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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绝响提着警惕看一圈确无外人,过来用脚尖踢了她【创建和谐家园】一下:“你在这蹲了一宿?”
暖儿扯他裤腿哭道:“响儿哥哥,暖儿知道错了!你骂暖儿,打暖儿,千万别不要暖儿,暖儿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她脸腮已然被冻僵,说话声音古怪,含糊不清,泪水扑簌簌落。
瞧着她这样子,秦绝响心里像被利爪挠了一把,抬脚尖在她肩膀上一个碾蹬,骂道:“你这丫头,什么都当真!我说不要,就真不要你了?”
暖儿被蹬得身子一晃,后脑险些撞在墙上,心中却无比欢喜。秦绝响眼瞧她手冻得通红,便捉过来想替她暖,两手一碰,那冰茬儿般的冷顿令他猛地一缩。暖儿知道冰着了他,赶忙抽回。秦绝响忽想起以前过年时的恶作剧。当时看她被人从洗莲池里捞出来,冻得脸上发白发硬,身子不住抖,自己心里得意得紧,可是大冬天的全身湿透,岂非比自己这冷还要痛苦十倍百倍?
此时暖儿鼻子生痒起皱,赶忙伸起袖子扣在脸上,“戚”地一声轻响,打了个喷嚏,把腮上、颌尖的眼泪冰珠也震落了好几颗。
她双袖筒里都沾着不少鼻涕,冰湿一片,秦绝响瞧见登时一阵嫌恶,皱起眉来刚要斥骂,忽然明白:她这是怕吵醒自己睡觉,所以把这一宿的喷嚏都闷在了袖筒里,不由得心中大热,脱口道:“好暖儿,以后我谁也不要,就要你!”咬了咬牙,又重新伸出手去,把她手儿捉住。
外街上传来吡里啪拉的声响,是早起的人家在放鞭炮。暖儿心里也如鞭炮炸开似地快活,身子扭了一扭,抽不回手来,也便由他握住,眼泪却又像断线珠子似地滚落下来。秦绝响骂道:“不准再哭,再哭我抽死你。”暖儿略吃一吓,但瞧他不是要真打,便又破泣为笑:“是,暖儿听话,以后再也不哭了。”
秦绝响把她抱进屋中,扒去外衣塞进自己尚温的被窝里,四角掩好,把炭炉移近,靠在榻边哄她睡觉。暖儿冷身子进了热被窝,身上抖个不停,两只手万把针扎着似地又疼又痒,兼之心中正自欢喜,怎睡得着?捱了一会儿,口中轻唤道:“响儿哥哥。”
秦绝响道:“干什么?”暖儿不答,将脸移近,乖顺地在他腿边蹭动,抬眼瞧瞧他,又怕羞,不敢看久了,美滋滋地瞄到一眼便即缩回。隔了一隔,又唤道:“响儿哥哥。”秦绝响道:“干什么?”她又没了声音。如此五次三番,把秦绝响气得急了,掐住她脸蛋骂道:“你老叫【创建和谐家园】什么?”暖儿脸皮被他扯得横向张开,好像一只两头带尖的螃蟹壳,却甜丝丝地笑起来道:“不干什么,我就是想叫你,也想听你答应。”秦绝响气得想把她当场掐死,暗骂道:“孩子就是孩子!”一扭头站起身来。暖儿忽然道:“啊呀,今儿是三十儿,总坛要举办年会,须得盟主列席,我还没跟常大哥说呢。”挣扎着刚要起,却被一脚踩在脸上。秦绝响说道:“小乌龟,老实睡你的吧!”说罢褪官服换了便装出屋。
暖儿躺在被窝里,摸着枕边刚才秦绝响坐热的地方,把脸贴去,抿嘴而笑。忽然想到什么,爬下床找到铜镜一照,脸上果然有一个弧形鞋印。她幸福地摸了一摸鞋印边缘,轻声唤道:“响儿哥哥……嘁——”又打了个喷嚏。
秦绝响到内宅一问,听说常思豪早起进宫去了,眉头立皱。此时马明绍已经带人来接,他等了一会儿,心知进宫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也便作罢,一挥手,率人直奔总坛。
陈志宾、贾旧城、许见三、白拾英、蔡生新都各换了新衣裳在总坛门口笑脸迎候,一见他来,赶忙上前参拜。秦绝响亲切搀起,问慰一番。进得院来,只见央坪中间一条红毯直通大有殿下,两侧人满为患,压压茬茬有千人之多,身上并无刀剑,衣装混杂,大体黑、白素色为多。陈志宾一挥手,院墙两侧红巾摆动鼓乐齐鸣,秦绝响拍了拍身上红霜底湘锦飞花箭袖,稳了稳头上金线盘夹绉绒巾,抬千层底鸦黑绒船头小靴当仁不让走在中间,左右六名铳手护卫,后面是马明绍、陈志宾和四派掌门。
一行人穿过人群,踏着红毯来到殿下,余人在阶下两分,形成翼护,秦绝响独自上阶来背转身形,面对群侠,两臂鹰张,登时鼓声一停,满场皆肃。
他目光缓缓在众人面上扇形扫过,脸上悲郁凑集,提气纵声道:“各位,这即将过去的一年,是我盟成立以来最为艰难黑暗的一年,就在五天之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使我们痛失了二十七位剑客、三位总长以及郑盟主、荆理事和修剑堂的十位大剑。他们是盟里的栋梁、骨干,是我们敬爱的师长、最挚爱的亲人!他们的离去,是盟里的重大损失,也是我们永远的痛!”
群侠、剑手们默默听着,大多数面无表情,有几个斜眼睃睃他那身衣服。秦绝响伸袖在颊边略拭,随即露出愤怒之相:“二洛勾结廖孤石,盗取修剑堂笔录,烧毁堂中所存武功秘本,谋害其它八大剑和徐老剑客,妄图夺取盟主之位,谋划之密、手段之毒,令人发指!幸乎苍天有眼,他们身死事败,但这件事情,却给盟里敲响了最大的警钟!由于试剑选才这一错误决策的应用,使得高深的武功都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上,这给一些阴谋家和别有用心的人提供了条件,使百剑盟的命运掌握在了少数人的手里!有心向学之人苦无门路,二洛这类人却可凭自己在盟中的地位,【创建和谐家园】,为所欲为!这令剑家蒙羞、盟中挂耻,更违背了当年韦老剑客创盟的真意!”
这些话群侠也都听许见三、白拾英等人讲过,细节比这还丰富许多,因此仍都默然不语。
秦绝响在讲话中转动着身子,让不同角度的人们都能看到自己的正面,声音变得更加慷慨激昂:“各位或在汇剑山庄演武学剑,或在京师内外负责各类产业的经营,正是有了你们在底层强有力的支撑,盟里才有了今天的气象、今日的繁荣!可是相比之下,大家付出得太多,得到的却太少了!有鉴于此,盟里必须进行彻底的改变!这第一个改变——”他斜向天伸出一指,加大了声音,“就是要将试剑选才,重新改为普惠讲学,让每个人都能得到公平进步的机会!第二个,就是要将盟中旗下所有产业进行梳理统计,核股平均分配下去!机会均等,人人有份!以后,盟里的,就是大家的!”
此言一出,满场哗声立起,大多数人喜形于色,也有一部分人面带不满,闹嚷片刻之后,西面有一老者大声吼着压下声音,喝道:“此事不妥!平均分配,大不合理!”人群静了一静,有人道:“王老侠客,你老入盟三十余年,自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觉得平均分配,使自己和刚入盟的小年轻分的一样多,是吃了大亏?是不是?”那老者重重哼了一声,并不答言,似不屑理会那年轻人,显然也算是默认了。忽然一个尖厉的声音道:“王老侠客,你还敢夸口入盟的年头多?唐朝的夜壶也是臊的不是?咱们‘长连祥’布庄,每年都有一笔大亏空,都是你吃喝玩乐弄出来的!至于你私卖货物,不往盟里报账的事儿,大伙儿可也都不瞎,都在心里给你记着哩!”
这话一出来,立时又有人喊起来:“刘大侠说的对!王老侠客,你资格老,大伙儿没不尊重,可是公事得公办,上个月就是我收欠款给你平的账,一笔一笔都在簿子上,不信让秦总理事查查!您老可别说我们不厚道!”有了俩人开头,立刻周围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都揭批起来:“对,对!他就是靠着跟童总长有老关系!要不然早就被清出去了!”“正是!”有的凑上去还想动手。那王老侠大怒,粗脖红脸地争辩起来。
许见三板了脸大声道:“都别说了!”
那几人乱乱糟糟,仍是不清不楚,忽听一声“好了!”如半庭空打了个响雷,震得耳内嗡嗡作响,侧头看时,那一声竟是秦绝响发出。谁也没想到他这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再看许见三、白拾英、贾旧城脸色都不大正,忙都闭了嘴,缩肩退回原位。秦绝响凝定凝定,这才将柳叶眼微合,放缓和了声色道:“大家既然都入了盟,就是一家人,我相信,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开,有什么事都可以解决!五指伸出来都不是一般长,何况千人千面?今天是大年三十儿,是今年最后一天,盟里也将迎来一个新的开始!过去的旧账,恩恩怨怨,都可以一笔勾销,但自今以后,再有人作奸犯科,立惩不怠!”
那王老侠客脸上抽动几下,缓缓低下头去,其余原有不满的,也都没了声音。
秦绝响一摆手,马明绍连击两掌,大有殿门缓缓打开,两队人手捧漆盘走出,盘子里的红包满满地堆成一个个小山。秦绝响微笑道:“过年没什么礼物,所以给诸位每人封了百两纹银,一点小小心意,权当遮羞。绝响从晋中远来,所带不多,还望大家体谅。另备有一些小红包,待会儿由马明绍分配,请各位领回去,负责发放给盟里的兄弟。”
群侠闻声纷纷动容:百剑盟为了实现剑家理想,有很多事情要做,处处需要大量用钱。是以盟中旗下产业虽丰,从郑盟主、三部总长到诸位剑客,平日用度都极为俭省,那些负责经管各类产业的管理阶层,除了维持必要开销,利润也几乎全部上缴,生活都并不宽裕。汇剑山庄里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侠客,为了多学一点武功,无不拉关系、套门路,甚至还要往里搭钱。十两银子已够五口之家富富余余地吃上一年,百两岂是“小小心意”?如今光在场的就有近千人之多,秦绝响自掏腰包,每人百两,就是纹银十万,其出手之大气,真是无与伦比。而且今天来的还都是盟里的中层,底下的盟众若每人都有红包可拿,又是一大笔不小的数目,看来秦家这晋中巨富之名,真是半分无虚。当下眼瞧着那些人手里的托盘,绝大多数都露出欢喜之色。
秦绝响却不着急分发,说道:“我秦家与百剑盟交情深厚,在场诸位有很多人,与我祖父、大伯也早就认识,咱们大家说起来原也不外。我此次进京来,本是来领受皇封,顺道来盟里看望一下郑盟主和各位叔伯,不想竟赶上这等惨事,结果临危受命,才和我大哥共同接下了这个摊子。不过,这百剑盟的总理事我也只是暂代而已,过完了年一切安定之后,还要组织会务,另行选拔人才接手。诸位如果有好的人选,可以先行通报上来,也好让我开列一个备选名单。”
群侠一听都大出意料,蔡生新赶忙出列躬身道:“若没常盟主和秦总理事力挽狂澜于既倒,我盟已毁在二洛的手中了!您刚才也说,秦家与百剑盟原也不外,您又是郑盟主的子侄,又是他的亲传【创建和谐家园】,怎能弃剑盟于不顾呢?在下刚才听您一席话,便如点亮了心灯,这才知道盟里之所以会出事,是有其深远的根源和长久的积淀,而且您提出那两条办法彻底解决了我盟存在已久的积弊,为盟里指出了一个光明的未来,可见您高瞻远瞩,善于洞察,才识远超我等。这总理事一职若非由您来当,我们还能指望谁呢?”
秦绝响摇摇头,缓缓地道:“我说那两条,也只不过是提出的建议、意见而已,至于是否能够执行,还要看你们大家的意愿,和做不做总理事,可也没多大关系。”
白拾英出列道:“秦总理事所言发人深省,所提两条切中实弊,指引新生,我嵩山全派举双手支持、坚决执行!诸位,你们说呢?”许见三忙道:“白掌门所言极是!我派也是全力拥护秦总理事!”当下泰山、嵩山、衡山三派【创建和谐家园】都齐声呼应。
秦绝响叹道:“这可让人为难了,绝响一来是官身,怕生异议,二来年少,身轻言微,恐不能服众啊!不过我倒有个主意:想当初韦老剑客聚盟汇剑之时,便是华山派第一个先破门户之见,前来响应,如今华山派的贾伯伯德行素著,人望也高,武功更不用提。前时我听徐老剑客说想调他进总坛,接手主持修剑堂来着,不过如今盟里这般情况,实顾不得那许多,莫如就请他来做这总理事。打理这些闲杂虽然俗了他,不过,相信以贾伯伯的人品胸襟,总能不避烦难,欣然接受吧。”
贾旧城笑道:“总理事过于抬举了,在下实不敢当啊!其实自古英雄出少年,秦总理事聪明绝顶,识见远在我等之上,这一趟又识破二洛阴谋,挽狂澜于既倒,有大功于剑盟,大家哪有不服的道理?至于官场身份,正是一柄遮风挡雨的大伞,更对我盟有益无害,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倒是您若一味拿自己见外,只怕冷了大伙儿的心哪!”
第八章 合击
见秦绝响陷入沉吟,蔡生新紧走两步在阶下折膝跪倒,双手高揖过顶,道:“秦总理事若不接手盟务,我等便长跪不起!”泰山派【创建和谐家园】也都齐刷刷跪倒。白拾英见他事事抢在前面,大感恼火,赶忙带嵩山派的人也跪了,衡山、华山两派也都效仿。盟中众侠很多都是为学高深武功而入盟,拿剑家宏愿只当个虚头帽子而已,此刻一见风向大变,那些剑客都死了,跟着秦绝响又有武功学,又有钱花,较以前的清苦胜强万倍,怎不高兴?登时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同声呼应。心里有其它想法的,也都有个眉高眼低,至于明显怀疑不愤者,更早被马、陈二人清理在外了,因此在场余人膝盖一弯,都随大家应了景。
“快快请起!绝响怎敢受各位如此大礼!”秦绝响下阶来搀四派掌门,实在搀之不动,无奈叹说道:“既然诸位如此抬爱,绝响也只好勉为其难了。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愿诸位能齐力同心,遵申前辈遗志,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将剑家义理阐释昌明、发扬光大。更使我盟能够宏基再拓,兴旺发达。”
众人一听脸露笑容,各自起身。马明绍过来道:“请总理事为死难者家属发放抚恤。”
秦绝响点头,随着他的指引,来到央坪东侧,此处站着些妇女、儿童,都是盟里玄元始三部剑客的亲人。马明绍逐个介绍,秦绝响一一亲切慰问,从身后接过托盘,亲自递到家属手上,众孤寡无不感激称谢。走到蒋昭袭家人面前时,只有一位妇女,一个小男孩。马明绍介绍:“这位是蒋夫人和公子蒋扶桅。”秦绝响见那小男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身上穿着孝衣,头裹白布,两只大眼睛黑黝黝的,甚是可爱,便蹲下身子逗道:“你叫扶危?好啊,以后长大了,可要扶危济难呢。”
蒋扶桅稚声道:“我是在船上生的,所以叫扶桅,桅是桅杆的桅,不是危险的危!”
“哦。”秦绝响打量着他,笑道:“你父只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怎么就穿上孝服了呢?”
蒋扶桅道:“他若逃得性命,早也就回盟来了,怎会迟迟不归?我父是因公殉职,盟里的扶恤应该有他一份,总理事不许赖皮!”蒋夫人听了最后这句,面上甚是惶恐,赶忙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秦绝响知道这必是夫人的授意。然蒋昭袭家中富有,夫人岂会贪图什么抚恤?此举看似是争,其实是向外示弱,表明不会再揪查真相,报什么仇了。如今应红英母子已经伏诛,她这弱是向谁来示?看来修剑堂血案不是那么好遮掩的,盟里聪明人不少,日后有机会还得再深入地收拾一下人心。当下笑眯眯地道:“不赖皮,不赖皮。”回身接过托盘交在他手上。蒋扶桅道:“谢总理事!”秦绝响摸着他的脑袋,眼睛往蒋夫人脸上扫去,笑道:“真乖。”
马明绍继续向前,又介绍下一位:“这位是申远期的胞妹申雪。”申雪手按胯侧,向秦绝响盈盈一拜,口中道:“申雪给秦总理事请安了。”秦绝响见她约摸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却未曾开脸,显然仍待字闺中。一袭厚厚的大红裙袄裹得严实,瞧不出身材,但外露的颈子手腕都显得细伶伶的,长得眉目清秀,倒也有两分姿色。当下说道:“申远期虽亡故在数月之前,但也是二洛整个大阴谋的受害者。绝响与远期兄曾有数面之缘,思来深为痛切。”申雪道:“多谢总理事。”道谢之际低眉落眼,颇具媚态,秦绝响端托盘递出时,看得略一恍惚,就见她身子猛地一旋——红袄裹风甩起!
那大红棉袄一起来便发出“呛、呛”声响,袄边伸出数十片羽毛般的刀锋,二指来宽、长达半尺,精芒闪亮,如钢鹰展翼。秦绝响见势不好,赶忙蹲身下势,托盘撒手——数十把刀锋贴面而过——间不容发,一柄短剑已刺到眼前!
这一剑来势速度之快,无与伦比,迫面寒光直惊得秦绝响瞳仁紧收,他拼尽全力向后仰去,同时脊椎一涌——王十白青牛涌劲何其强劲,瞬间将他身子弹丸般崩射而起,一个跟斗落地,已是三丈开外。
“哗啦”托盘落地,银破红封,满场哗然。
秦绝响只觉脸上【创建和谐家园】辣地,伸手一摸,左腮边有道大豁口,从颌弓直挑到颧骨。一时额角冷汗窜如惊蛇,心想这申雪武功怎会如此之强?这一剑之快,恐不在廖广城之下!抬眼看时,申雪两臂鹰张,红袄下钢锋映日,身前却多了一个女孩,歪歪的小辫,红红的脸蛋,手里一柄小剑,正向自己怒目而视。
他一见这女孩,登时明白:她是藏在了申雪的衣下,在袄刀甩起同时出剑,刺向自己即将闪避去的方向,这一剑不知试练过多少次,已将所有一切拿捏算准,志在一击必得,自己能逃生不死,已经是幸运之极了。
此时不少人都看清了那女孩的面貌,都惊呼起来:“是小晴!”“是郑盟主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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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惜晴知道这一击不中,自己二人已再无生机,甩手将小剑甩在地上,昂然引颈待毙。
秦绝响心里明白,此时对她二人动手,必然大失人心,改脸笑道:“原来是小晴妹妹。那天打得乱马人花,抢救尸体时唯独不见了你,我还担心呢,派人四处寻找你的下落,怎么今天倒和哥哥动起手来了?怕不是心里有什么误会罢?”
小晴气得浑身颤抖:“误会个鬼!是你杀了他们!人是你杀的!”
这话一出口,在场群侠一片哗然。
秦绝响道:“妹妹,盟里这么多人都在,五派中有四派掌门人也都在,天地良心,咱们实话实说。你说人是我杀的,那我问你,徐老剑客是我杀的?”
徐老剑客是中了廖广城之掌,断了心脉而死,小晴自不能安在他身上,说道:“不是。”
秦绝响道:“你爹爹郑盟主可是我杀的?”
郑盟主是死在廖广城的两记鱼龙震下,小晴想起父亲惨死情状,泪水涌出,摇头大声道:“不是!”
秦绝响又道:“荆理事是被廖孤石一剑穿身而死,自然更不是我杀的了。”
小晴抹泪道:“不是!”
在场群侠一听,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还哪有是的?一个个都迷惑起来。
秦绝响柔声道:“妹子,你当时瞧见父亲惨死,一时心神激荡,情绪失控,正好我带人冲进来救人,你被这一吓,脑子便乱了。”
小晴哭道:“我没乱!我没疯!你是没杀他们,但是你杀了洛总长,杀了虎履哥,杀了……”秦绝响截道:“对啊!傻丫头,你还没明白?他二人就是罪魁祸首!就是他们策划阴谋,害得我盟分崩离析……”
小晴大声道:“不是!策划阴谋的是廖广城!是东方大剑!”
群侠一听,心中都道:“这孩子确是疯了,东方大剑怎会干出这等事来?”丹阳大侠邵方从人群中挤出,说道:“秦总理事,大家都听明白了,这孩子是受了【创建和谐家园】,神智有些不清,望总理事不要怪罪,咱们还当找医生给她好好调治才好。”众人一听都点头称是,有的心里画魂儿,惧着秦家的势力也都不敢言语,还有平时不得志的,喜欢秦绝响推行的新政策,因此万事不管,只来个混水摸鱼。
申雪一切只是听小晴转述,心里也有两分恍惚,此刻想要为之一辩,自己又非目击者,说服力未免大打折扣。小晴见这场面,心中大急,知道上了秦绝响的话套,跟这【创建和谐家园】之徒从一开始就不该讲什么真相,把所有事往他身上一栽就成了。当下大声喊道:“我爹爹也是你杀——”喊到一半,已知道错了。果然群侠一听这话出尔反尔,更无人信她,都哄哄嚷嚷起来。
小晴有点捉弄人的鬼机灵,办起事来乱糟糟,此刻见群侠无一人相信自己,真是有苦说不出,急得直跺脚。秦绝响一使眼色,马明绍冲上前去,连点几道大穴,将她擒在手中。秦绝响骂道:“你手脚轻些!伤到我小晴妹子一点油皮,我拿你是问!”马明绍惶恐称是,秦绝响道:“先把她带到郑盟主的宅子,等事情办完了,我亲自过去照料就是。”马明绍应声抱起小晴去了。秦绝响望着二人背影,表情难过之极。
蔡生新仗剑大喝道:“申雪!你还不认罪?”这一声颇高,嗓子岔了音儿,差点喊劈。
申雪见院中上千对眼睛都盯着自己,勉强稳定心神,大声道:“秦绝响,修剑堂出事的时候,只有你的人在场,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秦绝响望着她,叹了口气,向群侠拱手道:“出事当天,泰山、衡山、嵩山三派的人也都在总坛,只是过去得晚了些,没能给我做个见证。今日蒙诸位看得起,推举在下为百剑盟总理事,可是绝响向在山西,和大家没共过事,不能取信于人也在情理之中。既然有人当众【创建和谐家园】,在下还是把这理事一职辞去了罢。”
蔡生新忙道:“总理事,当时您是临危受命,郑盟主哪还顾得及找见证人?再说了,您是他的子侄,又是他的徒弟,长辈传后辈,师父传【创建和谐家园】,需要什么证明了?常盟主得徐老剑客衣钵,手中的‘十里光阴’更不是假的。她一个人的想法,岂能代表我们全体?您可别和这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申雪道:“徐老剑客一死,宝剑还不是谁想拿谁拿?你口口声声说这姓秦的是郑盟主【创建和谐家园】,这事又有谁听过?”
群侠一听,倒也觉得有理,秦家和百剑盟交好,江湖皆知,但要说郑盟主和秦绝响有师徒关系,这就真不知道了。武林里有讲究,收徒弟要举行仪式,上拜祖师,下示门人,郑盟主这么高的身份,收徒弟自然更不能草率为之。
秦绝响深深一叹,从地上拾起小晴扔下那柄短剑,说道:“绝响有一套剑法,请诸位鉴赏一二。”说着将身一摆,当场演练起来。申雪和群侠注目瞧着,但见他腰如柳软,脊似缠蛇,剑随身走,如砺如磨,由足跟到剑尖连通一气,劲力圆活,转眼间三回九转练完一式,剑光便如有一条小龙凭空游历一遍,又凭空消失离去,看得众人两眼发直,神不知归。
贾旧城拈须缓缓道:“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秦总理事刚才所练,是郑盟主‘两相依剑法’中的一式,十几年前盟里剑祭之时,他曾乘兴演练过一次,真个是人若惊鸿,剑似游龙,与秦总理事所练,一般不二。”
在场诸侠中,有很多都入盟已久,经这一提醒,也都想起当时的盛况,纷纷点头称是。有的道:“依我看,秦总理事所练,只怕比郑盟主的还高明些。”“正是,正是,秦家原以刀法称世,秦总理事再习剑法,便是刀剑合一,怎能不青如于蓝?”“唉,看到秦总理事,就想起当年郑盟主年少时的英姿,时光荏苒,真令人可发一叹哪!”
秦绝响憾然摇头:“我这套剑法练出来,威力远不如郑伯伯的十分之一,可惜横祸突来,未能在他身边多多请教,实在可惜。身为武林人,绝不能欺师灭祖,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在下做不做总理事是次要的,这师承问题,倒一定要作个澄清。”说着目光转向申雪。
此时此刻,自然再无异议。申雪也无话可说。秦绝响微微一笑:“小晴神智不清,申姐姐错听了她的话,闹出一点误会,有什么打紧?以后遇事慎重仔细一些,也就好了。”安抚几句,也不加刑,另取一盘抚恤银两递过。群侠无不夸赞他宽宏大度,申雪推辞不过,只得接了。当下气氛大好。年会照常进行,待全部抚恤红包发放完毕,众人相谢而散。秦绝响命陈志宾严守各处,自带六名铳手直奔郑盟主的小宅。
进了院子将手一摆,铳手散开,各据出入险要。他掂着小剑径直走进屋来,只见小晴蜷着身子,侧躺在茶室当央。马明绍吹着炭火,见他进来忙起身施礼。秦绝响把小剑往地上一甩,酸着脸道:“今天是怎么搞的!”
马明绍忙躬身道:“属下该死!那申雪是女子,搜身排查多有不便,又是亡者家属,是以一时疏忽了。”
“别跟我讲这个!”秦绝响猛一挥胳膊:“什么时候出错不成,偏这时候出?大胡子呢?他是干什么吃的?”
马明绍道:“少主还不知道,津直兄已经离开了,临走时留了个口信,说是上川中去寻四姑娘。”秦绝响暴跳如雷:“谁让他去的?谁让他去的!他算老几?他他妈算老几!我这是舍粥棚吗?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他妈是秦善人?【创建和谐家园】看我像不像秦大善人!”马明绍缩身听了半晌,一直不敢搭茬,待等他不骂了,这才略抬起些眼来:“依属下之见,他是知道了百剑盟的事情,多半有些不适应罢。”秦绝响大骂道:“什么不适应!不顺眼就是不顺眼!我办事他从来看不顺眼!”马明绍低头道:“是。”
秦绝响又骂半天,喘了阵粗气,柳叶眼又复斜来:“你也真不争气!”
马明绍身子又低了一低,道:“是!属下一定好好整顿,决不会再出任何纰漏。”见秦绝响挥手,便倒退几步,转身而出。
秦绝响双手掐腰,平复了一阵心绪,瞧着地上怒眼圆睁的小晴,又嘿嘿一笑,靠近蹲身,托起她的小下颌来:“好妹妹,你瞧什么呢?”
第九章 顽劣
小晴狠狠地瞪着他,显然想要破口大骂,却因点着哑穴,骂不出来。
秦绝响笑道:“啊呀,瞧你,鼓眼努腮,是在学金鱼么?大过年的,这么会逗人开心,真是乖呢。”说着身子一歪,坐在旁边,伸出两手来轻拍小晴的腮帮,边拍边唱道:“过大年,敲大鼓,大锅来把饺子煮。煮饺子,吃饺子,吃完再玩小【创建和谐家园】……”
小晴眼中几乎冒出火来,一时却也无可奈何。
秦绝响又去捋她的小辫,摇头晃脑,故作哀叹道:“唉,傻妹妹,你是真的疯了。我以前养过条狗儿,吃了腐肉得了病,眼睛红红的,也是你这般模样。那天修剑堂里,廖孤石发疯杀了诸剑,二洛也刺死了徐老剑客他们,难道这些你都忘了?”
他见小晴有讶异之色,又道:“咦?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心里在想:‘咦,奇怪,这会儿没有人在场,响儿哥哥怎么还在撒谎呢?’是不是?”他嘻嘻嘻地笑了一阵,道:“你呀,一定是不喜欢读书,所以不懂哥哥我所行的圣人之道。其实圣贤的学问,可是大着呢。我也懒得读书,可是人懒,就要善于提炼,把一本大书提炼出一句话,将它的核心决窍概括了,得了这句话,以后整本书都可以不看,你说这个法子好不好?嗯……你心里一定在说:‘很好,很好,这可很省时间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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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绝响一笑,道:“儒家所有经典,总结起来只有两个字,说出来,便可解了你的心结,你想不想知道?”
小睛睁开眼睛瞧着他。
秦绝响叹口气道:“我反复读了那么多遍才总结出的心法,一张嘴就告诉了你,岂不冤枉?”
小晴明白他在耍弄自己,气得又把眼闭上。
秦绝响道:“唉,真是没办法,其实我哪有撒谎?你是真的被吓坏了,误把我当成了凶手。你想想,我是郑伯父的【创建和谐家园】,他又答应把你许配给我为妻,我怎会对盟里做出那等惨无人道之事?”
小晴一听,气得又把眼睛睁开,怒目而视,似乎在说:“你真不要脸!”
秦绝响嘻嘻一笑:“好了,好了,我们翁婿之间谈定的婚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不过,现在不就告诉你了吗?本来我已经有了两个心上人,可架不住郑伯父说什么‘小晴这孩子挺好的,又会做饭,又能收拾家里,你娶回去,当个老妈子也不错呀!’”
小晴气得眉毛扭结,几乎要哭出来。只见他笑嘻嘻地又继续道:“当时我就说,这样不好罢?郑伯父说,有什么不好的?咱两家是世交,百剑盟和秦家又是亲密伙伴,你年少有为,江湖上还有哪个年轻才俊比得上你的?把这没娘孩子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小晴鼻孔中发出‘哼’地一声微响,露出不屑神色。秦绝响板起脸来道:“你这是对丈夫的态度吗?”小晴目光偏去,闭眼不再瞧他。忽然感觉腰间一松,自己的衣带被抽动。她赶忙又睁开了眼睛,只见秦绝响笑嘻嘻地,手又正向自己怀里摸,她登时大急大怒,眼睛几乎瞪出血来。秦绝响手一缩,佯作吃惊道:“哇,这么泼辣?将来还不得打骂公婆,给本夫大戴绿帽?”
小晴立目重重一哼,似乎在说:“你知道就好!”
秦绝响嘿嘿坏笑,从怀里掏出个小棱方瓶来,说道:“还好还好,前两天认识个在宫里办事的好朋友,送了瓶好东西给我。”说着拔开瓶塞子,往手指尖上倒了一些白色粉末出来,说道:“瞧见了吗?此物名曰‘奇淫两肾烧’,专治悍妇难驯,风雨不调。药性可是强得很,用上米粒大的一点,便可让人春情大动,三个时辰之内不与人交合,必然七孔流血而死。”说着把手指晃来晃去地逗弄,嘿嘿坏笑,向小晴嘴边凑近。
小晴大急,赶忙紧紧闭住嘴唇。眼见指尖到了嘴边,急智忽生,鼻孔中扑地一鼓气,将那粉末吹得雾散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