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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九龄》-第18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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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也没多干脆,雷中莲心里说道。

      一个人,一个男人。

      君小姐其实心里早就确定了,从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那句话不管词句还是神态,跟师父一样。

      她跟师父在一起只有六年,对于几十年生命经历的师父来说只是很短暂的过客,她不知道师父的所来,不知道他的过往,有没有亲人。有没有徒弟,认识什么人,朋友是谁。

      什么也不知道。

      有时候想起来,觉得师父又熟悉又陌生。

      除了拿出棋局给自己看。原来师父还给别人看过。

      君小姐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为了讨你开心?”她哽咽问道。

      “那是,要不然小爷就揍他了。”年轻男子继续眼看天说道,“所以你不用哭了,这个棋局你败给我,不是你不聪明,这只是个意外。”

      这够安慰了吧?爱面子的女孩子可以不哭了吧?

      他的话音才落。就听的哇的一声,女孩子的哭声几乎刺穿了他的耳朵。

      哭声更大了,这一次她连袖子都不抬,就那样站在他面前放声大哭。

      茶楼里的哭声传了出来。

      外边民众没有散去,反而更聚来了很多,听到这哭声都停下了议论。

      这哭声响亮,倒也不算撕心裂肺,哭声里有悲伤更多的是委屈。

      “世间儿女之情最伤人啊。”胡贵望天神情悲戚的感叹,“想君小姐这般才华出众的人也有心缺一角难补全的憾事,真是天道不公啊。”

      真是天道不公啊。

      年轻男子也望天感叹。

      天底下每时每刻骂人二货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就他这么倒霉呢?

      早知道这汝南城就不进了。

      明明一开始都很正常的,谁知道会遇到这么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呢。

      “我一没打二没骂,还好言好语的哄着,这都不行。”他喃喃说道,“早知道还不如动手呢,果然我是不能当好人的,当好人是费力不讨好的。”

      方承宇已经急切的不顾雷中莲的阻拦走过来了,没有理会年轻男子的嘀嘀咕咕,又是焦急又是难过的看着站着哭的君小姐。

      这可怎么办好呢?

      他束手无策。

      他曾经也是爱哭的,但后来就不哭了,自己不哭了没有人哄劝安慰过,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他原先不知道棋盘花灯的事,也就是这一段才知道的。

      君小姐当然不是因为五千两银子而生气难过。

      很多时候我们在意的不是钱和物,而是心意。

      用心准备,兴致勃勃,势在必得,却突然被一盆冷水浇灭,突然失败,那种郁郁才是让人难以承受的。

      就比如自己生而为人准备好好做人干出一番事业,却陡然病残加身成为一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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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的事的确有很多不公平。

      虽然知道世间的事有很多不公平,也能做到看得开得失,但总难免有那么一个时刻,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承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拄着拐站在君小姐身边,面上同样悲伤弥散。

      这种场合惹哭君小姐的人不说话,君小姐的丈夫不说话,本就不爱说话的雷中莲更不会说话了。

      室内三个男人呆立看着大哭的君小姐,就如同看着哭闹的孩童般束手无措。

      他们一个不接触孩子,一个没有养过孩子,一个本身就是个孩子,所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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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问你的姓名

      君小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她就是想哭。

      倒没有觉得天道不公,她只是觉得师父不公平。

      师父怎么是这样的人?

      师父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

      对别人那么好,却戏弄自己?

      当然也不是怨恨,就是觉得委屈,但内心更委屈的其实是她都不知道师父是这样的人。

      她跟随了师父六年,却似乎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而更悲哀的是,她不认识的这个人已经死了,再也见不到了,再想认识也认识不了了。

      那种悲伤如同潮水瞬时将她淹没,无可挣扎躲避的溺沉。

      那种悲伤比看到师父尸体时还要难过千倍万倍。

      悲伤的莫名其妙,毫无道理。

      她也不想想什么道理,就想这样哭。

      她都没有好好的哭过呢,从小她就没哭过。

      从树上摔下来,被父亲罚跪,偷吃糖粘掉了一颗牙。

      抱着师父的胳膊离开京城,被扔进黑乎乎的野地里。

      在外行走风餐露宿,在地上睡咯的浑身疼,被虫子咬,蛇钻进裤腿里。

      看到师父死去,看到父亲母亲死去,甚至看着自己死去。

      她都没有哭,甚至连哭的情绪都几乎没有。

      只有那一次花灯节棋盘花灯被人破解失去了五千两银子的时候,她特别想哭。

      棋盘花灯。

      可不就是因为他嘛。

      现在又是他。

      都是他。

      君小姐透过泪眼看着年轻男子。

      眼望天神情尴尬的男子正悄无声息的向后退去。

      “不许走。”她喊道,人又扑了上去,再一次抓住了年轻男子的胳膊。

      年轻男子哀嚎一声。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他喊道,“你不是为了钱,也不是垂涎我的美貌,你”

      他说到这里停顿下反应过来了。

      “你是为了这个人?”他问道,虽然是问,眼神已经清朗。

      君小姐看着他点点头。

      你能和我说说他的事吗?你怎么认识的他?是什么时候?他和你说过什么?

      她心里涌出无数的问题,但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这个棋局,也是那个人告诉你的?但是没有告诉你怎么解?”年轻男子已经先问道。

      君小姐再次点点头。眼里适才涌出的泪水被挤落。

      年轻男子干笑两声。

      “我真是无妄之灾。”他嘀咕说道,说罢又一脸坦然的,“小姐很抱歉,关于这个人。我也没什么可跟你说的,我和他只是一面之缘,还是很久以前,你要找他的话,我帮不到你。”

      他说完看到这女孩子脸上更悲伤几分。

      糟了。又要哭了。

      他心中哀嚎一声,但这一次女孩子却没有哭,而是带着几分怅然。

      “不,我不是要找他。”她喃喃说道。

      他已经找不到了。

      她只是想听听师父的事,想看看别人眼中的师父。

      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人不一定总是要做有意义的事啊。

      “总之不管是为什么吧,我都帮不了你,我也就和他有过这一面之缘,说了这么两三句话而已。”年轻男子大概明白了说道。

      师父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也是很正常的。很多人都跟师父只是一面之缘。

      这也不奇怪,君小姐没有说话点点头。

      看到她讲道理,年轻男子松口气。

      “真的,我连他叫什么是谁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他说道,挑眉摊手,说到这里忽的一顿。

      君小姐看着他。

      “因为那天有一件事对我有些重要,所以我对于那天记忆比较深,要不然也不会记得他。”年轻男子说道。

      因为一件事印象深刻的话,就会对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所涉及的人和事都记的牢一些,这很正常。

      但君小姐还是看到他脸上闪过的一丝很奇怪的神情,似乎是窘迫。

      看来那件事是件让他窘迫的事。

      不过跟师父无关,就跟她无关了。她没兴趣去关心别人发生过什么难忘的事。

      “事实上我真没记得,我都忘了这事了,还是在阳城突然看到那个花灯才想起来的。”年轻男子接着说道,又伸手拍了拍胸口,“我真没骗你。”

      君小姐嗯了声垂下视线,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

      年轻男子整个身子都松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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