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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卸甲》-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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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领紧蹙眉头,仔细的盯着来人瞧了半晌,问道:“既然如此,狼首可在鹿原寻到哥余贼人了?”

        那人摇头:“小人领了命便带了人往此处一路疾奔,却不知道前面鹿原中的事儿了。”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一道令牌,对着将领一抬:“公主赐小人吾王铁令……”

        将领但见吾王铁令,当下啊了一声,带着众人跪下身子磕头就拜。那人愣了愣,唇角微不可查的扯了扯,清了清喉咙复又朗声说道:“公主命小人替她宣令,哥余族中那个叫哥余阖的,功夫高强日行千里,途中皇城卫,但见令牌,需即刻回返行宫护吾王周全!”

        吾王铁令一出,那将领哪里还敢再问,急忙磕头朗声应了一句是,起身便宣令让众人随他即刻回返行宫。走了两步却又回身问道:“这位兄弟,你们可是要随咱们回去?”

        那人收了铁令却道:“眼下鹿原事急,公主嘱咐小人还需再去东边寻驻守的戍卫,以防那些哥余叛贼想往东走!”

        将领微微点头,向鹿原之处拱手一拜:“愿公主万福安康,逢凶化吉。”言罢,转身带着一队上马扬尘而去,根本未想过,他面对面交谈数句之人,正是他们口中的哥余叛贼哥余阖。

        在纷飞的沙土之中,哥余阖扯嘴一笑,摘下头上铁盔丢在地上,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铁令,兀自叨念了一声:“桑洛……桑洛……你倒还真是个,运筹帷幄的奇女子……”

        桑洛在马车上醒醒睡睡,一路昏沉,入夜又发了高热,烧的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不知今夕何夕,医官匆忙的在马车中替她换药,可路途之中并未带着太多药材,便也只能将就。沈羽急的满心烦躁,她倒想要快些回返,可因着桑洛的伤势又不能催马快行,便只能在医官离去之后守在桑洛身边,听着她在梦中呓语,时不时的总能听见她低声叨念自己的名字。

        这一日过的漫长,沈羽的心绪不宁,不管身在车外还是车中,一颗心都悬在桑洛身上,她盼着快些回返皇城,却又不想快些回返。这纠结的心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旦回到王都皇城,她便再也不能这样守在桑洛身边,便是看上一眼怕都万难。

        那被留在鹿原的皇城卫在晌午时分派了先锋前来回禀,鹿原至中根本再无哥余人踪迹,沈羽心事惚恍,只得命他们快些跟上,此事容后再议。眼下,还有什么事儿比桑洛更重要?

        一队皇城卫直到第三日清晨才远远瞧见了王都城墙,沈羽骑在马上,看着那久违的王都,紧了紧手中缰绳,回头看看不远处的马车,目中忧愁,自此时开始,她便不可再进入车中,听得桑洛消息,怕也只能在将士闲谈之中。这念头只在心中一晃,她便觉得喉咙酸涩哽咽,可这怕又是最好的法子,是那让她快些斩断这不该有的情愫的最佳的法子。

        她打马快行,率先跑到城门之下,看着尽皆跪拜的皇城卫,心底重重一叹,闭了闭眼睛。

        也罢,自己就当已然在这几日之中用尽了陪着桑洛的时光。便是她心有不甘不愿,长此以往纠缠下去,也落不得什么好的结局。反正桑洛也不知自己这几日守着她,待她醒来,早已身在皇城宫中,倒不如就在此时,将情丝斩断。

        她咬了咬牙,翻身下马,将腰间令牌递过去,待得城门大开,却又不往前走,转而走到马车边上,轻轻敲了敲,眼瞧着疏儿出来,竟拱了拱手请了疏儿借一步说话。时间匆忙,只匆匆说了请疏儿千万莫将这几日自己在车中陪伴公主的事儿告知公主,便转身离去,带着人率先入了王都之中。

        疏儿呆立片刻却又是一叹,摇头低叹:“我不说,你就当真以为公主不会知道么?沈公啊沈公,你这又是何苦……”

        沈羽一行将桑洛送入皇城,吩咐皇城卫回营休息,自己便站在一道门外,呆呆地抬头看着那门上去兵二字,想秋猎至今回返左右不过十几日,发生了这许多的事儿,短短时间,再看见这字,她的心境竟大不相同,喟然长叹,不禁怅然。这一道门,把她对桑洛的情感重重关在外头,他日,若再想进来,几是不可能的了。

        她转身往狼绝殿去,一路上走的极慢,她心如明镜,迈出一步,便是离桑洛远去一步,可无论是她的心,还是她的人,都无法再往后退半步。眼前只一条路,这条路中独有她沈羽,绝不可能有桑洛。过往如此,日后更如此。

        可情之一字,岂是她想斩断便能轻易斩断的?

        她迷迷糊糊的走到空荡荡的校场之中,独自站在广阔的沙地上,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浊气堵着,堵得她浑身难受。怀中的五色兵符沉甸甸的,她身负家国重责,却不想未被这重任压倒,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私情扰了心。

        大风忽至,乌云转瞬间遮了日头,空中一道闪雷,瞬间大雨落下。

        豆大的雨点儿打在身上,沈羽却觉得心里堵得更是厉害,脑子里却又想到不知此时桑洛是否醒转,醒来之后,会否还念着自己。她烦乱焦躁的无法自持,抬手将腰间长剑摘下往半空一抛,跳起身子伸手抓住剑柄腰力一拧,长剑铮鸣出鞘之际竟因着力道极大将那剑鞘一分为二。

        两段剑鞘啪啦落在雨水之中,一如那日在林中,她满心忧愤的将剑鞘斩断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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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父那鞘中之令言犹在耳,便就在这雷雨之中响彻耳际回荡不觉。

        吾女为公……

        吾女为公!

        沈羽惨然一笑,大喝一声跨步上前一脚将地上的残鞘踢到空中,身子一旋手中长剑对着空中残鞘斜削过去,将那残鞘又拦腰斩断,竟觉得还不过瘾,脚下不停,提气纵起轻功对着校场一侧那插着长枪的落兵台飞窜过去,方一落地,双手把着剑柄用力咬牙对着面前十杆兵器便就这样操着剑横切,砰啪数声将那些□□尽皆拦腰而断,借着这旋身的腰里脚步一拧,右手一松,那长剑便对着远处箭靶而去,直直的插在那红色中心上。而此时,那数杆断裂下来的枪才噼里啪啦的掉在她身周。

        沈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落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就这般在面上肆意的淌着。

        便在这一忽儿,却不知为何她初见桑洛之时,桑洛那提起沈时语的模样话语在脑中回闪不断——“本不该提起旧人旧事引今人伤心,只是,我到如今,也就时语这一个好的朋友……”

        朋友……

        若桑洛知道,她如今一心钟情的泽阳沈公羽,竟就是她之前口中提及的好友沈时语,会作何感想?若桑洛知道,她在半梦半醒之中不断低唤的“时羽”便就是她儿时曾叫过无数次的“时语”,又会有何感受?

        沈羽双手用力的抓着那混着雨水的泥土,用力地抓着,若真有这一日,她沈羽还说什么“喜欢”二字?她沈羽纵有万般无奈,还能用怎样的理由来解释这一篇毫无恶意的弥天之谎?

        还遑论什么爱慕钟情,一切岂不都是自欺欺人,害人,害己?

        沈羽怆然一笑,这笑由浅笑竟至大笑,大笑着身子一歪,躺在泥水之中。

        也罢,也罢,便就让这一场及时雨,将她心中的情冲的干干净净,今日之后,她还是沈公,桑洛依旧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

        这几日的烦乱纠结,权当就是一场梦吧。

        总不过一场梦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羽:我内心有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气死我啦!

        桑洛:活该。

        二达:并不关我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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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到十一月,整片西余已被阴风怒卷,终日狂风怒号,闪雷交加冬雨即至。冰冷的风把过往的暑热吹散,冰冷的雨还未落下来便已经在半空中结成了裹着冰碴子的冰雨,噼啪的落在地上。王都中的树木,那叶子还未见落下就早就被大风刮跑,一棵棵没了叶子的秃树枝杈在阴沉暗黑的天气中来回忽晃,乍看上去好似一群张牙舞爪的怪东西,瞧着令人心中总是不安。

        陆离坐在房中,双手托腮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惯常夜读的沈羽,没来由的叹了口气。自她从姑业城中回返狼绝殿,左右也有一个多月了,沈羽依然日里练兵,夜中读书过着以往习惯的日子。

        可她怎就觉得沈羽不一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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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羽眼神依旧定在书上,唇边却一弯,微微一笑轻声道:“离儿今日有心事了,叹气叹的这屋子里都冷了。”

        陆离皱了皱眉,还是以往一般的话儿,还是以往一般的微笑,可她怎的就是还是觉得沈羽不一样了呢?

        她百无聊赖的嗯了一声,起身挪了挪身下的凳子,蹭着沈羽坐在她身边,眨巴着一双眼睛又细细地瞧着沈羽。

        沈羽似是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将手中的书一合,转头看着陆离,却又被陆离这认真的模样逗得一笑:“你这是做什么呢?”

        陆离撇了撇嘴,看着沈羽依旧一言不发。把沈羽看的极不自在,往后坐了坐身子,歪着头瞧着陆离:“离儿?是有话要和我说?”她径自想了想,兀自说道:“啊,下个月离儿生辰,”说到此,笑道:“离儿是不是要说这事儿?”

        陆离摇头,口中啧啧,片刻只轻声问道:“羽姐姐,我有事,想问问你。”

        陆离面上少有严肃,这话说出来说的沈羽也是一愣,当下坐正了身子点头:“何事?”

        陆离想了想,微微蹙着眉心仔仔细细地盯着沈羽:“你在秋猎之时,是不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此言一出,沈羽整个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旋即扯着嘴角露了一抹极其牵强敷衍的笑容,转而又去翻桌上的书,似不在意的说道:“倒是没遇见什么事儿,珍禽异兽倒是瞧见不少,离儿可想听我给你说说?”

        陆离却伸手将沈羽手中的书拿过来复又扣在桌上,继而双手将沈羽的脑袋捧着,对着自己眯起眼睛看着她:“还说,羽姐姐脸上的表情都写着字儿呢。”

        “字?”沈羽目光游移,开口又笑:“离儿是困了吧?”

        “就是写着字儿呢,上头写了好几个字,写的是我就是遇上事儿了!”陆离轻哼一声,松了手又叹一声:“若非遇上什么事儿,你那当宝贝一般的长剑上好好的剑鞘,怎的都坏了?还骗人?”

        沈羽舒了口气,看了看窗前桌上安安稳稳躺在架上的泛着凛冽寒光的长剑,想及那日的情形,心中不由一沉,面上却不改笑容,只说道:“是遇见一些小事儿,不过都是兵家之事,想来离儿也没兴趣听。便就没说。”

        陆离却不依不饶,索性倒了一杯茶放在沈羽面前:“羽姐姐往常有什么事儿都和我说的,你说吧,我眼下又爱听了。”

        沈羽不解地看着陆离半晌,无奈淡笑:“你啊,快些去休息吧。陆将不在,没人管着你了。”

        “不成,你给我讲讲,讲完了,我才去睡。”

        沈羽拗不过陆离,也没了办法,便将围猎之中遇见了哥余叛贼的事儿说给了陆离听,只说自己那剑的剑鞘是在鹿原中遇见哥余阖的时候打斗之中弄坏了,听的陆离面上时红时白风云变幻,沉默许久才瞪着眼睛说了一句:“怪不得你这一个月都不让我进皇城去寻公主,原是公主受了重伤啊!”

        这兜兜转转,总归还是绕回来到了桑洛身上。

        沈羽便也只能微微点头,让陆离快些去睡。陆离这下倒是听了话,起身对她挤了挤眼睛做了个鬼脸便出了屋子。可关上门之后,却又兀自叨念了句:“可怎的还是觉得她不一样了呢……”

        沈羽本等着那房门关上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可这气方松到一半儿,门又被推开,那门缝里露了陆离的脑袋,在沈羽怔愣之时又问了一句:“少公,我送你的帕子,好些日子都没瞧见了。”

        沈羽啊了一声,急忙说道:“鹿原战时,不小心……弄……弄丢了……”说着又笑道:“还要烦劳离儿,再……”

        她话未说完,陆离却关上了房门径自而去。沈羽重重一叹,这一月之中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思因着陆离这一晚上的话儿复又起了波澜。

        那日她将桑洛送入皇城之中,翌日疏儿便趁夜来了狼绝殿,只道奉公主令来谢狼首护卫之恩,沈羽双手接过疏儿手中递过来的一条狼皮,却始终低头,不敢抬眼看疏儿半分,只等的疏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才站起身子静静地看着手中那条黑亮的皮毛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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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令却迟迟未到。

        过不两日,又从穆及桅处听得消息,说吾王那日在大宛行宫之中急怒之下砍了千余皇城卫的头。问及原因,却只知道是违抗王令,再问不出来其他。

        可吾王对她,除了日夜操练五军之外,更无他令。便在朝上,也不着一字,似是哥余阖一事从未发生,哥余阖此人,也从未出现。

        哥余之事便就这样过去了?

        沈羽心中犹疑,在此时也再不敢多说多问,秋猎之后,她对吾王的行事作风更加捉摸不定,那千余皇城卫究竟因何被斩,或许又如同那日在霜雪林外的八十一条命一般,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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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沈羽不由得长叹出声,趴伏在桌上,闭上眼睛。又想及上次之后,疏儿再未来过,也并未再有什么公主之令,她不敢问,也不敢提,每每自朝中回返,却总盼着同在殿中的伏亦能如同以往一般拽住她说上几句话,说说公主眼下伤势可大好了,心情可开阔了。

        可伏亦却似是根本不认识一般,连瞧都没有再瞧过她。

        这冰冷的王族朝堂,日翻夜覆的关系交错,让她恐慌害怕,让她避之不及。先父在时,也从未与她提及此间这些繁杂的事儿。她觉得周身疲惫,却又不能停下步子。

        灯头火苗突突跳动两下,忽的熄灭。

        沈羽也懒得去管,却不知外头疾风冷雨,屋中灯火忽灭,又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可又与她沈羽,有多大的关系呢?

        渊劼将笔一搁,肃穆苍老的面容看着自己方才刚刚写下的墨迹未干的字,沉重的呼了一口气。

        秀官儿将烛火挑了挑,听得渊劼一叹,口中也是啧啧一声,轻声只道:“王子亦得吾王恩赐,明日,便是王储,想来定能不负重任。吾王,又何须叹气?”

        渊劼凝目看着那立伏亦为太子的令旨,缓缓吐出一口气,秀官儿自然不知他为何叹气,他自己却知道。可定国石已毁,百年秘密就这样被封存,是否能换回伏亦登上王座,他却拿捏不准,也左右不定。

        他微微摇头,将纸面吹了吹,微微阖起交给秀官:“收好。”

        秀官儿双手捧着令旨,将这令旨放入黑漆铁盒之中仔细的扣上盖子。转而走到渊劼身边,恭敬的倒了杯茶:“吾王连日来忧心国事,保重身体。”

        “牧卓的事儿,安排妥当了?”渊劼把茶杯一推,看着秀官儿:“都是稳妥的人?”

        秀官儿只道:“吾王安心,都是最稳妥的人,定会将王子卓伺候的周全。”说着,却又嘶了一声,面上不解轻声问询:“可吾王,真忍心将王子卓送去南疆僻远之地?”

        “既已立储,他便必须离开皇城。”渊劼目中忧伤,不由叹气:“况他此时呆呆傻傻,皇城苦寒,南疆还温暖些,想来,对他养病也有好处。”

        “那哥余阖害的王子卓如此,又重伤了公主盗走吾王铁令,”秀官儿眯眼瞧着渊劼:“吾王……真不打算再寻了?”

        渊劼冷笑一声:“再寻?你可寻得着?”

        “狼首沈公带着八千皇城卫都奈何不了区区一个哥余阖,竟让哥余阖如此轻易的便将公主掳走刺伤,吾王……”

        渊劼摆了摆手,只说道:“人多眼杂,大庭广众。况沈羽,也没有这个心机。只是可怜了洛儿,这几日,才见好转。”他抬手握住桌上茶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倒不信,哥余阖这样的人,会一辈子躲躲藏藏。”

        “也是……”秀官儿捂口轻笑:“吾王在公主去时还传了密令,若沈羽真有二心,”他说到此,自己却又犹疑的咦了一声:“可公主对沈公钟情……若沈羽真有二心,怕是公主,也不会伤他分毫。”他看看渊劼,不解只道:“这话说到这儿,小人真是,又猜不透吾王了。”

        “你在我身边半辈子,终日里便是猜来猜去,你倒也不累。”渊劼斜了一眼秀官儿,哼了一声:“洛儿心思聪慧,更胜过她两位兄长,甚至,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站起身子走到窗前,将那窗户挑开一条缝,看着外面的积水,轻笑只道:“你道我传那密令给她是为了让她杀了沈羽?”渊劼转头,含笑看着秀官儿:“可她若真的连沈羽都杀了,那岂不可怕?”

        秀官儿瞪眼看着渊劼许久,恍然大悟下跪磕头:“吾王英明。可怕,可怕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离儿总算坐完了冷板凳再次出现了……

      第59章 须知未雨早绸缪

        冻雨愈大,【创建和谐家园】殿中却有着另一番的情景。

        十几个灯盏照的一室柔亮,伏亦坐在位上,却又坐的不安稳,站起身子走到桌前,晃了两步,转而又搓了搓手,瞧着方才秀官儿带着人送过来的一套华服,面上难掩兴奋之色。而坐在侧坐的桑洛,眼光如水,面色却平静异常。

        伏亦围着桌子转了几圈儿,余光扫过他这妹妹平静的面,停了步子,抬手让周遭侍从退下,紧闭了房门,便即轻声说道:“妹妹,父王之意,是不是我想错了?父王……”他又瞧了瞧那黑色的华服,眉间微微蹙起:“怕只是想让我明日在人殿朝中,穿的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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