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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新秩序》-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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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诚中见张在吉盯着自己的眼睛,似要看穿一般,咬了咬牙,还是道:“卑职斗胆。平州无令不敢征募,便向节度府请令就是,事关边关黎庶安危,大义为公,使君何故畏首畏尾?”

        张在吉听罢悚然动容,点头道:“好一个‘大义为公’,也罢,某且试试。”

        话已至此,便不须再言,李诚中连夜赶回幽州,张在吉则坐在堂上闭目沉思良久,将手上面饼吃完后,踱步来到前堂签押房。

        签押房灯光还亮着,张在吉推门而入,一个身着长袍的年轻儒生正伏案提笔,批阅着一沓卷宗。那儒生见张在吉进来,忙起身施礼。张在吉笑道:“夜已深了,可道还在忙?”

        儒生姓冯名道,字可道,瀛州人,游历平州时于路途之上被张在吉偶拾,随即延揽入城,聘为幕僚。他处事周到细致,且任劳任怨,逐渐得张在吉的赏识,此刻见张在吉问起,便道:“使君心忧黎庶,至今未歇,道安敢歇息。”说着,将桌案上的一份卷宗递给张在吉,道:“这是各县报备的难民数及粮米耗费,已经做过统算,卢龙、马城、石城三县共计接收关外难民三万七千口,每日需施粥三百三十石,这只是粗略数字,应当尚有三千至七千人正陆续入关。其中以州城所聚难民最众。马城和石城接受难民较少,尚可支撑月余,只卢龙县府库已然快要见底了,他们说最多还能支撑十日。”

        张在吉接过账册看了看,道:“郑县令今日陪某视察州城各处时已然说了,他请求开放州库支应。州库内的粮米还可撑得两个月,明日某便召集平州大户商议,力争再得粮一万石。秋粮收获在望,今冬倒是无须担忧,只是明年如何是好?目下最担忧的不是粮食,平州富饶,这几年来某攒下些家底,支撑到明年当可无虞。但关外胡虏的劫掠却是最大的忧患,如今平州空虚,某已【创建和谐家园】息,只许入关,不许出关,是以胡虏尚不得知。可这只是权宜之计,若是胡骑入寇,便眼见着是一场大祸事。”

        冯道想了想,问:“边患如此紧急,难道节度府不肯发兵么?”

        张在吉叹道:“此番南征大败,卢龙各军所剩无几,且节度府耗靡过甚,已经资不敷出了。适才幽州来人,言说了节度府整军的详略,恐怕近期是指望不上的。”当下便将卢龙节度府整军的事情一一说了。

        冯道沉吟片刻,道:“五百人?恐怕当不得大用。道近日观流民情状,略有所得,欲与使君分说。”

        张在吉道:“请讲。”

        冯道清了清嗓子,道:“流民来自关外,家园被毁,道近日走访其中一些丁户,无不对胡骑怀有刻骨仇恨。与其让流民聚集坐等赈济,使君不若上书节度府,自流民中征募青壮守边,一来可有防御之力,二来也不至流民另生事端。只需以赈济粮为军粮即可,道以为甚至无须关饷,流民也必应者云集。”

        张在吉点了点头:“某也有此意,只是恐插手军事,惹大帅疑虑。”自中唐以后,各州刺史权力极大,拥有辟署之权,许多刺史甚至征募有军队,隐隐然便是一方藩镇,但这些刺史都是朝廷辖内的刺史,藩镇刺史并不在其内。张在吉属于卢龙节度府辖内的刺史,一应军权都在节度府,刺史府本身只有民治权。藩镇本身就是以军力独立于朝廷之外,对于各州插手军事最为敏感,因此张在吉最感棘手的关键便在这里。他之前虽然答允李诚中上书节度府,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着手。

        冯道微笑:“这却简单,如今平州镇兵南征之后百无一还,只剩几十个老弱困守关城,就算是征来青壮,刺史府也无力整训。使君可上书节度府,请节度府遣数十军将来平州主持征募之事便可。”这个主意非常巧妙,对于张在吉来说,他本人是无意军权的,由谁来领兵都无所谓,只要有兵镇守边关即可;于节度府而言,平州在每年上缴定例不变之外,自筹赈灾粮饷为节度府养军,如此好事又怎会拒绝?可谓一举两得。

        张在吉大喜,可随即又面带难色:“只是中军如今都在重立,谁又肯到平州来当镇兵?不仅军饷待遇一应减半,而且还要当面战事险难……”他这句话点出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唐时藩镇并非都由节度使说了算,节度使虽然在藩镇内为名义之主,但并非一言九鼎。尤其是卢龙、魏博、成德这类传承百年以上的传统藩镇,军权其实是军将群体的。节度使若是能够让下面的军头们满意,大伙儿自然拥戴他,若是厚此薄彼、不能服众,甚或是随意打压手下的军将而引致不满,也自然会遭到军头们的遗弃。

        就拿刘仁恭来说,六年前的时候他还是边关镇将,当时的卢龙军节度使是李匡威,李匡威被自家兄弟李匡筹驱逐之后,李匡筹自任留后。这位新任留后没什么经验,对于过了戍边期请求内调轮换的刘仁恭所部没怎么搭理,他满脑子全在自家跑到成德军避难的哥哥身上,一门心思想着怎生除了这个后患。于是他的没经验终于酿成大祸,自感被忽视了的刘仁恭所部干脆竖起反旗,直接开到了幽州城下,以河北三镇承续百年的传统实行了一次兵谏。没想到新任留后的李匡筹竟然不按规矩办事,不仅不好言抚慰刘仁恭所部,答应其内调的要求,反而出兵将刘仁恭所部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一下子激起了卢龙全镇上下军将们的集体反弹。刘仁恭跑到河东后向李克用哭诉,引来了河东军,在卢龙军各大军头的内应下一举攻入幽州。在这个独特的年代,刘仁恭的这种反叛行为是占据了大义名分的,因而得到了大多数卢龙军军头们的默契支持,于是成为了新的卢龙军节度使。

        张在吉所说的就是这么一个传统,如果幽州的各大军将不愿来平州当镇将,节度府是不能强迫的。

        身为北地人的冯道当然知道这个传统,但他随即笑了,道:“此刻已然不同往日,适才使君说节度府正在整军,大帅虽然新败,但地位却愈发稳固了,节度府下令,如今谁还敢不遵从?”

        张在吉摇头道:“被迫而来与自愿而来,差别可谓大矣!”一个不得不听令前来镇边的将领,其所能起到的效果自然可想而知,他对此并不抱什么指望。

        冯道想了想,道:“使君适才说幽州来人?”

        张在吉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告诉这个他越来越欣赏的年轻人实底:“不错,某与健卒营周指挥使相熟,他遣人告知了某一应事宜。”说完,干脆从袖手中取出周知裕的书信递了过去。

        冯道接过来仔细看完,笑道:“使君不需担忧了,自会有人前来平州。”

        张在吉一愣:“你是说……”

        冯道笑而不言,张在吉恍然,抚掌道:“大善!便请可道再辛苦辛苦,连夜措辞成文罢,盖刺史府印章,明日一早便发幽州!”

        冯道微微欠身:“敢不从命!”

      第二十二章 榆关风云(一)

        李诚中赶回幽州城西的健卒营时,整军一事还没正式开始,只是听说节度府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办了。他向周知裕禀告了此番前往平州的经过,对于平州刺史张在吉是否真能如大伙儿所愿上书节度府,谁的心里都没谱。该努力的也都努力了,大伙儿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就在不安与期盼中焦躁的等了几天后,城内节度府来了份公文!当周知裕当着密谋参与此事的赵在礼和李诚中的面,忐忑的拆开一看时,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这是一份由节度判官签发的咨文,发文对象为中军各部,包括衙内军、义儿军、银葫芦都、山后军及健卒营,征寻愿意出镇平州的各营主官,有意者于三日内向节度府报备。

        周知裕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赴榆关镇守的任命,在这份任命里,他将出任平州兵马使兼榆关守捉使,职级不变,仍为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与周知裕任命书同时下达的还有卢龙军新的整军计划,原定的健卒营撤销方案不变,也就是说,健卒营短暂的四个月建军史告一段落,从此之后,卢龙军中不再有这个编制。

        也许是考虑到胡虏入寇平州的特殊性,又或许是为了补偿周知裕本人及健卒营在南征中立下的大功,经大帅刘仁恭点头,节度府特许周知裕赴平州征募青壮,组建一支三营标准建制的平州镇军,一应粮饷由平州自筹。所谓标准建制,即衙内军所实行的五都为一营,每都一百人,周知裕辖下将允许组建一千五百人的平州军。

        卢龙军内的编制为十人一伙、五伙一队、两队一都、三都或五都一营、两营或五营为一厢,再上则是独立的军。各军的名称也自不同,比如大帅衙内军、义儿军、山后军等称“军”,银葫芦都、霸都骑称“都”,健卒营称“营”,都有其来源与传统。

        当然,节度府是不会允许整军之后再次出现地方军头的,因此,在编制中,都头以上军官的任命需向节度府专请,至于队正及以下军官的任命,则由周知裕这位新任的平州兵马使与平州刺史府合议,届时行文节度府报备即可。无论如何,周知裕保住了自己地方军头的地位和独立职权,他大大松了口气,随即将一应情况通报全营。

        周知裕召集全营三百八十七个弟兄,做了一番声情并茂的动员,他希望大伙儿能够随他远赴平州,抵御胡虏的入寇,保一方安定。同时,他还许诺,凡是跟随他的弟兄,他都会记在心里,合适的时候,必然有所回报。

        赴平州御边是危险且辛苦的,按照整军计划,原健卒营弟兄将在全营撤销后编入大帅衙内军,所享待遇要高出不止一筹。许多弟兄刚刚从南征的大败中逃回来,经历过生死艰难后,自然不愿再去边关追随周知裕,因此,周知裕的动员效果并不理想,等到他赴平州上任的最后一刻,愿意跟随前往的一共才有八十三人。八品及以上军官一个没有,正九品上仁勇校尉一人、正九品下仁勇副尉一人、从九品上陪戎校尉两人、从九品下陪戎副尉九人,军官合计一十三人。其中四人为周知裕亲卫,剩余九人分别为九个伙长。

        面对这一状况,周知裕颇感无奈,但随即便重新振作过来,他的心思已经放到了平州,放到了榆关,只要身边有了这几十个经历过战场厮杀的老兵,到哪里不能重建起一支军队来?

        姜苗似乎是认定了李诚中,无论李诚中去哪儿,他都愿意跟随。周砍刀和周小郎则因为全村被屠,已然举目无亲,便选择了前往平州。张兴重一直对此没有任何回复,李诚中问过他两次,他都摇头不语,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李诚中倒是很理解他,毕竟一家子都在幽州城内,让他去戍边确实为难了些,因此便不再多问了。钟四郎一直有从军的心愿,期盼着能够战场上取得功名,这次也跟了去。而王大郎愿意前往平州的原因则有些投机,他的说法是,跟随周知裕去的人越少,他的机会才越多。

        出发的那天清晨,酉都共有十八人收拾行装跟随在李诚中身后,其中还包括火头军赵大以及两名【创建和谐家园】手孟徐兴和焦成乔。整个酉都也是随同周知裕前往平州的队伍中最为齐整的,这让逐渐了解酉都内情的指挥使周知裕对李诚中更为另眼相看了。

        当队伍绕行至幽州东门外时,李诚中看到了张兴重。他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了上来。周砍刀当胸就是一拳擂了上去,笑骂道:“每次都那么慢!”

        张兴重喘了口气,嘿嘿一笑,然后对李诚中道:“非是某不想去,只是家中父老俱在,是以有些犹豫……”

        李诚中点头道:“怎么又决定去了?”

        张兴重叹了口气:“听说是要赴平州御边,某家大人非要赶我去……”一听说是张兴重老父亲的主意,李诚中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位老都头酒醉时高呼“杀!杀!杀!”的一幕,当下便笑着将张兴重拉进了队伍中。

        ……

        平州城南三里外松林前的草场上,原平州军大营已然在刺史张在吉的叮嘱下重新整葺了一番,这是一个能够容纳两千人的营寨,卢龙军南征魏博之前,一直是平州镇军的驻地,各项设施都算完备,军舍、马栏、操场、箭楼等等一应俱全。按照张在吉的吩咐,郑县令亲自征募了一千流民,三日内便将各处洒扫得干干净净,破损的栅栏进行了修补,军舍的窗纸也重新做了粘贴,就连马栏都仔细的洗刷一新。

        当张在吉率刺史府及卢龙县一干官员在营寨门口迎接到新任平州兵马使的时候,眼神却不免暗淡了几分,略略有些失望。无他,周知裕带领的前健卒营官兵实在是有点……太少了。光是等候的平州一方官绅胥吏衙役差解就有百多人,两边还挤满了前来围观的平州百姓和流民,大家都想一睹大军风采,可结果等来的只有寥寥几十个。

        张在吉还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好问,后续还有多少人马?某也好交代下面预为布置。”

        周知裕有些尴尬,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却不能堕了自家威风,咳了一声,笑道:“胡虏,跳梁之辈而已,癣疥之疾,哪里需要多少人,有这几十个老军足矣!”

        两人素有深交,本是同村玩伴,一起长大的,只不过一个后来从了文,一个习了武。张在吉自然知道这位好问兄是嘴硬,便也只能无奈一笑,引着周知裕等人进了营寨。

        周知裕是新任的平州兵马使兼榆关守捉使,也就是说,他是平州地方名义上的二号人物。但在卢龙军体制内,各州兵马使是由节度府直接节制的,刺史张在吉管不到周知裕。相反,在卢龙军许多州县,兵马使因为掌握军权,又直辖于节度府,在地方上往往说话分量更重一些,有些强项的兵马使甚至直接插手地方政务,刺史也为之无可奈何。这样的人物到了地方,平州凡是上得了台面的都到场了,当晚就在军营内摆开酒宴犒劳新到周知裕等人。

        周知裕是个做事干净利落,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享受上,第二天一早便赶赴城内刺史府,和张在吉商议了整整一天,将粮饷事宜梳理好,再把征募流民的细节敲定,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叠文本告身,便在军营内召集所有军官军议,当场宣布了新的任命。

        要想重整平州镇军,就必须将军官架子搭建起来,对于这件事情,周知裕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按照节度府给的编制,平州镇军包括三个标准营头,每营五都,每都两队,每队十伙,实职领兵的军官为三个营指挥、十五个都头兼队正、十五个队正、一百五十名伙长。实际上各军头是不会按照满编来征募的,简而言之,就是吃空饷。这不单单是卢龙军的惯例,也是天下各军的惯例。军头若不吃空饷,如何养活一家老小?如何迎来送往?如何享受尊荣富贵?甚至在关键的时刻,哪里来钱犒赏手下弟兄,让弟兄们卖命?

        好一些的军头只吃一成空饷,差一点的就会吃两成、三成,更有甚者达到五成!周知裕算得上一位好军头,他有更大的理想和抱负,因此计划中只准备吃掉两百人。他的计划是自己亲任中营指挥使,中营只设三都,剩余两都全部吃掉,这些钱储备下来以应急用。同时,另外两个营指挥他也暂时不打算任命,一来没有好的人选,二来可以留作将来将士们立功升迁的盼头。所以,他需要任命的实际军官数额为十三个都头兼队正、十三个队正及一百三十名伙长。

        可目前包括亲卫在内,新立的平州镇军目前只有八十四人,其中十四名军官,而且军官中十人都是伙长。人员的缺乏让周知裕很为难,他左思右想,干脆与刺史张在吉商量,直接以兵马使和刺史的名义写下了七十份伙长、从九品下陪戎副尉以及十份队正、正九品上陪戎校尉的告身。换言之,所有跟来平州的前健卒营士兵全部官升一级!

        按照这份任命,平州镇军可以搭起一支七百人军员即七个都的军官架子,当然所有都目前都没有都头,其中两个都还没有队正。都头的任命需要向节度府专请,平州军因为新立,目前还没有战功,所以都头一级军官只能等将来再说了。缺额的两个都的四个队正,周知裕干脆让四个亲卫兼了起来,直接充作中营。剩下五个都则编为左营,营指挥也由周知裕暂领,右营则完全空缺。

        于是,军议之时众人立刻沸腾起来,大伙儿分享到了新立营头的好处,顿感此行不虚。

      第二十三章 榆关风云(二)

        李诚中接到了委任告身,告身由卢龙节度府所出,平州刺史和平州兵马使联合签署,委任李诚中为平州镇军左营甲都左队队正,秩陪戎校尉,从九品上。周知裕亲手颁发给李诚中告身时饱含歉意的说:“李陪戎,以你的功劳,当个都头都是可以的,奈何如今都头以上军职需向节度府专请,便先委屈你罢,将来有了机会再行补上。”

        李诚中对这次调任平州的内情是最知根知底的,当然不会有什么怨言和不满,何况他还得到周知裕的承诺,手下的五个伙长可以由他优先挑选,所以愉快的接下了这份告身。

        在挑选自己手下班底的时候,他认真斟酌了一番。他手下只有五个军官名额,即五名伙长。原酉都的弟兄中,张兴重、周砍刀和姜苗都升任了队正,和他是平级的,所以这几个人他不能选。最后,他选择了王大郎、孟徐兴、焦成乔、赵大以及钟四郎。王大郎是一直紧跟着他的人,当然是首选。孟徐兴和焦成桥二人则是关外游侠儿,精于骑射,也是他早就看好了的。钟四郎则是他在永济渠旁收下的兵,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他必须得管。

        最后是赵大,赵大一直是个火头军,虽然升了伙长,但却没人看好他,所有队正都对他不太感兴趣,最后只好来找李诚中。李诚中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赵大,心下一软,干脆就收下了他。听说李诚中愿意收他,赵大眼眶都红了,这位三十多岁的老军哆嗦着嘴,一再向李诚中保证,他一定会管好全队的伙食,让队官放心,让弟兄们吃好。

        李诚中问道:“赵大,你就不想带兵打仗?”

        赵大一愣,低着头道:“队官,某只会烧饭,带兵的事实在不甚懂的……”

        李诚中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挥手让赵大离开。赵大立刻就急了:“队官,还是不要某么?”

        李诚中头疼的拍拍后脑勺:“要,要,老赵放心吧,只管烧你的饭就是了。”

        赵大没有让李诚中满意,对于这个老军的不思进取,他很是有些怏怏不乐,但接下来姜苗却给了他一份惊喜。这个同样在贝州一战中立下大功,此刻提拔为队正的亲密战友,此刻送来的是一份忠诚。

        “李郎,你看某手下选哪几个人合适?”

        姜苗的这个问题等于拱手把甲都右队的人事权让给了李诚中,李诚中起初有些不解:“你已经是队官了,你觉得谁合适你就选谁。”

        “李郎,某听你的,某的乙队,你说了算。”姜苗这句【创建和谐家园】裸的效忠宣言,立刻让李诚中明白过来。有人投靠,当然不能往外推,何况投靠的人是姜苗。他也不客气,就让姜苗把那几个北撤路上划归他手下管理的酉都弟兄招过去,姜苗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着去了。看着姜苗离开的背影,李诚中心里好一阵子舒坦,暗道,莫非是穿越人士的王八之气展现了?

        军官架子搭建起来后,平州镇军开始征兵了。刺史府和兵马使府联合发出告示,张贴于平州、马城、石城各处,告示中说,凡是应募平州镇军后,便可得到一份军粮,还可获得榆关内碣石山下的五十亩荒地。短短几日功夫,便有络绎不绝的难民青壮拖家带口赶来应募,家眷们聚集于军营外,眼巴巴的期盼着自家子弟能够顺利的进入平州镇军。

        因为赶来应募的人很多,所以征兵进行得十分顺遂,兵员按照强健程度优先补充中营,中营满员后,第一个补充到的就是左营甲都的左队和右队,共分到九十人。这个数字是按照每队四十五人配置的,换句话说,平州镇军允许每队的队官吃掉五名兵卒的空饷。当然,平州镇军的待遇中是没有饷钱的,这意味着李诚中和姜苗都可以获得五名兵卒的那份口粮以及二百五十亩碣石山下名义上的荒地。

        将所有征募到的青壮聚集到甲都营前时,李诚中有些失望。这批兵……大大不行啊!李诚中是在卢龙军鼎盛之时从军的,就算加入的只是新立的健卒营,但当时身边的同伴个个都是名副其实的健卒,就算相对而言比较单薄的姜苗,也要比眼前这些兵强得多。就眼前这几十个人,身材虽弱但也凑合着能用,脸上虽有些菜色,但那是饿的,吃饱了之后相信就能很快恢复,让李诚中失望的是,他在这些兵眼中看到的是卑微和怯懦。当兵的没有兵胆,那还能叫兵吗?那叫羊羔!

        李诚中忽然很怀念南征时的日子,那时候他身边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的同伴,那时候他所身处的大军,是一支朝气蓬勃的精锐。

        甲都没有都头,只有李诚中和姜苗两个队官,但十个伙长都明白谁是老大,所以都将眼光看向李诚中,等着李诚中训话。李诚中回忆着以前在部队当兵时连长训话时表情和神态,照搬了一番老连长的训话内容。他手舞足蹈的比划半天,却只看到新兵们面面相觑的茫然眼神,明白自己的训话没有起到效果,他不禁有些泄气,便讪讪的让大伙儿回舍歇息。

        整训!一定要整训!本想过回“连长”瘾头却终告失败的李诚中憋了口气,回到自家军帐中,开始琢磨起训练这批兔崽子的方法。体能、纪律、队列通通要练!他冥思苦想着当年被部队折磨的一应经历,开始闭门写起了训练大纲。

        一夜之后,这份漏洞百出的训练大纲被捣鼓了出来,当李诚中打算进一步修改增益时,却被紧急召到了中军,同行的还有姜苗。

        中军衙堂就在大营偏西的位置,紧邻西校场,衙堂房子不多,一溜平楼围城一个小院。兵马使另有住所,位于平州城内,但周知裕家眷都在幽州,此刻又当募军之时,诸事纷乱,便一直住在这里。

        李诚中和姜苗随赵在礼进了正堂后,就见堂上坐着两人,正是平州刺史张在吉和兵马使周知裕。张在吉身后还站立一个年轻儒生,正在和周知裕说着什么。一见李诚中和姜苗进来,周知裕随手一指,让两人坐了,便道:“李陪戎、姜陪戎,如今有紧急军务,你们且听一下。”张在吉向身后的儒生示意,那儒生便将事情向李诚中又说了一遍。原来就在两日前,契丹游骑破了榆关!

        榆关一直是平州备边的重要关口,一道长墙将关内关外分作两边,可以说关系着平州地方的安稳。把守的虽然是南征后留下的几十个老弱镇兵,但一则城墙坚固,二则关外胡骑不擅攻城,向来只有骚扰之忧,而无丢失之虞,却不知此番怎么就被契丹人攻破了。契丹人破关后大肆劫掠了一番,才退出关外,这可是近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自从大唐立了营州都督府以来,关外向来就是唐军立威的牧场,胡人一直臣服于大唐铁蹄之下,不敢多有造次。天宝变乱后,虽然此地被藩镇所据,虽然渐渐废弛了营州都督府,但对关外的掌控也没有削弱多少。就算是大帅刘仁恭登上节度使之位后,卢龙军的军威仍然压得胡人不敢有分毫染指关内的奢望。可一切都坏在了南征上……

        儒生说到这点时,张在吉忍不住叹息不已,周知裕更是狠狠将手掌拍在了案几上。等儒生说完,周知裕道:“李陪戎、姜陪戎,如今关城无人把守,已成平州大患。契丹人不知平州内情,是以劫掠之后匆匆退了出去,一旦狼子再次入寇,便可直指平州腹心,实为大患!某欲让你二人领手下先行,抢回关城,你们看可有什么要求?”

        李诚中心里也明白了,现在平州军还在新募时期,除了中营两个都外,只有左营甲都的两个队算是编制满员,这先锋一事,也只有他们来担当了。李诚中瞟了一眼姜苗,见姜苗向自己点头示意,便干脆直截了当应了下来,只是要求拣选上好的兵刃甲具。

        周知裕也知道李诚中的为难,新兵刚入营不到两天,就让人家开赴边关,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见李诚中答允得很爽快,心下甚慰,便命李诚中检校了甲都都头,总领两队。这个检校是暂代的意思,也就是说李诚中现在是临时的都头。但看周知裕的样子,“检校”两个字是暂时不会拿走的,也就是说,只要李诚中立了功,周知裕就会向节度府保举他为甲都都头。

        张在吉对此忧心忡忡,着急着让李诚中赶赴榆关,自然完全配合。按照李诚中的要求,他命人从府库中拣选出十二具皮甲,三十副刀盾,五十杆套了铁枪头的木枪,以及十张弓和几十匣羽箭,匆匆送到了甲都的军舍,这已经是平州府库内尚存军甲的三成了。同来的还有一支五十名青壮组成的民夫营,押着十辆马车,车上装载着送来的一应军甲器具和粮秣物资,带队的正是中军堂上见过的那名儒生,看样子是催促李诚中立刻出发。

        儒生拱手道:“陪戎姓李?未敢请教大名。”

        李诚中将自己名字说了,也还礼请教对方名姓。

        那儒生道:“某姓冯,名道,目下辟于张使君府中为佐吏,陪戎唤某可道便是。不知陪戎的字……”

        佐吏的意思比较笼统,一般而言就是幕僚参赞,属于未入流的吏员。但李诚中却不敢小看对方,这种跟随刺史的幕僚,或许是因为年轻,或许是因为声名不彰,不能正式入职是常有的事,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话语权。因此连忙道:“某尚未有字。”

        儒生点了点头,也不说别的,便在一旁等候李诚中下令。李诚中仔细咂摸着“冯道”这个名字,似乎听说过,却又没什么太多的印象,便暂时不去想了,只是命令甲都左队、右队立刻整队。

      第二十四章 榆关风云(三)

        平州城离榆关约有七十里地,李诚中已经打算好了,就从这七十里地开始练兵。首先要训练的就是行军,一支不能连续急行军的军队,是没有多少战斗力可言的。因此,他将这七十里地划分为七段,每段十里。

        此刻离天黑尚有一个多时辰,按照李诚中的吩咐,所有军兵都配发兵刃,或拿刀盾、或持木枪,伙长以上军官还必须戴上皮盔皮甲。出发前,他将除了赵大之外的九个伙长叫到身边,宣布了今夜行军的计划。按照计划,甲都以各伙为一组,开始急行军,无论以任何方法,今夜前必须赶到十里外小松坡,先赶到的五组可以就地休息,后四组则必须为前五组的弟兄烧饭烧水。到达时以每伙最后一人为准,只要有一人不到,全伙便算未到。

        这个计划一宣布,各伙伙长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纷纷摩拳擦掌,准备相互比划一番。李诚中留给各伙一炷香时分预作规划和准备,同时与冯道约好,天黑前就在小松坡会合。冯道有些诧异的旁观了李诚中宣布命令的整个过程,小声问道:“李陪戎,若是中途有兵逃了,却如何是好?”

        李诚中一笑,道:“逃了便逃了,能剩下多少人,甲都就带多少人去榆关。这也算二次选拔。”

        冯道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便催促着民夫们赶车先行。赵大随同民夫营出发,因为甲都只有九十人的缘故,他干脆就没领兵,只是顶着一个陪戎副尉、伙长的衔头,仍旧干着他的老本行。

        等再次整好队伍,李诚中一挥手,率先和姜苗开始小跑起来。全都九十人霎时间散乱成一锅粥,没头没脑跟着跑了出去。王大郎还大声呼喝着和钟四郎较劲:“四郎,某先去了啊,你们慢慢来,到时候给某烧顿好饭菜!”说罢,当先冲了出去。

        这些兵乱哄哄向东狂奔,反而把李诚中和姜苗甩到了最后,姜苗有些着急,想要提起奔行速度,却被李诚中拉住:“别着急,慢慢来,跟着我的步调跑,那帮兔崽子一会儿就跑不动了。”

        果然不出李诚中的预料,没跑出二里地,就见一些兵弯着腰,喘着粗气在路边歇息,还有一些意志坚强点的,拄着木枪一步一步往前挪。李诚中脚步轻快的一路超越了这些掉队的兵,回头看了看姜苗,姜苗却兀自仍有余力。

        等跑到三里地外的时候,就见前面钟四郎正在原地休息,手下一伙儿弟兄倒是都在,李诚中点了点头,继续超越。再往前,李诚中和姜苗逐渐超越了各伙,包括手下弟兄都齐全的孟徐兴和焦成乔两伙,先行出发的民夫车队,以及一路上的许多掉队兵卒。

        不得不说,王大郎还真是能跑,李诚中和姜苗离小松破只有一里多地的时候,才追上了拄着木枪一步一步往前挪的王大郎,不过王大郎身边没有旁人了,只剩他一个光杆伙长,同伙的所有弟兄都被他甩到了身后。

        跑到一半路的时候,姜苗实在有些跑不动了,李诚中知道这是到了奔跑的临界点,过了这个点就没事,便拽着姜苗不让他停。果然,到了小松坡的时候,姜苗反而脸色缓了过来,只是不停的咳嗽,喘着粗气。

        李诚中摘了一根树枝,就在小松坡上等候,第一个到达的是王大郎,他一边喘气一边笑着,大声宣布自己是第一,却被李诚中用树枝抽打了几下,不准他躺下休息,只是让他四处走动。姜苗已经恢复过来,问了李诚中不许别人歇息的原因,便也有样学样,掰下根树枝,呼喝着让随后赶到的兵卒走动,遇到躺下的就直接拽起来,让他们站着活动手脚。

        等到天黑的时候,甲都绝大部分弟兄都赶到了小松坡,因为李诚中事先要求过必须全伙到齐才能作数,因此第一名并非王大郎的伙,而是孟徐兴和焦成乔,这两个伙是同时到达的。第三支完整到达的是钟四郎的伙,他注意到了李诚中要求里的“不准掉队一人”的要求,因此路上宁愿牺牲速度,也要让两名不擅奔跑的弟兄跟上队伍,反而拿到了第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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