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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北平相比,天津的战火丝毫不弱。所不同的是,天津守军毅然行动,使日本人尝到些中国军队的厉害。
日军侵占的天津一家豪华住宅
日寇发动的野蛮战争,无论富人还是平民都难以幸免。图为日军攻陷天津后,占领的一家豪华住宅。
当北平激战之际,曾传出中国军队收复廊坊、丰台的消息,因而军心、士气一时大振。驻守天津的第29军38师一部,在副师长李文田的率领下偕同天津保安警察部队,于29日向日本驻津各机关及租界发动进攻。李文田与副指挥刘家鸾、天津市府秘书长马彦仲联名通电:“誓与津市共存亡,喋血抗战,义无反顾。”中国军队一度攻占了北仓飞机场及日军驻守的车站,逼近日租界中的海光寺营房,杀伤日军上百。香月见势不妙,抽出部分军队回援天津,敌援军到达后,在战车、飞机的掩护下向中国军队反扑,火车站、南开大学校舍等处大半毁于战火。中国军队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血战一昼夜,30日力战不支,被迫放弃天津,向马厂撤退。
7月30日,北平的枪炮声渐渐沉寂下来,北方的文化古城陷落日军之手。城区内,惊惶的市民看着代理委员长张自忠贴出的布告,称:今日29军撤出北平,乃中日战局发展所致。退出北平后的29军向保定一带集中兵力,以继续抵抗。劝告民众各安生业,不要惊惶自扰。
一周后,日军正式开入北平。为炫耀武力,日军大肆庆典,举行了隆重的“入城式”。北平的心脏前门,城楼上飘荡着许多气球悬挂的宣传标语:
“庆祝北平占领!”
“庆祝皇军胜利!”
同日,日军中国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将针锋相对,也贴出了“安民布告”。
侵入北平前门大街的日军
1937年7月29日,北平沦陷,同日天津陷落,华北二重镇落入敌手。图为大量入侵北平的日军通过北京前门大街。
从永定门经前门至天安门广场的街道上,日军庞大的行军纵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着。军靴的“咔咔”声是那么的沉重,像是从每个北平人、每个中国人的心上踏过。闪亮的刺刀上,“旭日东升”的膏药旗让几百年没经历过战争的北平人胆战心寒。
北平,中国北方重镇,中华民族的故都,终于在1937年夏季的沉沉死气中,被日军占领了!而此时北平四郊数千名中国军阵亡官兵的尸首尚未及掩埋。
7月31日,天津沦陷,华北战局的重心又南移保定。平津之战落幕了,但全面抗战却悄然揭幕。
●最早倒下的抗战将军,殉国于日军疯狂的枪林
弹雨中1946年7月28日,正值抗战胜利1周年。
北平中山公园,气氛庄严肃穆。园内,挽联、花圈如林,送葬人头攒动。这是在为两位抗日英雄举行隆重的追悼大会。会场内外,加入送葬队伍的人络绎不绝,死者可谓极尽哀荣。九泉之下的亡灵,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有9个年头了,死者生前最殷殷企盼的抗战胜利也早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死者是拉开中国全面抗战之幕的【创建和谐家园】高级将领,但他却成了最早殉国于抗日战场上的中国将军,他用热血和生命铺下了中国的抗战之路,又用不散的魂灵在九泉之下关注着这场事关民族存亡的战争。9年了,他的忠骸一直隐秘地静卧在北平北新桥柏林寺内而无法明昭天下。中国人在寻找他的忠骨,是出于对英雄的崇敬;日本人在寻找他的遗骸,是出于对烈士的仇恨。六根清净的柏林寺老方丈看来并不那么清净,不论出家多久,灵魂寄托何处,他也没忘了自己是中国人。为中国勇士破除戒规,甚至冒杀头之险,他也认为值得。柏林寺出了个不守道规的老僧人,一个万人尊崇的英灵便得到了一个如意的归宿。
老方丈名姓早已不详,英雄名为佟麟阁。
“七·七”事变爆发时,佟麟阁身为29军中将副军长、南苑军训团团长,当时正率部驻扎在北平南苑。事变爆发后,29军高级将领虽多主张和平解决,但一向坚持抗战的儒将佟麟阁却不这么认为。南苑军官会议上,他慷慨陈词道:“中日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日寇进犯,我军首当其冲。战死者光荣,偷生者耻辱,荣辱系于一人者轻,而系于国家民族者重。国家多难,军人应当马革裹尸,以死报国。”
但佟麟阁毕竟只是个主管训练团的副军长,宋哲元并未完全按他的意思坚决地举起抗战大旗。直至25日日军进攻廊坊,佟麟阁再也忍不住了,在南苑军部对宋哲元说:“此时应作坚决抗战之打算。若军长觉得目前处境不便,请回保定,以安人心。平津责之佟某可也。万一变议而敌来犯,某决以死赴之,不敢负托!”
佟麟阁主动请缨,情真意切,终于打动了宋哲元。宋哲元当即决定星夜急调驻防任丘的赵登禹师进驻南苑,支持北平作战。
但此刻为时已晚。日军在完成战略包围后,大规模的进攻在北平四围同时展开来。
7月25日,南苑虽然相对平静,但四处出没的日军特务和便衣队,已预示着南苑大战即将爆发。下午,宋哲元决定将29军军部移往北平城内,留下佟麟阁负责防务及南苑善后工作。
依托农舍阻击日军的第29军战士
送走宋哲元等人,佟麟阁心绪很不平静。他踱出训练团,来到附近的田地旁。盛夏时分,南苑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青纱帐。若非战争阴云的袭扰,现在该是一年中令人欣喜的收获季节。可现在,局势的严峻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令他万般忧郁。
宋哲元的战和不定,使南苑防务一片混乱。赵登禹师虽说负南苑防御之责,可主力却都停在了永定河右岸。南苑满打满算,连学生军加上也不过五六千人,这将如何防卫北平的南大门?望着绵亘广漫的庄稼地,佟鳞阁一阵阵着急,战火一旦燃向南苑,这庄稼地可以把日本人安全送到他的鼻子底下。可有什么办法呢?此时砍庄稼显然已来不及。
天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何时,军训团教育长张寿龄来到了他的身边。
“捷三兄,军部撤走了,南苑防务具体是如何落实的呢?”张寿龄望着西下的夕阳,轻声问道。
“南苑防务下一步交由赵师长和郑(大章,骑兵师长)师长负责。走前军座交代他们今天就到。咱们现在到军部看看去。”
28日黎明,晨晖初露,一阵尖厉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南苑清晨的宁静。转眼间,从东北方向蠕动而来的几个黑点已飞临南苑上空。几架日机的突然到来,惊得南苑守军飞奔着冲出营房,冲入阵地。但日机并未轰炸扫射,只是在上空盘旋两圈后又沿旧途遁去。显然,这是日军的侦察机。佟麟阁当即下令部队做好迎击敌机轰炸的准备。
少顷,第一波次5架日军轰炸机在29军响起的机枪声中飞临南苑上空。这批敌机有备而来,只在营区上空盘旋一周,便从东北角骑兵第9师师部开始,沿排列整齐的营房开始了狂轰滥炸。伴着团团腾空而起的烟火和四处横飞的瓦砾,军部及训练团营房转眼便支离破碎,火光冲天。一个盘旋,日机又把轰炸目标选在了营区外沿的简易阵地和障碍物上。
可怜中国第29军南苑守军,别说作战飞机,就连防空火器都没有。一些人员和骑兵师的军马未及疏散,在敌机的狂轰滥炸中喊叫着、悲鸣着。中国军队连日军的人影还未看见便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
飞机轰炸完毕,得意洋洋地晃晃机身,向回飞去。中国守军还未及松口气,日军野炮便又开始了铺天盖地的远程轰炸……
日军是在向佟麟阁施威,向南苑中国守军施威,一向以武器装备现代化而目空一切的日军企图以这柄高悬的利剑镇住对手,压垮对手。
炮轰过后,从400米外青纱帐里钻出的日军,一波波犹如黄潮般地开始向南苑中国军营区发起冲击,士气高昂的中国官兵抖落掉身上的灰土,钻出坍塌的工事,准备向日军射击。这时,副军长佟麟阁出现在第一线阵地侧后的一座小土屋旁。他吩咐传令兵,命各中队把敌人放入200米内集中火力猛烈射击。
400米、300米、200米,南苑守军阵地上,密集的枪声响起了。直着身子呐喊着向前冲击的日军像是触了电一般,喊声戛然而止,前排的士兵疯狂地扭曲了腰身,后面的日军条件反射般地趴向地上,几分钟前还直冲云天的狂劲不见了。战争毕竟是战争,眼下毕竟是在战场上。
佟麟阁一直立于第一线,指挥军训5团和学生军训练团官兵迎击日军第20师团的冲锋。日军一波波往上冲,又一群群地往回溃。400米宽的开阔地成了日本人的天然坟场。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敌援军大批开到,以军训团和学生兵组成的防线到底顶不住装备精良、久经战阵的日军的冲击,有几处防线被日军突破。眼见支撑不住,佟麟阁下令外壕防御部队沿堑壕撤入营区内,利用内砦组织防御。
这时,军训团教育长张寿龄气喘吁吁地跑到佟麟阁身旁,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哪儿好像出了问题。咱们在这儿打,日本人的援兵怎么来得这么快,这么多。难道军部那边就没打?这怎么可能呢?”
佟麟阁略一沉思,也觉得异样,当下便带着张寿龄走下阵地。但电话一直没能打通,佟、张二人对军部那边儿赵登禹师和郑大章骑兵师的情况一无所知。派去联系的人回来带回的消息更令佟、张二人如掉入冰窖,从头凉到脚:军部那边已空无一人。
佟麟阁觉得事态严重,当下便率张寿龄直奔郑大章骑兵师师部。
骑兵第9师空旷的营区里狼藉遍地,空无一人。佟、张二人四处找寻仍不见1个人影。最后还是警卫人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防空洞里找到1名衣衫不整的骑兵师士兵。
“你们的部队呢?”佟麟阁急不可待地向面前这位战战兢兢的士兵问道。
“今天天刚亮,日本人的飞机轰炸过后便全撤走了。”
“郑师长呢?也跟着部队走了?”
“是的,他也在黎明率部队撤走了。”
听面前士兵这么一说,一向以宽容待人而被29军全军上下称为“佟善人”的佟麟阁中将当下忍不住火了,气愤地说道:“彩庭(郑大章号)这可太不对了,未战先撤却不通知友军。”
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用,佟麟阁偕众人离开营区。刚出营门,便见到军部传令兵匆匆向他们跑来:“佟副军长,可找到你了。军部命令,南苑所有部队立即撤进城去。电话打不通,所以派我来传令。”
“赵师长知道撤退命令吗?”佟麟阁突然想起了南苑指挥官赵登禹,便试着问传令兵。
“赵师长早就离开南苑了。大概是早上【创建和谐家园】点钟的时候。”
说话间,营区外公路上,从南苑方向撤下的溃兵,秩序混乱地蜂拥而过。一打听,南苑教导团已为日军攻占,各部队乱了,自行往北平城里溃去。
“胡闹!真是胡闹!这打的是什么乱仗,相互间不联系,撤退连招呼都不打,这么无掩护地撤退能退回去吗?!”佟鳞阁一腔怨气,无目的地发泄着。
“捷三兄,现在部队已乱,再想集结恐怕不易。不如让部队先往下撒,在大红门调整哨附近掩护收容。”教育长张寿龄是东北军老军人,对部队颇多了解,见情形当下便劝佟麟阁。
“嗨!只能如此了。”佟麟阁一声长叹,随即在众人簇拥下向北退去。沿途日军飞机追逐着公路上溃退的29军官兵,疯狂地轰炸扫射。所幸的是,公路两侧的青纱帐多少成了中国军队散兵游勇的保护伞。溃军虽有伤亡,但损失不大。
大红门,佟麟阁率领集结好的三四千人的队伍,开始向城区内作有秩序的撤退。未走多远,前方突然传出了密集的枪弹声。转眼间,这猛烈的射击声顺着中国军队向后蔓延开来。半分钟后,几架日机又出现在撤退队伍的头顶上,猛烈地轰炸扫射。
佟麟阁将军
佟麟阁,字捷三,1889年生于河北省高阳县。抗战前,任第29军副军长,卢沟桥事变后,他以“杀敌救国,军人天职”的誓言,奋起对日作战,在1937年7月25日的南苑作战中英勇牺牲,他是抗日战争爆发后最早为国捐躯的高级将领之一。是年7月31日,国民政府明令褒奖,并追赠为陆军上将。
中国军中埋伏了!
设伏的是日本华北驻屯军河边旅团。该部先以第2联队突然袭击,打走了29军傅鸿恩营,随即该联队追上了旅团主力,于大红门一带设伏,终于截住了从南苑撤下的中国军后卫部队。河边少将虽与29军将领常来常往,与佟麟阁及29军多数高级将领十分熟悉,但这会儿的伏击,河边却丝毫不留情面,命令优势兵力最大限度地发挥火力优势。
场景惨不忍睹。公路两侧日军伏击阵地上,弹密如雨,青烟弥漫;公路上,中国军人血肉迸飞,死伤迭枕,惨叫悲呜声不绝于耳。这战场过于血腥,甚至充满屠宰场的味道。
队列中后部的佟麟阁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呆了。稍一愣神,他红着眼珠子大喊道:“快趴下!隐蔽,向两侧疏散!”
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天空日机啸叫的声浪淹没了他的喊叫。一名随从见副军长目标暴露,欲拉他撤向路旁,佟麟阁一把推开随从,吼道:“滚开,你想让弟兄们都让鬼子杀了吗?!快,让后卫连侧面迂回往上冲,把前面部队接下来。”
这时,一梭子机【创建和谐家园】从远处的一个小土丘后射来,佟麟阁及身边的副官、随从数人应声倒在血泊中。不一会儿,佟麟阁又咬紧牙,挣扎着站起了身。他的腿部被日军的子弹射穿了,血流如注。军训团一个大队长带几名士兵围上来,劝他到后面去先治伤。他咬着牙吐出几句话:“情况太紧急了,眼下抗敌事大,个人安危事小,你们快冲击吧,别管我!”
众人咬着牙挥泪告别了自己的副军长,向前冲去。佟麟阁原地站着、硬挺着调动部队、调整部署,以期摆脱遭伏击后的困境。但此时欲有组织地突围已几乎没有可能,河边旅团精锐的七八千人既有战车、又有飞机,卡头断后地把中国军队4000多溃兵围在中央,突围谈何容易。
佟麟阁忍着腿伤坚持着,击退了日军的几次冲锋。此时的河边,就像一只凶猛而狡猾的猎豹,时而以火力杀伤对手,时而发起小规模的冲击,不断地消耗着中国军队那越来越弱的气力。佟麟阁看穿了河边的诡计,命令传令兵道:“快去通知各部队,绕开公路,利用路两旁庄稼掩护,分散突围向城里退。”
这时,又是一批敌机飞临公路上空,扔下一簇簇密集的炸弹,佟麟阁被冲天的烟尘吞没了,倒下了,从此再没能站起来。这一天,29军副军长佟麟阁中将还不到45岁。
跟随佟麟阁的部队也以悲壮的牺牲谱写了中国全面抗战的第一页。该部队虽误入日军的伏击圈,但没人屈服,没人投降,3000余人战死在大红门外,用热血铺就了中国的抗战之路。令人遗憾的是,他们未能在日后的战斗中抗击敌寇,他们倒下得太匆忙,他们是倒在了宋哲元混乱的指挥棒下,其中包括堂堂的中将副军长。
同日傍晚,132师师长赵登禹也在北平南郊黄亭子公路上遭到路两旁高粱地里日军的突然袭击,身负重伤倒在血泊中。
赵登禹将军
赵登禹,字舜臣,1898年生于山东省菏泽县。1933年率部参加长城线喜峰口之战,威名远扬。卢沟桥事变后积极备战,与来犯日军血战于北平南苑,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三次负伤不下火线,为国捐躯。是年7月31日,国民政府明令褒奖,并追赠为陆军上将。
临终前,他对身旁流着泪的传令兵说道:“不要管我!军人战死沙场原是本分,没有什么值得悲伤。只是北平城里还有我的老母,你回去告诉她老人家,忠孝不能两全,她的儿子为国死了,也算对得起老祖宗……”
佟麟阁、赵登禹的死,在北平乃至全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北平军部,宋哲元闻讯先是呆立无语,继而抱头大哭,痛悔交加地吼道:“断我左臂矣。小鬼子,此仇不共戴天,来日必报!”
法国巴黎,中共出版的《救国时报》载文敬悼佟、赵二将军,称其为“奋战至最后一滴血,光荣地完成了保国卫民的天职,足为全国军人之模范。”
7月31日,南京中央政府发表褒奖令,追赠佟麟阁、赵登禹为陆军上将,其生平事迹,宣付史馆,以彰忠烈。
佟、赵二将军壮烈殉国,也为29军、为中国军队争得了颜面。中国民众在饱受外敌压迫后,对任何一支敢于抗击敌寇的军队都是不吝惜自己的热情和感激的。当南苑教导团残部突出重围列队进入广安门时,路旁行人看见中国军队都停下了脚步,脱帽致意,鼓掌欢迎。路旁每隔数十米便设桌几张,上面摆满西瓜、酸梅汤及各种食品,任由军人享用。但军人们眼中噙泪,没人去动这些东西。他们愧悔交加,愧于战败沙场,以至无颜见北平父老,无颜接受他们付出的太多的爱与期待。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一股要为中国人、为中国军人争回尊严的冲动。
北平、天津,中国军人战败了,败得极惨,但他们胸中升腾而起的屈辱和复仇烈火,却燃起了日后全面抗战的胜利之光。
哀军必胜,29军现在成了地地道道的哀军。
●张自忠,谜一般的抗战将军
平、津之陷,尤其北平故都的沦陷,真正刺伤了蒋介石那颗坚硬的心。8月初的一天,他在日记中写道:“历代古都,竟沦犬豕矣,悲痛何如——然此为预料所及,故昨日已预备失陷后之处置,此不足惊异也。”
但就在蒋介石记录自己心情的时刻,有一名中国将军,以一种既非俘虏、又算不得中国政府平津统治者的特殊身份在北平艰难地与日本人周旋着。
张自忠将军
张自忠,字荩忱,1891年生于山东省临清县。1933年春率部参加喜峰口长城抗战,以大刀队夜战歼敌,杀出威名。卢沟桥事变后,他忍辱负重与日军周旋,个人毁誉在所不计。
突然爆发的战事又突然间结束,地方军政大事、中国第29军尚未撤离的部队、阵亡或负伤的官兵、抗日烈士的眷属……,太多的事都需要有人来处理、来善后,而这些事日本占领军是绝不会替你代劳的。相反,日本人在这些事上别找麻烦就算是万幸了。原29军38师师长兼天津市长张自忠将军,此刻正以冀察政务委员会代理委员长的身份艰难地在中国方面的利益和日本占领军粗暴的要求间挣扎着。
“慷慨赴死易,从容负重难”,宋哲元临走时留给他的这句话,在张自忠耳边萦绕着。这一刻,他方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分量。
早在7月底,当日军开进北平城时,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香月清司中将的安民告示便无所顾忌地贴在了张自忠刚刚贴出而墨迹未干的安民告示上。事实上从这时起,平津等地的统治者已经易人。张自忠虽名为代理委员长兼北平市长,但他的话、他的权威甚至不如一个日军中佐的话管用。7月29日,张自忠在冷冷清清的冀察政务委员会办公室里,见到了门也不敲便闯了进来的政委会顾问、日本中佐樱井。
“张将军,你的看看这个。这是昨夜紧急会议上决定的,当时你很累,没有打搅你。”樱井说着,递给张自忠一份简要会议全文。
张自忠展开一看,一股热血直往上涌,几分钟前樱井无礼闯入的不快转而变为一腔愤怒。决议上写道:
“中华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二十八日夜,冀察政务委员会紧急会议决定:
“(一)免去秦德纯、萧振瀛、戈定远、刘哲、门致中、石友三、周作民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之职。
“(二)任命张壁、潘毓桂、江朝宗、冷家骥、陈中孚、邹泉荪为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
“(三)任命潘毓桂为北平市公安局局长。”
如此重大的任免事宜,日本人却不让他这个委员长参加会议,如今却让他过目、签字,这岂非拿他当傀儡、摆设?!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日本人所谓的“地区特殊化”的滋味。
但对张自忠来说,一切仅仅是开始。几分钟后,樱井当着张自忠的面对新上任的张壁、潘毓桂发号施令,又是维持北平城治安、又是挖出城内潜藏的【创建和谐家园】和抗日分子,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把张自忠冷冷地抛在一边。
“张将军,你很累了吧?”樱井送走张壁、潘毓桂等人后,盯着张自忠不冷不热地问道。
“咳!眼窝都塌下去了,你这是何苦呢?!听说你今天吃过早饭就来办公,真是勤政之至。不过我更欣赏你们道家的一句话:无为而治。身为委员长,其实你不必事必躬亲。让我们下属多搭把手,难道我们还敢不尊重您的旨意吗?我劝你该多休息休息。”
“樱井先生,我休息的已经不少了。如果你或者别的什么人认为我碍事的话,请明言,我将辞去这个代理委员长的名分。”张自忠从樱并的话中品味出日本人想独揽大权而仅让自己挂名的伎俩,当下便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了,日本人现在仅仅是利用他,一旦稳定阵脚,他这个中国人委任的委员长早晚得下台,脑袋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送走樱井,张自忠一肚子气没处出,一拳擂在桌子上,哀叹道:“日本人如此无情无义。让我呆一星期?我现在是一分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咳,国人还不知该怎么骂我呢?也许此刻我已被骂成了第二个张汉卿?”
张自忠自问自答,思绪又飞回了7月28日北平第29军撤离前的那最后一次会议上。
宋哲元宣读完蒋介石命29军撤守保定的命令后,就再没说一句话。会场里烟雾腾腾,静得似乎能听到抽烟的“咝咝”声,每个人心里都像是压了块石头一般沉重。撤退容易,可这一撤,北平、天津就完了,不但29军失去了平津这块风水宝地,29军更要为丧失这块宝地而承受来自全国的压力。不论日本人多强,也不论29军有多少借口,身为军人却战败失地,丢失中国的尊严,国人将何以原谅他们。此刻,宋哲元、秦德纯、张越亭、张自忠等每个人都感到这枚苦果实在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