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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剑》-第2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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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月光照不到的左边,那张本页唯一的纸条上,暗暗地写着几个字:似倦似病,终日未起,发披床头,当可及肩矣。

      第三章 三惊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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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影在一间间小屋间时现时消,好像士兵正巡过一片巨大的城墙垛口。在他经过第十四间小屋背后的时候,天空中扑啦啦飞下来一只鸽子,落入第二十二间小屋的窗口。

        他毫不理会地前行,当走到第四间小屋的时候,背后,第二十二间小屋的门突然打开,里面的干事飞奔出来,直追到他身侧,低头奉上一张纸条:“二爷!”

        秦绝响接过纸条,意外地,上面的字比平时的要小、也要多一些。

        他迅速看完,脸色沉沉起来,攥着这纸条,直奔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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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枕诺四人正等着,程连安瞧见秦绝响来,笑着站起身来:“来了来了,就等你了。”

        秦绝响快步上亭。

        曾仕权两手搂膝,颤着二郎腿:“秦二爷锏打三州六府,马踏黄河两岸,忙啊!刚才这又是办什么大事儿去啦?”

        秦绝响把手中纸条递给程连安,程连安笑接过来,目光上下走了几遭,眨眨眼睛,似乎没看出什么特别,将纸条轻描淡写地递给方枕诺。

        方枕诺接过来看着,脸上的笑意像锅底轻薄的湿痕遇热,迅速缩小、减淡、干掉,露出从所未有的审慎,曾仕权探过头来,就他手中看了一看,笑了:“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就这啊。”扯过来甩给康怀:“你也瞅瞅。”康怀看完略感困惑,问方枕诺:“怎么办?”

        方枕诺要过纸条,交在程连安手里:“火速进宫,交予冯公公。”

        程连安:“事态很严重吗?”

        方枕诺道:“快去,能多快就用多快。”

        冯保刚把太子朱翊钧哄睡着,听说程连安来见,赶忙传进,只见程连安进来轻轻唤了声“干爹,”二话不说,也没行礼,进步递上来一张纸条,冯保看罢凝神,双眉忽然高起,问旁边:“皇上可就寝了?”旁边一个崽子:“刚还跟李妃娘娘喝酒呢。”

        冯保提襟疾行,程连安紧随其后,几个小太监排成两列随行。二人来到李妃寝殿外,只见两名宫女提着灯笼正从殿门前台阶往下走,冯保目光穿过她们往上看,寝殿窗上无光,显见着皇上已经躺下了。冯保往后使个眼色,程连安上前揪住一名宫女头发,往旁边石栏上一撞,那宫女尖叫一声,灯笼撒手。

        殿内微光亮起,跟着是隆庆的声音,询问外间何事。一名宫女应答着,推开殿门出来瞧看,冯保忙上前道:“一名宫女行路不慎,在台阶上绊倒,惊了圣驾。”殿内隆庆道:“哦,是冯公公?”冯保道:“正是奴才,奴才刚从东厂收获重要消息,事关国家兴亡,因此急急赶来,准备禀告皇上,不知皇上睡下没有?”

        殿内静了片刻,隆庆道:“进来罢。”

        冯保提襟入殿。

        程连安撒开那名宫女,一呶嘴儿,低声道:“各赏十两银子,和那个一起,安排到别处去。”两个随行的小太监抢过来,一人架一个,把两名宫女带走了。

        程连安和其它几个小太监在殿外候着,片刻之后,殿内灯光大亮,稍过一会儿,冯保提襟快步出来,下阶传令:“快!传圣谕!召四位阁老养心殿议事!”

        半个时辰后,李春芳、赵贞吉、高拱、张居正都到了,四人在养心殿内传看完纸条,都没有声音。

        隆庆目光周游一圈:“四位卿家,未审是何主见?”

        李春芳身为首辅,理当第一个发言,他看了看赵贞吉和高拱:“赵老,高公,两位的意思如何?”

        赵贞吉道:“我大明上下皆为汉官,朝中哪有什么一克常哥?分明是来人故意编造刁难,故意吞吐不言,隐瞒来意,可见虏心难测!依老臣之见,不如斩之后快!”

        张居正忙道:“此子干系重大,且慕我天朝上国投奔而来,斩之恐伤远人之心,况杀此子必结大怨,自此九边烟起,国无宁日矣,切不可如此轻率!”李春芳道:“那依叔大之见……”

        隆庆道:“李爱卿,你只管问别人,你自己是何意见?”

        “呃……”李春芳犹犹豫豫地道:“回皇上,此子无非一遗孤小儿,素无威信,仅驱亲随数骑携妻子而来,收之无益,留之……则贼虏必相追讨,届时大军压城,恐召祸患,然纵之……亦不可,昔年……”

        隆庆有些等不及,皱眉道:“那以卿之见,倒底该怎样呢?”

        李春芳有点冒汗,拿眼挒高拱:“肃卿兄……”

        高拱道:“此人来得怪异,且言语中说,必见一克常哥方肯吐露真情,据臣所知,蒙语中一克乃是大的意思,一克常哥,应非蒙名,而是汉名。咱们朝中可有姓常、又去过鞑靼,与虏辈交厚者?”

        隆庆忽然眼睛一亮,从龙椅上长身站起:“朕知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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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木屋前的篝火架子上烤着一头小野猪,已有七分火候,油脂滋滋滴下,香漫林间,越过烤猪穿林远望,可见四姑娘山顶云旗赛雪,披雾流烟,夜景森清,尤是好看。

        常自瑶乍着小手在母亲身边跑圈,嘻嘻哈哈,脖子上的一串虎牙项链颠来颠去。

        阿遥挪着身子追着她看,口里唤:“别跑太快了!瞧你那指头脏的,别含了,快拿出来!”

        常自瑶不理,径自跑到篝火旁,在爸爸身边蹲下,将口中食指拿出来,直直举高。

        常思豪笑了,在野猪身上刮了点油,感觉不烫了,给她抹在指头上。

        常自瑶把指头含进嘴里吮着,嘿笑跑开。

        阿遥嗔道:“我越不让你还越给,一会儿这看不住,又该招蚂蚁去了!”

        常思豪笑道:“蚂蚁怕什么,酸酸甜甜的,吃了长得结实。我小时候……”阿遥道:“又说你小时候,闹饥荒说不得,什么都吃了,这又不是那年月,何况咱这还是个姑娘。”这时常自瑶跑回来,食指竖着给妈妈看,上面爬着一只红斑细腿指甲大的小蜘蛛。阿遥惊叫道:“快扔了它!”

        不等她说完,常自瑶早已嘿嘿一笑,把指头放进嘴里。

        阿遥脸皮一阵发麻,忙抓她掰嘴:“吐出来!快吐出来!啊,啊!”常自瑶:“啊,啊!”嘴巴学她张大,里面什么也没有。趁妈妈发呆之际,一转身又跑到爸爸身边张大嘴:“啊、啊。”

        常思豪回过头,笑着刮了下她的脸,道:“又吃了什么呀?”常自瑶:“蛛、蛛。”常思豪:“好吃吗?”常自瑶:“好、吃。”常思豪道:“觉得好吃的,就可以吃,觉得不好吃的,就不吃。”常自瑶:“嗯!”阿遥简直要疯掉了:“你怎能这么告诉她?蜘蛛是能吃的吗?”

        常思豪笑道:“不吃吃看,怎么知道能不能吃?螃蟹最早也没人吃,结果现在大家不都在吃?”阿遥道:“那怎么能一样!”常思豪道:“都差不多啦。总之呢,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体验是很重要的。倘若从小到大,连蚂蚁也没吃过、蜂窝都没捅过,那童年未免太没意思了。”

        常自瑶仰着小脸:“蜂窝?什么是、蜂窝?”

        常思豪“嗯”了一声,将她抱起来,在树林里走,很快看到一只圆蜂窝,高高地挂在枝头上。他示意自瑶看,小声道:“那就是蜂窝,你现在够不到,以后长大了、长高了,就可以去捅了。”

        常自瑶很好奇,在爸爸怀里使劲蹬腿,把胳膊伸高想去够。常思豪转开了身子,道:“嗯,不可以,现在它们睡觉呢,打扰人家睡觉,是很不礼貌的,知道吗?”常自瑶笑了:“嗯!”

        回到篝火边,常思豪瞧瞧阿遥,道:“啊呀,妈妈生气了,瑶瑶,妈妈生气时怎么办呀?”把她放在地上。常自瑶轻跑两步到母亲身边,小手按胯少蹲,垂头施礼,慢声细语地:“小姐,大家闺秀、不生气。”阿遥不理,扭过脸去。常自瑶颠颠儿又转到她面前行礼:“小姐,饶了奴婢、这一回吧。”瞧着她那严肃哀怨的小脸儿,阿遥绷了一绷,没绷住,“噗”地笑出来,忙又半嘟了嘴,拍她手道:“好了,别听你爹的,那些脏东西,不许再吃了!”

        常思豪张手笑道:“肉好啦!快抢烤肉吃呀!”常自瑶脱开母亲怀抱跑了过去。

        三人一人一张虎皮垫,围着篝火吃肉,常自瑶坐在爸妈中间,一片一片吃得倒快。阿遥担心道:“我总觉得咱这孩子有点怪,刚有点小牙就能吃肉了,个子窜得也快,别的孩子这么大,有的还不会走呢,别再是什么病吧。”常思豪笑道:“那是他们元气不够壮,你想想怀孕时你吃的是什么?普通人家吃的又是什么?”阿遥笑道:“还说呢,那肉吃得我现在还膻气,我都害怕自己身上要长黄毛了。”常思豪笑道:“黄毛嘛未必,当了娘之后你的威风抖大了,脑门上要是长出个王字,倒是和你蛮配的。”阿遥笑着一拳轻捶过去。

        吃完饭进屋睡觉,刚躺下,就听外面马蹄声响,紧跟着有人双脚落地蹬蹬往前来,到门上咣咣敲道:“云中侯接旨!云中侯接旨!”

        阿遥要起,常思豪伸手按住,爬起来披衣开门,只见一干事呼呼带喘站在门外,满脸干掉的汗痕,后面还有几人牵马站在月下,便问道:“何事?”

        那领头干事道:“云中侯接旨!”不等他跪礼,直接道:“皇上有旨,召你立刻回京!”

        常思豪皱眉道:“你回去回复……”不等他说,那干事又道:“侯爷,此事没有商量余地,您快请吧!具体事宜,咱们路上慢慢说!”常思豪暗笑好硬的口气!道:“天太晚了,你请便吧!”说着就要关门。那干事伸手将门扳住:“侯爷,难道亡国了你也不顾吗?”

        常思豪身子已经回转过去一半,听这话又转回来,审视着他。

        那干事见他非要听个明白,回头瞧瞧其它人,无奈地道:“好,那我就在这说。侯爷,九月初七大同有人叩关,叩关者是一男二女外带十余骑鞑靼骑兵,男的自称名叫把汉那吉,两个女人是他的妻子,骑兵队长叫阿力哥,是把汉那吉奶娘的丈夫。”

        常思豪一听把汉那吉,神情郑重起来。

        “把汉那吉声称自己是俺答汗的孙子,说是来投诚。让进城之后,大同巡抚方逢时问他因何来此投诚,他支吾不言,口口声声,必须见到一克常哥方肯吐露实情。紧跟着传来军报,俺答汗听说孙子进了明营,认为是明军设计诱拐,已经集结大军向大同进发,方大人急报了宣大总督王崇古,王大人急往上报,消息传到皇上那里,这才着急找您,嫌马不够快,这旨是靠厂里飞鸽传书过来的,以往俺答来攻都是抢掠物资,这次为了孙子大倾全国之兵,等于豁出了老命,军情紧急刻不容缓,现在多半大同已经开战了!”

        阿遥已经披衣坐起,在里面听见,不由得一阵惶然,手撑两个木块往前挪了挪。常思豪回头看了一眼,转回来,问道:“朝廷准备了什么对策?”

        干事道:“内阁中分为两派,一派想杀掉把汉那吉震摄俺答,一派想等您回去了解了情况再说。现在百官都知了此事,大多数的意见都是前者,因俺答多年在边境劫掠不止,这是打击他的最好机会。还有的说这是俺答为了开仗有个借口,故意搞出来的。”

        常思豪心想:“上次把汉那吉潜入明境被火黎孤温劫持,乃是黄台吉事先传消息给瓦剌的缘故,说明鞑靼内部争斗亦剧,这回难道是他们叔侄反目,他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去明营找我?倘是这样,他不可能是背负着什么阴谋而来。俺答以前让把汉那吉带兵打瓦剌,明明是想把他培养成继承人,可见重视程度,孙子若死在明营,那这仇疙瘩结死就更打不开了。”

        干事道:“侯爷,我们来时已然多备了空马,咱们这就上路吧!”

        常思豪示意他等一下,合上门在炉边琢磨,阿遥道:“鞑靼来攻非同小可,把汉那吉又是你朋友,于情于理,都该过去看看,或能把这场战祸平息下去也不一定。”见常思豪看自己,又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等你就是,这里样样不缺,我一个人也过得惯,况且还有自瑶做伴,也不孤清的。……你要实在担心,把我送到附近藏族寨子也可,那里居民淳朴,待人是极好的。要不我到唐门去也行。”

        常思豪沉吟着:“可是我早说要和你……”阿遥笑道:“瞧你,这会儿倒儿女情长起来了,我看你倒该学学方枕诺,平时把诺言放头下枕着,时时记省,临事倒不必看它,反正也是在脑袋后面。这么久的夫妻,难道我不知你的性?别说你是男人,便是我也如此,你想想这一开战是多少条人命?要毁多少个家?不知道的便也罢了,知道的不伸一把手,事后哪还能活得心安?你可别让我把这背上一辈子。”

        常思豪叹了口气,道:“也好。那我还是顺路送你去唐门吧,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亲戚,总能照一眼的。”

        两人抱了孩子出来,随同干事出发,一路来到九里飞花寨外,夜色黑沉沉地,寨口悄静无风。常思豪让干事上去叫寨门,自己勒住马匹,跳下来,把方垫子铺在地上,然后将抱着孩子的阿遥托下来,放在上面,蹲下替她把布带套在断腿上,将两只木块也放在两边,两只大手按着她的腿,道:“阿遥,我就不进寨了。”

        阿遥手拢孩子望着他:“夫君,你要小心!”

        常思豪也望着她,伸手在孩子脸颊轻轻一拢,站起来回身准备上马,忽然凝了一下,又转过来:“你那玉佩呢?”

        阿遥从怀里掏出来:“干什么?”常思豪伸手道:“给我吧。开战生死难料,届时若有不测……”阿遥手拿玉佩正递到中途,听到这话又收了回来,冷冷道:“有不测怎样?你也派个人把它送回来?”说着把玉佩往地上一拍,拿起手边的木块,“卡”地一声,将玉佩砸成碎片,抬起头对上丈夫惊讶的目光,问道:“你可知我爹为何让你送玉回太原?”

        常思豪道:“……当然是,为给家人一个信息。”

        阿遥寒着脸道:“你错了,我爹是怕你怀报仇之念又杀回去,死在那里!让你送这块玉佩,正是要你留下这条性命。没了你,我还要这块石头做什么!”

        常思豪:“阿遥……”

        阿遥道:“别说了,我不进唐门,我随你走!”

      第四章 四面包金

        眼瞅又带上了夫人和孩子,几个干事各自皱眉,却又无法。

        一行人连夜开拔,每到一地,都有干事接替换马,出川之后,常思豪以到京也要去大同为由,执意改道,干事只得飞鸽传书,京中得消息后,下令全力配合。

        常思豪知阿遥不惯骑马,两天下来髀肉必破,定要磨得鲜血淋漓,因此不断让她改变坐姿,半日跨坐,半日横坐,拢在怀里护持,即便如此,她抱孩子也抱得臂酸难忍,于是又加厚垫把常自瑶担绑在马脖子后面,常自瑶颠来颠去不但不哭,反而乐得叽叽嘎嘎,干事们暗暗称奇,都称这孩子为“虎姐”。

        几天下来娘俩虽然疲累,倒也安然无事,常思豪的两条腿倒全颠烂了,又扎上绷带咬牙忍耐。这日来到大同城外,遥见高厚的城墙、森森的壁垒,不禁想起三年前与秦浪川等人来此的画面,而今荒草萋山,秋情如旧,人亡城在,悲意摧肠,饶是雄心虎胆,一时也大感沧桑。

        城内早接到传报,大同巡抚方逢时和总兵官赵岢飞马列队,迎出城来,同行的还有秦家大同分舵主引雷生。常思豪一见赵岢倍感亲切。赵岢见了常思豪,也极为热情,上前拉着手连谢侯爷当初举荐之恩。常思豪知他这么亲切容易让方逢时觉得这是在显耀门路,忙也拉了方大人的手一起说话,以表亲近。倒是引雷生话不很多,有点蔫蔫冷冷。

        一行人进了城,来至巡抚衙门,常思豪把阿遥抱下马来,并不放在地上,又让她把常自瑶抱在怀里,就这样一个抱着一个,好像一只仙人掌般,大踏步往衙门里走,两边差役公人无不称奇。阿遥被众人目光看得脸上红透,可是坐在地上用手撑挪,必然慢到要人等,倒比这样还尴尬,因此也就由着丈夫。

        宣大总督王崇古听说侯爷到了,带人迎出二门,一见这场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忙叫人给夫人安排房间歇息。常思豪早就听过王崇古这个人,只是一直未见,今看这人个子不高,白晰面皮,一对小眼睛,上眼皮往里抠陷着,透出来十分精明,心想当初若不是此人在出击河套,自己在大同也难得胜利,因此十分敬重,也不见外,就直接了当问道:“王大人,不知这边军情如何?”

        王崇古笑道:“俺答全起草原之兵十万前来要人,声势虽大,内里却虚,生怕打得急了,教我们杀了他这好孙儿。咱们人质在手,怕他何来?如今我已下令坚壁清野,他人马再多,也无能为力。只是把汉那吉无故来投,实属蹊跷,他又说除一克常哥外,不愿与任何人吐露实情,下官以为,其中必涉鞑靼秘辛,多半与汗位继承有关,倘侯爷能善为套出,对于制虏克敌,必有大用。”

        常思豪想了一想,问道:“把汉王子何在?引我去见。”

        旁边方逢时顾念朝廷体面,欲命从人给侯爷备换官衣,常思豪示意不必,王崇古笑道:“也好,凭侯爷方便罢,人就在后院,侯爷,请。”

        巡抚衙门后院层层设卡,前后左右派了五百余名军卒守把,墙头房顶都有瞭哨。众人层层穿过,来到把汉那吉下榻的屋子,把汉那吉在里屋坐着,听步音隔窗往外张,瞧见常思豪,立时蹬蹬蹬跑到门边,早被两名军汉叉枪架住,常思豪赶忙喝道:“怎可对小王子如此无礼!快放开他!”

        那两名军汉瞧了一眼王崇古,目光软化,收枪撤步,把汉那吉跑过来抱住常思豪激动道:“一克常哥!你来了可!”跟着,两个妻子也到了堂屋往外瞄。

        常思豪笑着有力地回抱,又托他两肘观看,只见把汉那吉比以前结实了许多,但身上穿的蓝绸袍实在有点破,有不少地方都磨得透明了,秋风一打,忽忽燎燎好像野地的经幡。便问道:“你怎么到明营来了?”把汉那吉瞅瞅王崇古、方逢时,忸忸怩怩不言语,常思豪道:“咱们到屋里去说。”拉着把汉那吉进了屋,回手关了门。

        方逢时眉头有点皱,侧瞄王崇古在微微摇头示意,也就闭口不言。

        两位大人带着众军校就在这院里等着,屋里一片安静,大概是在小声密谈,过了一会儿,传出一两声轻笑,很有些调侃的意味,王、方二人相互瞧了一眼,都有点纳闷儿。又静了好一会儿,常思豪满面春风,推开门走了出来,侧身拍着把汉那吉的手:“放心!放心!”走到王崇古近前道:“王大人,事情我都知道了,咱们待会再说。你看把汉王子这身上也太不成样子,还是送些衣服赶紧给他和夫人、手下换一换,另外这‘保卫’也太森严了罢,还是叫大家别那么紧张,放宽松些好。”

        王崇古和方逢时一对眼色,表示衣服有的是,立刻照办没问题,看守暂不能动。三人离了后院重新到前厅落座,屏退余人,常思豪笑道:“两位大人不必紧张了,这里面没什么阴谋。”方逢时道:“还请侯爷速道其详。”常思豪道:“是这么回事,把汉王子已经有了两个妻子,婚后六年,尚未得子,前些时喜欢上一位美丽的姑娘,于是打算娶做第三房。这时候老汗王俺答看上袄儿都司首领的女儿,但袄儿都司首领嫌老,不愿把女儿嫁给俺答,就说自己的女儿已聘出去了,俺答恼怒,强娶了人家,惹得袄儿都司首领十分不快,为免发生兵乱,俺答就未经同意,把孙子把汉王子要娶的第三位妻子,送给了袄儿都司首领作补偿。把汉王子为此恼怒,这才来投我大明。”

        王方二人面面相觑,方逢时道:“侯爷确定?”常思豪笑道:“就是这么回事,把汉王子是我结义兄弟,草原汉子直爽,不会说假话的。”王崇古笑了,手在椅上重重一拍:“虏自内讧,此天教扫清胡尘,令我成其大功也!哈哈哈哈!”招手唤堂下:“来人!”

        两名军校在阶下躬身:“大人!”

        王崇古道:“给把汉王子的衣服备好了么?”军校回头看看:“来了!”跟着脚步声响,有人托盘端入,王崇古瞧瞧那上面的蓝色交领绸衣,摆手道:“这不成,找裁缝!量体订做,一定要好看!要大红的!怎么喜庆怎么来,另找几个婆子,会打扮的,等会儿到后院去给把汉王子拾掇起来!快!”

        “是!”

        军校行动迅捷,立刻出门去办。

        王崇古亲写一道上疏给皇上陈明此事,且提出一套应对方案,其意略曰:天诛鞑虏,令其骨肉情分,令把汉千里来投,此诚百年不遇之良机也,臣等受其降,已给其衣食,令住华厦。按朝廷旧例,降人当送至海滨,给官嚼禄,然把汉身份特殊,俺答必不肯罢休,日夜来攻,则国无宁日矣。把汉身为王子,养尊处优,也必不以在明袭官为乐,久之恐生变化,再有叛归之心。鞑靼年年生乱,其因多在赵全一伙挑唆助逆,今俺答来索,臣意命其将全等一干叛臣匪类送归伏法,则我可将把汉礼遇送归,此后边境无事,可享太平。

        方逢时也在后押了字,算是两人联名上疏,交由东厂快马驰送京师。大事落定,王崇古这才设宴,给侯爷接风洗尘。常思豪为让把汉那吉安心,带阿遥和女儿也住进后院,把汉那吉的两个妻子不能生育,看到常自瑶甚是喜爱。阿遥性情柔婉,由着她们把孩子抱来哄去,虽然大家语言上不大通顺,相处却十分融洽。

        次日衣服做好,王崇古又让人准备一辆金漆彩画的大花车,让把汉那吉坐在上面,命军士们前护后拥,带着他到街上游逛,赏览大同市井风情。这一下全城轰动,万人空巷,都上街来看这位把汉王子。把汉那吉打从投明营以来就被圈禁在屋里,这一出来也是心情大畅。常思豪也换了官衣,陪着他逛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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