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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殇珍藏版_》-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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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汝明将军

      “这儿哪有一点儿战争的影子?难怪29军在平津败得那么快。”吴绍周怨恨地对身边的参谋彭静秋说道。

      当晚,67军参谋长杨然来到了吴绍周下榻的旅社。杨然与刘汝明不同,他并非西北军出身,而是陈诚派给刘汝明的参谋长。他的到来,果然给吴绍周带来了一条好消息:刘汝明传话,表示欢迎13军接防。但看来刘汝明疑心未除,以客军入市会引起军民误会为由,禁止13军通过张家口。

      吴绍周刚刚松懈下来的心重又吊了起来。13军南口作战,日后少不了察省地方及67军的帮助。以目前刘汝明这种心态,别说帮助,弄不好会再拖后腿。想到杨然的特殊身份,吴绍周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道:“南口是敌人必争之地,大战迫在眉睫,刘主席对平绥线上的形势究竟如何估计?”

      杨然惨然苦笑着说道:“当然是希望13军立即开来,可有些事是没法明说的,看来也不是你我所能解决的,最好还是你们能想想办法。”

      吴绍周摸清刘汝明脉搏后,电示汤恩伯速与南京联系,由南京出面解开这难解的疙瘩。“刘汝明拒绝友军接防,影响抗战”的电文很快便经汤恩伯之手转到了蒋介石的手中。蒋介石颇多心计,见电后批交军委会副委员长冯玉祥将军处理。由于刘汝明是过去冯玉祥西北军系经冯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而冯玉祥此前因蒋介石对日避战,多次公开发表讲话或做诗嘲讽老蒋。今日老蒋有心抗日,而冯的老部下却从中作梗,你冯玉祥该作何解释,蒋介石想在这件事上回击冯玉祥一下。

      冯玉祥一向力主抗战,自然更明白蒋介石的用意,见电后当即在原电上批示:“如所报属实、请依法拿办。”蒋介石用人之际,看来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拿办谁,当下只有再请冯玉祥从中转圜,让刘汝明赶快放行,并协助第13军沿长城布防。同时电告汤恩伯,中央已派鹿钟麟北上说服刘汝明,13军可先向大同集中,戒备前进。

      三转两绕,汤恩伯的13军主力直至8月5日才进驻南口,赶筑防御工事,此时,前头到达的13军89师罗芳硅团已与日军战成一团。直至8月8日,汤军全部到位,在准备未固的情况下迎来了日军的全面攻击。

      自相猜疑、可悲的内耗使日军在长城脚下从容集结,从容选择攻击方向。中国军队未战已失去主动出击日军的先机。

      当时布防南口正面的,是王仲廉89师。正面第一线南口车站、龙虎台为最早进入战场的罗芳硅第29团;罗团右侧第一线得胜口、苏林口为谭乃大之530团;罗团身后为正面第二线,由第534团进驻凤凰台、青龙桥,该团身兼师预备队使命;另外李守正的第533团暂时滞留八达岭至三堡一带未用。用师长王仲廉的话说,南口突击点多,开始宁愿让第一线团打得苦些,也不愿日后处处堵漏时无兵可调。他的兵力配置得到了军长汤恩伯的赞同。

      汤恩伯、王仲廉都想在第一仗打出中央军的威风、打出13军的威风,摆出了一副与日军长期死拼的架势,这却把罗芳硅第529团推上了油锅。

      罗芳硅在谭乃大的协助下,必须顶住日军独立混成第11旅团近万人的强大攻势。

      前4天血战,两军都把目光集中在南口阵地中唯一的高地——龙虎台上。日军依仗装备的优势,每次攻击前,总是先以日机对龙虎台及南口阵地狂轰滥炸。飞机炸完似乎仍不解气,又以炮兵及坦克火炮集火射击。可怜龙虎台巴掌大块小高地,终日烟尘蔽日、炮声不绝。

      529团踞守龙虎台的官兵已不知修复过多少次工事,又不知被夷平过多少次,后来竟无人、也无法再去修复。倒塌的工事里、累累的弹坑中,守军身陷焦土,奋勇还击,死守不退。8月4、5、6三日,日军数千官兵猛攻南口,对龙虎台攻势丝毫不减,但每日除在阵地前弃尸上百外,无法征服这座倔强的龙虎台,无法征服一拨拨增援上去的中国军精锐。

      日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付出了沉重的伤亡代价。

      8月7日,龙虎台争夺战更是杀得昏天黑地。从天一放亮直至傍晚,日军对龙虎台的攻击一刻未停。守台官兵几乎一天吃不上饭、喝不上水,却击退日军从小队至中队、大队规模不等的数十次攻击,日军死尸堆满阵地前,其中还有1名大佐联队长(团长)。日军见久攻不下,对中国守军施放毒瓦斯,守军1个加强排猝不及防,全部牺牲,龙虎台终于落入日军之手。

      龙虎台一失,则南口一线阵地尽数暴露于日军火力之下,汤恩伯见状大急,指示师长王仲廉收复龙虎台,恢复防御态势之稳定。王仲廉得令,责成第265旅旅长李铣负责收复,但令王仲廉意外的是,他碰到了一个软货。

      自龙虎台激战一开始,265旅旅长李铣便很少露面,原来他一直蹲伏在掩蔽部里,外面隆隆的炮声和一阵紧过一阵的枪声令他惊恐万状。参谋、副官见状虽然不悦,但没人敢当旅长的面儿说。李铣见众人坦然,自己身为官长却贪生怕死,有失尊严,便半是相劝、半是解脱地说道:“唉!日本人炮火太强了,又有空军,咱们怎么能硬抗?265旅今天又被放在了第一线,弟兄们苦了,部队怕是也没救了。”

      碰到这样的长官,265旅旅部的军官没有不憋气的。但最憋气的,恐怕还是89师师长王仲廉。李铣几次找到王仲廉又哭又闹,不但不愿率所部反攻龙虎台,甚至还想把全旅撤下来,并反复强调自己有病,想退到后方养病。王仲廉没工夫跟李铣这种人磨牙,索性自己带了一个营驰赴南口车站,亲自下令罗芳硅团2营营长李谨率两个连反攻龙虎台,自己便后退进驻265旅旅部,让原旅长李铣靠边休息。

      当夜,反攻龙虎台以伤亡50多人的代价毙敌20余名、生擒2名,收复了龙虎台。南口全线阵地随着龙虎台的收复重又归于稳定。

      89师渡过了第一次危机。

      但罗芳硅团压力并未解除,以后的几天里,日军对龙虎台攻势更猛了。天上,日机从起初4架一个波次的配备增加到了8架,从昌平来增援第11旅团的板垣征四郎第5机械化师团,首先加强了对龙虎台的炮兵火力。雨点般的炸弹和满天飞啸的炮弹压得罗团官兵在龙虎台上无法抬头,而师、旅、团炮兵也早为日军压制,步兵只能被动躲藏,部队伤亡在不断扩大。

      被日军飞机、大炮炸红了眼的中国守军这时感到,与其坐以待毙,让日本人的炮弹把自己送上天,不如冲出去,冲到日本人中间去拼死划得来。一时间,战士找班长,班长找排长,纷纷要冲出阵地,能痛痛快快地杀,痛痛快快地死。再往后,每当日军冲击,阵地上便会爆发出冲天的喊杀声:“宁愿杀死,不愿炸死!”“一命换一命!”“冲啊!”“杀啊!”

      南口前线8天8夜的血战,日军伤亡奇惨,每日骡马大车拉回去的尸体难以计数,日军前线最高指挥官板垣征四郎中将见状对外界感叹道:“13军毕竟是【创建和谐家园】军精锐,皇军在南口遭到了坚强的抵抗。”

      板垣是有感而发。“九·一八”事变他是主谋,也是整个事变的实际指挥者。占领偌大个东北,日军死伤也不过数百。而今日南口寸土未得,日军伤亡却已超过“九·一八”事变总的伤亡人数。也许这一刻他方真正领略到,在中国等待日军的并不都是征服和占领的甜果,日后可能还有更多的苦涩和艰辛。

      13军作为中央军算是为蒋介石争足了面子。汤恩伯请来的名记者范长江从平地原和南口前线发回的报道,在京、沪及全国各地被争相转载,全国都知道了南口血战,知道了汤恩伯将军率部在长城脚下勇挫敌锋。实际上,工于心计正是汤恩伯的专长,虽然其外表魁伟,一副军人气魄。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公肚子里那点儿少得可怜的韬略才气。此番大战,他几乎一直躲在怀来的军部里,通过蒋介石四处搬救兵。刘峙、卫立煌的中央军他要,阎锡山、傅作义的晋军他也想要,北方的部队只要可能他都想要。

      作为一名高级将领,战端一开就四处求援,这本身就是一种缺乏自信的表现。汤恩伯今日如此,日后在中原坐大,成了与陈诚、胡宗南并列于蒋介石手下的军事三巨头后,他的这种习惯一直没改,因而一直也没打过个像样的漂亮仗。但令诸多能征惯战的【创建和谐家园】将领奇怪的是,这位非黄埔的后起之秀何以能官运冲天,青云直上,令杜聿明、关麟征等一大批【创建和谐家园】军中豪杰黯然失色。

      【创建和谐家园】官场的封建、【创建和谐家园】,外带汤恩伯的投机钻营和幸运女神的垂顾,造就汤恩伯这个无能庸将的步步高升。南口之役是他的成名作,也几乎是他一生中打得最漂亮的一仗。

      8月12日,板垣利用5000未受打击的援兵和战炮50门,组成强大的炮火再攻得胜口,同时在虎峪村、南口、苏林口实施助攻,得胜口日军难以得胜,倒是助攻部队一部冲入南口镇。但还未等板垣重新调整部署,中国军即乘夜反攻,将突入之敌轰出镇外。12日一天,日军伤亡达500来人,中国军付出了几乎相等的代价,但6辆日军坦克被击毁在阵地前。

      板垣集结好部队,却见突入部队又被中国守军赶了出来,联想到数日来屡次三番的强攻竟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南口,不由得心头火起。13日,他调集手中全部可以机动的力量,向南口发动了规模最大的一次攻击。

      战斗达到了白热化,仅南口两侧高地上落下的炮弹就不下5000发,如此凶猛的炮火连13军这支中央军也没见过。到处都是火海,天、地变成了一片红色。数十辆坦克不待炮火停息便掩护着数千名日军向上猛冲。此刻仗已完全成了乱仗。南口阵地内外堑壕竟被尸体填满,坦克碾过,泥土带着血浆四处飞溅,坦克履带都成了红色。

      但枪林弹雨中,中国守军并没有溃散。当30余辆坦克突入南口镇时,守城士兵顶着绵密的弹雨,匍匐着爬行在血肉模糊的死尸上,一步步向坦克接近。简陋的反坦克爆炸装置使他们付出了太大的牺牲,有时干掉一辆坦克竟要牺牲二三十人甚至更多。落后的装备必然要以沉重的血的代价来弥补,中国守军简直就是在拿生命、拿躯体来填弹坑。

      突入之敌再次被击退。14日,两军再次血战一整天,日军仍无法迈过南口防线。

      但中国守军的弱点随着人员的大量消耗逐渐暴露出来。最早开入南口布防的89师罗芳硅团是伤亡最惨重的一个。早在8日,南京、上海等地报纸就通栏刊出“罗芳硅团全部殉国”的消息,这虽然是师长王仲廉未仔细核查的讹传而产生的错报,但战到14日,以2400人投入战斗的罗团,能参加战斗的人员(甚至包括一些伤员)竟不足400人,还不足参战时的一个零头。一拼到底的战术使罗团被彻底打残了。

      问题虽已暴露,但关键时刻汤恩伯却连一个救兵也没搬来。老奸巨猾的山西土皇帝阎锡山早就电呈军委会:“甚感(南口)防线太长,兵力太单薄,拟请派兵3师,进驻晋东地区……则晋绥军即可进击平绥路线,以资策应。”

      阎锡山看出问题却不肯发兵,直至蒋介石答应派兵增援后,他也只是从晋北抽出一个正在修工事的旅慢腾腾地北上支援,结果该旅只赶上了战尾,却一枪未开又被阎锡山一道命令调回了山西。也许是蒋介石估计到从阎锡山身上拔毛不易,为弥补南口防御的缺陷,他决定以机动力量从两翼打击日军,牵制其对南口的攻势。他咬着牙下令卫立煌率第14集团军从石家庄先易县,再由北平西部山地向南口迂回,直接支援汤恩伯,并限令卫立煌10日内必须到达。

      援兵派完,蒋介石又是一纸电令,命孙连仲率第1军团袭击北平南面良乡、坨里的日军,使日军无法抽身支援南口战役。

      14日后,南口形势日紧,【创建和谐家园】军委会眼见卫立煌远水难解近渴,便电令晋绥骑兵全部集中于集宁、陶林,向商都、化德、多林挺进,支援南口。4年前长城抗战的英雄董其武旅长督其所部,奋勇猛冲,率先克服商都。察北中国军攻势异常活跃。

      8月16日,晋绥骑兵再克南堑壕、化德。

      17日又攻占尚义。至此,中国军对张北左侧之敌构成严重威胁。

      板垣感到了来自察北的压力。但狡猾而顽强的板垣不但不打算放弃对南口—张家口之攻势,反而因中国军队主动出击察北而加紧了攻势。眼见南口中国守军拼死不退,便留下部分兵力牵制,而以主力绕攻张家口,以摆脱僵局。

      恰在此时,张家口方向出了问题。刘汝明的68军虽不愿增援南口,但对察省日军的攻击却相当积极。在收复了崇礼和张北后,刘汝明仍不罢手,又轻装直追白庙滩,结果轻敌冒进的先头追击部队与关东军3个增援旅团撞了个满怀,当下被敌包围。刘汝明见势不妙,急忙在崇礼及长城内外设防。板垣的迂回部队此时感到,欲打破南口僵局,只需拿下张家口,而拿下张家口,只需吃掉68军即可。当下,日军开始两面夹击刘汝明的68军。刘汝明慌乱中未能及时收缩兵力,战线太长,结果各据点相继被攻破,全线陷入被动。

      张家口仅几天工夫就变成了一座孤城。

      8月21日,塞外降下了倾盆大雨,放眼四周一片雨雾蒙蒙。日军为加速战局发展,不给刘汝明以喘息时间,冒着大雨开始攻城。

      张家口的“日本侨民”欢迎日军

      早在全国抗战前,日本就向中国东北地区大量【创建和谐家园】,并派大量日本人到中国华北、华东等城市,名为“日侨”。这些所谓的“日侨”在日本全面侵华期间,大多充当了日军的内应。图为住在张家口的“日本侨民”欢迎日军进入张家口的场面。

      泥水、血水搅和在一起,雨声、喊杀声划破天空,又是一场血、雨、火的大厮杀。刘汝明守窝到是真卖命,一座孤城、四面强敌,他居然死守了一周。

      27日午后,日军已像潮水般涌入城区,刘汝明无力回天,下令弃城,向宣化、涿鹿一带撤退。塞外重镇张家口当日落入日军之手。

      张家口既失,南口腹背受敌。汤恩伯见部队伤亡惨重,蒋介石明令的固守十天半月的计划早已完成,心说还在这儿等什么?当下命令放弃南口,回撤转移。

      8月下旬,张家口—南口重地失陷,察哈尔省已无险可守,至月底,察省失陷,日本关东军与华北日军在长城内外大会师,一支更为凶猛的战略力量形成了。

      与平绥路作战的同时,平汉线上,庸将刘峙甚至与日军没交什么战,数个师等日寇一到竟望风而逃,一天竟能回退数十公里,从此赢得了“长腿将军”的绰号。

      津浦线上,中国军队同样不堪一击,连战连败,后期索性不再与日军交手。溃兵三五成群,沿途拉夫抢驴,扰民不止,纪律败坏,旧军阀时期的那些遗风陋习淋漓尽致地暴露出来。

      蒋介石咬着假牙、痛下决定才发起的华北抗战,十分惨痛地失败了。控制华北的日军,倚仗其强大的机械化兵团,将纵横驰骋在中原大地上。从华北,日军甚至可以直视平原尽头的长江重镇武汉。

      一路溃败的【创建和谐家园】军能否扼住平汉线?

      失去平汉线就意味着失去武汉,失去武汉就意味着华东、华中的中田军精锐被日本人拦腰斩断。失去军队、失去全国重要的军事、经济物资,蒋介石将何谈抗战?!

      难道抗战就这么悲惨地失败了?中国这么快就要亡于日本了?

      蒋介石在南京军委会里盯着墙上的大挂图,一面为日军如此宏大的战略构想所震惊,一面痛苦地思索着接踵而来的一个个可怕的问题。

      8月的南京仍是骄阳似火,但蒋介石越想越感到浑身发凉,从心底里往外透着凉气。

      ●私心甚于公心,【创建和谐家园】军顽疾大暴露

      华北战场的枪炮声渐渐平息下来了,日军继平津战场大获全胜后,又在乎汉、平绥、津浦三线全面出击,取得了连他们自己都感到吃惊的胜利。蒋介石虽然在华北布兵是虚张声势,准备在淞沪战场与日军一决高下才是真,但【创建和谐家园】军在华北好赖也有80个师的兵力,竟然不足1个月便被全面击溃,这出乎意料的结局惊得蒋介石目瞪口呆。

      惊也罢,怒也罢,老蒋的这支临时统一到他的大旗之下的军队打到这份上,明看让人吃惊,细想却也有几分合理。下层官兵虽大多忠勇可嘉,有拼死报国之心,血洒沙场者也成千上万,可想想军队高级将领那单调低下的指挥素质和部分人畏敌如虎的怯懦,想想战前被动挨打的防御态势,再想想上层决策者优柔寡断、战和不定以及敌我双方悬殊的装备优劣,蒋介石也不该叫冤。

      但真正让蒋介石心惊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他手下控制着千军万马的高级将领脑瓜中那深藏不露而永远羞于见人的东西,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军队,吞噬着难以计数的下层官兵的生命,摧毁着可能到手的一次次胜利。

      这无形的东西就是军阀的顽疾,也是蒋介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借抗战名义统一到一起的中国【创建和谐家园】军队的顽疾——私心大于公心,时刻图谋自保。

      蒋介石是很务实的,过去十多年里,他对这种植根于军阀头脑中的东西并不那么讨厌。这东西的产生,在古老的中国毕竟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已根深蒂固地充斥在多数掌握着军队的人的脑中,而且这也是他各个击破、战败各路军阀的制胜秘密。但因果报应,老天对谁似乎都不偏不倚,这报应今日又转回到他的身上。过去使他制胜的东西却使他的军队在战场上一败再败。

      华北开战仅一月,一幕幕丑剧便在各地抗日呼声震天的背景下极不和谐地屡屡出现。这种现象出现之多、涉及面之广,远远超过蒋介石的预料,因而不能不让他震惊。他也是军人,深知战争就是两大集团、两个巨人在较量,内部的分裂,四肢的失调,不但不能形成强大的力量,还会使自己先被自己打倒。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将军们虽然能为自己的种种劣迹寻找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托辞,但这一切岂能玩得过花招把戏都耍厌了的蒋介石。

      参谋本部情报部、军统及前线各方将领上报的情报,他每天都要认认真真地听取、认认真真地推敲,谁真有难处,谁在跟他耍心眼,他知道得清清楚楚。蒋介石气量不大,但作为政治领袖他却极有自制力。仗打得激烈时,即使将领们犯了再大的过失,他更多的也是好言勉励或军令催逼,很少在战场上翻脸,但这个人的一切好坏都装在了他心里。他是那种善于秋后算账的人。

      华北一日战事,有几个人、有几桩事也许就在他的脑子里挂上了号。

      事例1:

      7月15日,日军大举攻击平津的意图已再明确不过了,蒋介石三令五申要宋哲元加紧平津战备,尽早集中兵力以防不测,万不可为日军所欺骗,并以少有的慷慨姿态紧急命中央军北上平津,支援宋哲元的第29军。但宋哲元当即电示南京国民政府,请求暂缓派援军北上,以免【创建和谐家园】日本人,影响与日本驻屯军的交涉。蒋介石辛辛苦苦调去的中央军竟被挡在保定,眼看着29军被日军各个击破而无法相助。

      当时29军吉星文团卢沟桥奋起抗战,赢来了全国各地的欢呼、慰问。面对上海等地的捐款和慰劳品,宋哲元竟加以拒绝而不敢收下,并电告上海各界:“遇此类小冲突,即劳海内外同胞相助,各方盛意虽甚殷感,捐款则不敢受。”

      这些消息当然逃不过蒋介石的耳目。除此之外,蒋介石还有伸得更长的眼线,甚至能探知如29军37师何基沣旅欲反击消灭向卢沟桥挑衅的日军时,曾受到29军上层人物的训斥:“打起来对【创建和谐家园】有利,遂了他们借抗日扩大势力的野心;对【创建和谐家园】有利,借抗日消灭杂牌。我们西北军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冀察这个局面就完了。”

      这些话传到蒋介石耳中,自然使他很容易形成对形势、对前线某些高级将领的判断,只是在战事没结束前,他必须依靠这些人,因而他仍旧是笑脸相对,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此时,他却在心中磨起了刀。

      事例2:

      汤恩伯衔中央十万火急的军令去南口布防,一路上没被日本人挡住,却被刘汝朋拖在张家口,足足耽搁了近一周时间。为此,电话、电报联系还不能解决问题,中央不得不派出刘汝明的老上司鹿钟麟亲自北上,方能解决问题。

      “娘希匹,军情如火,时间乃胜利。刘汝明权力不大,胆倒不小,擅阻我中央抗敌之军。军令、军法置之何用?!”蒋介石怒极时,总是操着那又尖又急的奉化口音骂人。

      但骂归骂,刘汝明毕竟是察省主席、一军之长,平绥之战老蒋还得倚仗他。

      但刘汝明并不知老蒋已在“惦记”着他。鹿钟麟北上张家口,也只是放过了第13军。8月上旬,当汤恩伯眼见部队伤亡惨重而援军又迟迟不到而大呼援兵时,受中央调遣的陕北高双成师辛辛苦苦地从陕北米脂赶来却又被刘汝明挡在了张家口之外,任凭汤恩伯再三恳请,刘汝明却像护着一座金山一样护着张家口,谁也休想通过。高师无法驰援前线,不仅影响了前线的战局,而且使汤恩伯吞并高双成师的美梦化为泡影。事前,汤恩伯已密电蒋介石,拟将该师编并入第13军,得到了默许。老蒋都没找麻烦,刘汝明却在一夜间搅了他的扩军好梦。从这一天起,他恨透了刘汝明。

      当然,蒋介石也不会为这种不顾大局,只图私利的丑态无动于衷。

      事例3:

      这种话题总少不了老奸巨猾、被称为“阎老西”的阎锡山。

      阎锡山算得上是旧中国军阀史上的风云人物。他能统治山西数十年而大权不倒,这在旧中国确实是个奇迹。奸诈、圆滑、善于见风使舵是他鲜明的个性。西安事变时,张学良在他手里栽得够惨的了。从执掌山西大印后,北方军阀中他曾威风八面。几次倒蒋让蒋介石都熟悉了他的反复无常。

      在阎锡山身上,旧军阀的那些陈规陋习他几乎无所不包。

      平绥路抗战,从战略上看是替山西扼守门户,说得俗一些是为他看家。但蒋介石数次电令晋绥军北上增援南口,

      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

      阎锡山,字百川,号龙池,1883年生于山西五台河边村。1905年加入同盟会,1937年,阎任第二战区司令长官,提出“守土抗战”的口号,采取“抗日、拥蒋”,对【创建和谐家园】既有联合又不忘反对的路线,一时山西被誉为抗日前哨,曾组织忻口会战,太原失守后对抗日失去信心,但对日军威逼利诱,终未辱节。

      他软磨硬泡就是不出兵。当看出南口防线兵力单薄、战线过宽的缺陷后,他首先想到的是请中央军增兵,同时向蒋哭穷,就是不愿动用晋绥军两个集团军中的一兵一卒。在得到蒋介石派出一个集团军增援平绥线后,他才勉勉强强地从遥远的晋北抽出一个正在修筑工事、并无战斗准备的旅增援南口。

      援兵未到,阎锡山却已连电汤恩伯,请他手下留情,爱惜着这支还没影儿的援兵。该旅迟至战役后期才赶到,旅长又拒绝执行汤恩伯换防18家的命令。汤恩伯一怒之下,电请傅作义直接指挥。这时,阎锡山电令又到了,命令该旅返回驻地。阎锡山咬着牙派出的惟一一支增援部队,就这么一枪未放地在路上溜了半个月,只给汤恩伯带来了一场空欢喜和一肚子气,而阎锡山却从蒋介石手里实实在在地骗出了3个师。

      阎锡山绝对聪明,但他聪明得过了头。张家口—南口一丢,察哈尔转瞬即逝,当关东军与华北日军连成一股锐不可当的强大集团时,与冀、察毗邻的山西将何以保住?果然,日后晋绥军和中央军虽拼死血战忻口,八路军在平型关也有上佳表演,但仅两个月,阎锡山的老巢太原便陷落敌手。

      还是日后声震中国战区、当时美国驻华武官史迪威上校说得好:中国军队有最优秀的士兵,但他们没有好的长官。在他们的长官眼里,总是全局服从局部。

      史迪威一针见血,却决无有意贬低中国军队的倾向。毕竟太多的军官,尤其是一些高级将领,用行动给外界树立了这么个既有损于他们自己、更有损于中国军队的形象。

      阎锡山就是这众多顽疾缠身的高级将领中的典型。

      华北开战一个月,数量占绝对优势的【创建和谐家园】军数条战线竟全线溃败,自然不能仅归咎于以上几个高级将领。第2集团军总司令刘峙在给蒋介石的侍卫长钱大均的电话中称:“除中央军外,其他军队望风披靡,均不可靠。”但事实上,他的这支中央军却比谁都跑得快。除此之外,卫立煌身为蒋介石的“五虎上将”之一,却也未建寸功;宋哲元虽对天盟誓要雪平津之耻,但背上的却是更多的耻辱。日军香月清司的3个师团竟赶得十多个师的中国军队沿平汉线一路猛退。

      第6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上将面对溃局,仰天长叹:“……长此以往,不仅全军覆没,甚至国破家亡……”

      不责众。面对众多将领的无能和失职,蒋介石欲惩也无从下手,只能权且先记在账上。但从这一仗,他已意识到了手中杂乱的200个师究竟能有多大的战斗力,更认识到了造成这200个师军力大减的根本原因。

      几个月后,集团军司令、上将韩复榘成了蒋介石军刀下的牺牲品,他要杀一儆百,改造好这支军队,切除隐藏在这支军队肌体内致命的毒瘤。

      蒋介石需要军队真正的统一,而不止在表面上。

      蒋介石需要军威,一个能令对手闻之胆寒的军威。

      蒋介石需要军法,一个使军令如山一般威严庄重的军法。

      说到底,蒋介石要军心士气,要一支能打败对手的崭新的军队。

      第三章 “东方巴黎”大血战

      号称“东方巴黎”的大上海,是30年代中国军事、经济中心,国际观瞻都市。1937年夏秋,这座闻名于世的大都市经历了一场血与火的洗礼。在这块仅有890余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中、日双方共投入了上百万的部队。其威武雄浑、悲壮惨烈,为以往中国战史所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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