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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劼却不觉奇怪,轻声笑道:“穆公与泽阳有些渊源,我记得,当年他曾单枪匹马,在萧城救过你父。沈卿能不忘旧事,可谓忠孝。”言语间,看向四下众臣,点点头:“好。今日,沈卿既得了狼首之位,又救了我女,你有所请,我便赦了他的死罪。”
沈羽心中大喜,这便就要磕头。渊劼却又道:“但只一点,若此次不能得胜而归,救回我儿伏亦。沈卿,你与穆公,一同受死。”
沈羽那本带了欣喜的心瞬间又堵了石头,她自是知道渊劼此言话中有话,表面上虽是应了自己所请,心底里还是怪责自己替穆及桅求情。然话已出口,便没有收回的道理,她当下磕头只道:“若此战败,羽,亦无颜面见吾王。到时,先杀穆及桅,而后自当自行了结以谢罪。”
沈羽一直趴伏在地直至渊劼与众人离去,这才撑着力气站起身。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毒热的太阳悬在当空。她却觉得后脊窜着一股寒意。
这一场生死缠斗如此冗长,却死了这样多的人。沈羽独自立在当中,看着沙地中那掩盖不住的血迹,心中悲喜难辨。她蹭着步子,捡起地上长.枪,扶着枪一步一顿的走至场边,将自己的剑端端正正的挂在腰间,咳嗽了数声,终究兀自说了一句:“本想今日你可出鞘,现下想来,却不知道你若出鞘,杀的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第9章 桑洛
斥勃鲁之役,泽阳沈羽胜了,这消息不多时就传遍了舒余王廷,新任的狼首沈羽连受勋接符都未及便在场中为穆及桅求情一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一日之中都成了街谈巷议的佳话。
不少好事的百姓纷纷来到驿馆,围在旁边,都想瞧瞧这新任狼首,尚不到十六岁的少年将军沈羽是什么风采,却无一见着,来来【创建和谐家园】的等到了夜里才纷纷散去。
沈羽拖着疲惫的身子几乎是趴伏在马背上回到驿馆,还未进门便从马背上滑了下来摔在了门口,吓得陆离当下哭了出来,抽抽噎噎的和陆昭一起将沈羽扶回房中。但见沈羽一身的灰土,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是血迹,也不知道伤了哪里,但总归还是放了心,起码沈羽得胜而归。
沈羽迷迷糊糊的一直昏睡到晚上,自然不知白日里驿馆门口那番光景,睁开眼睛便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喘气都觉得胸口疼痛,又觉得渴,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哼了两声,迷蒙的视线中便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走过来,拉了拉她的手。
她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这才看清楚那撇着眉毛扁着嘴的陆离,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你看,我回来了吧。”
她这一说,陆离那本就带着泪光的眼睛眨了眨,吧嗒吧嗒的落了泪:“你还说,吓死人了。差点把我和父亲都吓死了。”她擦了擦眼泪,仔细的把沈羽扶起来靠着:“我们不能给你找大夫瞧,幸而你伤的不算太重,就是样子太吓人了。”
沈羽抿嘴淡笑:“是离儿给我包扎的?”
“不然呢?难道是我父亲不成?”陆离有些嗔怪的斜了沈羽一眼,起身倒了杯水放在沈羽手中:“现在可好些了?”
“好多了,神清气爽。”沈羽急忙笑道,生怕惹了陆离难过:“离儿是神医,药到病除,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我这么快就好了?”
陆离却撇嘴:“你这些好听的谎话,一会儿和我父亲说吧。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说着,叹了口气:“你这几日就在这儿好好的躺着吧,早些时候吾王遣了侍者来传话,三日之后在地殿授勋接符。”说着又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盒子:“这是拿过来让你那日穿的。”
她正说着,门被推开,陆昭往里瞧了瞧,但见沈羽醒了,匆忙进来走到床前:“少公可好些了?”
“好多了。”沈羽看了看陆昭:“陆将,可有穆公消息?”
“听闻已经回去休息了。”陆昭拉了凳子坐在床边,面上带着宽慰之色:“少公,今日大胜,扬眉吐气。先公在天之灵,定以你为荣。”
沈羽含笑点头:“今日一战确实凶险,现下想来也不寒而栗。”
“还想呢,”陆离拿过沈羽手中的空杯子放下,又说:“瞧着你回来时候的样子就够吓人的了。”
陆昭看看天色:“时候已经很晚,少公快些休息吧。我让离儿留在这儿,有什么事儿,让离儿帮你。”
沈羽但见陆昭要出去,急忙起身要送,陆离眼疾手快的又把她按了回去,只说了一句:“躺好了。”便转身去送陆昭,然陆昭开门,却没有离去,陆离跟过去,竟古怪的“嗯”了一声。刚刚躺下的沈羽侧过身子,却见陆昭与陆离闪至门边,门外走进两名女子,一个拿着灯笼,另一个却瞧着有些面熟。
沈羽眉间一紧,急忙用毯子盖好自己的身体,生怕露了陷。但听那拿着灯笼的女孩儿说道:“沈小少公,今日在斥勃鲁之中好生威猛。怎么现在却痴傻了?”她说着,手中拿了一枚令牌对着沈羽晃了晃。
那黑色的令牌上用闵文刻着一个“天”字。沈羽当下明了,想来陆昭也是瞧见了这“天”字令牌,不敢把人拦在外面。她低头看了看那面【创建和谐家园】子的一双鞋,瞬然了然,忙对着陆昭挥了挥手,又叫陆离拿了件衣服给自己,咬牙忍着周身疼痛仔仔细细的穿好衣服,才又让陆离出去。
两个姑娘却也不急,也不避讳,就如此等着沈羽穿好衣服。待得房中只剩下三人,沈羽才俯身下拜,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句:“参见公主。”
来人正是桑洛与疏儿。
桑洛坐在窗边,见沈羽下拜,眉眼一弯,轻启朱唇:“我以为纱幔内外,少公瞧不清楚我的模样,不想,一下子便被人识破。”
沈羽不敢抬头,只道:“今日险象环生,险些伤了公主。羽,有罪。”
桑洛轻笑,摆了摆手,疏儿对着桑洛一拜,便拿着灯笼出了门。桑洛看向沈羽:“少公身上有伤,不用行此大礼。起来吧。”
沈羽叩首起身,却只低着头,不敢说话。一双眼睛瞧着地面,不知桑洛突然来此是何用意。桑洛却又道:“沈公伤的糊涂了,说什么有罪,今日你救我一命,是我救命恩人。坐下,我想与你说说话。”
沈羽忙道:“公主吉人天相,有上天护佑,救命之恩实不敢言。君臣有别,臣站着便是。”
桑洛却莞尔一笑:“听父王说,沈公还未满十六岁,怎的说起话来,像个老头子?什么君臣有别,我又不是父王,沈公,坐下吧。”
沈羽愣了愣,只得拱手又拜:“谢公主。”有些拘谨的坐下,双手扶着膝盖,头一直低着:“不知公主此来,所为何事?”
“今日观战,沈公的表现令四座皆惊。桑洛却有一事不明,辗转反侧,所以,只能前来请教。”桑洛一手托腮,眨着眼睛看着沈羽,却只瞧见沈羽那低着的头,不由又笑:“沈公,自我进来,你只瞧了我一眼,便一直低着头。我是长得难看?入不得你的眼?”
沈羽急忙抬头:“不敢,”说完这句,桑洛那一双水剪的眸子直直的望着自己,她脸一红,急忙又低下头去:“公主是吾王爱女,臣实不敢冒犯。”说着话,脸都红了,双手也不知放到哪里,胸中气闷,心里着急,又咳嗽了两声:“不知,公主有何事不明,但羽所知,一定知无不言。”
“沈公武艺高强,我瞧场中数人除了那有力气的希葛之外,怕都不是你的敌手。何以沈公一直来回逃窜,任由别人追打却不还手?是故意拖延,还是别有他意?”桑洛说着,想了想,又道:“我想来想去,总觉得沈公此举是为了骗过希葛,可当时场面混乱,希葛被人围着自然也不可能瞧的像我一样清楚。我便又想不明白了。”
沈羽轻叹:“原来是为了此事。”她沉吟片刻,终是答道:“公主猜的也没有错,希葛此人力气极大,我只能以灵巧对之,且他性格太爱争勇斗狠自负非常,他追不到我,自然心中气恼急躁,自乱阵脚。”
“这一点我倒看的清楚。”桑洛灿然一笑,似是对自己猜对了沈羽的心思这事儿非常开心,又追问道:“那对其他人,却为何不打反逃?”
沈羽叹了口气:“斥勃鲁虽是要打到不死不休,然场上十几位武者,都是我舒余忠良,他们来此,也是为了报国。羽,不想枉杀无辜,是以只躲开,并不想伤人。”
桑洛微微颔首,沉吟半晌,忽的不说话了。沈羽低着头,等着桑洛再问,然桑洛却一言不发,心中不由迷茫,不知此时自己是该说,还是该等着。如此深夜,两人独处一室,她是知道自己与桑洛同为女子,然桑洛眼中的沈羽可是个男子,如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莫说尴尬,她自己都觉得非常不自在。
还是方才自己衣衫不整,让桑洛看出异样?
沈羽左思右想,头上都冒了汗,却听桑洛忽然又道:“沈公,还有一事,我想问你。”
沈羽提心吊胆的赶忙回道:“公主请说。”
“龙泽一战,”桑洛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轻快,隐约听得有些凄楚之意在里面,她顿了顿,复又说道:“龙泽一战,你泽阳沈家,真的只剩你一人了么?”
沈羽心中一沉,叹了一声:“是。”
“我知先公与你兄沈泽为国捐躯,却想问问……”桑洛的话说到这里,停了许久,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想问问,你那个叫时语的妹妹……”
桑洛的话没有说完,沈羽却忽然抬头直视,目光中尽是惊讶,然这惊讶转瞬即逝,又急忙低下头去,哑声说道:“公主,竟知道……时语……”
桑洛却是苦笑:“十年前,沈公曾携家眷来神木都贺父王大寿。我一人在房中无聊,便甩开侍从们自己跑到花园玩耍,碰上了正好随父入皇城的沈时语。我在皇城之中从无朋友,日日只有习诗作画,倍觉无聊。那时尚小,玩的投契,还似模似样的结了姐妹……我怕她听闻我是公主不和我玩,便告诉她我是刚刚入皇城的婢子,只是因为年岁尚小,别人才不管我。如此玩笑话,她却也信了。我长她一岁,她叫我洛儿姐……还教她闵……桑洛说着,弯着眉眼,面容带笑:“如今十年过去,物是人非,自那日之后我再未见过沈时语此人。直至西迁……”她微微摇头,目光之中尽是怅然:“女子不入籍,我虽听闻你泽阳一族的消息,却无法得知此人是生是死。是以,想问问沈公,她,可是真的死了?”
桑洛说完,却见沈羽低着头,身子微微发了抖,双手紧紧的抓着膝盖,一言不发。想来是自己的话惹了沈羽伤怀,又道:“本不该提起旧人旧事引今人伤心,只是,我到如今,唯有沈时语一个好友,虽时过境迁,可若不得到确实的消息,我心有不安。沈公,莫要见怪。”
“时语……”沈羽紧蹙着眉头,咬了咬牙,颇为艰难的吸了口气,才又说道:“确是死了。”言罢,但听桑洛又是一声重重叹气,急忙起身下拜:“时语能有公主惦记,死亦犹荣。沈羽,替妹妹谢公主惦念。”
桑洛起身,将沈羽扶起来。沈羽颇为局促的站起来,周遭被一阵馨香萦绕,不知是什么香气,清新淡雅令人心旷神怡,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看桑洛,在忽晃的烛火之下,桑洛那清澈的眸子仍旧看着自己,似还带了些不知名的情愫,急忙松手后退一步拱手道:“冒犯公主,羽……”
“沈公和你妹妹,长得像吗?”桑洛未等沈羽说完,便即问道:“十年过去,我都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沈羽闻言一愣,笑着点头:“我与她,是一母同胞。父亲总说,我们两个是像的。”
“竟是同胞兄妹,”桑洛若有所悟,继而笑道:“怪不得我总觉得,虽未与沈公说过话,心里也觉得投契。”
沈羽心中一凛,又道:“已是深夜,公主若无他事,还是早些回返皇城。免得吾王寻不到你……”她话未说完,才惊觉此言无礼,急忙又道:“公主恕罪,沈羽妄言了……”
“沈公说得对,”桑洛看看外面天色:“是该回去了。”言罢,看看沈羽:“今日之事,还望沈公,莫要说出去。”
沈羽只道:“公主放心,羽一字不提。旁的人,也不会提。羽送公主回去。”
“沈公有伤在身,休息便是。但有一言,我还想嘱咐沈公,”桑洛转身看着沈羽,神色一沉,只说道:“今日斥勃鲁,沈公心地善良,不愿枉杀一人,可有没有想过,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沈羽闻言一愣,眉间染上一抹愁容,叹道:“公主说的是,今日斥勃鲁,他人皆死,唯我独活。这些人,虽不是我杀的,却与我杀得没有什么分别。”
“泽阳先公与你兄妹皆死在龙泽战中,沈公定知此切肤之痛。”桑洛转身开门,轻声只道:“唯望沈公率赤甲军再战哥余之时,莫要如今日一般心生怜悯。救回我王兄,桑洛,感激不尽。”言罢,开门径自而出,沈羽只得在门内躬身下拜,再抬头,门口已没了人,房中,只留了一抹余香。
此时她眼中才晃过一丝一直压抑着的欣慰之色,从未想过,她幼时在皇城之中遇见的洛儿,竟是她;也未想过,不在前朝的公主,能说出方才那般见解;更没想到,十年之后再遇,洛儿已成公主,沈时语,已是沈羽。
时也命也,缘也运也。
第10章 穆及桅
三日之后,王都皇城地殿之中,沈羽身着狼首黑袍,在八步金阶之下俯身受狼首之位,从渊颉手中恭敬接过五色兵符。渊颉那苍老的目光扫过沈羽略带稚嫩的面庞,枯枝一般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只道了一句:“十五日后,泽阳少公羽,率三千赤甲军,至朔城,再战哥余。若大胜,救回王子亦,重赏。”他看了看穿着轻甲立在一旁的穆及桅,眯起眼睛,指了指:“穆公,为副将。与沈公同往。”
穆及桅急忙趴伏在地使劲磕着头:“臣,谢吾王不杀之恩,定以身报国!”
渊颉冷笑几声,颤巍巍的慢着步子迈上八步金阶,扶着座椅有些费力的坐下:“自今日起,沈公入狼绝殿,掌五军调配……”他言及此,剧烈的咳嗽不止,一旁侍从急忙递上茶水,半晌方才舒了一口气,声音却颇为虚弱:“沈公……”
沈羽急忙应声:“在。”
“兵甲之事,国之重器,不可一日荒废。”渊颉撑着一口气说完这句,又咳嗽起来,竟再也说不出话,只是不住的咳嗽。
沈羽只道:“吾王安心,羽定不负所望!”
渊颉扶着侍者站起来,对着殿中众臣摆了摆手,便往后殿而去。群臣下跪叩首,待得渊颉离去,才又纷纷向沈羽道贺,贺他得狼首之喜。一旁的穆及桅站在角落之中,无人问津,沈羽透过人挤人的缝隙之中看着穆及桅那已然显了白的头发,饱经沧桑的面上还带着几日前因竭泽之刑而干裂的疤,谢过了众人,径自过去对着穆及桅一拜:“穆公,这几日可调理好了身体?”
穆及桅的面上的肌肉抽动两下,叹了口气,对着沈羽一拜:“谢沈公救我一命。”
沈羽扶住穆及桅,轻声只道:“穆公何须多礼。”
穆及桅眼神晃了晃,轻拍沈羽的手:“沈公,我送你回去。今日沈公还要搬至狼绝殿,这些事儿,我帮得上忙。”
沈羽看着穆及桅的样子,又觉他主动要帮手应该是还有些想说的话,会意地点了点头,别过几位大臣,出了皇城。行至一道门外的黄沙地,穆及桅的步子停了停,目光远远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已经空了的铁架子,那正是前几日他受刑之时的所在,痛苦地摇摇头:“竭泽之刑,可怕,竭泽之人,可怕。”
沈羽凝着目光看着,不知穆及桅此言深意,待得二人出了黄沙地骑上马往驿馆而去的路上,沈羽这才开口:“穆公方才的话……”
她话未说完,穆及桅却突然转头看着她,沈羽心中一凛,当下住了嘴,眉头却皱了起来。穆及桅忽然大笑:“沈公三日前力战十三勇士,在你这个年纪,实属难得。我知西边有一块沙地,广袤无人,是个比武的好所在,不知沈公可愿与我同去,舒活舒活筋骨?”
沈羽听他此言,不住四下观瞧,却没看见形迹可疑的人,又不好再问,只是点点头,催着马儿快跑,跟着穆及桅往西竟出了王都。
出了城门果见一大片广袤的黄沙之地,在阳光下泛着亮闪闪的光,仿若这大地被一大片的黄金碎屑铺满,亮的扎眼。沈羽与穆及桅又往西行了一段路程,直到瞧不见城门,这才停下,翻身下马。穆及桅擦了擦脸上的汗,从马上取下酒袋子灌了两口,走到沈羽身边,认真地看着她,片刻,点点头:“你长得可真像你母亲。”
¡¡¡¡ÉòÓð²»ÁÏļ°Î¦µÚÒ»¾ä¾ÓȻ˵µÄÊÇÕâ¾ä»°£¬ÓÐЩëïÌóµÄЦÁËЦ£º¡°¸¸Ç×Éúǰ£¬Ò²Ëµ¹ý¡£¡±
“血脉相承,总是神奇。”穆及桅把手中的酒袋子递给沈羽,沈羽却摇了摇头,他又说道:“你可知,我为何传信与你?”
沈羽确实不能确定穆及桅的用意,摇了摇头:“我想,穆公可能只是想见见我。”
“我是想看看,在泽阳一族几近全灭之后,沈家独女,用什么本事来承袭泽阳公位。”他瞧了瞧沈羽,又道:“也想赌一赌,沈兄的女儿,是否与他一般,忠诚仁义,不惧生死。”
“前些日子,吾王派人来让我入籍。想来,也是穆公从中周旋。”沈羽沉声说道:“穆公既知羽并非男子,当时为何替我掩饰?”
“许是我自知命不久矣,也许是我不想沈家最后一人因忠枉死。”穆及桅苦笑:“又或许,被你说中,我只是想见见你。听你父亲提起,你与她,实在很像。”说到此处,他却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向这广袤沙地:“可如今,我却又觉得,我不该让你来此。你救我一命,我却害了你。”
沈羽不解:“穆公此话何意?”
“方才殿中,吾王下旨,十五日后,让你我率三千赤甲军往朔城。”穆及桅忧虑地握了握拳头:“吾王心思,按理,你我不能妄议。但……”他不住摇头接连叹气:“你可知,朔城中,有多少敌军?”
“朔城此时归哥余部,据我所知,有精兵八千。”沈羽想了想,知道穆及桅说的是此战怕是敌我悬殊太大,又道:“东余数战,我们折损了太多人,我想,吾王也是……”
“我做了三十年的狼首,五色兵符上的每个纹理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穆及桅肃然抬手,示意沈羽不要再说,他看向沈羽:“你虽有少年壮志,可终究妇人之仁。斥勃鲁之中你对希葛手下留情,可结果如何?如今你又对别人太过轻信,结果又会如何?沈羽,你切记一句话,乱局之中,少有人可信。信者将死。我带了一万赤甲军,与朔城的哥余军鏖战甚久,折了一半都多。这些哥余部的杂碎们,在朔城下面挖了地道,藏了不知多少人,一波一波的突然而出,打的我们措手不及。谁知道如今的朔城四周,有多少哥余部和中州大羿的兵卒,他们绑了王子亦为饵,早就等着我们前去自投罗网。而吾王渊颉,却要在此时,送你我入这早就设好的圈套。”
沈羽摇头更是迷茫不解其意:“吾王为何如此?”
“因为你不知好歹,要他饶我一命。”穆及桅淡笑:“我跟随他这么多年,深知他心意。他容不得任何人,忤逆了他的意思。而你,却偏偏在斥勃鲁之时提起此事。若不是因着你救了公主一命,恐怕,你早与我绑在一起也未可知。”
沈羽这才明白为何之前穆及桅说了那句:“竭泽之人,可怕。”
她虽觉得穆及桅说的过于夸大,却又不得不承认,渊颉的作风实在也令人捉摸不透,她想着,顺口便把心中疑惑袒露而出:“可难道吾王真的能不顾王子亦的性命……”
“伏亦是吾王长子,他当然要顾及。”穆及桅悠悠说道:“可吾王,也不止他一个儿子。次子牧卓,今年也二十岁了。听闻,比他的大哥,更得吾王欢心。”他沉了面色,又打开手中的酒袋子,喝了两口,拉起正在【创建和谐家园】的沈羽胳膊,把酒袋子放在沈羽手中:“喝一口。你现在这身打扮,只能骗了人的眼,却蒙不住人的心。你若想承袭先公爵位,带兵驰骋沙场,再兴泽阳一族,便要狠得下心。”说着,右手握拳重重的锤了沈羽的肩膀一下,大吼了一声:“喝,喝光了。才是沈家的儿郎!”
沈羽一个激灵,趔趄了几下险些摔倒,她本就很少饮酒,偏又撞上了这爱喝烈酒的穆及桅,便是这样捧着酒袋子,都被熏得皱眉,但听穆及桅如此说,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咕咚咕咚的真个把酒灌进肚子里,喉咙里如被火烧一般,呛得她不住咳嗽。
穆及桅看着她,轻声叹了一句:“也是苦了你这丫头。”
他拍拍沈羽后背,拿过酒袋子:“回去吧。还有半月之期,我们或可想想办法,与陆昭商议,寻个可以少胜多的法子,还有生路。”
沈羽抹了嘴边的酒,不多时就觉得头重脚轻,瞧见王都城门的时候,怎的都看着那城门变了两座,只得苦笑:“穆公,你的酒太烈,回去我还是寻陆将要些温和点儿的酒来练好了。”
“男子自然喝烈酒。”穆及桅挺身坐在马上,“进了王都,你还是狼首。我也还是罪臣。但我与你说的话,你定要记在心里。你救我一命,我须保你平安,才对得起你沈家对我的恩德。”
“穆公无须多言,羽自明了。”沈羽如今觉得眼前的东西都转来转去,伸手捏了捏眉心:“只是穆公这酒,实在是……”
穆及桅朗声大笑:“堂堂舒余狼首,酒量如此差劲,传出去,怕是要被多少勇士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