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郑盟主听他讲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大为高兴,说道:“本来我盟也曾派出人去查访徐阶二子的罪证,苦于人地两生,难有进展。如今由戚大人的部下来做此事,那可容易得紧了。”常思豪道:“徐阶已经进宫顺说皇上,要他承认才丹多杰的地位,显然是丹巴桑顿起了作用,这藏僧能量不小,咱们还得想个法子对付才是。另外,他那明妃……”帘笼挑处,荆问种走了进来。常思豪一见是他,忙起身施礼,把后面的话也咽了回去。
荆问种打过招呼,盘膝坐在他身侧,道:“听说前日在徐府宴上,有几位大人向丹巴桑顿求治旧疾,无不应手而愈。从昨天开始,他又在白塔寺前搭台【创建和谐家园】,治病救人,有拄拐多年的病患被他轻轻一拍,便可行走如飞,还有盲人被他在腿上一掐,竟能开眼视物。种种神奇不胜枚举。京城百姓竞相奔走传颂,已经轰扬动了。”
常思豪道:“我见过他治疗徐三公子,无非用的是以内劲通经络的法子。可盲目乃是天生残障,他竟也能治好?这倒真奇。”
荆问种道:“我到庙前看过了,残障也分多种情况,有的确有复明的可能。桑顿用内劲强催病灶,调动的是人体储存的精气。就像一条河道淤积,他不去清淤,却加大源头水流,一时看似治好,其实病根未除,却大大消耗了元气。简单来说,就是牺牲了病人寿命来换取暂时的健康。这种治法救人如同害人,向为我中原医家所不取。可是百姓无知,只看效果,那也无可奈何。”
郑盟主忧心忡忡地道:“丹巴桑顿如此邀买人心,无非是为才丹多杰造势。过两天便是小年,宫里照例会祀神祭灶,大宴群臣,到时少不了娱乐一番。据索南上师说,那丹巴桑顿颇会一些悦人耳目的幻术,徐阁老说不定就此机会要将他引介给皇上。若是皇上为他的邪术所迷,那可就糟了。”
荆问种道:“盟主,何不让冯公公留意此事,适时点拨,否则徐阁老他们又占先机,对咱们可是更加不利。”
郑盟主摇头:“他前番受挫,气象未复,一时不可与之争锋。”
常思豪道:“此事小侄倒有可能使上力气。不过我对什么幻术一无所知,怕又帮不上忙。”
荆问种笑道:“那有何难?索南上师的黄教与白教是异路同源,他对噶举秘术也多有了解,待会儿回来,让他教教你便是。”此时门外脚步声响,索南嘉措走进屋来。
郑盟主笑道:“上师,我们刚刚谈到你呢。你回来得正好,绝响的大手印学得如何?”索南嘉措道:“秦少主绝顶聪明,复杂的姿势一学就会,只是他总无法静心体会内在,这倒让小僧有些为难。”郑盟主笑道:“绝响也是一方宗主,事务繁多,难以静心也在情理之中。上师日常都在戒、定、慧中,时时自律,原非常人能比。对你来说最简单的东西,只怕在世人看来就要难过登天了。”常思豪打听之下这才知道,原来秦绝响昨天从东厂出来,去了趟独抱楼看看装潢进展,晚上又过来学武功,也就住下了,现在就在试剑亭内。
郑盟主和索南嘉措已经约好轮流执教,索南嘉措既归,便轮到郑盟主去传剑法。常思豪不便跟去,正好留下来和索南嘉措学习了解幻术。藏地环境恶劣,人们除了简单的歌舞,其它娱乐较少,也正因如此,给了人们更多思考的空间和时间,使得佛学兴盛,研修精深,而且结合佛法衍生出种种异术,变幻瑰奇,匪夷所思,由索南嘉措当场演示出来,看得他叹为观止。
时到中午,郑盟主才带秦绝响一同归来,大家用餐已毕,荆问种有事先走一步,小晴下去泡茶。常思豪问起东厂情况,秦绝响笑道:“嗨,什么东厂西厂的,也就是平常的院子平常的人,衙门口儿也不大,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底下人跑来跑去的看上去挺勤快,仅此而已。那几大档头都是熟人,我四年前就见过,这回重新熟悉熟悉,人都还不错。倒是有个小太监面孔新得很,底下人称他程公公,郭书荣华叫他小安子,这小子年纪不大,看上去在厂里混的还挺好。”
郑盟主道:“郭书荣华一向重视人才,尤其喜欢年少聪颖之辈。那小安子是冯公公的义子,很会审时度势,讨他的喜也在情理之中。”常思豪不愿多听程连安之事,问道:“小侄自打进京,便有个疑问,那郭书荣华看上去十分年轻,居然能当上堂堂的东厂督公,他究竟是什么来头?”郑盟主一笑叹道:“要说起他来,话可就长了。其实他出身并不很好。”
秦绝响眼睛亮起:“怎么个不好法儿?”
“据说他母亲名叫郭怀红,是东厂大狱中一名女囚。”
“女囚?”
常思豪和秦绝响相互瞧瞧,对此都觉意外。
郑盟主道:“是啊。郭怀红当年也曾是江湖上一位女侠,名头不甚响亮,至于犯了什么罪,现在已经没人知道。有人说是她入狱之前便已有孕,也有人说她是遭到了狱卒的【创建和谐家园】,真相如何,更无可考。郭书荣华随母亲的姓,落生时起的名字原叫郭苦。生他半年后郭女侠便死在狱中,那时小郭苦刚能坐起,还不会爬,有人想把他扔掉,却被一个牢头拦了下来。”
秦绝响一声轻啐:“且,他倒好心。”索南嘉措闭目合十,念了声佛。
郑盟主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叹出:“唉……好心倒也未必。那牢头救下小郭苦,在他腰上套了根绳子,拴在自己办公的桌角,闲来无事,便褪下靴袜,让他舔自己的脚癣。”
小晴正端着茶盘上来,听到这话表情扭曲,险些勾起呕意。秦绝响哈哈大笑:“郑伯伯,有这好事儿你怎不早说?”用肘尖碰了碰常思豪:“怪不得,怪不得,他那张臭嘴就吃不下香东西,哈哈。”常思豪知他说的是郭在小汤山吃臭豆腐的事,眉心微皱,以目示止,然而秦绝响笑得畅意,对此浑然不觉。
郑盟主接着道:“那牢头让他舔上一阵,便往脚上洒些酒水,本意是为了祛除癣毒,没想到却成全了小郭苦。他无人喂食,每日只靠脱落的脚皮和这点酒水维持生命,居然熬了两个多月未死,而且可以满地乱爬了。那牢头的脚癣也就此痊愈,大为高兴,于是每天牵着他在牢里爬着玩儿,也分一些犯人的汤水粥饭给他,就这样让他活了下来。”
索南嘉措合十礼赞:“因果本非由心而造,有些看似是恶行,往往也能种下善根。他二人能各得其所,实乃机缘天定,我佛慈悲。”
郑盟主道:“是啊。上天造物必得其用,造人亦必赋予其命。又有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孩子,竟能在东厂顽强生存下来,九岁做干事,十四升档头,到后来力压‘龙’、‘鬼’两系群雄,登上副督公的位子,一路走到今天?”
其余四人尽皆沉默,各有所思。隔了一阵,秦绝响问:“怎么他后来又改了名字?”
郑盟主道:“那是他有一年得到机会,去拜见大太监黄锦。那时冯保还在黄锦手下做事,算不上出人头地。与郭相见之下颇对脾气,听他说名叫郭苦,说这名字不够讨喜,黄公公喜欢读书人,你不如改名叫郭书。郭书荣华犹豫再三,见了黄锦,果然报了这名字。黄锦对他也很是喜欢,除了加官进职,还给他起了‘荣华’这个字相赠。他为表示感激,把字加在了名中,以后便自称郭书荣华,黄锦知道后很是欢喜。后来他能当上督公,于黄锦身上也大有得益。”
秦绝响笑道:“原来他也是拍着马屁起的家。加上脚丫子、臭豆腐,算是他人生三大神器。”
郑盟主摇摇头道:“其实在那之前,他已经功勋卓著,为人却不讨喜,所以一直难以发达。冯保的点拨,可说是他人生中一个重大的转折。”
常思豪默默静听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天郭书荣华训程连安也许并不是演给自己看的。
会不会,他是在这孩子身上找到了一点自己当年的影子,为自己的影子“犯错”而心疼,训程连安,也许真的是发自内心地在“为他好”呢?
一念及此,脸上涩涩泛起笑意,同时又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恐怖与悲伤在心底漫延开来,忖道:“我在军中吃人,为的是生存,程连安呢?他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他吃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他吃的不是血肉,而是天性、良心和灵魂。这些东西,要吃到一点不剩,才能够在东厂活下来,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
常思豪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
程连安这样吃了,是因为郭书荣华当年也这样吃了。他们不但要吃自己,还要让别人也吃,吃完了自己,再去吃别人,无限重复,无限循环,无限传承。因为这是“为他好”,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够活下去。于是每个人就不停地吃、吃、吃、吃、吃!
一念及此,胸口忽然涌起强烈的呕意。
¡¡¡¡Ëû·¢ÏÖ£¬Õâ¼þʱÈÌòÒ»¸öÈ˵ĽÅÑ¢»¹Òª¶ñÐÄ¡£
然而……
“天下何处不东厂?”
天下就是这般天下,任谁都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程连安早已看清了前路、接受了现实。原来后知后觉的,只有自己吗?
第五章 姐弟
常思豪陷在低沉的情绪之中,心头烦乱,茶罢搁盏,便即起身告辞。
出了郑盟主家的小院,余人止步,秦绝响依然陪行,边走边道:“大哥,怎么,你好像不开心?”常思豪喃喃道:“我应该开心吗?”秦绝响笑道:“那当然,人哪,时时刻刻都应该痛痛快快、高高兴兴地活着,才算不枉此生,不开心是跟谁过不去?还不是自己嘛。”
常思豪心想你指使齐中华一伙所为,岂非也是为自己高兴?眼睛余光在他脸上略扫,点头佯作同意,试探道:“对了,绝响,京师想必名医不少,我有心接吟儿过来,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绝响扭头东瞧西看:“还是不必了罢?恒山医术天下第一,馨姐都没办法,别人更不用提。我已告诉马明绍派人把她接回家去,慢慢调养也就是了。”常思豪讶异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和我说一声?”秦绝响笑了一笑:“已经有几天了,忘了和你说。唉,他派这几个好像是京城新人,粗头笨脑的,也不来个信儿回报一下,办起事来我可真有点儿不大放心。”
常思豪心里明镜一样,知道他这是在下毛毛雨,想为以后出事做铺垫。胸中一阵酸堵。单手拢住他肩头,脚步放缓了些,道:“绝响,你姐姐命苦,身边除了你我便再没有别的亲人。有些事情大家不想,她也更是不想,可是既然发生了,咱们做男人的,应该替她撑起来,如果连你我都嫌弃,教她怎么往下活?”
秦绝响咧嘴作笑道:“嫌弃她?怎么能呢。”
常思豪明白他的意思:问题不在于秦自吟,还是在于那个未降世的孩子。有心想劝,身上却觉得有一种丧气的脱力感在弥漫。恍惚了一下,涩然叹道:“我想说的话,在卧虎山上都已经说过了,现在也就不再重复。”他停下脚步:“绝响,如果那几个人办事粗糙,你现在加派人手,快马过去接应一下,也还来得及。”
秦绝响淡淡一笑,伸手肩头,在他那只手背上略按,口中满是安慰的语气:“大哥,放心吧,没事儿,我也是那么一说。自打秦家遭难以来,我总是把事情往坏处想,已经形成习惯了。其实马大哥办事妥当,他安排的人多半不会出问题的,你也就别惦记了。”
四目相对,手背上一股温暖传递而来,常思豪打个寒战,默默点了点头,缓缓把手抽了回去。
两个人继续前行,谁也没再说话。
空空的院子里只剩下“沙、沙”的步音,又多几分旷然。
来至总坛门口,常思豪在阶下停步侧身:“你还是住在这里?”秦绝响:“独抱楼现在杂乱不堪,我在这儿又可以学上乘武功,又有人保护安全,何乐不为?”常思豪失神地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我……住在江米巷。”
秦绝响脸上有了笑意。
望着他的眼睛,常思豪有一种跌入深渊的错觉,恍惚间他蓦地回过神来,赶忙转过身去,心田在刹那间为悲伤浸透,化作一片阴潮的湿地。
走出十数丈,仍有目光在背上。
他步子微凝,仰头向天,一口气长吸长吐,终于忍住回头的欲望,抓着外氅领子猛地一抖,抖去那束目光的重量,昂首阔步,加速消失在街角。
他在人的缝隙间不断穿梭,前行,仿佛逆流之舟般,想要将身上的一切烦恼、羁绊与彷徨冲洗在身后。人流愈来愈急,又愈来愈稀,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奔出城外,上了一片枯木离疏的小岗。猛停步回头,高天晴冷,城垣铁壁远在浮云之下,周遭棋路连荒,斑山残雪,万里凄凉。
一时间,悲伤窒息了自己,他猛一挺胸大张双臂,仰面长吸。
——走吧,走吧,离开这无情无义的地方。
——走吧,走吧,带上吟儿去寻阿遥。
——三个人一起去看黄河,游四方……天下之大,何处……
“何处不东厂……”
寒风搜身而来,将他雕成一座无言的冷像。
月华初上。
江米巷常府院中一派蓝深晦色,静寂安详。正厅檐下,顾思衣身着红裙,手里捏着片纸,在门口那一方光明中若有所思地踱着步,脚下两条暗影往复交错,轻剪着一地明黄。
直到常思豪走近,她这才发觉,忙停步侧身道:“你回来了。”
常思豪越过她默默入厅。
顾思衣端着汤盆跟来给他净手,道:“今天梁先生来过,说是唱本已经改好了,来问问安排的情况。他在这待了一下午,金吾没来,你也不在,后来就走了。”
常思豪点头,堆坐椅上。
伸手入盆,却懒得动上一动。
顾思衣见状,过来握了他的手轻轻撩水揉搓,恰到好处的水温与女性手指柔滑的触感令常思豪身上疲惫一轻,蓦然有了家的感觉。
他懂了一点秦绝响对馨律的感觉,心底泛起希望的暖光。
一个人若对感情还有渴望……
顾思衣替他擦过双手,撤下汤盆,回来微笑道:“你乏了罢?夫人说要亲自给你准备晚饭,现下正在厨房炒菜,我先给你沏杯茶来。”她转身之际,衣袖垂落,掉下一片纸页,浑然未觉。常思豪瞧了一会儿,俯身拾起,原来是一张写着些蝇头行楷的小笺。他扫了两眼上面的字句,目光略一凝定,嘴角勾起笑意,将小笺迅速收进怀中。
不多时顾思衣回来,将茶盘搁在桌上,摆好茶碗,提壶来斟。常思豪整理着袖口,漫不经心地道:“姐姐觉得梁先生戏唱得怎样?”
顾思衣道:“那自然是一流。”
常思豪点头:“我和梁先生认识不久,对他却佩服得紧,他这人不但写戏唱戏是一流,耐性更是不错。”
顾思衣奇怪:“你又怎知他耐性好?”
常思豪一笑:“他耐性若不好,坐坐也就走了,又怎会在这儿等一下午?”
顾思衣眼神闪烁,错开他的目光,道:“那是……是我陪他聊天来着。让客人在这里空等,总是不好。”
常思豪点头微笑:“还是姐姐体贴人。”说着端起茶碗轻吹,忽又叹道:“唉,梁先生哪里都好,只是风流成性,喜欢四处留情……”余光扫处,顾思衣在腹前交叠的两手轻轻搓弄着,似乎有些不安。
他轻轻呷了一口,将茶碗搁在桌上,左顾右盼道:“吟儿这晚饭还没做完吗?我倒是有点饿了。”顾思衣道:“快了,我看她炖了骨汤,要熬得久些方才好喝。”常思豪点头,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哎,乏呀。”探手去揉自己的脖子和肩膀。
顾思衣过来与他换了手。常思豪往后一靠,闭目作享受状:“舒服。谁能娶了姐姐,那才真是好福气。”顾思衣手上轻加了把劲儿:“你尽胡说,都是跟金吾在一块儿,被他给教坏了。”常思豪一笑,也不反驳。隔了一会儿,顾思衣道:“那梁先生真的很风流么?我看他倒不像那样的人。”常思豪忍了笑,一只眼皮抬起,略微后瞄:“哦?那姐姐看他像哪样人?”顾思衣道:“他长得看似粗犷,其实心思倒挺细腻,挺善解人意的。”常思豪道:“是吗?姐姐只和他见过两面,倒是相知很深啊。”顾思衣嘴唇抿抿,不再说了。
常思豪道:“今天我上独抱楼去,看见那儿的姑娘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不知聊些什么,一问才知道,她们在互相比较,倒底梁先生为谁写的诗好。”
顾思衣问:“他给很多姑娘都写诗?写什么诗?”
“那还用说?”常思豪轻拍着椅子扶手:“自然是情诗喽。哪个姑娘特别漂亮,他还要加赠一首。”说话时只觉肩上【创建和谐家园】的力度微轻,节奏一滞,又跟了上来。顾思衣声音转低:“他是大才子,写诗送人也没什么不对。”常思豪道:“后来姑娘们比来比去,终于选出一首最好的来。得到这首诗的姑娘,果然也是最漂亮的。那首诗怎么说来着?我当时本来印象挺深,怎么又有点儿记不起来了……”顾思衣语气明显转冷道:“记不起不说也罢。”
常思豪道:“啊,等等,我想起来了,第一句是……寒气透疏棂……什么破什么猛……”
顾思衣停了手,快速接道:“正窗儿破风儿猛?”
常思豪笑道:“对对对,正窗儿破风儿猛。然后是……嗯,背却残灯。愁听,什么什么秋夜清……什么鸟儿啼一声来着……”
顾思衣黯然接续:“高梧露滴秋夜清,南山子规啼一声。月沉西门暗扃。晓钟何处,当当五更。薰笼坐倚直到明,辗转梦不成。难道便一生孤另?奈香冷篆冷,衾冷枕冷人冷……”说到后面几字,目光渐直,眼圈里有些发红。
常思豪歪头回望,故作讶异:“怎么,姐姐也听过这诗么?”
顾思衣直了身子,从椅后转过,缓步踱到中厅,眼望窗纸:“下午闲聊时,他给我讲了自己赶考学戏的经历,说到身世,我也便讲起自己在宫中的日子。他听了很是感慨,便当场写了这首‘四季花’送我,诗中字字血泪,诉尽我十年寂寞,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这般懂我心里的感觉。没想到……罢了,罢了!”
“原来如此。哈哈。”
常思豪从袖筒中掏出那张小笺,瞧瞧题头,一本正经地道:“嗯,果然是四季花。唔,赠思衣姑娘。嗯嗯,难道便一生孤另?梁先生这诗好,字也好,都好,都好……”
顾思衣猛回身瞧见小笺,怔了一怔,手往袖边捏了个空,登时反应过来,只觉两腮红通通地胀跳,有种没处躲没处藏的尴尬。常思豪笑道:“姐姐不必害羞。刚才我都是开玩笑的。梁先生仍未婚配,姐姐若是有心,我便去给你提亲,大家都是好朋友,他总会给我三分薄面吧。”顾思衣道:“谁要嫁他?快还来。”伸手去抓,却踩了裙边,一个踉跄跌在常思豪怀里,被他大手拢住:“姐姐,我说的是真心话。梁先生这诗明显对你有心,你看上去也不讨厌他。既然如此,干什么躲躲闪闪?”
¡¡¡¡¡°±ðÔÙ˵ÁË¡£¡±¹Ë˼ÒÂÕõ³öÉí×Ó£¬Á³Â¶ã³ÈÝ¡£
她毕竟是久在宫中,板起脸来颇具威仪,常思豪怕她真的生了气,将小笺递还道:“姐姐,你这又何必?”
顾思衣背身向门,低下头去,手边传来纸页揉折的声响。
隔了好一会儿,她缓缓说道:“这世间彩云易散,琉璃易碎,情爱总无长久。大家临山望水,彼此留一份风景在心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