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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至此处,许敬宗又道:“在下今夜前来想与应公做个约定。”
武士彟态度端正地行礼道:“请说。”
“若殿下帮应公告老,还请应公去一趟武德殿。”
想到武德殿的太上皇,武士彟沉默良久。
如此,许敬宗与上官仪这才告别。
长安已然宵禁,两人走在朱雀大街上,有人来询问,许敬宗拿出腰牌解释一番,便放行了。
上官仪道:“武士彟还是没有答应帮殿下做事。”
许敬宗漫不经心道:“不用急,他会答应的,听闻他刚来长安便去拜访许多故人,而那些与武士彟有故交的人都知道,他应公是重情义重诺的人。”
翌日,早晨,太阳才刚刚升起来。
文学馆内传来哀嚎,括地志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现在又要推翻重来,不仅如此还增加了好几倍的工作量。
这些哀嚎,魏王殿下是听不到的。
此时此刻,魏王李泰正站在朝班的一旁,看着皇兄监理朝政,看着房相主持朝政。
如今父皇不在,太极殿的早朝氛围很轻松,皇兄站在皇位前还能与朝臣有几句笑谈。
李泰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脸色呆滞。
在他眼里早朝的氛围有些怪异,他们竟然在笑,他们在笑什么?
父皇不在这些人就这么放肆吗?
就连房相也在笑。
李泰双手握拳,就像是在一夕之间,这些朝臣的笑容已与皇兄一模一样的,他们连笑容都是一致的。
江夏郡王李道宗刚讲完了自己的难处,朝堂上的众人又笑了起来。
李承乾站在众人之前,揣着手道:“都不要笑了,家中有悍妻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者说悍妻能看住家,孤替皇叔高兴。”
李道宗连忙行礼道:“谢殿下,臣真的没有养外室。”
站在朝班上的众臣,还有人忍着笑容。
李承乾看着众人道:“哎!高御史就伱笑得最开心,回头你要是被皇叔打了,孤可不帮你。”
闻言,高季辅讪讪一笑低下头。
众人也是会意点头。
其实就是这些天李道宗忙得不着家,他家夫人就觉得自家丈夫是不是养了外室。
其实吧,皇叔很忙,朝中众人都是看着的。
李承乾道:“孤还是那句话,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有些时候不要几个县的事合在一起大包大揽,要将各县的问题,各县分开解决,让各县乡民清楚大唐是有官府的,官府可以为乡民做事,而那些乡民也要听朝中安排耕种。”
“关中三十六个县,京兆府确实管不过来,朝中各部能帮尽量帮。”李承乾说罢停顿了片刻,接着道:“就如房相所言,如果天时不好,耕种出了差错,长安城绝大部分人都要饿肚子,所以关中各县是我们的根基,这个根基一定要牢固。”
言罢,众人纷纷点头。
早朝在太子的一席话之后,便散了。
李泰六神无主地走出太极殿。
李承乾与长孙无忌落在最后头,两人并肩朝着东宫走去。
“殿下今日不练箭术?”
“不练了,放松两天。”
长孙无忌道:“老夫听说昨晚许敬宗去见武士彟了?”
李承乾揣着手一路走着,在冷风中缩了缩脖子,笑道:“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舅舅。”
听到一声舅舅,长孙无忌神色犯难,道:“许敬宗这人靠得住吗?”
李承乾叹道:“他要是办不好事,孤就让人将他拴在坎儿井边上,让他每天浇地种田。”
长孙无忌摆手道:“不至于此。”
“他去见武士彟确实是孤授意的,他想告老,孤还在想着要不要成全他。”
长孙无忌伸出手。
李承乾道:“做什么?”
长孙无忌依旧伸着手,道:“他的辞官奏章呢?老夫批了就是。”
“被父皇知道了,恐会让舅舅难堪。”
长孙无忌又将手收了回来,“陛下知道了也无妨。”
李承乾低声道:“孤打算想让他见一见皇爷爷,见了之后呢,让皇爷爷动之以情再晓之以理,辞官就踏实了,如此一来于情于理,父皇都无话可说。”
两人走到了崇文殿,就见到了殿内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李孝恭坐在殿内,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崇文殿好久没有做面条,等太子殿下来了,才有宫女将炉子与面条送来。
长孙无忌还是第一次来东宫吃面条。
李孝恭是饿坏了,端起碗便捞着面条吃,吃相不太好,还有一些汤汁随着筷子的搅动从碗中飞出来,还偏偏就坐在锅边。
向来斯文的长孙无忌只好搁下手中筷子,这面是一口没吃,全在李孝恭的嘴里吃着。
坐久了,长孙无忌不悦道:“你举着锅吃不好吗?”
李孝恭唇齿大动地嚼着面条,又擦了擦嘴,道:“老匹夫有所不知,骊山秋猎都是一群混账,那些酒肉一口都吃不下。”
他用筷子敲了敲锅边,道:“这才是人该吃的。”
话音刚落,李孝恭又用筷子在锅里搅和,捞出一大团的面条,长孙无忌只能往锅里看,又不敢伸筷子进去,只能道:“这么多年了,陛下常说让你们这些人知礼数,多读书,还是这副模样。”
李孝恭用力咽下口中面条,“老狐狸,吃不到就数落老夫,待老夫吃饱与你过过招。”
一个是舅舅,一个是皇叔,一口锅还不够分的。
李承乾只好让宁儿再拿来一个炉子,多添了一个陶锅。
长孙无忌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等他正要夹起锅中的面条,就见一双湿漉漉的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入锅中,而后搅了搅,锅中的面全部缠在了那双筷子上,送入了一个碗中。
再看锅中只有汤水,已没了面条。
长孙无忌将筷子重重放在碗上,而后扭过头,冷哼一声。
李承乾痛苦地抚着额头,皇叔自己锅里的还不够吃,还要将舅舅锅中的面条全捞走。
这顿饭多半是吃不成了,心里想着皇叔与舅舅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咽下面条,李孝恭擦了擦嘴,畅快地长出一口气,朗声道:“痛快!听闻东宫太子近来多了一个本领。”
长孙无忌黑着脸道:“什么本领?”
李孝恭嘿嘿笑着,“长孙老狐狸没听说?”
“……”
“哈哈!东宫太子能够在梦里与老夫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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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善终的老臣
且说,此话一出,李承乾一口茶水呛在喉咙口,咳了好半天。
长孙无忌神色狐疑。
话音刚落,李孝恭道:“老狐狸莫非不信?”
长孙无忌神色镇定自若,道:“那好,你且说说,梦里是什么样的。”
“这……”李孝恭欲言又止,眼神不住向一旁的侄儿使着眼色。
殿内叹息一声,长孙无忌缓缓道:“是殿下梦到了河间郡王,而不是河间郡王梦到了太子,这种事情一说出去便是破绽百出,若细想之下坊间还会以为东宫有人妖言惑众。”
“嗯!”李孝恭正色点头。
长孙无忌的神色很严肃,又道:“不过也好,以后东宫闯祸了,也不用担心了。”
“老狐狸你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喝下一口茶水,神色平静,没搭理他。
李孝恭起声道:“某家就不喜与你这种老狐狸谈话。”
言罢,李承乾看着皇叔快步走出了东宫。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长孙无忌神色多了几分担忧,问道:“去年,臣听闻殿下得了重病?”
李承乾道:“孤的病已经好了。”
“嗯。”长孙无忌缓缓道:“梦里遇到的事都是假的,还望殿下莫要当真。”
“舅舅教诲,一定谨记。”
长孙无忌再看一眼锅里的汤水,一时间也没了吃饭的兴致,收拾了一番心情便起身离开了。
有些话不能乱说,尤其是东宫储君。
就算是梦里真有什么奇怪的话语出来,事后也最好闭口不谈,大抵上就是心里知道,就不要说出来。
舅舅的告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总不能对着天下人大喊,孤要灭世家,孤要让天下所有读书人一个公平。
是忠臣的,就跟着孤一起上,轰轰烈烈将世家推翻了?
但……真的很想大声喊出来。
见殿下从崇文殿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宁儿跟在一旁没有作声。
揣着手走了一段路,李承乾的脚步忽然停下。
宁儿惯性地多走了一步,见殿下停下了,她又退后一步站在一旁。
李承乾蹙眉道:“让人送信给杜荷的府上,许敬宗办的事都被孤的舅舅知道了。”
“喏。”宁儿快步去安排。
近来,说农夫与蛇这个故事,随着那群还年幼的公主与殿下们在骊山玩闹,这个故事也在坊间传扬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