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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全眼珠转转,心说黄台吉为人粗暴少智,此等大事他能告诉王廷辅,未必不会告诉别人,消息是从他那边传出去的也说不定,只是在俺答面前,怎好说他儿子的不是。叩首再拜:“大王子率兵自后离营,三万人马,岂能瞒得过众军耳目,引起军士们猜测议论,也属正常,恐怕未必知道真相。臣自投大汗以来,历经十三载,兢兢业业,忠心不二,何尝起过背反之心?臣妻子儿女皆在大板升城内,臣若谋反,他们岂有命在?何况明朝皇帝昏庸无道,怎比得上大汗英华天纵,德殊伟胜,臣去鞑靼而近南朝,是弃明投暗,鸟奔荒山,臣虽愚昧,这等痴行也决不能为!明朝知臣在鞑靼扶保大汗,早视臣如眼中盯肉中刺,悬赏相缉,臣又岂能去自投罗网!此恐是有人见妒,陷害微臣,望大汗明察秋毫,为臣做主!”
俺答面无表情,冷冷瞧着他,并不作声。隔了一会,才道:“你可是心口如一么?”
赵全叩首如捣蒜:“大汗明鉴!臣绝无二心啊!”
“嗯。”俺答略挥挥手令刀斧手退下,语气缓和许多:“黄台吉为人粗犷,口无遮拦,我是知道的。我治军任人唯才,向无种族偏见,你身为南人,坐到军师的位置,惹恨遭忌也属平常,你的忠心我岂能不知?方才片言相试为戏,你不要放在心上。”
赵全叩首于地道:“是。”
俺答淡淡道:“起来吧。”赵全谢过起身,向钟金和乌恩奇又各施了一礼,这才退一步垂手侍立于侧。俺答道:“雷龙出塞,必是王崇古所使,此人诈术极深,今次不知他是否亲自出动,若如此,以他的用兵,只怕黄台吉也不是其对手。我有心再率四万军亲去增援,留军师断后,未知你意下如何?”
赵全神色不动,心中翻了几翻,暗忖雷龙五万军攻袄儿都司,黄台吉率部三万赶去,在数量上虽然不足,但是加上袄儿都司的人马也不少,军力上应该够了,俺答刚刚见疑于我,为何又忽委以重任?恐怕其中有诈,还是在试探于我,可不能上这个当。乃从容道:“不可,雷龙长途奔袭,势锐而必疲,有大王子赶去助战,足以抵挡,大汗若率重兵增援,营寨空虚,一旦大同明军出袭,军需辎重以及南下所得,皆不保矣,依臣之见,还是重兵断后,辎重先行,缓缓而退,不可过于急躁,以免为敌所乘。”
俺答和钟金对视一眼,展颜微笑:“嗯,所言有理。那么还照原计划进行。天色已晚,军师早早回去休息罢。”
赵全心中暗骂,谢恩出来回到帐中脱衣躺下,翻来覆去不能安枕,左右权衡,考虑着王廷辅的建议,心头纷乱,暗自咬牙。心想当年【创建和谐家园】只会仗骑兵劫掠村庄,若非我教你们制作坚甲利兵,冲竿云梯等物,面对城墙,你们只有干瞪眼的份儿!现在只凭别人一两句谗言就想置我于死地,可见【创建和谐家园】未泯,转眼无恩,饶而不杀无非是看我还有利用价值罢了,看来还是廷辅说的对,对【创建和谐家园】不能依附太过,找准机会,还得加快实现我们的图王大计,到时甩开【创建和谐家园】自成一体,才可把命运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思来想去,不知过了多久,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睡去,朦胧之间,只见自己身穿龙袍玉带,安坐太原城中,宫殿金碧辉煌,甲士各执枪斧列于两厢,百官朝拜,口称高祖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由大喜。进而酒席摆下,大宴群臣,鼓乐齐鸣,宫娥起舞,自己仗剑庭中,举爵言志,意气风发:“朕一介儒生,出身微寒,猥自枉屈投身鞑虏,韬晦为计以待天时,而今一朝得势,吐气扬眉,拓万里之江山,开亿世之昌平,富有四海,天下归心,何其壮哉?昔武王操横槊赋诗,豪情万丈,我当仗剑长歌,以效古人!”群臣合贺,翘首以待,自己抖袍款带,挥剑摆了几个姿势,思路却忽堵住,想不出什么绝妙好词,正憋得面红耳赤时,忽然惊醒,出了一身热汗。
抬头望去,帐中烛光如豆,外间风声呼啸甚急,扶被坐起,回忆梦中之事,心想曹操横槊赋诗之时,离赤壁之祸不远,此梦恐非吉兆,心中惴惴不安,正想间,忽听一声炮响,震天动地。
他急忙披衣起身出帐察看,但见星月消隐,夜色黑沉,只怕已到了丑末寅初时分,夜风凉猎,将旗角扯向西南,四周炮声密集,连成一片,营寨中仿佛炸开了锅,一个个洁白的帐蓬被炸得翻飞而起,箭楼折倒倾颓,四处都是桔黄色的火焰,军士奔走,马匹乱窜,呼声嘶吼,乱作一团。
俺答洪亮的声音在炮声中依稀传来:“稳住阵脚,不可惊慌!”赵全叫上几个随从保护,急匆匆赶至中军铁卫营,忽见一人步下奔至,此人头如麦斗,体似山熊,手提鬼面开山钺,正是博日古德。他身无重甲,体挂薄衫,显然起得匆忙之极,冲过来高声喝道:“大汗,炮击来自北面,黑夜中只见炮火闪光,看不清多少人马!”
俺答面上失色,暗忖:“竟然有炮?城上大炮射程绝然达不到这里,而且又是从北面来的,难道是明朝的援军到了?”向身边大喝道:“巡城的马队呢?”炮声震耳,嘶声杂乱,无人应他。正这时又一骑飞至,马上人身高体壮,粗黑面庞,红髯赤发,眉如飞火,手中拎着大砍刀,正是大将苏赫巴寿。他离得远远便高声急禀道:“大汗,敌人大炮射速极快,估计数量不少!我带人想冲杀出去,敌人营外布伏了弓手和火铳手,火力密集而且连续无隙,实在难以突破!”赵全心中惊怖,那天在大同城南已经近距离领略过炮轰的滋味,看现在情况,似乎轰营的炮弹威力与那日不相上下,火器可是要命的东西,瞄上了纵是大罗金仙也躲不开,忙大声道:“大汗,恐是明军大援已至,咱们撤兵吧!”
俺答一挥胳膊将他甩了个跟斗,提刀上马,高声喝道:“传我令!诸军小心规避,严守寨栅不可轻动,妄逃者斩!”
钟金此时亦披甲上马,提了枝长枪在手道:“我从后营迂回而行,拐到北面看看!”
俺答道:“不可!现在尚不知敌人虚实,恐怕出去反受其害,不如据寨而守,严阵以待,观其变化。”
乌恩奇忽道:“后营起火了!”几人回头望去,只见那面天际飞红,照如白日,苏赫巴寿挺刀道:“我去后营!”纵马越栅飞出,四蹄趟翻,在炮火中冲突而去,途中见有鞑靼兵卒惊乱奔逃者,皆挥刀立斩,却也扼不住败退之势,心想本军向来悍勇之极,为何今日如此不济?奔出不远,轰隆隆地皮震颤,就见前面牛马嘶号,蹄炸毛惊,披火奔窜,数量极多,冲栏破栅向前营卷来,彻地连天,宛如潮水一般。
第四章 百骑冲营
苏赫巴寿挥刀怒砍,马前骡尸翻滚,牛头乱飞,后面各种牲畜仍源源不断地冲上来,莫说是寨栅,就连瞭望台和箭楼等工事也都被冲得东倒西歪散了架子。他勇力虽强,胯下马却抵受不住这等冲击,目中惊恐万状,唏溜溜摆尾嘶鸣,连连后退,苏赫巴寿勒止不住,心中起急,寻思这些牲畜被火烧惊,其势太猛,靠我一人,只怕是拦挡不住了,看它们的方向多是奔着铁卫中军,若是冲击了大汗,那还了得!回顾身边,军士们奔走逃命,动作稍稍慢些,不是被踩于蹄下便是被牛角挑飞在天,伤亡惨重之极。
忽听身后一人喝道:“我来助你!”回头一看,火光中现出一个巨大身形,原来是博日古德挥钺杀至,苏赫巴寿大喜,嫌马碍事,纵身落地,步下抡刀大杀。
博日古德亦将鬼面钺抡开,刃口挂风,呼呼山响,碰着即死,挨上就亡,顿时众畜骨碎哀鸣惨声一片。
二将并力与畜群抗衡,仿佛巨瀑中两方顽石,将畜潮破出一道豁口,亲兵死侍随后赶来,加入战团,拼死顶上,牲畜再急亦知畏死,侧身夺路疾奔,人字形向两边冲去,避开了铁卫中军。二将心中稍宽,却见前方一彪人马自畜群后如风掩至,为首一人速度极快,黑红面庞,眉如斜横宽剑,发似流墨飞云,身罩锁鳞轻甲,盘龙宝镜护心,掌中两柄长刀雪亮,胯下马仗主神威,亦自猖狂,鬃尾皆炸,声如虎啸龙吟。
苏赫巴寿心想这似叫什么常思豪的黑小子前些日曾舍身下城,炸掉尸堆,以致大汗的夜袭无功而返,今夜后营起火,又是他来捣乱,恨得咬牙切齿,和博日古德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奋力冲杀向前。
畜群向两边分去,中间闪出道路,双方正对着发起冲锋,仿佛两枝对射之箭,眨眼便交,只听得博日古德和苏赫巴寿两声怒吼响在一处,大砍刀抡开半月,鬼面钺舞作流星,齐向常思豪身上招呼而去——这二人身高体壮,勇力过人,兵刃舞起来卷带骤风,势若开山裂石!
常思豪神色从容,双刀一挺,轻描淡写向前迎去,四件兵刃两两相交,铿然暴响,苏、博二人惨叫一声,偌大身子被震得凌空飞起,兵刃撒手,口鼻窜血,空中划出两道红线,直射出去四丈开外,库隆一声这才跌落尘埃。
二将乃是鞑靼人中最具威名的勇士,向来只有他们去屠戮别人,哪见过今日触手即飞这等奇事?众亲兵以为这黑小子是天神附体,尽皆吓得呆若木鸡。
常思豪内劲到处,整身如铸,将二人之力尽数回弹,兼以自身内劲摧之,相当于合三人之力攻敌,自是威力奇大,只是劲路在体内运行,就算是高手不去触碰亦无法感知,这些鞑靼蛮汉又岂能解得这内家武学的精妙。他击飞二人,冲势不减,手中雪战奔雷舞作花蝶相仿,刀光到处血雾迷蒙,一举冲透这股小队,直取俺答的铁卫中军!
眼见离着寨栅不远,马上一个探身,奔雷刀海底捞月插入地上一个叉花鹿角缝内,腰间叫劲将其挑起,凌空抖手向前一甩!
“轰——喀拉——”
几百斤的鹿角将寨栅砸出丈许长一个缺口,木桩木架散碎开来,常思豪率部随后径直突入!
上千名红衣铁卫抖长枪一拥而上,常思豪左脚磕镫,马儿会意侧身变向,速度不减。长刀挥处,削断无数枪杆,人头断手齐飞在天,后面靠前的【创建和谐家园】还未攻上便被鲜红血浆喷了一脸,不及擦拭,明军骑兵早疾突近前,铁蹄到处,将他们踏个脑浆迸裂,骨断筋折!
常思豪籍火光隐约望见枪林后不远处一人粉袍银甲,盔后秀发飘飞,似是三娘子钟金,一白须老者与她并马横刀正向这边观看,知是俺答,心下发狠,内劲运到极处,出手毫不留情,长刀绽雪,破甲飞虹,这些红衣铁卫虽是精锐中的精锐,却怎拦得住他!兼之其身后所率骑兵骁烈悍勇,各各争先,不出数十个数的功夫,将这一千多红衣铁卫杀得死伤大半。
俺答勒马安坐观战,看得清楚,暗赞此子之神勇,实属自己生平仅见,然其所率骑兵不过百余人而已,这种小股分队仗着一股冲劲猛劲,往来冲突,勇不可当,但只要将其围定,阻住攻势,自能轻松剿杀。心中算定,暗自冷笑,单手一挥,身边又是千余铁卫吼啸压上。
常思豪见大批敌人冲前,俺答身边仅剩几百人而已,心念一动,双脚点镫,腾身跃起,向前飞掠,空中以刀为足,点众铁卫头顶借力而行,【创建和谐家园】们哪见过此等身手,挺枪乱刺,却只不中,常思豪几个起落,已离俺答不远,忽然风声呼啸,一条大棍当头劈到,威势与别人明显不同。他左手雪战一格,沾着使个粘劲,手腕略翻,反将棍压于刀下,右手奔雷斜送,便要取敌人头,却见使棍者臂上胸前缠满绷带,外罩红袍,正是乌恩奇,想起此人热情好客,开朗的性格,以及与自己摔跤情景,心生不忍,一念闪过,收刀伸腿,在他胸前轻轻一点,乌恩奇闷哼一声,断线风筝般直飞出去,唇边溢血,砸倒数人。
常思豪借此点踩之力,凌空再跃,直取马上俺答!眼见二人相距不过数丈,忽然旁边一股劲风袭来,眼角余光一瞄,已看见索南嘉措挥掌向自己冲来,心想这藏僧功力废掉大半,看这一掌之威,显然这些日子恢复不少,若是他将自己缠住,那俺答必逃无疑,身子疾坠间正好见有一【创建和谐家园】兵抡刀向自己劈来,当即一刀剁下这人手臂,同时飞起一脚,将这柄钢刀踢飞向前——索南嘉措大叫:“大汗快闪!”
俺答安坐马上,看见长刀凌空飞来,想闪躲已是不及,胸口猛地一痛,仿佛被柄重锤砸中相仿,料是自己已被刀锋穿透,身子歪晃,猛吸一口气,双腿疾夹,这才不致【创建和谐家园】,低头看时,胸口护甲上已然被击出一个凹坑,长刀崩飞,插在旁边的木架上。原来刀在空中打转,是柄先击中自己,虽然这一下未受大伤,心中却已是蓬蓬乱跳。
索南嘉措见他表情,知是距离较远,刀劲未能伤他太深,忙喝道:“大汗,快撤!”身子一纵,挥掌向常思豪劈去,乌恩奇亦早从地上爬起,大棍一指,剩下所有红衣铁卫一拥齐上,将常思豪围在垓心。
俺答扶胸口观战,任钟金苦劝,仍纹丝不动,心想多年来自己率部征战,攻必克之取必得之,面对万马千军不曾动容,岂能在这百人突击小队面前选择逃避!何况自己乃是军中大旗,若一退却,势必兵败山倾,导致全面性的毁灭。
钟金劝他不动,知道他倔脾气上来,任谁也没办法,秀眉微蹙,喟然轻叹。望着阵中奋勇挥刀,英姿勃发的常思豪,心中一阵悸动,那一股莫名的暖潮似在体内又缓缓地涌起,身子微微颤抖,挽拉着俺答臂膀的手儿不知觉间,轻轻地放开了。
常思豪力战索南嘉措,虽然感觉他功力有所恢复,但仍远不如初,可是他时轮劲绝学运用开来,势态磅礴,气相圆融,擅极于守,想要迅速将其击败,去取俺答性命,亦不容易,加上周围红衣铁卫个个奋勇向前,都泼了命,自己仗着宝刀护身,也仅能保持立于不败之地而已,回顾自己所率骑兵队伍,已有被合围之势,心知己方冲营靠的是速度,打的是个猝不及防,一旦被围便难解脱,临出击前秦浪川已经计定全局,再三嘱咐只许游走不能恋战,自己切不可贪功心切,坏了整体的战略布署,看来今番只好放过俺答了!他恨恨挥刀疾攻几招,逼开索南嘉措,提气纵跃出圈,奔回本队,喊道:“点火扔!”
【创建和谐家园】们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无数坛罐当头飞来,有的砸在头上,有的落地,蓬蓬破碎,浓烟大起。原来常思豪所率骑兵每人鞍后都挂着几个坛子,麻绳拴颈,草纸封口,内装毒药及硫磺引火之物,外留药稔,点着即扔,正是秦绝响设计的毒烟罐。
钟金那日在城下吃过这毒烟的亏,知道厉害,急忙喝道:“大家掩住口鼻,快撤!”
但见黑烟滚滚,顺风席卷而来,不及掩住口鼻者尽皆咳血立毙,俺答心中恼极,亦无办法,只得拨马西避,乌恩奇拔起帅旗,与钟金等随后紧跟。铁卫军疾冲出去半里多地,回头观望,常思豪并未追来,而是率部向东疾冲,他在前面冲杀开路,身后军士散开催动畜群,将毒烟罐一路掷扔,所过之处,留下道道烟墙,中毒者倒毙无数。
俺答连疼带恨,怒满胸膛,拢马头大喝道:“后队变前队,给我杀回去!”
第五章 力挽狂澜
“大汗不可!”钟金横手中枪急忙拦住:“毒烟甚是厉害,咱们还是暂退为上,不可冒失逞强!”
俺答勒住马头,稳定心神,此时夜色沉浓如墨,北面炮声虽息,杀声却更响亮,后营之火借风威迅速蔓延,烧得正旺,畜群所过之处,寨栅帐蓬都被冲得七零八落一片狼籍,它们身上披火,沾者即着,连带着惊得战马不听人唤,也随之四散奔逃。
鞑靼军士自幼骑猎生活不离马背,双腿早已罗圈变形,如今失了马匹,在步下奔走的姿势古怪,较为笨拙,畜群席卷过处,死伤者成片倒地,骨支额裂,肉泥飞溅,教人不忍卒看。
俺答恼火之余心中震痛,暗忖这些南下劫掠来的牲畜为敌利用,宛如一枝横勇无敌的大军,昔日之财,竟成今日之祸,莫非这便是索南嘉措常说的因果?
赵全在侧道:“大汗,营寨已毁,难以守御,军士死伤大半,更无战心,不如暂撤,待天明重整军马再图后计。”
俺答怒道:“此时正该开始反击,重整军马何须待到天明!”索南嘉措在侧,本也想出言相劝,见他如此态度,却不好张口,忽然间喉头发甜,气血上涌,心知自己伤重未愈,今夜遇上常思豪,暴然出手,已然牵动旧疾,若不及时调理只怕后患无穷,急忙收心压制。
钟金道:“军师说的有理,现在只闻敌声,不知其确切情况,暗夜中人马混乱,我军自相践踏伤亡也是不少,待天亮探明情况再战不迟。”
俺答苍眉一挑待要说话,却见东北方奔来一枝残军,为首将领【创建和谐家园】模样,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赵全仔细辨认才看清这人相貌,问道:“廷辅,营北情况如何?”
王廷辅抹了把脸上的汗说道:“远处乱炮齐轰,近有弓箭火铳乱射,营中乱马人花,看不清外间来敌多少,我率人冲突不出,只得后退,没走几步却正遇上畜群,奋力拼杀一阵,手下军士被踩死大半,好容易畜群过去,又有一枝人马自后掩杀而至,为首大将手执金刀,横勇无敌,我与他恶战一百余合,心中念着大汗安危,不敢恋战,弃之四处寻找,后望见帅旗,这才奔来。”
赵全皱眉瞪他,心中暗骂你若能与敌恶战一百余合,我匹马单枪就能上京取了隆庆帝的脑袋!说话间李自馨、张彦文等几人陆续望旗而至,禀报说四面皆被明军所围,只有西南方无人,可引军速撤。俺答冷冷地瞅着他们,脸色发青,摆手挥退,大声道:“传我令!众军收拾鹿角、拦马桩等,迅速在此围起临时工事,以御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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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答又喝道:“猛谷王,羊忽厂!”
王廷辅和张彦文恭身道:“在!”
俺答道:“你二人带领一队人到后面拆掉几排尚未着火的帐蓬,移出一片空地以隔后营之火!”
“是!”二人应声去了。赵全看着军士忙碌,心想莫非到了这步田地,还要在此苦苦支撑不成?待会敌军杀至,哪有力量相抗?心想再谏,看俺答脸色不善,硬生生忍了下来。钟金亦不明其意,但心知丈夫用兵多年,经验丰富,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故而默不作声。
临时工事搭得极快,俺答下令全军停战,退后【创建和谐家园】。有人吹响号角,不大功夫苏赫巴寿和博日古德同时赶到,二人气喘吁吁,虎口淌血,握着兵刃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原来他俩被常思豪内劲震昏,亲兵急救半天乃醒,都以为自己是中了邪,寻着兵刃回奔中军但见毒烟漫漫,已不见了俺答,四处寻找不着,听见号角这才奔回。
这时鞑靼军士将官们都从四面八方奔跑汇集而来,各人身上尽是黑灰污血,少有无伤者,见大汗安坐马上,神态自若,心中略定,寻拉战马,捡拾刀枪,在众将组织下编成队列。
奇的是一直没有敌军掩杀过来,而且杀声低落,逐渐没了声音,又过一阵,【创建和谐家园】的号角不停,归者零丁,俺答目视四周,所聚兵员总数也就在两万【创建和谐家园】千左右,不超三万人,粗略估计一下,到目前为止损失人马竟在一半以上,此等大败真是一生所未有,他调整呼吸,尽力平复心绪不动声色,考量着现在的形势,敌人此次的奇袭可说是非常成功,因何却不乘胜追击?甚觉怪异,喝道:“来人!给我派出几支哨探侦察敌情,遇敌不可力战,速去速回!”
不多时人来回报:“禀大汗!寨北远处发现通往大同城的车辙痕迹以及少量散落火药!从脚印判断,靠近寨边的弓手和火铳手数量亦不太多,约在两千人左右,而且并未向寨中进攻!”
“禀大汗,畜群蹄印向东绕过大同城不知去往何处,城上只见炮台,炮管却都不见了!”
此时东方显出鱼肚白,天将破晓,目力可及范围大幅扩展,但见战场上器物凌乱,余烟袅袅,遍地尸横,低洼处血聚成潭,殷红一片,表面泛起一层令人心悸的辉光,极目望去,四周远处空荡荡冷清清不见人影,只有一些猪羊在尸体间闲游乱逛,令人涕笑皆非之余又觉诡异莫名。
俺答面色沉凝,留下钟金守住临时小寨,自率军一万亲至城边察看。
到得近前,只见大同城吊桥高挑,城上无人值守,连旗帜也没有一面,正自犹疑,忽然一声锣响,旌旗齐竖,明军在垛口边露出头来,一个个盔甲鲜明,精神振奋,正中央红旗下,严总兵与秦浪川携诸将面带微笑向下观看,夜里率军冲营的常思豪亦站在旁边。
“大汗是来攻城么?”秦浪川朗声笑道:“汉族人有句话,说早起的鸟儿有食吃,看来鞑靼人亦懂得这个道理。却不知大汗为何特率一枝不整齐军而来?莫非是在行诱敌之计?”城上众人轰声大笑。
俺答回顾身边,队伍虽然不乱,但将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衣衫破烂,着实狼狈不堪。他也不气恼,哈哈一笑:“阁下便是秦浪川秦老先生罢!”
秦浪川一愕,心想:“他怎知我名姓?”立时明白:“莫日根未被逮获之前,曾在行刺时听过严总兵讲话提及于我,想必后来已将这些信息箭射城外,告与他知。而且钟金后来与他合兵一处,想必也有所提及。”略点点头:“不错。”
俺答道:“未到大同之前,我早将城中情况打探清楚,大同总兵乃是朝廷新派,不熟悉边境情况,更未与我部有过交锋,闻得十万兵至,只下令坚守不准轻动,毫无胆气魄力,显是个无用之人。待大军到日才知,城中多了些中原了不起的人物,为首的秦老先生,还是这新总兵的故旧师长。想来此次夜袭,必是阁下的策划。阁下行险将城头大炮拆下,装车拉出,自北轰营,近处兼以弓手和火铳手围住营寨,虚张声势鼓噪不前,又派两枝敢死队突入我后营放火,驱畜群以为奇兵。此役先用炮,后用火,畜群之后又有毒烟,次第使来,层次分明,打得极有法度,使我一度误以为是明军大批援军杀至,几乎动了弃营而逃之念,所谓兵行诡道,阁下以区区几千人打出如此声势,可谓兵家妙手,我领军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对手,这一仗输得倒也服气。”
秦浪川听他这番话说得中气十足,慷慨洪亮,全无败军之将的颓色,心下也不由暗暗赞服。
他淡笑道:“大汗能在全军溃乱之际稳住阵脚,扎起小营,聚兵会将,重整军容,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这份定力亦非常人所能。”
俺答哈哈大笑,白须飘摆:“好好好!实话说,我下战书,早知阁下必能识破,料我撤兵。我亦正欲以退为进,亲率重兵督后伏击,借此机会与明军在旷地中一战,未料明军神速,令我失却了先手,也算是一步走空步步空。输了便是输了,重整营寨又能挽回多少脸面?今来城下自取其辱,不为别的,便是为了见阁下一面,也好知道令我一败者,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在马上学汉族礼节拱了拱手:“秦老先生善保贵体,来年咱们大同再聚,重列甲兵,斗勇斗智,再决雌雄!”
严总兵眉间轻皱,正言厉色道:“仁人不以杀伐为乐,善战者当服上刑。连年征战,劳民伤财,恐怕鞑靼百姓也不得休养生息,大汗向称攻伐劫掠是因封贡不成,口口声声以民生为重,方才所说言语之中,却半点爱民之意也听不出来。在此奉劝一句:作伪劳心日拙,不若待民以诚,残暴之师纵有雄兵百万,多行不义亦必自毁前程,大汗宜当好自为之,勿为逞一己之欲念,陷万姓于水火,将自己逼上绝境!”
“哈哈哈哈!”俺答纵声长笑:“仁心泯于乱世,德者伏于强权,你这套胡话若觉有用,何不拿去劝劝你家皇帝?”一拨马头:“迂子不足与论!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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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俺答张狂的模样,秦绝响怒从心起,抽刀喝道:“咱们岂能让他就这么走了!看我带一枝人马杀出城去,取老贼的人头!”
第六章 梦里绵云
秦浪川挥手道:“不可。你看敌军虽形容狼狈,但行伍不乱,可见军心重聚,正值知耻后勇之时,锐气较盛,虽是新败,亦不可轻之,何况咱们炮弹打光,火药用尽,士卒历夜袭已经倦惫,凭着城中这点兵力出去在旷地上与【创建和谐家园】白刃相拼,那是自寻死路,若是能攻昨夜趁胜势攻杀岂不更好?何必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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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红日披霞,腾出云海,朝气蓬勃,柔晖和煦,照得众人面上红光一片,浑身生暖。秦绝响望着鞑靼退去的兵潮,忽然面现疑色:“哎,你们说,俺答此去会不会又有别计?他本来就知道咱们的火药库被炸,昨夜这一仗下来,余下火药存量料也必然用尽,大同除了城防优势,再无其它倚仗,【创建和谐家园】人马现在仍多我们数倍,打起来也不吃亏,他真的会退兵吗?这么走了,他就真的甘心?”
常思豪道:“他不甘心。不过,这几场仗下来,对我军的必死之志,想必他也有所领略,知道大同这块骨头不好啃。要想再度聚力攻城,他也要先掂量掂量。昨夜一战他损失不小,军卒士气已大不如前,加上袄儿都司方面告急,使他后方不安,军心更乱。一旦有变,就够他受的。我看城下他多半说的是真心话,这回确实是要撤了。”
严总兵点头:“虽是如此,还当小心为上。”遂下令众军在城头上就地休息,换岗轮值,不可轻懈,另派探子溜索出城察看虚实。
几个时辰之后探子报回:“俺答回营后即拔寨撤兵,西去已有五十余里!”
众人大喜,严总兵笑道:“传我令!杀牛宰羊,全军庆功!”消息传出,城中军民上下一片欢腾。
参将以上军官以及秦家重要人物共聚一堂,在总兵府宅摆酒相贺,席上严大人与一众人等纷纷上前给秦浪川敬酒,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秦浪川面对颂声淡然而笑,只说众军奋勇致有此胜,功不在己。严总兵道:“您老人家何须谦让,兵贵勇而将在谋,今次若非有您划策指挥,这场仗怎会打得如此顺利?只可惜咱们的弹药有限,大炮太少,要不然绝不能让俺答就这么溜掉!”
陈胜一道:“火器威力极大,【创建和谐家园】再强亦不可与之同日而语,大人何不上表朝廷,多申请一些大炮巩固城防?如能组建一支可以野战征伐的炮兵队伍那就更好了,据我所知,戚继光戚大人组织的沿海抗倭军队中,就有六成装备了火器和大炮,实战中取得的效果也非常不错。”
严总兵眉头微皱,轻哼一声:“我何尝不想申请?自从调任大同,我将城里城外及周边府县地形情况调查一遍,结合咱们的兵种情况和历年外族来犯的战例,早得出了结论,不论攻还是守,我军在身体对抗、武器装备等各个方面均不占优,对付【创建和谐家园】非得用火器不可,只是奏章呈上去如同石沉大海没有音讯,后来和京里的朋友打听才知道,皇上忙着派太监向各部索要金银,连太仓国库的银子都调进宫了,却是要搜罗收买珍宝珠玉,军备申请还未经龙目御览便都被冯保给拦下来了,说什么不可扰了圣上的兴致!当真是岂有此理。”他心中愤愤,说着话连灌了几大碗酒,脸上登时红气大涨。
常思豪奇道:“这冯保不过是个太监,仗着身份坐威坐福也便罢了,怎么竟有这么大权利?竟敢拦住奏折?”
严总兵冷哼一声道:“常兄弟可别小瞧太监,这些人在宫里团成云彩,把皇上托在上面,把江山压在下面,不管什么事儿,他们想不让皇上知道的,还真就能让它冒不出头来。”
常思豪闻言心中震动,暗忖以前知道冯保贪财好货,干预国政,没想到居然能达到这个地步,这么说来,那皇上岂不也戴上蒙眼,成了他家的拉磨驴了么?似这样的人物兴妖作浪,把持朝纲,如此一来还要内阁干什么?要六部九卿诸多朝臣干什么?皇上怎么就看不明白呢?他想到这又忆起小公子程连安和被卖掉的程大小姐,仿佛一块大石堵在心头,不由大感气闷。
陈胜一道:“对了,大人,我听说,边防重地都有宦官监军,今次前来却未得一见,莫非太原这边,朝廷没有指派?”
严总兵闻之有些愤愤:“怎么没有?一听到俺答要来的消息,他就带着金银小妾跑啦!甭着急,打了胜仗的消息一传出去,没几天他就能回来,上报的表章里还得多写些监军的功绩,要不然人家一个纸条递进东……”
“哈哈哈,”秦浪川忽然提起酒坛冲他一笑:“人正啊,这酒香气纯正,未知何名啊?”
严总兵忙道:“难得老太爷喜欢,此酒名曰英雄烈,乃是城中一个二百年的老烧锅所产,由于战事频繁,城中下令禁止酿酒,这烧锅的老掌柜迁往别处,听说换了水脉,便再也酿不出这等味道来了,咱们喝的,是五味宽酒楼窖中所藏旧酿。”
“嗯。”秦浪川灌了一大口在嘴里,咕碌咽下,咂咂嘴唇,连连摇头:“好酒!好酒!可惜了,哈哈哈!可惜了!哎,美酒不常遇得到,劣酒呢,却遍布天下酒肆,不管是荒山野岭,还是闹市街区,有人的地方必定有它几坛,更有些酒啊,本是臭的,却混在别的酒里,若不注意,张开大口咕嘟嘟灌下去,搞不好就会被它弄得上吐下泻,哎,到时候气死也没脾气,最后还得怪自己嘴急哩!”
严总兵愣了一愣,登时心领神会:“东厂探子遍布天下,监军太监虽走了,说不定仍留了眼线在座间,我得胜后籍酒忘形,被人抓住把柄可就糟了。”笑道:“是啊,是啊,老太爷是识酒之人,英雄烈只有英雄才配喝,老太爷当之无愧,来来来,再进一碗!”自此引开话题,只把酒言欢,不提政事。众人依旧开怀畅饮,只是这一桌上各人心里却又各有各的心情了。秦绝响惦记馨律的病情,不敢直说,过来以言试探,秦浪川点头:“对对对,今次倒是你想得周全,馨律掌门出力不少,怎可相忘,你去华严寺看看,若是她身体无碍,便即请来,其余几位师太也别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