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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封信。”
“写给谁的?”
“写给咱们的孩子。”
“给我看看!”
“不,你和孩子都不许看,要在我离家3日后,才可以拆开。”
夫妻的对话惊醒了大女儿慧英,她从被窝里伸手去抓父亲的信,郝梦龄躲开了。慧英跳下床来,追着要看,另外几个小孩也扬起了脑袋,跟着慧英喊:“要看,要看。”郝梦龄没有办法,就把这封信撕碎,扔到了痰盂里。
第二天,他上路了。纫秋埋怨慧英不该抢信。慧英这才想到了痰盂里扔的碎纸片。她小心地一片一片地捡了出来,一片一片地拼了起来。她虽然还在读小学,也能读懂信上的大意,小小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好像看见了一个惨伤的影子。慧英流着眼泪对纫秋说:
“妈妈!爸不回来了!”
“别胡说,我看看。”纫秋说。
纫秋看完了信,摊开了两手,振奋与悲凉交织的情绪,使她把信平铺在床上,两眼死死地重新盯住了信上的每一个字。
“余此次北上抗日,抱定牺牲,万一阵亡,你们要听母亲的教诲,孝顺汝祖母老大人。至于你等上学,我个人是没有钱,将来国家战胜,你等可进遗族学校。留于慧英、慧兰、荫楠、荫槐、荫森五儿。父留于1937年9月15日。”
郝梦龄10月2日到达太原,他手下第54师的部队也陆续到了。他首先来到宿营地,看望自己的部队。
郝梦龄一进营房,看见条桌上放着一大堆月饼,便拿起来一个看了看。原来才过了八月十五,阎锡山给每个战士发了个大月饼,上边印着“勿忘国耻”四个红字。
“为什么不吃月饼?”郝梦龄问。
“旅长命令:明天早上念完月饼上的字再吃。”
郝梦龄看着161旅旅长孔繁瀛,高兴地说,“吃饭也要进行爱国教育?好哇!”
“军长常讲时刻都要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嘛!”孔旅长说。
郝梦龄掂着一个大月饼,指着“勿忘国耻”四个字,看了看士兵们。
“知道什么叫勿忘国耻么?”郝梦龄问。
“勿忘国耻就是别忘打日本!”士兵们喊。
郝梦龄笑了,因为这个答案,从词意看不对,从实义上看是对的,可见士兵们文化不高,觉悟还是高的。他对大家说道:
“说得对!勿忘国耻就要坚决打日本。这次战争是关系着中华民族存亡的战争,只有抱定牺牲决心,打败敌人,中华民族才能生存下去。这就是说,我死是为了国活,为了国活我们就不怕死。人人都要抱定有我无敌、有敌无我之决心,与敌拼杀。”
10月5日,郝梦龄骑马到达忻口北约4华里的下王庄,令此处为54师前进阵地;在下王庄北4华里的唐林岗定为师炮兵拦截敌人第一火力地带。
忻口位于忻县北50华里,铁路、公路均经此贯通南北。忻口通道南北口各有大砖门楼一个,北口门改为炮兵工事,作为山炮阵地。忻口是个居民村落,西北部为红土高粱,梁北的云中河流经忻口东北约2里的界河铺,汇入滹沱河。土梁南侧有一沟,名红沟。沟宽可通汽车,沟长约半里,西南东北向。沟两侧已预先挖了30多孔国防防空洞。第9军军部就设在这里。忻口汽车站在村南端,火车站在村北端河边。铁路公路平行通过忻口村东。铁路经小铁桥,公路经小砖桥,渡云中河北行。忻口东,过滹沱河为灵山,山下有一村,为刘茂恩15军防线。西过云中河11里是大白水,为83师防线。
第9军【创建和谐家园】是:161旅旅长孔繁瀛带321团1营配合162旅324团防守师前进阵地下王庄;第162旅323团配属战防炮一连,占领忻口东北侧,右接滹沱河东岸灵山之第15军阵地,左接公路桥约400米的321团阵地,火力严密封锁公路铁路两座桥梁;161旅321团(欠1营)右接323团,左沿河岸延伸到南怀化村东6百米处;第161旅第322团右接321团,经河南岸南怀化村及河北岸东西长约2百米的高地,设防固守,作为师的依托,其左方与八13师的火力联系,配属山炮1排,由刘家麒师长指挥。
郝梦龄把团以上军官都召集到一起。
“咱们的战线单薄了些。47师另有任务,不能来了,独立5旅什么时候可以到?”他问军参谋长郭寄峤。
“正在路上,已经到了石家庄。”
“他们快点到了才好。”郝梦龄把话头一转:“出征的时候,应该给弟兄们点安家费、零用钱。自己有饭吃,挂念着家里父母妻儿,总不是好事。”
在座的人都知道,已发的军饷早已用完了,再要发饷,实在没有着落。他们认为好话容易说,好事谁也愿意做,没有钱有什么法子呢?军参谋长郭寄峤解释道:
“军长说得对。只是现在国难当头,国家财政困难,难以为继。大家也只好忍着点了。”
“这,我知道!我并不责备你们……”
忻口战役中的中国军队炮兵一部
1937年9月底,日军突破中国军队在晋北的长城防线,10月中旬逼近太原以北要地忻口。忻口中国守军与日军展开激战,双方对峙20余日。图为守卫忻口的中国军队炮兵。
郝梦龄把手伸到怀里,掏出了那张30000元的支票,递给了参谋长。参谋长不知道军长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大一笔钱,愣愣地望着他。
“这是蒋委员长给我的。咱们按照老规矩,一切财政公开。一个弟兄分两块可以吧?”
“轰……”
敌人的排炮响了。
“发个报!催独立5旅赶快前进!”郝梦龄说。
独立第5旅,原来并不是独立旅。它原属25路军梁冠英的建制,旅长郑廷珍不满梁冠英克扣军饷,愤而反梁,向国民政府告发了梁,从此,才改为独立旅,直属军委会,由卫立煌统辖。此次作战,卫立煌将独立5旅配属于第9军指挥。
独立5旅旅长郑廷珍出生于河南拓城县郑楼村,其家道贫困,于1917年到冯玉祥部下当兵,勤奋、勇敢、正直、廉洁过人,从普通列兵升到了旅长。打了多年内战,认为“自己人打自己人,死了不值得;打日本鬼子,拼净拼光也情愿”。“七·七”事变后,他率领全旅官兵向南京【创建和谐家园】杀敌,不久率部北上。
此时,郑廷珍正率队赶往忻口。
日军的排炮,把162旅的桥头堡阵地和322团守卫的南怀化阵地打得烟尘四起,火光纷飞,第九军的官兵守在工事里,等待着日军的步兵到来。炮火停息之后,步兵果然来了。看样子,板垣征四郎是想从中央突破,瓦解忻口阵线。
按军长指示,敌人不到百米以内,不准开火。日军以密集的机枪步枪的火力,织成火网,向前推进。322团的第1营作为预备队,驻在南怀化村内,第2营守卫在南怀化村东北云中南岸的几道土梁子上,第3营在南怀化西南方沿云中河南岸构筑工事。日军绕过了下王庄,直扑南怀化一带阵地。两军相接一阵白刃格斗,双方伤亡都很重。在桥头堡和南怀化一带都没有取得占脚之地。一个冲击波退了,新的冲击波又来了,看来日军不突破中央地区是不甘心的。322团原有2000人,很快地伤亡了1000余人。日军强占了南怀化村外的几处高地,团长戴慕贞、团副赵子立组织反冲锋,总算把敌人打退了。他们焦虑地注视着日军的再次冲击。
日军没有冲击,连续用炮火猛轰阵地,守军不断出现伤亡。
“向军部请求支援吧?”团副赵子立说。
“再坚持一段时间,军里会了解情况的。”戴慕贞说。
这个时候,进来了一个满身灰土的军官,身后跟着几个卫士。
“军长!……”戴慕贞首先认出了郝梦龄。
“军长!您不该来这里。”赵子立说。
“你们能来,我就能来。坐下。”郝梦龄说。
指挥所设在一个掩蔽堡内。戴慕贞令卫士给军长端来一缸子开水。外边的炮弹像炸雷似地连续地爆炸着,掩蔽堡的顶盖颤抖着,尘土不断地落到军长手上的茶缸子里。
“算啦,不喝啦!”军长把缸子放到一边:“桥头堡那边顶住了,敌人过不了桥。现在敌人集中地攻击南怀化一带,你们能顶得住么?”
“能加强督战队,谁后退就毙了谁。”戴慕贞说。
“不能光靠督战队把活人去送死。要加强工事,愈坚固愈好;要勇敢,还要斗智,教育战士利用地形地物,冲锋时要注意集体的协同动作,孤雁出关是要吃亏的。”郝梦龄看出了正副团长面有难色,知道他们希望马上增援,但他知道只有到第一线发挥了最大效力时,发出的援兵才能鼓起最大的勇气:“援兵是有的,但是有限,不能轻易使用,用完了,容易被敌人挖底。你们要用最大努力坚持,到时候会支援你们的。”
郝梦龄回到红沟指挥所时,郑廷珍已经在等他。郝梦龄很高兴又得到了一支生力军,他也听别人讲过这位旅长的秉性。
“好!欢迎你和你的部队来。出来时,把家安排了一下吗?”
“安排了,给我的老妈磕了头,算是尽孝;要是撂倒在战场上,就算尽忠。你就放心地分配任务吧!”郑廷珍说。
“我暂时要你们休息!”
“军长!那会把人憋死的呀!”
“仗,不是一两天打得完的,有你们打的仗。”
这个爽快的郑廷珍给郝梦龄留下了好印象,使他久久不能从心上把他抹掉。
回到住地,郝梦龄想起了妻子儿女,他信笔写起来:
余自武汉出发时,留有遗嘱与诸子女等。此次抗战乃是民族国家生存之最后关头,抱定牺牲决心,不能成功即成仁。为争取最后胜利,使中华民族永存世界上,故成功不必在我,我先牺牲。我即牺牲后,只要国家存在,诸子教育当然不成问题。别无所念,所念者中华民国及我们最高领袖蒋委员长。倘吾牺牲后,望汝好好孝顺吾老母及教育子女,对于兄弟姐妹等亦要照拂。故余牺牲亦有荣。为军人者,为国家战亡,死可谓得其所矣。书与纫秋贤内助。
扶夫龄字、双十节于忻口
在忻口战役中殉国的郝梦龄将军
郝梦龄,字锡九,保定军校第六期毕业。卢沟桥事变后,毅然要求参加抗战,自贵阳水陆兼程赶赴石家庄前线,归第14集团军卫立煌指挥。在忻口战役中,他负责中央兵团,亲临前线指挥督战,在去前沿视察通过日军封锁线时中炮牺牲,终于实现了他以身殉国的志愿。
进犯忻口的日军约有8万余人,由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亲自指挥。中日两军会战兵力大致相等,但是日军武器装备明显占优势,况且气势正盛。打头阵的仍然是板垣征四郎的部队。
板垣征四郎打算中央突破,未能实现,便想迂回包抄,挫败我军。他选定了中国守军左翼阵地大白水、朦腾一带。
朦腾南峪一段由郭宗汾的71师的414旅防守。南峪由431团防守,朦腾归428团防守。朦腾以东至大白水、小白水一段,由77师的20旅防守。该师新编第1旅为预备队。428团的第1营和第2营在平型关作战中伤亡较重,第l营营长和第2营营长均负伤离队。原来每个营有3个步兵连,1个重机枪连,现在第1、第2营整编为2个步兵连;1个重机枪连。
428团到达朦腾后,团长王荣爵原拟把前进阵地设在沙河以北的卫村,后考虑到中间隔着一条小河,联络不便,便放弃了卫村,卫村便成了日军的前进阵地。朦腾以西是高山,越往西山势越高,日军不能通过。朦腾西北有431团防守,428团便在朦腾村北梁上构筑工事,居高临下,前面又有一条小河作为屏障。日军的坦克过不了河,也进不了山,无法发挥其威力。
为了牵制日军,配合南怀化我军的战斗,曾两次出击卫村,未能把敌人赶走。日军便用飞机轮番轰炸,用大炮猛轰,接着便是敌人步兵冲击。中国守军凭借工事和昂扬的斗志,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敌人。日军白天摧毁了中国守军的工事,夜间又被中国守军修复起来;有的阵地白天丢了,晚上又被中国军队夺了回来。最多的一天,日军向朦腾阵地发射了520多发炮弹。中国守军仍然令人难以置信地守在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阵地上。
板垣征四郎的部队向朦腾进攻的同时,也向大白水、小白水发动了进攻。这里是李默庵14军第10师第58旅防守地带。
战斗一开始,日军便对小白水使用了坦克,由于部队没有打坦克的经验,又没有平射炮,第57团的2营受到相当大的损失,退出了小白水,在大白水村的左翼1500米的丘陵地带,构筑工事,占领阵地。57团第3营接2营阵地,守正面;第1营接第3营阵地,守卫大白水的右翼。这些部队的装备比较强,每个营配有27挺轻机枪,6挺重机枪,2门82迫击炮,250枝步枪,另外还临时配备了2门37平射炮。
日军在大白水阵地反复侦察之后,便在飞机大炮掩护下,以十几辆坦克作先锋,向第2营发起进攻。
中国守军利用为数不多的平射炮打毁敌人的坦克,用机枪、手榴弹打退了日军的一次次攻击。
在忻口左翼阵地大白水一带,日军攻不过去,再往西,是一片连绵不断的高山,更走不通。在忻口的右翼大小灵山一带,山势更陡,也走不通,板垣征四郎还是要走中央突破的路。郝梦龄第9军防守的南怀化一带,便成了战斗最激烈的战场。
忻口西北一个高地被敌人占领了,这对南怀化阵地是一个威胁。卫立煌给21师师长李仙洲下令:“要尽一切力量夺回高地,全歼敌人。”李仙洲率苗瑞林的62团向敌人发起进攻。敌人凭借其火力优势,顽固抵抗,久攻不下。
李仙洲亲自上了第一线,官兵们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夺回了高地。李仙洲胸部中弹负了重伤。
南怀化东北的一个高地又被日军攻占了,郝梦龄命令独立第5旅旅长郑廷珍收复这座高地。他相信这个血性大汉能完成任务。果然,郑廷珍带着队伍一阵猛冲,高地重新夺了回来。
日军攻占了南怀化,向左右扩展成一个400米左右的口子,如果不封住这个口子,日军便有突破中央地区阵地的危险。阎锡山告知卫立煌,愿出50万元赏金,要求收复南怀化阵地。
这个赏格对于守卫中央地区的郝梦龄是一个沉重的压力。他组织了两路部队,依靠各高地的掩护,准备夹攻南怀化。
他与参谋长在行动之前,再一次检查了全部部署,在他认为满意后,稍微松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翟洪章送来了报告,说是敌人正向他的阵地压来,要求增援。郝梦龄知道那里已经把营编成了连,人力单薄,应该。可是他手头没有兵力可调。整个322团已经由2000人缩编为900人的队伍,不但翟洪章那里困难,与他相邻的几个阵地都是困难的。现在,不是拼人力,拼武器,而是拼勇气。独立第5旅已经夺得了南怀化东北的高地,也是对翟洪章方面的一个支援,更是对进攻南怀化的掩护。郝梦龄看完报告后只批了一行字:
“站在哪里,战在哪里,生在哪里,守在哪里。”
对南怀化的进攻还未开始,郝梦龄查问了独5旅阵地情况,报告一切良好。郝梦龄对参谋长说:“只要这块高地在我们手里,就好办。”
他的话才落地,独5旅来了一个电话,郝梦龄抓起了话筒,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追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郑旅长阵亡了!”对方说。
郝梦龄强忍着悲痛下令:
“由李团长代理旅长,坚守阵地。”
入夜,进攻准备开始的时候,郝梦龄接了卫立煌的电话:南怀化是第9军阵地锁钥部位和与友军的接合部,敌若绕过前进阵地突破主阵地前沿,将对整个战局影响甚大,必须收复。
郝梦龄寻求着必胜的途径。他认为这一仗不应该在后方指挥,应该到最前线去指挥。他对54师师长刘家麒说:
“这一仗不是一般的仗,是必胜的仗。也不能按平时的指挥办法,坐在后方。今天,我要到4团去,参谋长看电话。”
“那我随军长一同去!”刘家麒说。
10月16日晨时,郝梦龄与刘家麒携同参谋人员到了四团指挥所。
郝梦龄来到守卫高地的官兵中间大声地说:“先前我们几千弟兄守这个阵地,现在只剩100多人还是守这个阵地,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守这个阵地。我们一天不死,抗日的责任就不算完。我出发前已在家里写了遗嘱,不打败日本绝不生还。现在我和你们一起坚守阵地,绝不后退。我若先退,你们不论是谁,都可以枪毙我!”
官兵们听了军长慷慨激昂的话,士气大振,奋臂高呼:“誓死坚守阵地!”
郝梦龄在前沿指挥所指挥部队向南怀化方向运动,准备发起攻击,夺回这个要地。
这时,日军已经发现了中国军队的动向,机枪、山炮猛烈地射击起来。南怀化的周围马上一片炮火,中国军队猛烈进攻,日军负隅顽抗。四周的部队进展不大,两方相持不下。郝梦龄认为这正是独5旅从高地下压歼敌的好机会,却不见5旅的出击,郝梦龄把跟前阵地上的翟洪章叫了过来。
“此地通5旅最近的路是哪条路?”郝梦龄问。
“由这里到5旅,必须经过一段被敌人火力封锁的小路,长有20余米。敌人在小高地上有4挺轻机枪。昨天有4名传令兵牺牲在那里了。夜间过,危险小些,白天无论如何不能过。现在,天已大亮,最好不要去;一定要去,请绕个远路。”翟洪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