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页 小说列表 排行榜 搜索

    《大剑》-第52页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常思豪道:“你们看!”三人围拢过来,顺他指向瞧去,只见秦逸张开的口腔中漆黑一片,舌头中段却有一个边缘皱陷的凹处,虽不甚明显,却也看得出是一个小孔。陈胜一忙将旁边烛台抄过,扯下灯罩,照将过来。

        烛火摇曳,光芒闪烁,口腔内部的阴影不断变幻,一股混杂了香料气味的尸臭飘荡在潮湿的空气中,四人凑得较近,不禁皱起眉头。

        秦绝响见了那伤处,心中又惊又怒:“下颌处并无伤口,莫非是大伯失手遭擒后破口大骂,狗贼们便钳了他的舌头出来,在上面刺洞么?当真歹毒之极!”常思豪接过烛台,调整照明角度,将头深深探入棺中,由侧下方瞧去,道:“他的上腭也有相同的小洞。”

        三人依言看去,果然不错,不禁各自惊疑。

        常思豪略一思忖,把烛台递出:“陈大哥,你来掌灯。”自己上去将尸身扶起呈坐姿,又招呼道:“马舵主,劳你驾,来把大爷的头发解散开。”

        马明绍瞧向秦绝响,目有相询之意,秦绝响道:“和你说什么来着?这么快就忘了?常大哥的话就是我的话!还愣什么?”

        马明绍应道:“是,是!”上来摘冠解髻,四人目光片刻不离,都集中在这上面。

        不大功夫,秦逸尸身散发披开,露出头顶,秦绝响和陈胜一目光一煞,拳头同时收紧,啊了一声,马明绍也略皱起眉头,咬了咬牙。

        只见秦逸囱门正中央处有一处不大的四角星形伤口,周围头皮裂开,已经发干发硬,嵌起缝隙,向外微微卷翘,皮下颅骨上有一十字深洞,位置与上腭和舌上的小孔垂直,骨头周围也已经变得乌黑。

        常思豪沉着面色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道:“这伤很明显是自头顶刺入,透颅穿舌而止,并未贯通。从颅骨和舌头颜色上看,只怕敌人所用兵刃上有剧毒。”

        “【创建和谐家园】他奶奶!”秦绝响大骂道:“这般刺下去,就算是鬼也要再死一回,居然还在兵器上喂毒!”

        常思豪道:“倒不是,大概敌人的兵器本身就是喂毒的,并不是怕人死的不够实。”

        秦绝响一愣,点头道:“对,对,我都气糊涂了。”眼睛转转,续道:“看这伤口,应是分水刺、峨嵋刺一类的外门兵器造成,江湖上用这东西的高手可真没有几位……”马明绍忙道:“禀少主,潮州府水隐堂二当家尤标便是使的一手分水刺,临江府尹家老大、岳州府指月堂主刘长鹤也是用的这兵刃,至于使峨嵋刺的就更多,有名的比如……”秦绝响忽又伸手一拦,道:“等等,分水刺一般是扁圆形尖头,峨嵋刺则多为正圆椎,可是这伤口却是呈四角星形,那些兵器是刺不出来的。”

        常思豪目中精光一闪,似是意识到什么,侧头道:“陈大哥,麻烦你解下上衣。”

        陈胜一微一迟愣,立刻明白,搁下烛台,依言而行。

        马明绍和秦绝响对视一眼,目光中均有疑惑,不知他俩这是什么意思。

        转眼间外衫除去,露出月白小衣,陈胜一心中着急,懒得再脱,一把扯开,秦绝响顿时看得一呆。

        只见他饱满圆实的肌肉被烛光涂暖,一直连到小腹的浓密胸毛,使他看起来浑身上下仿佛燃烧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充满野性的彪悍,胸肩腹肋各处,有许多早已愈合的肉色疤痕,长长短短,交错纵横,乍看上去仿佛爬满了淡色的肉虫。

        这情景秦绝响还是头次瞧见,只觉和他这满身的伤痕一比,引雷生身上那点疤痕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讶异之余,心头不禁一颤:“听大伯讲过,这姓陈的年青时初涉江湖就加入了秦家,这些想必都是跟随爷爷东挡西杀时候受的伤,这大胡……他……”

        常思豪以指节代尺,量了量秦逸头顶伤口,转过来在陈胜一胸腹间搜索,寻着一处十字疤痕,对应比量,口中道:“微差一些,却是不多。”

        陈胜一道:“刺的深浅不一,伤口大小应有些许差别,但是形状确是一般不二。”

        常思豪点了点头:“我看多半是他。”

        他二人叙话,却把秦绝响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大哥,倒底怎么回事?多半是谁?”

        常思豪瞧着他的眼睛,语声凝重:“我们说的,是假袁凉宇。”

        秦绝响略一迟愣,随即想起:“挑动长青帮与咱们过不去那小子?”

        陈胜一道:“不错,此人后来又曾在武则天庙里诈称祁北山,去骗百剑盟中人。我身上这十字伤口,便拜他所赐,其所用兵刃,除了黑玉龙鳞索外另有一柄黑色四棱短刺,乃是他防身的杀手锏。”

        马明绍道:“江湖上使此类外门兵器的也不少,虽然伤口相近,却也难以断定。”三人听了均觉有理,一时间踌躇起来。隔了一隔,常思豪道:“陈大哥,我记得那日在黄河边你说,袁凉宇这黑刺所喂之毒甚奇,必是独门,是不是?”见他点头,便又续道:“那么咱们将大爷身上中这毒弄一些下来,使到牲畜身上,观察一下效果是否与以前你中毒时一样,岂不是就能判别明白了么?”

        陈胜一大喜,又摇摇头:“不行,这毒的特异,全在于身体内部的反应和感觉,外表只是发黑,与其它普通毒药相差无几,对牲畜使了又有何用?”

        四人复又沉默。

        秦绝响眼睛转转,似乎想到什么有些喜相,瞧了眼陈胜一,鼻中却轻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忽地,陈胜一抄起旁边方才常思豪用来剖尸的短刀,叫声:“大爷得罪!”挥手向秦逸尸身口中刺去——这一下突如其来,把三人都吓了一跳,秦绝响喝道:“你干什么!”伸手待要阻止,却见陈胜一已将刀抽回,退身翻腕,倒转刀尖,照定自己胸腹之间那道十字伤疤,扑地一声刺了进去。

        秦绝响眼睛瞪得老大:“你……你……”心下却是一乐:“嘿,他怎会知道我想什么?”

        陈胜一这几下动作奇快,而且事发突然,虽然常思豪就在旁边,想拦亦是不及,他赶忙上前一把抱住,急切责道:“陈大哥,你疯了么?以身试毒可是闹着玩的?”

        “没事的。”

        陈胜一伸手连点自己几处穴道,深吸一口气,咬牙憋住,将短刀缓缓拔出,伤口处立时一片黑气漫延开来。

        秦绝响道:“你这笨蛋!纵要试毒,割破一点手指也就罢了,怎么刺这要命的地方?”

        陈胜一勉强笑笑:“我有分寸。距上次中毒已过了很久,刺别的地方,我怕忆不起当时的感觉……”

        本来适方才秦绝响瞧着他,就是在寻思:“牲畜不会表述中毒的感觉,你既然中过此毒,何不再醮上毒刺自己一刀?只怕老小子舍不得。”故而哼一声摇了摇头,哪料他倒像和自己通了心思一般,真的动手干了,不禁暗暗佩服,忽又反应过来:“他要试毒,怎不先请示?定是怕我不允许他再在大伯身上动刀。老家伙总是自作主张,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脾气上来,本又想大骂几句,见陈胜一盘坐于地,闭上了眼睛,知是在体会比较两次中毒后的感觉,勉强忍住,心想:“你奶奶的,这刀不和你计较就是。”

        外间雨声淅沥,渐渐停歇,夜色更深,天空却澄澈不少,显得很是清亮。陈胜一身子原本僵紧一动不动,慢慢的,不由自主地变得微微颤抖起来,额头上眼瞅着汗珠儿变密变大,汇聚在一起,滴滴嗒嗒淌了下来,伤口处皮肤发黑发干,也不出血。秦绝响平日除了机关簧巧,偶尔也喜欢玩些毒药,见此情景,知是毒发征象,绝非做作,暗道这毒时隔许久,刚才又只是在刀尖上沾到一些,却仍如此厉害,毒性之强,想必不在自己玩过那翠水灵蛇之下。马明绍在旁边瞧着,也是一脸焦急忧虑。

        常思豪当日见过陈胜一中刺后的模样,现在一见他伤处皮肤发干,心中登时紧了。隔了好一会儿,只见陈胜一轻哼一声,二目睁开,表情既喜又忧,声音低沉地恨恨道:“是他……,是他……”隔了一隔,续道:“我早该想到的。那日苍大剑言说,秦家与聚豪阁中间的矛盾,乃是朝廷指派东厂一手策划挑起,那么这个假袁凉宇,多半便是东厂的人,如此一来,只怕秦府会战之前,他们便早潜伏于侧了。”

        秦绝响翻起白眼道:“聚豪阁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就算没人挑拨,他们也瞄上咱们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胜一对他的话似乎听而未闻,目光放远,仍自喃喃说着:“百剑盟与咱们是友非敌,聚豪阁又铩羽而去,放眼整个江湖,除了东厂,还哪个能有实力在一夜之间,将本舵血洗一空?而且他们出手狠辣,远非武林人士所及,目的和动机也是相当明显,嘿,亏我自觉脑汁绞尽,居然忽略了他们……”

        常思豪道:“且不忙说这些,你且看看,这几样药哪个是解毒的?”说着把几个小瓶托在掌心,原来他知道陈胜一平时都带着各种药物,所以刚才早在他脱下的衣服中搜摸出来以备急救。

        陈胜一轻轻将他手推开:“这毒,我的药可解不了。”

        常思豪神色立变,心想前次你中毒之后,多亏宝福老人相救,这才逃过一劫,如今无药,可又能上哪里找他?

      第四章 少年意气

        陈胜一忙道:“不用担心,刀刺的不深,没伤到脏器,而且我封住了周围血脉,控制了它的漫延,皮里肉外的这点毒素我可以运功逼出。”说着扯了片衣襟垫接在伤处之下,开始凝神导引气血。

        常思豪稍觉安心,怕他受到风寒,将烧黄钱纸的铜盆挪近了些。

        陈胜一打坐行气,运功排毒,不多时身上便汗雾蒸腾,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大口喘气。秦绝响一旁瞧着,心道:“大胡子平日要处理的事情极多,这身功夫倒没扔下,若惹急了打起来,他真要杀我,可不是什么难事。”想到此节,又立时回想起自己对他种种无礼行为,不禁有些后怕:“大伯爷爷都不在了,祁大叔也没了,本舵余人武功都不如他,还能有谁能保我平安?”向常思豪瞧去,见他一脸关切地望着陈胜一,不由大觉头痛:“大哥的武功虽然远超于他,但跟他交情甚好,真闹翻了未必帮我。”

        他思来想去,心下难安,眼见陈胜一运功十分专注,心想:“我惹他不快多次,仇已记下,他指不定哪天就要发作起性,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他向常思豪凑了凑,低低道:“大哥,这里交给我和马大哥护持就是,我看你脸色很不好看,想是累了,早回房休息去罢。”

        常思豪目不转睛地瞧着陈胜一,只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作声,秦绝响也不敢动。

        过了小半个时辰,陈胜一身边雾气渐消,全身上下骨节爆响,皮肤火炭般烧得透红,仿佛要变得透明了一般。伤口边黑圈开始收缩,继而速度加快,愈来愈小,伤处滴滴嗒嗒淌出黑水,落在那片衣襟之上,又隔了好一会儿,红潮退落,肤色转白,陈胜一再度睁开双目,明显已经精神许多。

        他撑地起身,将沾满黑水的衣襟抛在火盆中,见秦绝响不错眼神地盯着自己,微微一笑道:“少主放心,我体内余毒并无大碍,三五日内便可肃清。待会儿再用水清洗过伤口,包扎一下即可。”

        秦绝响道:“那就好。”心想:“老小子倒会自作多情!谁他娘担心你了!”

        “陈大哥,刚下过雨,灵棚这夜风寒凉,我扶你回屋吧。”

        常思豪一边说着,一边将陈胜一衣衫取过,披在他身上,又拉过他左臂围在自己颈后,招呼着秦绝响:“你架他右面。”陈胜一忙道:“不敢劳烦少主。”却见秦绝响已在腋下钻出头来,没瞧自己,只朝旁扭着脸对马明绍道:“马大哥,灵棚这交给你了,我和常大哥送他回去!”

        马明绍恭身点头,目送三人离开,火盆中光芒消隐,灵棚里冷森森显得幽暗许多。

        陈胜一的住处在北跨院西侧,靠近秦府外墙,常思豪借用夜行衣时曾经来过,自然轻车熟路,秦绝响却是初来,只见他住这幢楼结构紧小,造型方正,顶层起脊甚高,侧墙有窗,大小与正窗相同。推门进来,屋中黑沉沉一片,北墙山上隐约挂着柄刀,下面是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再无它物。秦绝响掏出火摺打着,见楼梯窄小难容三人并过,便抢在前面侧身照亮道路,常思豪扶着陈胜一随后沿梯而上。

        自梯口处刚一露头便觉光线明亮不少,秦绝响侧脸瞧去,原来这层楼四面开窗,倒像是一座塔了,心想:“住在塔里好玩得紧,大胡子倒会享受。”紧抢两步上来,点着了旁边的烛台,推窗瞧去,西北两面墙外夜色黑沉,万户千家灯火俱寂,东面便是常思豪住的北跨院,此刻耘春阁二楼上灯色暖黄,一个婢女站在窗外边廊,瞧瞧下面院子的月亮门,又瞧瞧檐间滴水,正自出神。常思豪已将陈胜一扶到床上,见他开窗望景,怕吹进寒风,忙招呼关了。

        秦绝响带上窗子,笑道:“宝塔不错,只不知住的和尚四大空不空。”

        陈胜一淡笑道:“佛法中的四大,乃指地水火风,这楼上四面有窗,风倒是少不了的。”

        秦绝响道:“哦?原来四大是地水火风,我还道是酒色财气呢!”见常思豪连使眼色,心知他是怕自己胡闹激火,便不说了。环顾屋中,除了正中央头南脚北放置的木床,仅南窗下有一套桌椅,墙角有两箱一柜,陈设之简陋,比之府中仆役亦有不如,暗想:“天南地北的朋友与秦家结交,有几个能直接接触到爷爷、大伯这儿?一般的也就由大胡子和手底下人打理了,他这外总管做了许多年,办事过手沾油,落下的钱定少不了,却把屋子弄得这么简朴,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瞧着那两个箱子,琢磨陈胜一多半不会把金银财宝藏在里面,柜子呢,摆在明面,总也不大可能。扫来扫去,目光落在西窗下一块砖上,那砖离地不高,虽然大小与别处相同,颜色却是稍暗,而且在灯光侧照下,砖缝边阴影较别处为浓,心中大乐:“这必是屋内暗格的枢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本尊的眼睛,嘿嘿,老子这么一按下去,暗格打开,里面金锭银锭叽里骨碌往外这么一滚,看你老小子怎么收场!大哥见你吞没秦家的钱,自也瞧你不起,看他到时是帮你还是帮我?哈哈!”

        他看床边常思豪打来了清水正给陈胜一清理伤口,两个人都没注意自己,便信步来到西窗边,转过身来将背靠在窗台上,曲左膝作小憩状,脚跟却早瞄准了方位,轻轻向那砖上一磕,就听嘎啦啦轻响,机关启动的声音,心下大喜,口中却道:“咦,出什么事儿啦?”眼睛四处扫着。

        陈胜一平静地道:“你推开窗子便知。”

        秦绝响心想:“你让我看外面,自己却趁机去隐藏暗格,我可不上当。”仍是东瞧西望,片刻之间,机关绞动的声音已经消失,屋中却一无异状,不禁奇怪。推开窗子看去,只见檐上数十块瓦片向上支起,底下黑森森的机括中探舌般露出弩尖,对准了墙头。

        陈胜一道:“那是瓦棱弩。”

        秦绝响神情微愕:“府中还有这种防御工事,我竟不知道。”

        陈胜一笑了笑:“当年修建府第之时,少主尚未出生,这瓦棱弩乃是五爷设计,对付善使飞抓爬墙的‘猫儿’最是有效。”常思豪闻言扫了一眼,心道:“从地理位置和建造的风格来看,这塔楼明显是个防御工事,府中房间多的是,陈大哥却专门住在这里,用意不言自明。唉,白天要为秦家办事,连晚上睡觉,都还要防着外敌入侵,他对秦家,真是尽心尽力。”

        秦绝响生性喜欢簧巧之物,又听这是爹爹设计的,自是不能放过。他探出头去仔细观察,见那机括接榫关节等处略闪微光,毫无锈迹,心知内部必安有自动注油槽润滑保养,以利长期有效使用。想起父亲,心中更是一阵难过,喃喃道:“爹爹设计精巧,远在我之上,他留下的许多图纸,到现在我也做不出来。”

        陈胜一道:“你的天分只怕并不在他之下,不过你爹爹另有一股机灵劲,往往能化腐朽为神奇,这就不是寻常人能赶得上的了。”

        “哦?”秦绝响来了兴致:“他怎么化腐朽为神奇了?”

        陈胜一道:“嗯,那可是多得很,就拿聪子峪那次的事来说吧,你爹爹和我当时都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他在霍州组建分舵,我奉老太爷的命令在临汾公干,事办完了往回赶,到霍州时正看他怒冲冲点手叫了六个人要出去,一打听,原来下人报说有一伙土匪在张家庄劫了咱的六车私货,而且放出话来,让秦老五有本事就自己去要。”

        秦绝响插口进来:“我听爷爷说,秦家的基业是他二十几岁开创的,你说这事发生之时爹爹二十来岁,那么爷爷已经人到中年,晋境内咱们的分舵也不少了,可说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竟有人敢劫咱的东西?”

        陈胜一道:“是啊,那时绝大多数的绿林朋友都给咱们面子,不过吃生米的也是不少。”

        吃生米的,在绿林道上是指不顾江湖规矩,不管对象是谁,一律不给面子的劫匪,秦绝响点了点头,知道即便是现在,这种人也大有人在。

        陈胜一续道:“我正好顺路,便跟着一起去。八个人一路进了太岳山,四处打听寻访,很轻松就查到是聪子峪一伙匪帮干的,这小匪帮只有三十来人,领头的老大外号叫‘吃得开’,我们心想那几个【创建和谐家园】还够一划拉的吗?便吩咐随从留下俩准备押车,剩下的回家,就这样四个人开进了聪子峪。”

        常思豪笑道:“八个人对三十人,也不大容易,你们竟还遣走四个。”

        “呵呵,”陈胜一笑道:“也算是‘艺高人胆大’吧,少年人总是喜欢逞逞英雄,何况在那之前,我和五爷把敢动咱们东西的匪帮山寨几乎都挑遍了,有很多时候嫌人多累赘,都是单人独马去的,虽然也有过凶险,却从来没失过手,这次五爷挑上了六个手下,那还是因为对方放了话,有挑战的意味,所以特别加了防备。”

      ¡¡¡¡ÇؾøÏìÆÈ²»¼°´ýµØÎʵÀ£º¡°¿ª½ø´Ï×ÓÓøÖ®ºóÄØ£¿¡±

        陈胜一苦苦一笑:“进去之后啊,嘿嘿,可就傻了眼了。”

      第五章 往日豪情

        秦绝响问:“怎么傻眼了?”

        陈胜一道:“因为聪子峪里一个人影儿也没有,我们心想:‘莫非小匪帮抢了这批大的,分完赃便一哄而散了?’待要分头寻找,就听一梆锣响,嘿嘿,只见两边山头上黑压压的冒出无数人脑袋,搭眼一瞅,往少说也有三千来号。”

        秦绝响吸了口冷气,心想总兵官才带五千兵马而已,这么大的匪帮那还了得?说道:“想必那‘吃得开’很懂经营,知道人多力量大,劫了咱的财货,便拿钱去募集了两千七百条汉子,这回原来吃不开的,也吃得开了。”

        陈胜一微微展颜:“那倒不是。当时不单我们被唬得一愣,他们也吃惊不小,匪徒们相互间嘀嘀咕咕,不相信我们就来了四个人。有人在半山腰喊话,说:‘吃得开,你小子太没名儿了,你瞅瞅,秦老五才带了俩人,这不是寒碜你吗?’满山人哈哈大笑,东面一个人怒声回应说:‘解寨主,兄弟是讲江湖道义,才站出来帮你这个朋友,你们十几家都和他秦家有仇,我吃得开可跟他没冤!你这么说话,不是跟兄弟开玩儿么?兄弟手底下虽然人手不多,可也是要仗着这脸面过活,兄弟新拉的队伍,专吃生米,可不管什么盟主不盟主,哪个瞧不起咱们,这三十几号人就和他死磕到底!’我们当时就明白了,原来这三千多人,是十几家匪帮的联军,领头的是太岳山瘟神寨的解晓寒。他们这帮人都是跟咱有了过节,自忖单独报复能力不够,便聚在一处商量出这个请君入瓮的法子来,那时你爹爹的脾气是沾火就着,果然一激一引就上了钩。当时解晓寒也觉得嘲笑吃得开有点过头,绿林道上可比武林人还讲脸,丢势不丢人,丢了人就是折了面子,被人瞧不起,那可就没法混了。他听吃的开嘴上硬气,但一口一个‘兄弟’,又占在理上,不能把这脸扯破,于是就说:‘哥哥不过开句玩笑而已,兄弟莫怪!这秦老五确实是瞧不起人,咱们十几个寨子也不知受了多少他秦家的鸟气,今日老天有眼,计出则效,让这小子落在咱们手里,大伙儿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逮住之后把这四个王八蛋扒了皮,来个【创建和谐家园】穿钉,架起来烤着吃!’顿时满山的匪徒都吼了起来,几千人的声音在山间震荡重叠,回音不绝,真如千军万马一般,倒也极有威势。当时就听身边‘扑嗵’、‘扑嗵’两声,我们带的那俩人都折【创建和谐家园】下,一个两眼翻白吓晕了,另一个尿了裤子,唉,那时候年青,看人也不准,竟挑了两个软骨头带在身边。”

        秦绝响听得入神,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山坳边围满一圈圈土匪各执刀枪、喊声如潮,父亲和陈胜一在中央盆地处勒马不动,地上两个软骨头随从哆哆嗦嗦,口吐白沫,裤裆精湿的图景。他恨恨地啐了一口:“这俩饭桶!裤裆里的玩意儿不管事儿,何不一刀喀嚓了去当太监?”

        回忆着往事,陈胜一也似变得年青了许多,微笑着续道:“土匪们一见我俩的随从这副模样,顿时笑得开了锅,我说:‘老五,咱俩今天是要交待到这儿了,临死前咱们连抓带挠的也得多弄死它几个!’你爹爹大笑说:‘陈大胡子,你个小娘儿们儿样儿,比尿裤子这个也没强多少!交待个屁,咱们并肩杀出去!’呵呵,我年青的时候毛发便浓,留起了胡须,所以你爹爹那时也这么叫我。”

        秦绝响听了,想起自己老是对他“陈大胡子”、“陈大胡子”地喊,略觉不好意思,脸上一红。

        陈胜一抬起两臂好教常思豪裹缠绷带,口中却没停:“我当时可是一点信心也没有,但逼到这步,也只有拼了。这时候山坡上的土匪们也看出我们有要突围的样,领头的都喊了起来:‘合围!把圈子缩小,别让他们跑了!’我和你爹爹瞧准了日头认准了方向,两把刀舞开了往前就是个冲,那些土匪虽然武功高强的不多,但也都是实战的行家,一个个腰粗体壮,远比军队彪悍,我们那两匹马没多久便相继被刺倒,于是又开始步战,从中午直杀到后晌,身后的死尸把山坳子都铺满了,那一场大杀,可真算得上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杀得好!”

        秦绝响喜形于色,兴奋之极。他自幼母亲亡故,秦默在他九岁那年又死在试剑大会的擂台上,这四年来,父亲的印象便越来越模糊,他想极了要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当年曾做过些什么,可是爷爷严厉,大伯事多,也只能偶尔在四姑那儿打听到一些边边角角,而且说着说着还会转到要他好好习武,以免将来如何如何,一听就明白又是在拿他父亲当教训。每个父亲都是儿子心目中的英雄,而秦默在天下英雄面前死在萧今拾月这个后辈的一剑之下,似乎成了永远的耻辱,永远的教案,他岂能愿听。今天听陈胜一讲起往事,父亲挺刀杀敌的英姿,如同亲见,顿时神为之飞,这时常思豪正给陈胜一缠着绷带,牵动伤口,令其讲述略有停顿,他不由得心急,催问道:“后来如何?”

        陈胜一道:“后来土匪见伤亡太重,便转换了战略,解晓寒指挥着他们不可围得太紧,改为游斗,仗着人多,用水磨功夫耗费我俩的体力,这一招可真是有效,我们不论怎么冲,终究还是给他们围在圈子里,眼见着刀越来越沉,手上起了泡,都有点握不住了。”

        秦绝响搓手皱眉:“那可怎生是好?”

        陈胜一道:“当时我们也不知怎生是好啦!估计也就是一死而已,大不了临到最后,掉刀先抹了脖子就是,总比被他们活扒皮烤着吃了为强。”秦绝响一哆嗦,虽知道最终他俩没死,但仍是不免心惊肉跳。陈胜一笑道:“那时候我们虽然都没劲了,可是谁也不想死,我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土山,上面杂草丛生,稀稀落落长了几棵树,便叫道:‘老五,咱们杀到那边山上去守着,不冲了。’你爹爹喘着气点头,我们好不容易杀上了小土山,便守在顶上,敌人上来我们便杀,连着打退几次进攻,尸体在周围铺了一圈,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土匪们也累得够呛,有人喊:‘先别攻了,咱们围住了他们,跑不了的,大伙歇歇吃点东西!’我听出那是吃得开的声音。解晓寒也下了令,他们果然不攻了,隔了一会儿料是食物送至,他们便围在下面吃吃喝喝,又听到有杀猪似地喊叫声音,原来我们那两个随从早投降了,却被架到阵前活扒皮,扒完掏空了内脏,便用削尖的长树棍从【创建和谐家园】刺进,自口中穿出,架在火上烧烤,当时青烟直冒,烧得滋滋作响,这帮土匪,真是说得出来,就干得出来。”

        秦绝响听到这里,直感觉皮肤发痒,身上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寒战。

        常思豪倒是毫无感觉,心想:“扒了皮,油脂要浪费不少,人肉较嫩,直接烤在火上又易焦,他们烧得都冒烟了还怎么吃?看来这些匪徒也不常吃,多半是拿来吓人的。”他已将绷带缠完,系好,又把衣服替陈胜一披在身上。

        “常兄弟,多谢你了。”陈胜一冲常思豪点着头表示谢意,又见秦绝响一脸急相瞧着自己,笑了笑,左右带带衣襟,继续说道:“我和你爹爹杀了大半天,也是又饿又渴,低声商量着出其不意杀下去抢点吃的,那解晓寒却瞧出了我们的意思,哈哈大笑,吩咐人等又撤远了一些,这样我们再怎么发动进攻,他们离着较远,也能反应得过来。吃得开说:‘咱们就这么围着,他们又没长翅膀,饿也能饿死了他们!’土匪们都哈哈大笑,拿着美酒香鸡馋我们。我靠在树上瞧着他们猖狂,正没做理会处,你爹爹眼睛一转倒来了主意,他和我耳语几句,略授机宜,然后我俩便趁着夜色开始动手,作出要引火取暖的架式,砍来不少粗枝,同时假装寻找野菜,借着荒草掩护,在山头西面敌人来攻的必经之处,悄悄挖了不少小坑,又在周围把二十几个死人脑袋顺着眉毛横向切开……”

        秦绝响听到这又打了个冷战:“你们切死人脑壳做什么?”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技术支持:近思之  所有书籍
    北京时间:2025/10/13 19:0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