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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送暖,将整个冬天盘踞在平州的刺骨冷意吹散,给大地带来勃勃生机的同时,也给人们带来了生活的无限希望。平州城外的田间地头,各户农家都开始了充实而忙碌的劳作,从官府手中借来耕牛和农具,开始努力春耕,开垦出一条条纵横的阡陌,播撒下一粒粒宝贵的种粮。
平州城西镇军大营,节堂之上正在军议,平州军政高层齐聚节堂之内,肃穆而凝重的军议氛围挡不住人人脸上的浓浓喜意,就连门口值守的八名中营亲卫也顾不上押节军纪,侧耳倾听着军议之中的军传通报,咧着嘴边听边笑。
兵马使周知裕和刺史张在吉分坐节堂之上,下首左侧为镇军武官,右侧为民官。平州军马步虞候张龙则立于垂堂之下,高声传报着关外的军情。
“……故此,三月初七,前营李诚中所部与契丹品部主力在白狼山北麓交战,两军兵力如下:前营步卒三百八十名、骑兵五十三名,契丹品部步骑四百、骑兵七百……双方鏖战一个多时辰,战况十分惨烈……”张龙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略微停顿片刻。
虽然事前已经约略知道此战胜了,但听到这里,堂下文武仍然忍不住心头一紧。周知裕抿嘴一笑,挥了挥手道:“泉河,继续说吧,别给大伙儿逗闷子了。”
“是!”张龙微微躬身,继续道:“是役,前营斩首六百三十五级,俘获契丹降兵六百二十七人。契丹主将大郎君图利枭首,一应首级已经送达大营,我点过了,货真价实绝不掺假。降俘关押在白狼山军寨,如何处理,李诚中言等候大营指令……”
“不对啊,契丹人马步合计一千一百,斩首和俘获已经超过一千二百了,这还不计溃散之辈……哪怕没让契丹人逃走一个,数目也对不上……”押衙、孔目官刘渍插话道。他原是张在吉刺史府中的幕僚佐二,负责管理文书卷档。因平州镇军缺人,便被张在吉举荐给周知裕,算是入了军籍,成为军中主管名册账簿的孔目官。刘渍对数目特别敏感,此刻一听便忍不住开口,有些怀疑军情的确实与否。
张龙微微一笑,接着道:“俘虏中半数是在契丹大营中所得,至于真假,处理之时一见可知……如上所言,李诚中随后立刻突袭契丹人设在白狼水畔的大营,俘获契丹残兵二百余,同时俘获契丹小郎君兀里……”
堂下立刻响起一阵“嗡嗡”的交头接耳声,众人都是眉开眼笑,欢畅之极。品部大郎君被斩、小郎君被俘,主力被灭,意味着品部不仅失去了再战之力,同时失去了两位有资格成为部落俟斤的继承人,对于今后关外的敌我形势将产生巨大的影响,换句话说,平州军此战之后,将不再有边关之忧了!
周知裕和张在吉相视一笑,等大伙儿欢喜庆贺了片刻,又示意张龙继续。
“咳……嗯……咳……大伙儿稍待,下面还有……袭破契丹白狼水大营后,李诚中亲领百人飞骑奔袭柳城,品部大长老完失明献城归降,柳城已在我平州军掌控之内!”
这条消息便如炸雷抛入人群中一般,顿时引起堂下一片哗然,众人惊喜到了极致,真真是不敢置信。
“消息可真?”
“竟然拿下了柳城?”
“百骑拿下柳城?玩笑否?”
“李宣节如此能战?到底是真是假?”
……这是平州镇军武官们的大声询问。
“苍天……开眼啊……”
“十数年了……柳城竟然复得!”
“收复营州,指日可待啊!”
……这是平州地方官们的激动的话语。
刺史张在吉昨日深夜被周知裕请入大营之时便已得知柳城的收复,但再次听过之后,此刻仍是忍不住泪眼朦胧。
作为平州这一紧邻边关的大州刺史,张在吉对丢失的关外土地一直紧挂心中,当年大唐鼎盛之时,安东大都护辖治东北、号令之下各族莫不凛遵的威严,无时无刻不令他心驰神往,多少次北望之时顾盼叹息,多少回睡梦之中辗转难眠。
但他知道如今大唐的境况,更明白卢龙军的处境,这些年来,收复关外土地已经成了心中不敢侈求的奢望。可是就在今天,这一奢望竟然展现在了眼前……张在吉扭过头去,悄悄用衣襟拭了拭迷蒙的双眼。
周知裕是卢龙军的老兵,随大帅刘仁恭戍守边关之时便和关外胡人真刀真枪的打过,自然知道收复柳城的不易。除了恢复关外故土的激动之外,他更明白这一仗对他本人的意义。
自古以来,开疆拓土便是历朝历代军功之最。远有卫青奇袭龙城大败匈奴、霍去病北征拓地千里,近有高仙芝收服西域二十国、哥舒翰攻破石堡城,想到自己的功业似乎能与这些名将比肩,周知裕的心跳已经有些不能自持了,从此之后,他不仅在卢龙军中地位稳固,就算放在整个大唐,也是一号人物了!
听着堂下一片热烈的议论,周知裕心中开始盘算着该如何酬功了。他和身旁的张在吉低声交谈起来,商量着应该怎么予以嘉奖。
按照张在吉的想法,应当立刻禀告节度府,争取扩大平州军的编制,如今除了平州以外,柳城也纳入了卢龙军的治下,两千五百人的编制已经不再适应当前的形势。张在吉表示,若是将柳城牢牢掌握在手中,便可立刻组织难民重返家园,在关外那片肥沃的土地上,只需开垦经营一年,便可支撑起五千人的平州大军供应。只要平州镇军编制扩充,周知裕自然水涨船高,李诚中的升赏便不成问题。
这番话自然说到了周知裕的心里,如今李诚中已是平州镇军前营指挥使,要想再往上升就很难了,顶多是自己将榆关守捉使的位置腾出来,亦或是授予他平州兵马副使的职衔。但对于领兵的实职将领来说,这些头衔对李诚中牢牢守住柳城没有多大助力,对于他的大功而言,更多的是虚衔奖赏,并无多少实际意义。因此,只有扩军之后,周知裕才能真正帮得上李诚中。
在周知裕的计划中,他想要至少给予李诚中一千五百人的编制,在这样的兵力条件下,抵挡住契丹人随之而来的凶狠反扑才有可能成为现实。
以从军多年的老兵经历来看,周知裕是一个懂得规则且遵从规则行事的人,再加上他对李诚中的偏爱,因此从没想过刻意制约李诚中的发展、抢夺李诚中的军功,李诚中在关外打下来的地盘,他也没动过强占的念头。如果说他本人是平州系的大军头——姑且这么看待平州军吧,那么按照这个时代的军镇惯例,李诚中则是平州系中的一座小山头,他所立下的一切战功在节度府看来,都属于周知裕。
不得不说,李诚中跟对了上司。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栽培他的上司,真的是为官一途中最大的助力和最可靠的保障。
当然,李诚中自家的作为也是周知裕愿意栽培他的根本原因,贝州城头挽救健卒营的大功不说了,千里北归、谋划出镇的那份忠心就令周知裕感动莫名;当周知裕最落魄的时候,是李诚中的帮助谋划才令他得以起复;当身处手下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之时,是李诚中不离不弃的追随才让他在平州真正站稳了脚跟;面对契丹人在边关步步紧逼之时,又是李诚中临危赴难,带领一百刚入军伍的新兵出征,一个胜仗接着一个胜仗,让平州成为卢龙节度府治下各州中抵御契丹人劫掠最突出的亮点。
周知裕已经将李诚中当作了子侄辈来看待,或许,他的潜意识里,李诚中甚至是他军中事业的承继者,当他老了之后,将是他晚年生涯的最大依靠。
周知裕和张在吉正在商量如何处理柳城事宜的时候,亲卫进到节堂内大声禀告说柳城方面又有信使,周知裕忙吩咐召入节堂。那信使进来的时候满身灰尘、一脸疲惫,眼中却透露着一股剽悍之色。
周知裕仔细看了看,猛然想起来,这信使不正是王义簿么?去年自己筹建健卒营的时候,是大帅身边的亲卫引荐此人投入自己麾下的,自己还与他说过几句话,好像对方还是大帅的乡党。只是短短一年过去,这人就明显不一样了,比起之前的时候,似乎多了几分干练,身上也明显带着些许杀伐之气。
随着这位柳城信使的到来,节堂内众文武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王大郎,认真打量着这个来自李诚中麾下的军官,眼神中带着佩服、羡慕甚至几分嫉妒之情。
周知裕爱屋及乌,此刻越看王大郎越顺眼,立刻命亲卫赐座。王大郎坐下后喝了一口亲卫递上来的水,就听周知裕笑问道:“是王义簿王大郎否?如今在前营一切可好?如今你也是队官了,还是斥候队的队官,我整个平州军只有你这一支骑兵啊,你的家当比咱老周还多啊,呵呵……”
王大郎忙起身施礼,满脸堆笑道:“难得兵马使还记得某,某实在是惶恐之至。说到骑兵,这次大胜倒是得了不少战马,某此次便押送了三百匹回来,就在军营之外,兵马使还请派人点收。”
一听这话,节堂之上众人立时喜动颜色。自从边关交战以来,卢龙军便少了战马的一大来源,再加上南征之时霸都骑的全军覆没,堂堂幽燕大地上,竟然缺起了战马。单就平州军而言,平州刺史府搜罗全州之地,才得了两百余匹可战之马,还要用来配种繁育,是以就连周知裕现在也只有十余匹战马可用,以应付急变。此刻乍然间得了如此多的战马,如何不令众人惊喜。
张龙已经在心里兴奋的筹划着组建平州军骑队的事宜了。
周知裕轻捻长须,点头望向一旁的张龙,笑道:“好,好啊。王队官辛苦了,专程送来战马,这下子泉河可要请客饮酒了。”
王大郎笑道:“那今晚可要叨扰弟兄们了。不过这次回来也不是专程送马的,还有军情回禀。”
周知裕道:“哦?何事?”
王大郎道:“三日前,燕郡已然传檄而定,契丹长老荣哥率燕郡余部降了。”
一句话说出,整个节堂顿时鸦雀无声,好一会儿,才听张在吉喃喃道:“半个营州……半个营州啊……”
第二章 辽西双城(二)
柳城,原营州都督府。
这处当年大唐统治东北的中枢早已残破不堪,奚人也好、契丹人也罢,占据柳城后都极力修缮自家抢到的宅院,反而对于这座公署府衙浑没在意。
品部大长老完失明出城跪降之后,原是打算腾出自家府邸供李诚中居住的,但李诚中路过都督府时却径直拐了进去,依照【创建和谐家园】习惯,很干脆的将前营指挥中枢安置在了这里,本人也只是找了间还算完好的厢房居住,根本没有时间享受占领者的福利。
李诚中坐在原都督府衙堂之上,流水阶听着手下军官的禀报,发布各项命令,忙得一天到晚连起身的工夫都没有。衙堂另一侧,则是正在埋首检点户籍和卷宗的冯道。两人现在合署办公,一来是有事时便于协商,二来都督府中也没有其他可用的房间了,外面临时驱赶而来的上百工匠正在张老匠的带领下对都督府内的各处所在进行大修。按照李诚中简单实用的要求,大修工程还需半个多月才能完成。
关于户籍清点、府库盘查、卷宗整理等等接手柳城和燕郡的一应民事,李诚中甩开手全权交给了冯道,他现在考虑的是军事问题。目前最急切的军务便是征兵了。
白狼山北麓的大战虽以前营的胜利告终,但前营士兵折损太过巨大,可谓伤亡过半。目前驻守在柳城中的前营士兵只有百人,契丹降兵却有五百多人,主客倒置的现象极其严重,稍不留神就会酿出祸事。这些降兵各成体系,有小郎君兀里的人,有大长老完失明的人,还有一些则分属其他几位长老。
若是当时奔袭柳城的时候身边没有带上小郎君兀里,李诚中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会遇到怎样的抵抗。不过一切都比较顺利,有了兀里的帮助,大长老完失明带领众长老降了,并且完失明还亲自去了一趟燕郡,让燕郡也降了。李诚中不费吹灰之力连得两城,这种幸运砸在他头上,让他晕眩了好几天。
如今柳城内的契丹降兵是前营士兵的五倍之数,这还不算燕郡城内荣哥长老的四百人,更没算上关押在白狼山军寨的六百多人!而连上白狼山军寨的留守士兵,李诚中的前营目前才二百多可战之兵。
这几天里,李诚中便如身处时刻要喷发的火山口上一般,白天夜里都坐卧不宁,他生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闹出兵变大事,是以一直忙着处理降兵和征兵的事宜。
在处理降兵的问题上,李诚中采取了分而治之的原则。
降兵中有几十个是兀里的人,李诚中攻占白狼山契丹大营时从营帐中将他们救了出来。这些人本来在图利的计划中是要随兀里陪斩的,这些效忠兀里的人对大郎君图利及支持图利争夺品部俟斤的各位长老怨念很深,是李诚中可以暂时放心使用的。李诚中将这些人尽数交给了解里,让解里的“狼军”增加到百余骑。
至于兀里,李诚中让他跟在身边办差,时刻不离视线。这是让品部臣服的关键人物,李诚中暂时杀不得,便只好紧盯着。当然,空口白话说了一大套,除了答允在合适的时机拥立他成为品部俟斤外,还许诺到时候会赐予他大唐的敕封和诏命。至于什么时候才算“合适的时机”——那总要等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吧。
赐予品部大唐的敕封和诏命,这个条件是冯道让李诚中提出来的,李诚中不知道能否兑现,更不知道是否有用,起初也没放在心上。
但冯道对此十分坚持,他认为无论任何时候,中原各个朝代在周边各族心中的正朔地位都是无法替代的,哪怕是如今羸弱到了极处的大唐,天子的威严在胡人心中依然占据着崇高的地位,能够获得大唐的册封,在各族中依然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情。从这个角度来说,身处中原之外的胡人对大唐的认同感远远超过了各处手握军权的藩镇节帅。
冯道甚至举了晋王李克用的例子来说明这个观点,当黄贼兵进长安后,僖宗皇帝一纸诏书便令这个沙陀人举兵勤王,将黄贼赶出了长安,其后更是历经多年血战,为最终剿灭贼兵出了死力,为大唐的国祚延存可谓立下汗马功劳。
冯道还说,这个沙陀人对皇帝的衷心在天下各藩中都是首屈一指的,他还断言,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当大唐分崩离析的时候,最后一个继续竖立大唐旗帜的藩镇必然是河东军。
李城中对这一段历史不甚了解,但印象中唐末最著名的两个军阀其中之一便是李克用,他还记得似乎史书中对李克用的评价偏于负面,因此对冯道的观点有些将信将疑。
李城中引用后世观点驳斥冯道,说李克用之所以表现得似乎很衷心,其实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而已,其实他的野心大大的有。比如,嗯,比如李城中穿越之后听说过,似乎李克用十多年前曾攻入长安,而且还放了好大一把火,好像把大明宫都烧了。
冯道就反问李城中,如果稳固和扩张自己的地盘算是野心的话,如今天下有哪个藩镇的节帅没有野心呢?
至于李克用攻入长安一事,冯道问李城中,你知道李克用为什么攻打长安吗?你知道皇帝当时是什么处境吗?
关于火烧大明宫一事,冯道问,你怎么知道是李克用放的火?当时同入长安的还有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再说就算是河东军放的火,你怎么知道就是李克用下的命令?当日我卢龙军贝州屠城之时,是刘大帅下的命令么?还是周兵马使做的决定?
对于冯道的一连串问题,李城中无法回答,他忽然醒悟过来,后世关于李克用的记载和评价,也是后世人所作,其实历史怎么书写,是否真正符合事实,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冯道,便按照冯道的说法提出来,允诺为契丹品部的下一任俟斤求取朝廷的诏书和敕封。
没想到这个条件一提出来便显示了惊人的效果。兀里听说以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为李诚中做起事来可谓尽心尽力、无怨无悔,经常在李诚中召唤他的时候虔诚的趴伏在李诚中脚下,毕恭毕敬的亲吻李诚中的脚踝。
除此之外,兀里甚至求肯李诚中收他为义子!鉴于他的态度极其认真,又考虑到形势需要,于是李诚中便多了一个比他仅仅小五岁的儿子。
不仅是兀里,当长老们听说李诚中愿意为品部未来的俟斤求告大唐天子的敕封和诏命的时候,对李诚中的配合态度陡然间热烈起来,让李诚中接手柳城和燕郡省了不少心。长老们那股子鞍前马后的积极性让李诚中麻烦大减的同时,也有些心下打鼓,如果这些契丹人发现自己的允诺只不过是空口白话,一旦将来无法兑现时,会不会愤而暴动?
李诚中在占领白狼水畔契丹大营的时候,还在一座单独的皮帐内发现了当初领兵攻击过他多次的大胡子,这个大胡子圆睁着双眼怒目相向,口中叽里呱啦不住口的谩骂。除了冲李诚中大喊大叫外,大胡子还对着李诚中身旁的解里不停口的喝斥着。李诚中听不懂契丹话,便问解里这个大胡子说了些什么。
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才回答李诚中:“大人,他叫可丹,是品部最出名的挞马,武勇之名在草原上都是十分响亮的,当年在大于越就任的八部联盟大会上,我和他较量过……”解释了半天,就是不说大胡子冲他嚷嚷了什么。
解里虽然不说,但李诚中也已经猜到了大胡子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那些不堪的言语罢了,他带着一丝看乐子的心情又听大胡子骂了一会儿,然后才问解里:“如何?怎么处理都听你的。”
解里犹豫着和大胡子说了几句,那大胡子的谩骂声却更加高亢了,就见解里脸色由尴尬而沉默,由沉默而阴郁,然后转头向李诚中道:“可丹是个勇士,就是脑子有些糊涂……”
李诚中一笑,拍了拍解里的肩膀,温言道:“真正的勇士不仅要勇武,还要眼界开阔,识得实务,所以他算不得勇士,顶多算是好勇斗狠之徒罢了。你们契丹人中就是多了一些这样的好勇斗狠之辈,才让这片草原充满了杀戮。用我们【创建和谐家园】的话来说,这种人是带有极端民族主义情绪的【创建和谐家园】,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促进民族团结。他们代表着落后和过去,而你和你手下的‘狼军’,则代表着先进和未来。”说完,李诚中肚里暗自好笑,又补充道:“你们代表着最广大契丹人民的根本利益,你们才是契丹发展的正确方向!”
于是可丹死了,但是可丹的死因被李诚中人为改造,他的对外说法是,可丹死于乱军之中。
……
有了解里“狼军”的坐镇,李诚中处理降兵问题便从容了许多。对于各部长老,他极尽安抚之能事。除了允许这些长老继续居住在安逸舒适的宅院之中外,李诚中还允诺为他们向大唐求官,这种政策是大唐对边关外族采取的一贯政策,在天宝年间一度十分盛行。这种政策除了授予各族首领以官职外,本来还要划出区域让其自治,是为“羁縻”之策。
但李诚中对后一项直接无视了,不但不提,还让各位长老将兵权交了出来,打乱之后插入前营各伙之中,于是各伙伙长成了有实无名的队官,手下除了九名前营士兵外,还统管着四十名分到的契丹降兵。
至于燕郡城的荣哥,李城中目前无法顾及,一来柳城诸事尚未安定,手上的事务千头万绪,他腾不出精力去处理燕郡的交接;二来他现在也没有兵力去真正掌握燕郡,就算荣哥把燕郡城交给他,他还是得依靠契丹兵去掌控,毕竟燕郡以东还有契丹乌隗部的存在,与其现在就和乌隗部对上,不如彼此装糊涂,暂时安于现状。好在荣哥一族上下数十口都在柳城之中,这些人也算是他捏在手上的人质,不怕荣哥不就范。
就李城中想来,荣哥长老手握四百契丹兵,又占据着燕郡城,身后还有乌隗部的支援,之所以听从大长老完失明的劝告举城易帜,恐怕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家人在柳城。他放任荣哥长老继续驻守燕郡的另一个用意,还有防范契丹乌隗部的原因,大家都是契丹人,你乌隗部总不好意思来打我吧。
第三章 辽西双城(三)
进入柳城的第五天,李诚中将城中形势稍微稳定了一些,便开始考虑战胜者福利的问题。没有办法啊,他手上实在缺钱,而自家欠账也多,可谓负债惊人。
在白狼山几次战斗中,他前下了大笔的战殁士兵家属安置费、受伤士兵抚恤费、立功士兵奖励费,这还不包括答允过士兵的田亩。当初大伙儿都在白狼山中窝着,李诚中没钱,大伙儿也心知肚明,如今杀出白狼山了,再要拖延可就说不过去了。
这笔开支数量之庞大,让李诚中十分头疼,他悄悄计算了一下,几次战斗下来,要派发出去的赏金和抚恤金总计达到两万三千贯!之所以会出现这么高的数字,是因为他的部下在几次大战中累积的军功太多,尤其是白狼山北麓和契丹品部主力的决战中,几乎所有队、伙都荣立功勋,同时战殁和受伤的士兵也不少。
其中还有许多士兵多次立功,能够拿到的赏钱加起来十分惊人。除了阵斩敌将等特例之外,李诚中所部是不按照斩首计算军功的,赏金的发放以作战单位立功次数来计算。
就以前营甲都左队第五伙伍长罗源安来说,榆关城下时他在钟四郎手下,战斗中钟四郎伙荣立集体功勋,罗源安为此获得赏钱一万,战斗中负伤,抚恤金五千。
白狼山军寨防守战中,罗源安随同钟四郎成功拖延契丹人进山的时间而再次立功,又是赏钱一万。
第一次突袭契丹品部营地之时罗源安继续立功,还是赏钱一万。
第二次突袭契丹营地暨白狼山北麓战役中又立大功,赏钱一万;亲手格毙契丹步军将领卜登,赏钱五千。
奔袭柳城之时,李诚中答允过随行百人每人赏钱五千,其中又有罗源安的份。
加起来,李诚中欠罗源安五万五千钱,即五十五贯。这笔钱还不包括月饷,若是加上月饷,将达到六十五贯。也就是说,罗源安拿上这笔钱以后,至少可以五年内生活无忧,如果奖励的田亩也兑现的话,他甚至可以光荣退役,从此享受快乐幸福的生活。
好吧,其中有一部分,尤其是月饷部分将由平州方面支付,赏金也可以向周知裕要一部分,但就算如此,李诚中也还不上如此巨债。
还债的事情另议,眼前马上就要征兵,征兵的费用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这事可不能耽搁。
因此,李诚中迫不及待的要享受战胜者福利。作为柳城的战胜者,李诚中不可能像别处那样烧杀劫掠,因为柳城是他规划中自己的地盘,杀鸡取卵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也不可能去做。而那些契丹品部长老,在目前的局势下是他倚重的助力,也不可能去抄家。他目前唯一寄予希望的,就是柳城府库中的钱财。
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冯道清点完账目,李诚中连忙询问府库中有多少钱,他眼中贪婪的光芒便如饿狼一般,令冯道打了一个激灵。
“什么?你说府库中没钱?”李诚中恶狠狠的盯着冯道,语气极为不善。
“再说一次,不是府库中没钱,而是柳城压根儿就没有府库!”冯道两手一摊,无奈道。
“那你这几天清点的都是什么?”李诚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