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桑洛又在此时微微一叹,右手捏紧了一张字条。因捏得太久,手心的汗都浸在了字条上。
只她一人知晓,这一张父王命秀官儿拿过来的字条之中的几个字,是怎样的沉重。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顺则生,反则亡。”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措了发表时间╮(╯_╰)╭原谅一个忙到飞起来的人吧……
第55章 鹿原夜战(上)
行至鹿原,月隐云间,前路更是昏暗瞧不清楚,只能靠着火把照亮,可火把火焰忽晃,却又影的周遭的怪石嶙峋,影影绰绰,加之怪石上多有孔窍,大风一吹,不仅吹熄了火,这整片鹿原还不时呜呜作响,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听得人心惊。
桑洛靠在车内,被这外头的怪声扰的烦乱,将一直握在手中的字条妥善的放进怀中,伸手拉开那木制的边窗,想瞧瞧外头是怎样光景,窗刚一开便有股风裹着沙子吹了进来,她往后侧了侧头,左手握着帕子掩住口鼻,又将车窗合上。本睡的熟的疏儿惊了一跳,低声啊了一句,打着哈欠揉揉眼睛,但见桑洛正拧着眉毛用帕子捂着嘴,吓了一跳,往里蹭了蹭,坐在桑洛身边问道:“公主可是又不舒服?”
桑洛摇了摇头,低浅地说道:“你倒睡的熟。却不怕有什么事儿?”
疏儿笑笑:“前头沈公守着,公主还怕出什么事儿呢?”
桑洛心中低叹,面上也不轻松。松了手,低低地看着手中的帕子,不着一词。疏儿偏着头又笑:“公主自从有了新帕子,都忘记了以往的那些帕子了,这也倒好,还省了收拾。”
桑洛把帕子一收,却又没心思同疏儿打趣,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小题大做。”
疏儿吐吐舌头,只说道:“公主睡会儿吧。醒过来,咱们就出了这鹿原了。”
桑洛闭上眼睛,哪里睡得着?按着时辰,哥余阖应早就到了此地,可一直未有异动。她心思飞转,竟想着若是哥余阖一直不出现倒也很好。不管他是别有他法,还是又被什么人纠缠住,他不出现,便不会刀兵相见,如此,那字条上的字,便不会实现。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此两句源自诗中,本是送别之意,可偏又在后面加了不当不正平仄不和的六个字,那这前两句,说的不是沈羽,却又是谁呢?
短短几句,她这多疑又聪明的父亲用意明显。若遇哥余阖,沈羽肯动手诛杀,那便是大功一件,若沈羽有半分仁慈放过他,回去怕就是要糟了大罪。又或根本不需等到回去,父王既传了密令给她,便是给了她生杀大权。可这或生或杀之人,偏又是沈羽。是以她倒更盼着哥余阖失信,不来鹿原。如此,她便不需要去做这左右为难的抉择。可父王明知自己钟情沈羽,为何还要传这样的令给她?
是让她自亲人与沈羽之中选择一个,还是……杀伐之外,另有恻隐?
她想不明白,也没有心力再去想。只是越听着外面声响,越往鹿原深处行进,她的一颗心就跳得越快,快得她连吸气都觉憋闷。
沈羽策马慢行,此时已到了最前,为保万全,她在入鹿原之时便将大军压后,将桑洛的那两马车护在中央,自己带了一队人率先而行。此时已快到鹿原正中,四周横亘的怪石慢下了他们的速度,她更是睁大了眼睛不时四下观望,却只能瞧见一块块乌突突的石头影子就这样杵着,夜里瞧来倒是有几分渗人。却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有那么一块石头如影随形的在侧边不远不近的跟着。
沈羽数次勒马,歪头去看,看了几遍都没瞧出什么怪异。她心中忐忑,不知道这石头林中有什么古怪,当下明令停步,马儿徘徊几步,她翻身下马,扶着剑往石林之中走了几步,耳边风声一响,一条黑影自面前一晃,便听身后马儿一声惊嘶,人立而起,竟不知被什么东西吓着,朝人群之中便就这样飞奔而去。那一小队皇城卫急忙闪身躲过,却又在此时几声闷响,数人无声无息的应声倒地。
沈羽当下大惊,脚下一纵窜入军中,面前竟已倒下了三个人。她朗声大喝了一句:“护!”转身便往桑洛那马车处一路疾奔。
马车被皇城卫团团护住,沈羽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懈怠半分,疾步走到车前躬身一拜,口气担忧问道:“公主,可还好?”
车门嘎啦一声,桑洛从车中下来,略显疑惑的看看四周,轻声只道:“出了什么事儿?”
沈羽但见桑洛出来,又是一惊,急忙拱手道:“前头似是有刺客,臣请公主快些回车中。”
“刺客?”桑洛秀眉一皱,旋即轻哼一声,没有回去,却又往前走了走,笑道:“可难道又是那天杀的哥余叛贼?昔日欺我无人,如今我有八千金甲,他来了也好。”
沈羽神色一凛,眼瞧着桑洛往前要走,急忙跟上拱手求着:“公主,此非儿戏,来者不知多少,公主,还是……”
她话未说完,但听外围几声大叫,在这怪异呜咽的夜中显得更是诡异,沈羽身子一抖心里更是着急,抬步上前走到桑洛身边一把拽住了桑洛的胳膊将她拉住,在桑洛那吃惊的目光之中面色坚定的低吼一句:“回去。”
桑洛看着沈羽,片刻竟是一笑:“原来沈公,心中还担心我?”她又微微一笑,转身看向四下皇城卫,从怀中摸出渊劼铁令,朗声说道:“吾王有令,若在鹿原遇哥余叛贼,格杀勿论!”
金甲皇城卫但见吾王铁令,此时又是公主宣令,当下躬身下拜口中称是。
沈羽凝目瞧着她,但见桑洛也正回望自己,那眼中却无半分玩笑之意,可沈羽手却不松,她不知来者何人,但出手狠厉决无善意。她也管不得许多,担心桑洛再出什么事情,转身拽着桑洛便要带她再进马车之中,就在这短短几步之中外围却又忽然惊叫几声,这几声之后,两侧金甲皇城卫步步后退,桑洛却也不说话,只是就这样被她拉着走到车边,此时却有一人自后军而来,一身灰土的扑倒在地,费力地爬起身子,满面惊慌的口不择言:“火……狼首……大火……”
自那日大雨中沈羽亲见皇城卫被那骤降天火焚身之后,她听见火字便心中惊颤,此时但听此人这样讲,拽着桑洛胳膊的手都不由得用了力,转而举目往后方去看,果见一片大火便就在后军之处烧着,那火光几乎照亮了整片鹿原,当下大喝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却又退了回来,瞧着桑洛,咬了咬牙,将桑洛交给身边一直默不作声守在马车一旁的副将,低声道了句:“护着公主!”
言罢便抬步要往后去,却忽的停步。方才那副将低着头,她只能在暗色天光中瞧见半张脸的轮廓,可那轮廓……绝非副将,却又觉得似曾相识。她心中陡的一惊,脸色变得铁青,瞬而转身,哪里还有副将与桑洛的影子?
沈羽大惊,咬牙气得叫道:“公主呢?”
旁人却不觉有异,一边往后方瞧着一边说道:“回狼首的话,副将带着公主往前头去了。想来是怕……”
话没说完,但听人群之中一声桑洛惊叫,沈羽的心都颤了三颤,只觉这声音自头顶掠过,抬头观瞧,但见一人挟着桑洛自军中飞窜而起,竟就这样踩着几个皇城卫的脑袋纵着轻功往石林深处而去。她大叫不好,一声惊呼:“哥余阖!放下公主!”便纵起轻功追着而去。
沈羽一动,皇城卫如梦方醒,才知方才那哪里是副将,竟是乔装混入军中的哥余阖。急忙提着兵器随着沈羽往石林中四窜而去。
沈羽一路追至石头林中,早就不辨方向,只看着前面黑色人影左挪右闪的往前疾行,却忽的又在一块大石后面不见了踪迹。
她慢下步子,但见四下在无旁人,低叹只道:“哥余阖,我知你在此地。吾王既已放了你族人,你何苦还要如此?放了公主,我放你离去。”
黑暗中一声低笑:“沈公果然还是如此纯善好欺。这公主方才说的话你是没听见?”
桑洛方才说的话她又怎会没听见。她只是太过担心桑洛的安危而忽略了桑洛所言之中的利害关系。如今哥余阖再提起,她才忽然明晰过来,桑洛固执的要往鹿原而行,并非因为归家心切,是因为料定了时辰,哥余阖等人自皇城而出,他们会再次相遇。而那铁令,自然是吾王旨意。想及此,她心中凉了半截,说什么回返皇城是假的,为了来此剿灭哥余余党才是真。桑洛既有吾王铁令,自然是知晓此事。
可……
可吾王为何……
沈羽长叹一声,只道:“我知你救你族人心切,也知你族人被孟独杀害,可此事与公主无关,你放了公主,有什么怨气,你可冲着我来。”她说着话,耳边脚步声响,竟正是皇城卫寻了来,她心中略微安定,只道:“哥余阖,你以寡敌众,这又何苦。我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怨气,都可冲着我来,他们,都不会动手。”
“冲着你?”
那大石头处人影一晃,哥余阖一手扳着桑洛,右手握着匕首,那匕首尖细锋利的尖儿正对着桑洛心口,他眯起眼睛看着沈羽:“沈公当日,助我杀了哥余野,这人情,我记得。可眼下的事情,已非你我之事。恕我不能卖你这人情,如今,我也不为难你,让你的大军让路,待我族人离去,我可放桑洛一条性命。”
沈羽看着桑洛那惨败如纸的面色,心中更是担忧,只说道:“你放了公主,我定让你离去!你可是不信我?”
“放肆!”哥余阖还未说话,桑洛却冷笑一声,目光凌厉的看着沈羽;“你是什么人,竟轮到你来替我父吾王做主了?沈羽,如今我有父王铁令,铁令如山不可违,”桑洛便在此时,声音虽弱,却依旧不显怯懦:“金甲皇城卫听令,替我父王,诛杀这【创建和谐家园】的叛贼!无须顾忌我!”
可她此言虽出,又有哪个皇城卫真个敢不顾及公主性命上前搏命?
哥余阖哈哈一笑,笑的颇为嘲讽。桑洛咬牙只道:“好,既然你们顾忌我性命,我既受父命,死又何妨?”说话间,双手把住哥余阖那拿着匕首的右手,唇边一笑,眼神却直直的看向沈羽:“狼首沈羽听令,但我一死,你须即刻诛杀叛逆!”
沈羽万没想到桑洛会有此一举,当下大惊失色一声惊呼:“桑洛不可!”
桑洛却抓着哥余阖的手,竟就这样咬牙一用力,任由那细长的匕首刺破了自己心口的肌肤。
第56章 鹿原夜战(下)
殷红的血从桑洛白净的衣衫上透出来,不断扩散,哥余阖面色一惊,瞬而松了手,桑洛便这样软塌塌地倒在地上,面色惨白了无声息,他往后退了一步,冷哼一声:“却没想到,这公主的骨头这样硬。”旋即对着已是面容凄怆呆立当场的沈羽嘿嘿一笑:“手上的筹码没了,想来,如今说什么也没了用处。若你们真能杀了我,便来吧。”言罢,竟转身一纵,隐入石林之中。
沈羽如梦方醒般大喝一声:“追!追到了格杀勿论!”说话间踉跄着步子飞跑到桑洛近前,蹲下身子将桑洛抱起来,抖着手慌乱的去探桑洛鼻息,只觉鼻息虽弱却好在一息尚存,胸口那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复,可见桑洛如此,她却难过的厉害,只觉得自己方才实不该将桑洛交于他人手,让桑洛屡次涉身险境。
她听着四下皇城卫脚步杂乱的往鹿原深处而去,却哪里还管得了此时哥余阖在何处?只是将桑洛抱起来,一路往马车之处飞跑,跑不几步,只觉得桑洛用力的拽住了自己身前衣服,阵阵闷哼显是疼得厉害,她担心自己跑的太快让她更不舒服,却又不能慢下步子误了她伤势,只能喘息着安慰道:“公主莫怕,我即刻寻医官来。”
片刻,桑洛却虚着声音极其低哑的轻唤:“时羽……”
沈羽身子一颤,心头一跳,低叹了一声:“我在。”桑洛没有回话,却是更紧的拽住了她的衣服,便是喘息都带了颤抖,许久复又说道:“去追……去……”
此时沈羽已带着她到了马车近前,根本无心思去追什么哥余阖,她低声轻劝着桑洛不要说话,命人速传医官来,之后便在那余下的金甲皇城卫惊愕的目光之中亲自抱着桑洛入了马车。
车中独留疏儿一人,但见桑洛这般模样当下吓得三魂七魄都散的没了影,张着嘴半晌都不知说什么,只瞧着沈羽将桑洛平放在那座上,桑洛面上尽是汗水,唇边还挂着一抹血丝,身前的衣衫已然全部被血浸透,在昏黄的烛火下格外骇人。沈羽一双眉目紧紧地看着桑洛,双手握着桑洛的手,生怕一松手这人便要消失一般,便是医官弯着身子上了马车,都浑然不觉,纹丝不动。
医官跪在一旁磕头道了句:“沈公,小人,小人要为公主诊治,还请沈公移步。”
这话说到第三遍,沈羽才恍然抬头,看了看趴伏在地的医官与站在一旁花容失色的疏儿,抿了抿嘴,颇为不舍的松了手,站起身子轻声说道:“我……我……我就在此处守着。若有什么事儿,就叫我。”言罢,走到车门边上,跨出一步关上车门,坐在车夫一侧,疲惫的捏了捏酸痛的眉心。
此时才有先锋兵来报,后军大火已灭,想来应是那哥余叛贼虚张声势之计,伤了三百余个兄弟,方才去寻哥余叛贼的弟兄还未回来,请狼首令是否还要再派人去追。
沈羽吐了口气,一颗心都悬在背后的马车之中,听得此言颇为烦乱,可她想及桑洛在重伤之中还不往让自己去追哥余阖,只得叹声说道:“追,再派三千精兵。把这鹿原翻过来,也要寻到此人。”
待得先锋离去,她靠在车外,抬眼看着一轮明月复又从云间而出,耳畔不断响着方才桑洛的那一声:“时羽……”心里面又难过又觉温馨,她动了动身子,用力握了握拳,竟从心底恨不得眼下就拉开车门进去瞧着,可她却又不能。
沈羽便就这样心思杂乱的等着,许久,车门才拉开,车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出来,医官提着药箱正要出来,但见沈羽坐在外头,急忙低头下拜:“狼首。”
沈羽往侧边让了让,终究还是跳下马车,等着医官将那车门关上,才心急问道:“公主可有事?”
医官只道:“狼首放心,看似凶险,实则那伤口只在胸前刺进寸余,未伤及本元,小人已为公主清理了伤口,上了药,但公主体虚,又流了这许多的血,着实需要休养一段时日了。”
沈羽松了口气,微微点头只道:“若此时回返皇城,公主可受的住?”
医官思忖片刻:“皇城中比眼下这地方好上许多,更好调理。只是车子颠簸,还需慢行。”
沈羽沉思着,旋即命人招了传令兵来,嘱咐说道:“余下四千余属,随我一同护公主即刻回返皇城。立刻开拔,一路慢行,不得有误。”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心中担心桑洛,便就这样徒步走着,一手轻轻放在马车侧边紧闭的窗的窗棱上,一边又跟着队伍慢行。走不多时,窗子微微开了一条缝,沈羽一惊,急忙松了手,但见那缝隙之中疏儿的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正瞧着自己,轻声开口问道:“疏儿姑娘,公主可还好?”
疏儿却轻声说道:“沈公,公主寻你有事儿,烦劳您进来说话。”言罢,便将窗户一拉,没了动静。沈羽呆愣片刻,心中犹疑,看看四周,竟有些不知所措。她明明心中挂念桑洛挂念的厉害,自医官离去之后便想着进去瞧瞧,可如今疏儿传了话儿来,却又为何不敢进去了呢?便又是这一会儿犹疑,车门一响,疏儿竟从车中出来,看着沈羽匆忙的招了招手,待得沈羽快走几步走到近前跟着,这才又说道:“沈公怎的这样慢呢,公主本就受了伤,还惹她生气就不好了。”
沈羽被这话说的慌了神儿,急忙抬步上了马车,随着疏儿进了车中。车门将马蹄车轮声关在门外,一只蜡烛在车壁的烛台上随着车子颠簸,烛火来回晃着。她目光定在卧在座上的桑洛身上,但见桑洛身上盖着薄毯,闭目轻喘,似是还在昏睡迷离之中。呆了呆,不解地看着疏儿,疏儿却叹声说道:“沈公莫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她看了看桑洛,又道:“公主受了这样重的伤,方才医官替她上药的时候,她都不吭一声,咬牙忍着,倒是医官走了之后,她便又醒醒睡睡,口中呢喃着总是喊你……”
她说到此,眼瞧着沈羽面上腾起一抹红晕,连瞧着桑洛的眼光都变得柔软非常,不由笑了笑,只道:“沈公就在此处呆一会儿吧,疏儿去外头替您守着。若有什么事儿,我就敲门。”言罢,开门出去。
沈羽缓步走到桑洛近前,跪下身子静静地看着桑洛那在昏睡之中依旧因着疼痛还蹙着眉的憔悴的样子,心中一疼,不自觉的握住了桑洛的手,轻声道了一句:“若非我失察,将你交给乔装的哥余阖,你也不至于此。此后,我定亲自好好看护。”
沈羽重重一叹,桑洛的样子实在让人难过的厉害,轻轻地将她额头上的汗拂去,那手转而又不听使唤竟抚在桑洛那略微有些发烫的面颊上。在昏暗的烛光之中,她也就这样瞧着,越瞧越觉得心疼,越看又越觉得心中喜欢。
她不该如此想,更不该如此冒犯公主的直视着她。
可沈羽却不知怎的,偏就是无论如何都没法移开自己的目光,更没法松开自己的手。她心中思绪翩跹,竟冒出了那极为不敬的念头——她想就这样守着她,哪怕就是这一夜也好,甚至想将她抱在怀里,让她那因着疼痛紧皱的眉头松一松。她心知桑洛虽未醒过来,心里也一定是如此想的。
可这算是两情相悦吗?
哪里有同是女子的两情相悦?
桑洛始终以为自己是沈时语的兄长,是个真真正正的男儿。如此的两情相悦,究竟是真,还是算假?
欲语还休——沈羽复又想起桑洛写的这四个字。可如今,欲语还休的,却是她沈羽。
可她此时眼中心中皆是桑洛,根本从未想过,欲语还休的除了自己,还有桑洛。
桑洛胸口阵阵疼痛,虽已疲惫至极,却根本无法睡着。眼前一阵发黑,便是如此躺着都觉晕眩,意识迷离,口中不由自主的将“时羽”二字说出来,却一直无法再睁开眼睛。但她却隐约听得疏儿的话儿,听得疏儿将沈羽让进车中,听得沈羽说出那带着心痛的话儿,感觉到沈羽握着自己的手,轻抚着自己的面颊。她一颗心突突地跳,越跳的厉害,又越觉得心口的伤口更疼,额头上阵阵出汗,却一直撑着意识不想睡过去。
此时她怀中铁令已然不见,在石林之中,她只来得及同哥余阖说了“后方有人”四个字,沈羽便已然追来。但哥余阖那般聪明,定然已经猜到除了沈羽这一队人马,后方渊劼还另派了旁的人压后相助。如今,这一场戏做的十足,她自己也因着此事流了血伤了神,他日便是父王追查,事情也查不到自己与沈羽身上。便就是在自己将哥余阖手中匕首刺向心口之时,沈羽那一声惊呼真情尽显绝非作假,此时她心中真想把这事儿说给沈羽听,好让沈羽莫再自责。
可……
可她并不敢言语,也不想言语。她知沈羽此人,若非自己受伤若此,她绝不会做出眼下的举动,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沉浸在这片刻温情之中不愿打断也不愿戳破,因着她心知肚明,若是她此时睁开眼睛,沈羽定又会像以往一般,变成那看似呆呆傻傻老老实实的狼首沈公,而非如今这真实的、一片柔情的沈羽。
于是她将满心的惆怅与话语压在心里,只盼着沈羽能在她身边多待一会儿,再把她方才说的那些温情的话儿多说几句。可沈羽却又沉默下来,唯有那交握的两只手,一动不动,紧紧地拉着。
这乱局之中的两种情愫相互交杂,莫不若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却又比那鏖战更加磨人。一灯如豆,两处心思,沈羽那复杂难说的心徘徊在走与留的两难之中,在桑洛身前守到日头初升方才离去。而因着疲惫困倦终究昏睡过去的桑洛,在翌日清晨醒转之时,也只得留下了一声怅然的长叹。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叫鹿原夜战,却没有什么太多“实战”场景。之所以叫夜战,其实用意有二:一是沈羽哥余阖之间那短暂的一“战”,二是沈羽与桑洛之间内心的情感之“战”。
渊劼老头子在桑洛提议除掉哥余阖的法子的时候已经对自己这个女儿“另眼相看”了,所以这个古怪多疑的老头子当然不会只派这一队兵马,留给桑洛的那张字条,还有用处,未来几章就会揭晓。实际上老头子与女儿的博弈早就开始,看看谁聪明,谁笑到最后。哎嘿嘿。
看到很多小天使替沈羽着急,我也着急啊。但是沈羽的身份太特殊了,她不是不知道桑洛的情感,也不是不能直视自己的内心,而是她面临的环境和压力太多太大,导致她根本无法将一个真实的自己展示出来,直到桑洛“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她才无法自持的“放肆”了一次。其实这孩子挺可怜的,毕竟她现在也只有十六岁,虽然她聪明勇敢又果断,但还是经历的很多不该她这个年纪经历的东西,遇到事情难以抉择不会周旋也实属正常,所以沈羽真可怜……
而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桑洛一直是把她当男人来喜欢的,这其实也是目前横亘在她俩面前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至于这条鸿沟怎么逾越,请期待不久的将来。相信不会太远了。
第57章 总是一梦难释怀
热土黄沙中,一队金甲皇城卫持着兵器随着领头的将领正纵马疾行往鹿原而来。
一日前,这千余将士领命,自狼首随公主回返皇城半日之后,尾随其后,吾王令中说得清楚,替舒余尽除那逃窜的哥余叛贼,但只途中遇到哥余族人,格杀勿论。是以这一队将士弃了沉重的金甲铁盔,着上短打劲装,手中提着长剑,腰间别着短刀。疾驰的马蹄扬起阵阵沙土,马上之人却各个面上谨慎小心,眼神不住四下观瞧,生怕错过了任何零星的蛛丝马迹。
快到晌午,除了黄沙热土,并无什么哥余人,眼看快到鹿原,那被热气嘘的瞧不太清楚的不远处却忽然出现几个小黑影,众人瞬间勒马凝目,但见这几个小黑影越跑越近,竟是穿着重甲的皇城卫。当下便觉事情有异,驻足不前。
那为首的皇城卫跌跌撞撞的跑到近前,面上身上都是灰土,还带着不少血迹,压了压头上的铁盔,大口喘着气趴伏在地口中大叫:“公主有令,公主有令!”
马上将领神色一凛,旋即下马将此人扶起来急问缘由。
那人却道:“昨夜大军行至鹿原,咱们被那些哥余人算计了,不知用了什么鬼法子,天火突降烧了后军,还伤了公主!”他咳嗽两声,抬手抹了抹面上的灰渍,一条细长的眼睛眯缝着显得疲惫又惊慌,复又说道:“那些哥余叛贼往行宫而去,杨言要火烧行宫,狼首已派了四千兄弟在鹿原寻了大半夜,公主恐吾王有险,特命小人替她传令,让小人回返行宫寻援,在此见着援军,实乃万幸!”说着,抬眼看看四周,又问道:“你们可瞧见那些哥余叛贼了?”
将领紧蹙眉头,仔细的盯着来人瞧了半晌,问道:“既然如此,狼首可在鹿原寻到哥余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