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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者三部曲》-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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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将被黑色的部分围拢的五个小diǎn就是会被吃掉的部分啦,很清楚吧,数子是最简单的,但确实有着更多更报社的判胜规则呢,譬如説,最后终局时某个方向留多少子啊,留下的子需要组成图形或文字啊,诸如此类的。

      总之,这种棋类游戏是既考验头脑又考验运气的……这个,巫妖的头脑当然不错,就是运气……那个了diǎn……

      好,轻松一下,接下来是正文。

      芬威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焦急,对,焦急占了很大一部分,还有一小部分的懊恼与遗憾,夹杂着憎恨与愤怒。

      法师看向屋内,传信者跟随着他的视线,后者看到了一本棕褐色皮质封面的书正端端正正地被放在一个打开的盒子里——传信者并不清楚为什么克瑞玛尔的法术书会在芬威这里,或许是他们在讨论法术时被黑发的施法者无意遗落在了这里——但据他所知,法术书对于法师是种相当重要的东西,那么这个只是收藏品抑是可被代替的?

      他询问芬威是否需要他代为转交,而芬威只是看着他,专注得让他以为自己突然变成了伊尔妲。

      “不,”法师终于説朋友,”他以与声音完全不相称的敏捷抓住了半精灵的手腕,传信者浑身的毛发因为这个动作而竖立了起来,芬威的手又干又冷,摸上去就像是一截枯枝,一段蛇蜕:“外面下着雨,”芬威説,“我想我该招待你一杯茶。”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死死地抓住了传信者,芬威的房间温暖,干燥,缭绕着香料的气味,而房间以外的地方都已经笼罩在冰冷的雨丝里,他的心却在大声警告,勒令他立即逃走。

      他也许是想这么做的,芬威举起他的手,一缕细沙从他紧握的拳头里滑落,传信者抗拒着,但芬威弯曲手指,做出手势,一股无法抵御的睡意猛地击中了他,他依靠着芬威的身体缓慢地倒下,一只手抓着他的短剑。

      芬威站在原地,仔细倾听,确定雨水与黑夜已经帮他赶走了多余的眼睛与耳朵,他低下头,脸上带着毋庸置疑的悲哀,“我并不想那么做,”他轻声説道时间了。”他转过身去,隐形仆役在他无声的命令下抓起了半精灵,它紧跟着他,来到那个密闭的房间。

      伊尔妲如果能够看到此时的这个房间,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房间里所有的东西,芬威曾经视若珍宝的那些书籍、材料与魔法用具都被撤除了,地毯被卷起,紧靠在墙壁的一侧,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被拉伸至近似于半透明的恶魔皮肤,皮肤已经过处理,脂肪和毛发、鳞片已被刮去,又用黑龙的酸液浸泡过,撒上硝石与硫磺的混合粉末,由铁灰变成了骨白色,脱离了主人的身体,失去了生命,却依然布满了细密红色脉络,还会不时地扭动挣扎,如果不是有灿若繁星的秘银钉将它钉在地板上,它説不定会真的悄悄逃走。

      法师早已在恶魔皮肤上绘满了他所需要的图案与文字,精金线条密如罭网,用于供魔的龙血在其中流动——芬威拿起那本应被早日销毁的法术书,谨慎地逐一对照,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他失败了,就算是未被发觉,他也不会再有勇气去面对那些被撕碎摧毁的身体与灵魂。

      那个法术正在法师的头脑里,他在几个小时前记忆了它,芬威最后看了一眼在被迫的沉睡中抽搐挣扎的半精灵,他是芬威为数不多的密友中的一个,他们一起在灰岭长大,一起学习,一起用餐,一起游戏与一起工作——在伊尔妲未曾出现之前,他是最常和芬威并肩而坐欣赏星光的人。

      但芬威需要他去死,原本这个厄运应当降临在那个【创建和谐家园】的埃雅混血杂种的身上,可正如芬威所説的,他已经没有时间了——隐形仆役无形的手指扼住了半精灵的颈脖,将他悬挂到空中,窒息的痛苦让他不自觉地摆动双手晃动双脚,试图摆脱睡眠术的控制;芬威快速地脱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创建和谐家园】着走向他的朋友,不带一丝犹豫地割断了他的喉咙,而后一路向下,一直剖到他的肋骨以下。

      鲜血在法术的作用下流入准备妥当的瓶子里,和前两个半精灵的血混在一起,芬威掏出了他的心和肺,滚热的内脏被分别放进小罐子里,罐子和瓶子都是芬威自己烧制的,除了陶土,还有精金、秘银和魔鬼的血。

      让我们将时间略微拨回去一diǎn。

      就在巫妖还在为星盘上的棋子苦恼时,德蒙与另一个法师也正在忙于完成他们的游戏——那是一片人迹罕至,乱石嶙峋的空旷之地,雨雾中的白塔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他们的不远处,正是星光河分出支流的地方,他们注视着银光闪烁的河水,它从星光河而来,穿过白塔,消失于丘陵与平原。

      “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我的孩子。”一个深沉的,颇为动人的声音説。

      德蒙向那个人深深地弯下腰去,比对着他自己的父亲时还要恭谨上百倍有余,在他被罗萨达的牧师拒绝,眼看着只有到父亲的田庄里去看着农奴与庄稼平庸惨淡地度过一生时,是这个人拯救了他,给予他力量与希望,带领着他一窥魔法的奥妙。

      现在,他还将财富与权势摆在了德蒙的面前。

      “我原想做的更完美一些,”德蒙遗憾地説回来了,而父亲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

      “父亲总是倾向于长子,”他的导师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你可以把这当做是命运在你耳边发出的提醒与催促——它説你该行动了,那你就去行动,有时候瞻前顾后反而会带来失败。”

      “您説的很对。”德蒙説,并再次鞠躬表示诚服。

      由于魔法的作用,雨水避让开了导师与他的学生,他们的鞋子、斗篷与所踩踏的地面都是干爽洁净的,而他们所统率的半兽人、食人魔或是巨人却已经全然湿透,他们不满地互相推搡,吐着唾沫,抓着肮脏的头发,争先恐后地爬上一块形状奇特的平台,説它形状奇特,是因为它就像一个方形的厚底托盘,薄薄的边缘微微翘起,而中间又厚又重,它悬浮在距离地面约有三英尺的地方,一对穿着华丽又滑稽的侏儒踮着脚跑来跑去,小心地调试着它的平衡与高度,这可真有diǎn难,因为每个登上它的乘客都会粗鲁地摇晃摆弄一番。

      这块巨大的魔法用具可以一次运载十个巨人或二十个食人魔与半兽人,它能浮起,但仍然需要外力拉拽,侏儒们拿它冒充漂浮碟,但拿到白塔售卖的时候只换来了嘲笑与好奇的围观,商人们更青睐马车和船只,而且他们对侏儒的自己的仓库里。

      非人类的士兵由他的导师提供,化形药水可以让他们以人类的姿态进入白塔,德蒙招募了他们,并以训练的名义将他们聚拢在一处——在执政官要求他们离开后,德蒙顺理成章地拿了一大笔钱,带着大约五分之三的人出了白塔——他们原本就是要前往另一个地方的。

      所有的巨人、食人魔与半兽人都已经爬上了平台,一手紧抓着武器,一手紧抓着依照德蒙要求加在平台表面的牢固拉手,几根混入了秘银的绳索贯穿整个平台,伸入支流里,绳索的另一端达成环形结横过蛇人的肩膀与胸膛,他们从河水里露出满是鳞片的脸,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一个蛇人向同伴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什么呢?”他问。

      他们在等阿斯摩代欧斯,德蒙的魔宠。

      它有着两双很大的,就像是蝙蝠翅膀般的膜翼,这让它能够如同闪电般地飞行与变向,凡人根本无法捕捉到它的影子,他们看来它就是一个闪烁着的小黑diǎn,每次闪烁都能跳出一百尺或是两百尺。

      收起膜翼后它几乎与人类常见的,普通无害的小仓鼠别无二致,眼睛亮晶晶的,毛茸茸,黑乎乎、圆滚滚的一团,它的毛发要比人们以为的茂密得多,针毛带着层薄薄的蜡质,雨水并不能完全打湿它——但它一落到德蒙的手臂上就开始猛烈抖动身体,甩了名义上的主人一脸的水。

      德蒙很恼火,但他知道凭着他的经验与学识根本不可能有与一个小魔鬼签订契约的机会——关于这diǎn他的导师也和他详细地谈过,这只魔宠之前有过主人,是的,导师认得它的主人,但后来不知为何它的主人失踪了,也许受到了重创,因为阿斯摩代欧斯感到疼痛,虚弱,并且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变得淡薄,若有若无,而小魔鬼在这个位面上是需要主人的,没有主人提供魔力,他会死去并回到无尽深渊。在被迫消失前,阿斯摩代欧斯找到了德蒙,他那时只是个凡人的次子,但他身上确实有着小魔鬼需要的力量。

      它和德蒙的契约并不完整,而且偏向魔鬼,对此德蒙无可奈何,他知道阿斯摩代欧斯更倾向于他导师这样的强【创建和谐家园】师,问题是导师已经有了魔宠,比阿斯摩代欧斯更强壮、敏捷与狡猾,阿斯摩代欧斯第一次试探的时候差diǎn被它吃掉。

      但这个不死心的家伙还是会待着任何一个能找到的机会向他的导师献媚。

      阿斯摩代欧斯时间了,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啰嗦,它聪明地只是再次张开收拢的翅膀,用两只后爪站立着,抱着两只前爪尊敬地向德蒙的导师行了一个鞠躬礼——虽然这个鞠躬礼让它看上去很像是个带着枝叶的黑布林,“那个自作聪明的蠢半精灵记忆了那个法术,”他宣布道:“诚如睿智的您所料,在我离开灰岭前,他已经杀死了两个半精灵,并且企图嫁祸给另一个。”

      而被嫁祸的那个傻瓜,阿斯摩代欧斯心想,真是奇怪,它居然会觉得有种熟悉感,但别开玩笑了,它怎么会和一个半精灵法师熟悉呢,除非他的另一半血统是属于魔鬼的,但如果真有这么一回事,那些精灵是绝对不会收容他的,就算他的另一半血脉承继于他们的王也不可能。

      “那么在黎明之前,整个法术就会完成。”导师説。

      “还有一个呢?”德蒙问道:“两个半精灵的血是不够的。”

      “我自己跳进了他张开的大嘴里。

      “滚回你主人那儿去!”导师的魔宠嘶喊道,它是条有着两个脑袋的毒蛇:“小贼!”

      德蒙的导师安抚性地摸了摸魔宠的脑袋,将灵魂宝石交给德蒙,他的【创建和谐家园】正试着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藏到眼睛和嘴唇后面去,阿斯摩代欧斯逃的很快,但头dg的毛发还是被毒蛇牙尖喷出的毒液烧灼得一干二净,它正忙着把四周的毛发梳理过来遮住那块难看的空白。

      毒蛇在隐入导师的影子前尖锐地大笑。

      阿斯摩代欧斯恼火地将那块灵魂宝石塞进自己的颊囊,它的头dg很疼,“如果我的主人,”它无声地嘀咕道:“我的主人不是这么个没用的家伙……”

      它叹了口气,发觉自己正在想念它真正的主人,虽然他性情古怪,脾气乖戾,嗜好暴力并喜怒无常,但他确实很强大。

      而且慷慨。

      德蒙的导师当然不会去关注一个魔宠的思想,他将出发的命令投射到蛇人的脑袋里。

      精灵们将星光河视为己有,不过就算是他们放开了权限,普通的航船也难以在星光河上行驶,星光河之所以如斯暴怒不安正因为它的河床遍布突出的页岩,它们就像是一层层的阶梯,除了生有飞翼的精灵船,还有什么样的船能够跃过它们呢?

      但蛇人可以,星光河的急流漩涡对于生长在大海里,能够与风暴潮汐相对抗的他们来説算不上什么困难,他们还能灵活自如的改变自己行进的方式,在河流怒吼着跳出阶梯的地方,他们的爪子能够插入坚硬的岩石,将自己牢牢地固定在岩石的表面并在鳞片的推动下稳定而迅速地向爬行,而那些河道深邃平坦,水流冲击的劲道不再那么强横的地方他们会改为更为轻松快速的游动——承载着士兵的平台如侏儒所保证的,哪怕是个十岁的人类男孩也能推动,蛇人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还拖带着一个小小的负担,在他们动作过大时,平台会上下晃动,有几个不够老实的兽人掉了下去,但他们很快就被负责替换拉拽的蛇人送出水面,拉着同伴投下的绳索爬回平台。

      “你觉得他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抵达灰岭?”

      德蒙的导师问道。

      关于这个,德蒙已经推算过了无数次:“比精灵的船只更快,”他説:“但即便如此,他们到达灰岭的时候仍然会被暴露在晨曦之下。”

      “时间无所谓,关键的是芬威的法术是否能够成功——我已经给了蛇人命令,”德蒙的导师説东西,就连同其他人即刻返回,不要停留。”

      “那太可惜了。”

      “没关系,”他的导师説:“我们还有白塔,这才是最重要的。”

      作者的话:没看到异界灵魂和巫妖不要急啊,下一章才轮到他们大发神威……

      第四十五章 双城之危(中)

      第四十五章 双城之危(中)是 由【】会员手打,更多章节请到网址: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双城之危(下)

      (两章合一)

      芬威对自己正在走入陷阱一事毫无所觉。

      他翻阅着那本法术书,上面的文字与其説是颤抖着,不若説是正在欢庆舞蹈,芬威甚至能够听到它们的歌声,用着粗陋嘶哑的深渊语言,配合着狂乱无章的节拍,它们鼓噪着,为即将降临的灾祸大声喝彩,可惜的是它们唯一的听众无法理解其中深藏的诅咒,他将之归咎于紧张和疲累带来的幻觉或是耳鸣——所有事情已经准备妥当啦,传信者剩余的部分也已经被隐形仆役裹带出去丢弃——伊尔妲与其他精灵正在追逐芬威召唤出来的变形怪,直到罗萨达的荣光铺满整个密林时才会回来,而那时,他的法术也已成功,痕迹都会被打扫干净,而这本万恶的法术书与材料,也都会被销毁。

      首先被投入法阵的是半精灵们除了心脏以外的内脏,这不是法术所需要的材料,而是给恶魔的* 祭品,在恶魔的皮肤满意地起伏,嘟哝并蠕动着吞没这些内脏的时候,芬威开始念诵那个牢牢记在脑子里的兀长咒语,他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会带走他的一diǎn精力,并在记忆里留下一个白色的空洞。

      芬威需要全力以赴才能不被法术可能失败的恐惧控制,他的身后没有可供后退的余地,而且他也并不想后退,早在他做出决定之前,他就已经习惯了憎恨与鄙视自己。

      内脏一会儿就被吃了个精光,恶魔的皮肤上没有留下一diǎn血渍粘膜,看上去还是那样光亮柔滑,精金的线条也未被污染,施法者拿出了第一个半精灵的血,法术书上有写到纯种的血是最好的,但半种的血也可以将就——如果它不是那么説,芬威可能在一开始就把它销毁了。

      精灵是不同的。

      他将瓶子里的血倒进法阵,它还是热的,红的发亮,就像刚从心脏里迸出来,浓郁的腥味里带着蜜糖的甜香,恶魔的皮肤兴奋地嘶叫,持续不断地皱起和瘪凹,争取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吞下最多的血液,纵横其中的脉络变得薄而肥大,液体的流动趋向清洗可见,它近似于贪婪地享用着,但这不是祭品,是材料——芬威拿起依照法术书要求预备的,魔鬼的指甲和触须交合而成的鞭子,他大力地抽打那张骨白色的皮肤,直到它变得顺服——只吃掉那些渣滓,留下纯净的精灵的血。

      芬威抓紧时间,将第二瓶与第三瓶血倾倒进法阵——这些血液大概可以装满两个八升的玻璃酒樽,但在法阵里,它们就像是将一小杯水倒进被阳光晒得发焦的沙子里,嗤地一声就没了。

      法师念诵下一段咒语,将魔鬼的黑色血液均匀地洒在恶魔的皮肤上,两个老对头立即争斗起来,但处于级别与魔力原因,恶魔很快便败退了,在血液开始吞噬皮肤之前,芬威扔过去一颗心脏,它和血液一样,也还都是活跳跳的。

      有着丑恶颜色的血液聚拢起来,吞掉了那颗心脏,法师的咒语转向第三段,也是最关键的一段,他将剩余的心脏捧在手里,直到恶魔的皮肤将吞进去的血液还回来——不是混杂的,脏污的血,是经过提纯与澄清的血,精灵的血,它们在滑顺的皮肤上凝结,沿着一个边角滴落,芬威用一个水晶杯子接着它们。

      精灵的血也是红色的,但那种红色如同凝结的晨曦又如同融化的石榴石,没有一diǎn杂质,分量并不多,也仅仅够填满一个杯子而已,芬威将它妥当地收进匣子里,施法保证它不会倾翻或是移动——然后他从容不迫地转向法阵,将两颗心脏投掷进咆哮的深色血液里,在魔鬼忙于咀嚼时,他大声念起了最后一段咒语,并飞快地逐个拔掉了秘银钉,获得自由的恶魔皮肤就像误入渔网的章鱼那样疯狂地收缩起来,一瞬间就将魔鬼的血液包裹了起来。

      芬威精妙地翻转手腕,一个施加过禁锢类法术的匣子准确地将恶魔的皮肤与魔鬼的血液罩了起来并收入其中,他马上盖上盖子,任凭里面碰乓作响。

      接下来是最后一步,将那些提纯后的血液和巨龙的血混合,喝下去。

      它既苦又冷。

      “我得説,人类始终是种奇怪的东西,”德蒙的导师説东西。”

      “就算只有一半,”他的魔宠附和道,它用尾巴卷起金杯,在里面倒上一diǎn蜜酒,diǎn上一diǎn毒液,挥动利刃般的尾巴挖出一只新鲜的眼球——从一个颤抖着的人类孩子的眼眶里,那个孩子痛苦地长大了嘴巴,却只能发出呵呵的喘息声,他没有舌头,声带也被提前割断——眼球落进杯子里,立刻被毒液融化了,金黄色的液体也随之变成了会让任何一个人类为之心迷神醉的祖母绿色,前提是他们并不自己,以为自己所做的都是正确的、光明的、无私的,但事实上呢,尊敬的主人,就我看来,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可怜而卑微的,臭烘烘的,蜷曲在一起寻求残羹剩饭的脆弱虫子,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无所不为。”

      “但这没有什么不好,”魔宠的主人説:“对我们而言。”

      “确实。”毒蛇咝咝地説,它从未对它的法师主人产生过任何悖逆之意,至少在表面上,至少在他还很强大的时候,“德蒙就很好用。”

      “他是我的【创建和谐家园】。”

      毒蛇审慎地反刍着主人的回答:“【创建和谐家园】之一,”它説,“不过他还是蛮听话的。”

      “暂时,”德蒙的导师説东西时,他会是条冲着别人汪汪乱叫的可爱小狗,但如果我给不了食物,他会试着从那只喂食的手上咬下一块肉来。”

      “和其他人类一样的野心勃勃,不择手段,”魔宠diǎn评道,“也同样地蠢。”

      施法者diǎn头同意魔宠的评论,“我只需要一小段时间的忠诚,”他説时间。”

      “那么。”他的魔宠説:“等到了那天,我可以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浸在酒杯里吗,我觉得他的眼珠子会有巧克力味儿。”

      “颜色是没有味道的,”德蒙的导师纵容地提醒道:“祖母绿色的眼球也不会有薄荷味儿。”

      “可我总觉得它们应该是有味儿的,准是德蒙没找对人的关系,”双首毒蛇喋喋不休地抱怨道:“我觉得绿色的眼珠子就该有薄荷的味儿,蓝色的就该有酸甜味儿,琥珀色的就该有蜂蜜味儿……”

      “黑色的呢?”

      “苦味?”双首毒蛇拿不定主意:“但布林和椹莓也是黑色的,它们是甜的。”

      德蒙的导师站起来,掀开窗帘的一角,倾听着黑暗中的声音,细密的雨丝击打在玻璃上,招牌上,石头格子路上,几只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小鸟争夺着干燥的屋檐,蹲在檐下的猫儿发出如同婴儿哭泣般的喵叫声,马和骡子在棚子里咀嚼着甘草,打着不安的响鼻,

      而后是属于人类的,一声凄厉可怖的嚎叫声。

      突如其来,又戛然而止。

      芬威喝下了血液,涓滴不剩。

      它又冷又苦,滑下喉咙后却变得灼热而甜蜜,芬威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它是如何侵入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的,它非常执着,又异常强大——赤褐色的液体从芬威的眼睛、鼻子、耳朵,身上每一个孔洞里流出来,他依然【创建和谐家园】着,污秽的黏液涂满了皮肤的每一寸,他无法看清什么,更无法呼吸和喊叫,他的身体无法动弹,所有的内脏和液体都像是变成了半溶解的岩浆,他努力回忆着那个法术,想要分析其中的问题,却一无所获。

      他张开了嘴。

      火焰流动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落在地上,芬威无法看见——从他嘴里流出的东西是活的,虽然它的颜色你只能在死者的舌根下看得到,它在银冠木的地板上流动,留下焦黑的灼烧痕迹,它是一种如同磷火般的青色与白色,越往上就越透明,到了最上面几乎是无色的。

      它蔓延的速度是那样的快,转瞬之间就流出了芬威的房间。

      一只松鼠端端正正地坐在宽大屋檐下的檩条支架上,卷着尾巴,半睡半醒,活着的火焰就像是一只饿极了的鹰隼那样猛地扑上了它,它轰地一声烧了起来,连声吱叫都没能发出来,只留下了还不足以填满一只小手指甲盖儿的灰烬。

      火焰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并不满足,它左右摆动,分裂成一百条或者更多,它们就像是刚出生的小蛇,迅速安静地分散,游往四面八方。

      它们是那样的贪婪——槭树、灌木、草、昆虫、从飞舞在空中到深埋在地下的……只要活着的,有生命的就是它们的食物,它们曾经细弱得就像是随时可能消失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从人类手指粗细长到手腕粗细,从手腕到手臂,又从手臂到腿,到身躯……它们在吞噬比它们大的多的东西时会融合,在捕捉敏捷的猎物——比如鸟儿和松鼠,又会分裂成更多条摇摆不定,交头接耳的触手和舌头——在某些猎物即将逃离罗网时,它们还会高高跳起,在空中迸裂,散成无数颗细小的火星,这些闪烁着的小火星会钻进皮毛和皮肤,灼烧内脏与骨头。

      它们并不畏惧雨水,也不会介意失去普通火焰赖以生存的空气,蔓延的速度就像是海潮或是狂风,吞掉一棵五十尺高的裂缝槭树不比人类吞掉一根香肠所需要的自己的吞噬速度,好让那些惊慌失措的鸟儿与松鼠将它们带到更远的地方,它们散发出来的热气带着臭味和硫磺的气味。

      巫妖什么玩意儿,他的导师曾弄到并养过那么一小撮——负能量之火,他曾被指派去“喂养”它,就是每隔一段自己,变得奄奄一息的模样来骗取食物。

      它来自无尽深渊与火元素位面的交界处,以生命为燃料,只要有生命,它就能无穷无尽地燃烧下去——芬威比他预计的还要蠢,他打开了通道,放出了比他想象中更糟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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