上土坡,然后踩踏着木板跃入城头的矫健身影,心中热血沸腾,也不禁高喊起来。
一个多月的围城战事,多少弟兄倒在了城下,如今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破城在即,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
第十章 魏州(五)
魏博军节度使罗绍威自开战以来,就一直在节度府衙内闭门不出。虽说帅纛始终高高矗立在城门楼上,但他却从未露过面。在城上指挥大军守城的是魏博军衙内都指挥使皇甫峻,此刻他就站在东城的城头上,一边盯着卢龙军正在靠近城头的土城,一边大声发布着一条一条命令。
大帅罗绍威是否亲上城头督战,皇甫峻完全不关心,这场战事并不是罗绍威的,而是全体魏博军卒的。自天宝变乱之后,魏博镇就一直掌握在魏博军将手中,百多年来,魏博牙兵威震天下,成就了不世功名,“长安天子,魏府牙兵”这句话,就一直是魏博军将们引以为傲的传世名言。无数魏博勇士在这片土地上繁衍,以军功时代传家,大伙儿呵护着这片家园,保卫着这片土地,也同时将根深深的扎在了这里。
自打卢龙军屠戮贝州的消息传来,魏博牙兵们便立刻抛下了对新帅罗绍威的不屑和鄙薄,停息了各个家族之间的纷争和矛盾,毅然决然的回到魏州这座有着无数弟兄们家眷亲属的城池,发誓与家园共存亡。
想在我魏博内乱之际来个趁人之危么?你们卢龙军打错了算盘!魏博六州不是老帅罗宏信的,更不是孺口小儿罗绍威的,魏博是魏博人的,是属于魏博牙兵的!
东城的城头上早已调集了上千牙兵中的精锐,就连银枪军也顶了三百人上去,城下还有一千牙兵和五百银枪军候命,随时可以登城作战。这已经是魏州城内能够调动到东城参与防守的最后力量了。经过一个多月的奋战,在给卢龙军巨大杀伤的同时,魏博牙兵自身也伤亡惨重,八千牙兵如今能够站立的不到五千之数。卢龙军的土城之计确实厉害,一旦对方登上城头,两军就将面对面的交战,这对兵力单薄的魏博牙兵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可以说,如今已经到了魏州城存亡的危急关头。
皇甫峻看着土城逐渐接近城头,看着卢龙军士卒放下木板,然后高呼着冲入城墙,看着城头上顷刻爆发的混战,忽然想起了昨日刚满周岁的长子。他的家就在城内,但魏州战事爆发以来,他始终歇宿在城墙之上,完全没有工夫回家看看。就连孩子周岁后的命名,也是他昨日傍晚在城头一边观察卢龙军修筑土城的进展,一边匆忙间挥笔而成。凌乱的笺纸上草草写就一个“晖”字,那是他看到日头落山后仓促想出来的。
想到自己的孩子,皇甫峻心头一暖,猛然间大喝一声:“身后一步就是亲人!绝不可退半步!我魏博牙军——”
城头上成千的魏博军卒振臂高呼:“——威武!”边呼边向卢龙军登城处扑去。
看着魏博牙军和卢龙衙内军士卒在城头上惨烈厮杀,宣武军大将葛从周向一旁的贺德伦问道:“如何?”
“勇则勇矣,只是缺乏章法,若是野战,均非我宣武军敌手!”贺德伦摇了摇头道。
葛从周叹了口气:“是啊……不过这些兵确实是好兵……河北出敢战之士,盛名不虚啊!”
贺德伦点点头:“听说前些时日卢龙军攻城的军士都是才招募的健卒,单论那份悍勇,便不在我中原多年行伍的老兵之下,此刻见识到两军精锐的风貌,才知什么是真正的勇士。若是我宣武军能有此等勇士,稍加整练,岂不如虎添翼?”
葛从周紧张的盯着城头激战处,没有再接这句话。王爷之所以冒着多线作战的风险北上增援魏博,其目的还不是为了笼络甚而收服河北?按照王爷的叮嘱,不仅要守住魏州,而且要尽量密切和加深魏博军与宣武军之间的感情,二人经历了这些时日的守城战事,才更加清晰的明白了王爷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半个时辰的激战仍然处于相持中,卢龙军和魏博军都誓死不退半步,双方大呼酣斗,舍生忘死,城头上、城墙下早已堆满了尸首,战况异常激烈。
若是任由双方如此拼杀下去,人力单薄的魏博军必定支持不住。葛从周、贺德伦二人再也坐不住了,奔到魏博军衙内都指挥使皇甫峻的面前请战。
接到东平郡王朱全忠的急信后,葛从周不敢怠慢,未及收拢邢州全部人马,便匆匆带着其中的一半赶赴魏州增援,在半道上遇到同样匆忙赶来的贺德伦。两军合兵一处,终于在卢龙军围城之前进入魏州。一个月的苦战之下,三千邢州兵和两千滑州兵如今统共还剩三千人,都聚集在北门处,按照昨日军议的安排,随时准备出城。
皇甫峻本来对于汴军两员大将的增援是心存疑虑的,他一直十分担心前门拒狼、后门入虎。但这些时日以来,葛从周与贺德伦两人在参与守城时的不顾伤亡和平日任务接办时的任劳任怨,逐渐打消了他的担忧,此刻见二人主动要求出城作战,并不推诿一应职责,更是心下感激。
临行前,葛从周让皇甫峻在自己出城后把城门锁死,皇甫峻不由一愣。
葛从周一笑,道:“此番出战,不胜即死,若是不能捣毁土城,逼退敌军,某等便战死在城外。还请明德兄为某二人收尸!”明德是皇甫峻的字,葛从周以字称呼皇甫峻,是表示他从此后将皇甫峻当做知交了。
这番出战是葛从周昨日军议中提出来的,这种几乎等于送死的建议他也当仁不让的承担了下来,贺德伦也慷慨跟随,于是两人并辔行至北门。葛从周点出五百余敢死的精锐骑兵,喝令城门守军将堵塞住北门的大石挪开,然后冲了出去。由于战事关键在于东门,此刻北门外只有少量卢龙军游骑戒备,是以出门后并无拦阻,五百骑绕城便向东门而去。
紧接着,贺德伦率领剩余的两千步卒整队出城,顺着葛从周的马蹄印前去增援。汴军出城后,大门再次关闭,以巨石封死。
卢龙军游骑见状后立刻直报正在东城外督战的刘仁恭,却哪里来得及,刘仁恭刚得知消息,汴军大队骑兵已经冲了过来。
李诚中所在的健卒前营正在东城外待命,众军士按照都队编制席地而坐,看着城头战事,随时准备冲城。大伙儿正瞧得血脉贲张之际,忽然听到斜后方无数马蹄声响起,地面震动不已。回头看时,烟尘四起,一彪骑兵如从天而降般卷了过来。健卒前营首当其冲,顿时被卷了进去。许多人还没来得及站起,就被马上的骑兵踏成肉泥。
李诚中忙乱中向旁一滚,躲过一匹冲向自己的战马,余光中看见一抹蓝汪汪的亮光划了过来,慌忙中举刀挡了一下,只觉虎口巨震,手中横刀脱手,被巨大的冲击力带飞出去老远。他想也不想就是脖子一缩,感觉劲风从脑后刮过。来不及思考,他使出部队中匍匐前进穿越铁丝网的本事,飞快的从马蹄中爬了出去。等这些骑兵冲过,他还兀自惊魂未定,白毛汗立刻爬满了鼻尖。
此刻健卒营军阵早已七零八落,刚才席地而坐之处,倒下了数十具尸首,其余人则哭喊着四面奔逃,完全不辨东西,如同没头苍蝇般乱撞。此外,更有几百人被骑兵追赶着冲向了中军本阵。
一片乱象之中,李诚中瞥见姜苗的身影从自己旁边跑过,便一把将姜苗扑到在地,抓住姜苗的衣襟实际抖了抖,姜苗这才冷静下来,却脸色苍白的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李诚中大喊着把姜苗拽了起来,让他跟着自己,四下寻找长枪。他依稀记得以前曾经看过的某部美国大片,片中的苏格兰义军曾经用长矛克制住了英格兰骑兵的攻击。虽然情形不同,但至少使用长柄的兵器能够让骑兵的马刀离自己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