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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斜了眼李卫,却没有答腔,只是微笑地等着陈前发话。李卫是何等人陈前可是清楚得很,此时见李卫已然同意,料知李卫定已是有了主张,却也不再犹豫,笑着说道:“好,就是这话,我等先付一半,其余等出了考场再说如何?”
道人含笑一稽首,再次取出两张红纸道:“此三题皆为今科命题,本真人只能算到此处,至于哪道题先,哪道题后,却不是本真人所能算清的了。”
陈前接过红纸,示意李卫上前付了三百两的银票,又收下了酒楼的保单,酒也不喝了,匆忙打道回府,一进了“鸿鹏客栈”,李卫对陈前等人道:“哥几个先等着,待小弟先回王府寻主子汇报去。”话音一落,趁着天黑,溜出客栈,径自往胤祚的王府而去……
第二百一十章 科场弊案(二)
啥?卖考题,还是在酒楼里卖,这怎么可能?胤祚听完李卫的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浑小子在胡扯,这年月大比考题的保密措施比之后世的高考不知严格了多少倍,泄露考题那可是要吵架灭九族的。按清制,考题皆为皇帝所亲笔题写,从四书五经内随意取出数句为题,一旦写毕立刻封存,别说一般考官,即便是主考也不知考题,唯有等到开龙门之后,才能启封,整个过程中能接触到考题的出了皇帝、司礼太监及一、两个封题的小太监外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兹事重大,胤祚却是不敢怠慢的,让李卫去请邬、林二位先生来书房议事,自己却认真地打量着这三份试题——“见得思义”,出自 《论语》 ,其意为:见到有利可得时,立刻想到是不是合乎义理,该不该获得;“惟有惭德”,出自 《尚书》 ,取成汤放桀于南巢的典故;“以力以德”出自 《孟子》 ,此题为缩字,其原文为: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其大意指的是以德服人者王,以力服人者霸。这三道考题都不难,也不生僻,较之前数届大比的题可谓是降低了不少难度。
胤祚对儒家思想心里头是相当排斥的,只不过要想在这个朝代出人头地,不精通四书五经是不成的,在这方面也曾下过苦功,仗着过人的记忆力和极高的文学天赋,虽说谈不上儒学【创建和谐家园】,可半个夫子还是能称得起的。这会儿眼见这三道考题讲究的都是德字,虽出处不同,可题意却是相通的,胤祚心中便有些不大相信此事为真,可看着“三元酒楼”的保书却又很有些疑惑——“三元酒楼”算不上大酒楼,可也是间老字号了,不太像会做出那等行骗的勾当,那可是自取死亡的事儿,一旦被人捅破,整个酒楼的人都难逃吵架灭族的大罪,这里头究竟有何蹊跷?
这段时日朝局平稳得很,国内也无甚大事发生,老四在河南跟老八一伙子狠斗了一场之后,已然稳住了阵脚,基本上将老八的势力都清除得差不多了,丈量田亩的工作也开展得有条不紊,颇有些声色,老四所有的精力都放这上头了;老三领着一帮子翰林院学士、撰修之类的文人正忙着编撰 《康熙辞典》 ;老八先后被胤祚、胤禛这哥俩摆了一道,实力大损,此刻忙着舔伤口;胤祚自个儿忙着雷霆计划的实施,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胤祚也不需再日日议事,邬、林二人也得了些空闲,此刻天色已晚,二人早已安歇了,不过听到李卫传话,各自收掇了一番紧赶着到了书房,听完了李卫的述说,又将那些考题、保书看了一番,各自埋头沉思着。
“狗儿,你们回客栈时后面可曾跟着‘尾巴’?”邬思道淡淡地问了一句。
李卫摇了下头道:“回邬先生的话,小的领着陈前等人特意转了好几个圈子,始终没有发现有人盯梢,即便是小的回王府也是绕了一大圈才转回来的,理应无人发现。”
李卫这小家伙虽说不好读书,武艺也平常得很,可机智却不是常人可比的,要想盯梢他而不被他发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既然他如此肯定,邬思道也就没再发问,低着头想了想道:“此三题皆为论德,颇有些怪异,纵观历年之题,断无此理,不过却也难说,无论此事真假,王爷还得早做准备为好。”
“准备自然是要做的,若是假的却也好办,让顺天府出面抄了‘三元酒楼’,将那个妖道拿了便是,可万一要是真的,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那……”胤祚说到这里,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万一这三道考题是真的,指不定要有多少人掉脑袋。
林轩毅叹了口气道:“王爷,无论真假,先得让‘鸿鹄’动起来,将‘三元酒楼’监视起来为好,若是此三题为假固然好办,若是此事为真,这其中牵涉面过大,依厉何看来,此事当谨慎,科场弊案由来已久,夹带、递条子、糊名之时做手脚,买通考官以生僻字为记号都是常事儿,这公然卖考题却是闻所未闻。”
“能行此事者不外乎几位阿哥,王爷自然不会如此行事,剩下有此能力的不外乎三爷、四爷,八爷、十四爷这寥寥数人而已,依玉露看来四爷素性沉稳,也不像做此等事之人,如此一来,有胆子行此事的只能是八爷或是十四爷。”邬思道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有作案条件的几位阿哥。
“老十四未必有这个能耐吧?倒是老八这段时间没了海船,又在河南狠亏了一把,缺钱缺得厉害,倒有可能从此事上作些手脚,可若说老八有胆子卖真考题,本王却也不敢相信。”胤祚皱着眉说道。
“十四爷未必就没那个能耐,即便四爷也不见得脱得了嫌疑,若是来个嫁祸之计却也难说得很。”林轩毅显然不怎么同意邬思道的看法。
胤祚摇了摇头道:“先不管这事是谁做的,若是这考题是真的,本王该如何自处?”
科举乃国家选才之道,只要不是昏君断不会拿科举来开玩笑,更别说康熙老爷子乃是一代明君,自是不会容忍科场弊案的存在。首发科举弊案固然是大功一件,可接下来的事却有些不太好玩了——科场弊案一起,掉脑袋的大小官员不少,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这还是小事,一旦查出幕后的黑手,则天家的脸面也该差不多丢尽了,以康熙老爷子的个性而言,定是谁检举的谁去查案,到了末了被查出来的固然是完蛋,查案的也未必就有好果子吃,这其中的得失却不能不让众人好生思量一番。
“查!”邬思道眼中精光闪烁,冷着声道:“此事无论真假都要查,王爷行此大义之事,虽有可能暂时受些委屈,却能得圣心,更能得天下士子之心,利远大于弊,现如今不是该不该查的问题,而是如何查。”
“不错,玉露此言有理,此事关系大义不可不行。王爷门下奴才钱明毓不也是今科十八房考官之一吗?此事着落在此人身上即可,还有四天才是考期,王爷何不如此……”林轩毅抚掌而笑道。
“好,本王也豁出去了,明儿一早就让钱明毓进府议事,要玩就玩个大的。”胤祚霍然而起,满脸子坚毅地道。
顺天府贡院位于京师西南一角,自明朝以来就是朝廷抡才大典的要害之处,迭经修缮,虽有些陈旧,然就其气势之宏伟犹过于六部衙门。康熙四十二年三月初十鸡鸣时分,天色未亮,数千举子人手一个提篮一支点燃的蜡烛早已在贡院门外等候多时了,随着熊赐履一声高呼:“开龙门!”一群燕喜堂官接着高呼道:“开龙门喽。开龙门喽。”贡院那两扇朱漆铜钉大门缓缓打开,数千仕子按唱名次序鱼贯而入,待衙役们一一查过所携带之物后,各自步入贡院寻着各自的考棚入座,准备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考试。
熊赐履在金盆里净了手,对着金盘子里供奉着的御封试题拜了一拜,亲手拆开了第一道试题,却见其上写着“惟有惭德”四个大字,副主考何龙令接了过来,看了看,随即让承题吏员捧题下发到各个考房,由各考房再题写考题分发到各学子的考棚中。
钱明毓,第十二号考房之考官,康熙三十九年进士出身,胤祚门下奴才,翰林院侍讲,文笔不错,亦有才干,然个性耿直,与当年的郭琇相仿佛,胤祚因其个性之故,未将其外派,而是放在翰林院中磨其性子,不料此时竟有大用,却也属歪打正着。钱明毓接到承题吏员送来的第一道题之后,打开一看,顿时额头出汗,心跳加快了许多,想起了四日前胤祚交待的事儿,暗自摸了摸衣袖,强自忍了下来,指挥那些笔帖式将考题缮写清楚,下发自各个考棚,自个儿有些坐不住了,起了身到考棚里来回走动假做巡视之状,以压制心中的慌乱。
康熙四十二年三月十日傍晚,到了拆第二份考题的时间了,钱明毓接过承题吏员送来的考题之后,再也无法保持镇静了,这道题赫然是“见得思义”,正是胤祚给他的那三份考题中的第一题,也顾不得下发考题,大步向主考房冲去,一见到主考熊赐履立刻高呼道:“熊大人,这考题早已泄漏。”
熊赐履是多年的老官吏了,养气功夫向来了得,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一听钱明毓的话,脸色顿时变了,苍白着脸断喝道:“钱大人何出此言,须知此事开不得玩笑。”
副主考何龙令是八阿哥的门下奴才,此次自己也受托夹带了几个举子,心中原本就有鬼,一听到钱明毓的话,顿时扯着嗓子道:“胡说,这是考场,怎容得你撒疯,来啊,将这厮押下去,待考后本官再行上奏弹劾。”
眼瞅着几个衙役就将上来动手,钱明毓急了,从衣袖中取出三张红纸,高声道:“且慢,下官手中有证据。”
熊赐履苍白着脸挥手让那些衙役退下,又高声喝退了房门外闻声而来的那起子承题官吏,定了定神,看着钱明毓道:“你有何证据,且让本官过目。”
钱明毓将手中的那三张红纸递了上去道:“熊大人,请看,这是下官一位朋友从某酒楼买的题,已有两道题在其上了,若是三道全对,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熊赐履扫了一眼那三张红纸,立刻就发现那墨迹已旧,并非这一、两日所书,已开得两道题赫然在其中,头上的汗水刷地就下来了,巍颤颤地伸出手去,将供奉在金盘子里的最后一份试题拿在手中,定了定神,解了开来,一看之下,顿时两眼发黑,手一抖,那张黄绢裱面的御封试题落到了地上。
何龙令拾起试题一看,顿时也瘫倒在椅子上,那试题赫然是“以力以德”。一时间整个主考房内所有的人都傻了眼,各自发着呆,室内一片诡异的寂静。
“封,封贡院,本官这就进宫面圣,请求彻查。”熊赐履有气无力地下了命令。
“慢,熊大人,这事还需慎重,你我身为主考,担着血海的关系,真要是就这么掀翻了出去,这,这怕是千百条人命啊。”何龙令有些着急地说道。
“人命,人命,唉,老夫前后四次任主考,如何不知晓其中的关节,现如今事已至此,纸是包不住火的,你我就各安天命吧,唉。”熊赐履摇着头叹了口气道。
“大人,三思啊,这若是,若是……”何龙令苍白着脸,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熊赐履不再理会何龙令,起了身高声下令道:“封院!任何人不得离开考场,违令者已科场舞弊论处。本官即刻进宫面圣。”话音一落,大步向贡院门外行去,那脚步显得踉跄了许多……
太阳已然落了山,夜幕悄然降了下来,夜晚就要来临,点点的灯火依次亮了起来,将整个京师点缀得无比温馨,只是夜幕下的风暴也即将展开,却不知谁将在这幕夜色中倒下……
第二百一十一章 科场弊案(三)
早已过了晚膳的时间了,胤祚却始终没有任何的食欲,面色虽沉稳,心中却难免焦虑不已——时间已经过去五天了,全力追查的“鸿鹄”却始终没有发现太多的线索,即便是出动了“暗箭”也是枉然,这一桩巨案的幕后主使是谁始终是个谜。胤祚的“鸿鹄”前一次因刘明奇的出卖,损失巨大,安插在宫中、老四、老八府中的钉子全被拔个精光,虽说后头费尽了心机又安插了些人手,可毕竟时日尚短,暂时无法接触到核心机密,基本上发挥不了作用。“暗箭”虽能起些作用,可所得到的消息也是少得可怜,这让胤祚郁闷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他也只能等,等着最新消息的传来。
酉时三刻,天色已然全黑了,一身王府校尉服饰的孙承福飞马赶到了毅郡王府门外,翻身下马,顾不得理会兀自在乱踢踏着的马匹,飞奔着冲进了王府,径自来到胤祚的书房,一头跪下道:“禀主子,熊赐履已然出了贡院,向皇宫而去,事发了。”
“好!”胤祚霍然而起,高声道:“传本王之命,清虚领王府校尉配合‘鸿鹄’立刻封锁‘三元酒楼’,不得放走一人,务必活捉所有酒楼之人;清松配合‘暗箭’围攻白云观,将所有观中道士一体擒拿,本王这就进宫面圣。”
众人轰然应偌,各自分头行动,邬思道待众人去后,看着胤祚冷静地说了一句:“王爷此去小心,圣上或许有雷霆之怒,受些委屈却也难免。”胤祚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大步走出了房门,径直向府门外而去,也不乘大轿子,上了马,领着几个亲卫纵马向皇宫急奔而去。
康熙老爷子原本是在城外的畅春园避暑,只因为今儿个是大比之期,故此回了皇宫,这段时日以来朝局平稳,老爷子也乐得清闲,正悠然自得地听着新纳妃子王氏的琵琶曲,冷不丁听到今科主考熊赐履请求面圣的消息,顿时吃了一惊,心知必定是科场出了大事,顾不得再听琴曲,直奔上书房而去,令小太监传熊赐履上书房觐见,同时传令几位上书房大臣入宫见驾。
“什么?”饶是康熙老爷子素来镇定从容,心中也早有预感,可听完恭敬地跪在下头的熊赐履的话后,也不禁失声地叫了出来,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气怒难平地在上书房内踱来踱去,一起子太监、宫女早已吓得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一口。正值此气氛紧张之时,李德全从上书房外匆忙走了进来,跪下道:“启禀圣上,毅亲王胤祚递牌子求见。”
“嗯?”康熙老爷子冷哼了一下,狐疑地看着李德全没有发话,那愤怒的样子吓得李德全赶紧磕头道:“圣上,毅亲王声称有要事禀报圣上,奴才,奴才……”李德全服侍康熙老爷子也有些年头了,却从没看见康熙老爷子发如此大的火,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叫他进来。”康熙老爷子沉着脸,想了一下道。
“儿臣叩见皇阿玛。”胤祚一进入上书房立刻跪倒在地,磕着头道。
康熙老爷子黑着脸,冷声道:“什么要事非得此时见朕,说!”
靠,什么事,还不就是您老爷子正在生气的事儿,娘的,老爷子怕是误会咱是来探听消息的了,得,赶紧说明了事。胤祚一脸子平静地答道:“皇阿玛,儿臣有本上奏,是关于科场舞弊一案之事。”言罢,从衣袖中取出一本黄绢蒙面的奏折,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跪在一旁的李德全赶紧接过胤祚手中的折子,将折子呈递给康熙老爷子,老爷子也不落座,走到书桌前就着桌上的灯火快速地将折子浏览了一番,原本就黑的吓人的脸色,更是沉的可怕起来,猛地将折子往胤祚脸上一摔道:“混帐!你既早已知晓,为何不早报朕,你之所为是何居心,说!”
是何居心?娘的,老爷子这话问得寒,谁知道那三道题是真是假,老子若是报早了,万一是假,那顶欺君之罪的帽子还不得扣下来,即便您老爷子不计较,那帮子兄弟还不得趁机大作文章?妈的,老爷子这纯粹是借题发挥罢了。胤祚心中虽叨咕个没完,可脸上却很是平静地道:“皇阿玛息怒,儿臣原本并不知晓此事的真假,但已然做出了安排,现如今儿臣已然派出王府校尉包围了‘三元酒楼’与白云观,断不会令歹人逃脱的,未请旨便擅自调动人手之罪,儿臣认罚,请皇阿玛处置。”
康熙老爷子一双眼死死盯着胤祚,那眼中怒火直冒,看得刚进入上书房的那起子上书房大臣个个胆战心惊,慌忙各自跪倒在地,没人敢出言劝解一句。胤祚却丝毫也不畏惧,一脸子平静地跪着,也不再多言。
“罢了,朕知道你也有为难之处,朕不罚你。”康熙老爷子叹了口气,不再理会胤祚,扫了眼马齐、张廷玉等人,冷着声道:“诸爱卿都是老臣了,平日里口口声声道太平盛世,哼,现如今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此等怪事,朕真是寒心啊,都看看吧,这事儿该如何处置,拿出个章程来,朕听着呢。”
马齐等人今儿个都没当值,只是来前听说了一点,知道是科场出了乱子,却不知道实情,此时听康熙老爷子下了令,忙将地上那份胤祚的折子拾起,从马齐开始,一个个轮着看了一番,这一看不打紧,个个都像是被霜打了一般,面如土色,身体哆嗦不已。别人可以先保持沉默,马齐身为上书房首席满大臣却没这个福分,略一沉思道:“圣上,此事恐有蹊跷,此考题乃是圣上御笔,封在金匣子中,由上书房直送贡院,其鱼胶火漆密封皆在,如何能传于市井之中,贩卖于酒肆之楼,那‘三元酒楼’恐就是此案的关键。”
马齐之言虽是中肯,却跟什么都没有说是一个道理,想必此老已然猜到这其中关系到诸位阿哥之争,更关系到天家、朝廷的脸面,不敢多言,却也是守中之道。如此言语又怎能瞒得过康熙老爷子,老爷子冷哼了一下,没有任何的表示。张廷玉素来慎言,此时虽已明白事情不简单,可没想透其中的关窍,也就不敢开口,李光地等几个都是官场老油条,自然明白此时多一句不如少一句的道理,个个作出埋头苦思状,就是不开口,唯有王掞素性耿直,压根儿不管别人怎么想,直通通地就开了口:“圣上,微臣以为此间的蹊跷必然在宫中,能接触到考题之人都有嫌疑,请圣上下旨彻查,断不能失了天下士子之心。”
张廷玉一听王掞之言,顿时满头大汗,心中彻寒不已——能接触到考题的除了康熙老爷子自己之外,也就司礼太监秦无庸、两个封考题的小太监,再来就是存放、转运金匣子的上书房大臣,也就是他自个儿。无论是谁牵涉到如此巨案之中断没有个好下场,饶是张廷玉再如何镇定,此时也急了,赶紧膝行上前一步道:“圣上,存放、转运金匣子的正是微臣,臣已然涉案,须行回避,臣请圣上发落。”
值此巨案发生之际,康熙老爷子谁都不信任,冷冷地扫了一下跪在下头的众上书房大臣,开口道:“衡臣,你既自承涉案,朕虽是信得过你,可嫌疑还是要避的,你就先回家闭门修养一段时日也好。”
张廷玉哆嗦了一下,磕了个头,道了声:“臣遵旨,臣告退了。”连放置在一旁的顶戴也没敢伸手去拿,脚步略有些踉跄地退出了上书房,径自回府闭门去了。
待张廷玉去后,康熙老爷子黑着脸道:“传旨,将秦无庸及看守、转运试题的所有人等全部下狱,调西山健卫营进城,将今科所有主考、考官、及礼部参与科举之官吏、衙役一体捉拿归案,由毅亲王胤祚负全责,限十日内审明此案,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个胆子坏朕的名声。”
十日?靠,不会吧,老爷子您还真当咱是神探波特啊,娘的,这会儿还不知道“鸿鹄”、“暗箭”将事情办得如何,若是人犯跑了或是死了,叫咱如何去破此案,妈的,这都逼到墙角上了,不上也得上了。胤祚暗自咬了咬牙关,高声道:“儿臣遵旨。只是儿臣还有两件事禀报皇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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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阿玛,进京赶考的士子大多是贫寒子弟,现如今考题已泄,须得重考,必然迁延时日,此事是朝廷失误所致,断无让天下士子受过之理,儿臣请奏皇阿玛,是否先定下再次科举的时日,并由户部拨出些银两安置赶考的学子,以平定人心。”胤祚高声奏道。
“准了。此事就由马齐总领。你还有何事,一并说来。”康熙老爷子语气稍缓了一下道。
“皇阿玛,此案牵涉巨大,涉及大臣众多,即便是我天家恐也有牵连,儿臣既然领了旨,自当全力侦破此案,但请皇阿玛赐儿臣以全权。”胤祚脸色平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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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老爷子您要马跑总的让马吃草不是?不给权还想让咱十日内破案,哪有可能,您老要是不答应放权,咱破不了案,您老总不能将咱剁了吧?若是真破不了案,咱也有个说头不是?胤祚打定了主意要权,这权可不光是审案之权,还有调兵之权,就想看看老爷子有没那个魄力敢于放权,当然也是想看看自己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究竟如何。
康熙老爷子死盯了胤祚一阵子之后,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大笑着说道:“好,有胆子,朕便给你这个全权,来人,拟诏,朕赐予毅亲王调动步军衙门、西山健卫营之权,但凡有嫌疑之人亲王以下,可以先拿后奏。嘿,这回你满意了吧?若是十日内无法破此案,就看朕怎么收拾你了。”
得,老爷子还真是敢啊,娘的,老子手中这下子可是掌握了八万多大军,老爷子就不怕咱来个玄武门之变?嘿,老爷子答应得爽快,只怕早已留了后手,咱才不会去干那些蠢事呢,您老就别指望着打咱的板子了。胤祚心思动得飞快,可脸上却是无比的坚毅,高声道:“儿臣领旨,谢皇阿玛厚爱,此事关系重大,儿臣不敢耽搁,还请皇阿玛将圣旨赐下,儿臣要连夜审案。”
康熙老爷子也不多话,挥手示意马齐去草拟圣旨,又让李德全帮着用了玉玺,定定地看了胤祚好一阵子,一声不吭地将圣旨传给了胤祚。目的既然已经达到,胤祚心中记挂着“鸿鹄”、“暗箭”的行动结果,也不想再多留,对着康熙老爷子磕了个头,不说二话地大步行出了上书房,径自出了宫,飞马向王府赶去……
胤祚刚走,马齐有些犹豫地膝行上前一步道:“圣上,毅亲王手中的这道旨意怕是,怕是有些过了,臣惶恐……”
康熙老爷子斜了马齐一眼,面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幽幽地说道:“过又如何,嘿嘿,除马齐外尔等全部退下。”众上书房大臣一听此言,如获大赦,各自磕头请安而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科场弊案(四)
夜很深了,今日的夜静得可怕,京城九门齐闭,两万余西山健锐营进了城,与九门提督衙门一道在城中执行宵禁,亥时三刻起,无论何人,只要没有毅亲王的手令绝对禁止通行,违令者杀无赦。由于事起突然,全城百姓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亥时一刻宣布宵禁令之时正是京城夜生活最繁忙的时刻,城中一片大乱,好在顺天府全部衙役疏导及时,在全副武装的军士弹压下,却也很快就将局势稳定下来,至亥时三刻起,整个京师全都静了下来,街上走动的都是成建制的健锐营军士,除此之外,惟一能在大街上自由走动的就是身着毅亲王府服饰的王府校尉。
毅亲王府,向不轻启的王府正殿此刻灯火通明,胤祚高坐堂上,听着九门提督衙门及西山健锐营的各参佐汇报各种情况——九门已然紧闭;宵禁已经开始;科场所有考官、礼部郎官、衙役全部已经押入天牢;天牢已被西山健锐营控制。京师已然掌握在胤祚的手中,别说是朝臣们,即便是那些阿哥们也无法在此时出行,可胤祚却始终无法开心起来,面色严肃地听完了各路兵马主官的汇报之后,冷冷地下达了命令:“九门提督鄂富听令。”
鄂富,满镶黄旗人,四十出头,身材魁梧,参加过平三藩、三次西征葛尔丹,军伍出身,原本是康熙老爷子身边的一等侍卫,外放过黑龙江将军之职,康熙四十年废太子之事后,由康熙老爷子特简为挂兵部侍郎衔的京师九门提督,此人对康熙老爷子忠心耿耿,除康熙帝本人之外,向来不买任何人的帐,御下极严,颇有费扬古之风。此时听胤祚下令,赶紧大步行出,高声道:“下官在。”
“鄂大人,九门之事由你部负责,今日虽宵禁,明日一早城门准时开放,不得扰民。贡院也由你部护卫,不得惊扰了应试的士子,你且回九门提督衙门坐镇,若是有事,本王自会让王府校尉持本王手令前去接洽。”胤祚对这位鄂大人毫不客气地下令道。
“下官遵命。”鄂富打了个千,高声应答了一句,领着一众手下参佐大步行出了银安殿,向府门外而去。
九门提督衙门的兵虽多,可胤祚对他们并不放心——鄂富固然不是哪个阿哥的门下,平日里也持中立之态,不过他手下那些参佐可就难说了,哪个阿哥的门下都有,当然其中也不乏胤祚自个儿的门下,这支部队在京师日久,成份太过复杂,用起来费事,胤祚索性不大用,只是将一些简单的事情交给他们负责。
对于鄂富胤祚可以用命令的形式,可对于西山健锐营的狼璋,胤祚就分外客气了——狼璋,满正白旗人,康熙老爷子当年擒拿鳌拜的小布库之一,素来是康熙老爷子的爱将,与此前被胤祚整倒的武赫份属结义兄弟,跟阿哥们从无交往,胤祚也只是见过这位狼璋大人几次面而已,虽有过交谈,可彼此间总因武赫的事儿存在着一些隔阂,不过狼璋忠义之名,胤祚却也是知道的,故此将主要的任务都交给了狼璋所部。
待鄂富一行人出去后,胤祚温和地笑了一下道:“狼军门,此次宵禁、看押重犯的任务就交由狼军门了,军门所部暂时以本王府为大本营,如此可好?”狼璋一张刀削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躬了下身子,抱拳应诺,如此举止颇有些失礼,只是胤祚并不放在心上,笑了一下道:“本王的正殿就算是军门的大营罢,如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管家,本王先走一步了,军门请自便。”话音一落,自顾自地行进了后院,直奔书房而去。军队的调动复杂之极,尽管胤祚心中有事,可也只能耐着性子将各军任务安排妥当,直到此时,他才有空回书房跟邬、林两位谋士议事。
今夜的行动可以说有喜有忧,喜的是“三元酒楼”之人从伙计到掌柜全部成擒,无一漏网,忧的是清松率领的“暗箭”突袭白云观虽然拿住了大部分的道士,就连那个自称得了仙人指点的张鸿哲也被活捉了,但白云观主持张德明却跑了——白云观在京师原本是个香火极旺的道观,善男信女极多,可没人想得到的是这观中竟然是藏污纳垢之地,密室、暗道不少,观中百余道士竟有过半会武,观主张德明更是高手中的高手,若不是清松前去,只怕光靠“暗箭”的高手还对付不了白云观,清松虽击伤了张德明,可到了底儿还是让此人从暗道逃了,参与突袭的“暗箭”虽是以有备算无心,可也因观内的机关暗器折损了十数人,让胤祚心疼得很。
“王爷。”书房内正议着事的众人,一见胤祚行了进来,各自起身行礼。胤祚点了点头,没吭声,径自走到上位坐下,一挥手示意众人汇报情况。
身为情报负责人的孙承福首先站了起来道:“王爷,‘鸿鹄’已然将‘三元酒楼’所有人都成擒,拷问之下,发现‘三元酒楼’已在一月前换了手,现任主人就是张鸿哲,小的一经审明立刻前去擒拿‘三元酒楼’之原任主人,只是去迟了,那家人早已遇害多日,尸体被投入井中,一家老小连同仆奴二十余口全部遇难。”
“嗯。”胤祚点了一下头没有任何表示,看向了一个一身王府校尉服饰的中年汉子道:“一号,那个张鸿哲审得如何?”
一号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答道:“禀主子,属下已审明,此人是在逃之要犯张德明的大【创建和谐家园】,此次贩卖试题也是受张德明所指使,他只知道这试题是个叫王河的礼部笔帖式送来的,白云观具体属于哪个阿哥的势力,他却不是太清楚,只知道这位主人从没亲自露过面,有事全部是由王河传达。属下已然带人去过王河的家中,只可惜迟了一步,王河已经被杀死在家中,属下已经调派了西山健锐营的士兵把守住王家,‘三号’、‘六号’已然带人进驻了王家,等候天亮再行搜查。”
靠,忙乎了半天线索全断了,妈的,这回乐子可就大了,十天的期限啊,若是没个结果,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这他妈的算什么事啊。一号的审讯手段胤祚心中是有数的,能熬过一号的折磨而不吐实的人少之又少,其言必然为真,眼瞅着最好的一条顺藤摸瓜的线索断了,胤祚心情极为不爽,挥了下手,示意一号坐下,看着孙承福道:“承福,‘鸿鹄’可有白云观的信息?”
“回主子的话,张德明原本是游方道士,据说是龙虎山【创建和谐家园】,自称看相功夫了得,有‘张半仙’之称,数年前来京师,在白云观挂单,后白云观原观主过世,将观主之位传于张德明,此人时常出入官宦人家,在各位阿哥府上也是常客,即便是三爷、八爷、十四爷的府邸也是常去的。主子向来不信鬼神,四爷信佛,除此之外其余阿哥都曾与其交往。”
嗯?妈的,这个张德明还真是个活跃分子,连老三、老八都跟此人有来往,老十四也凑了一腿,怎么老十四从来没跟老子提过此人,娘的,这么多阿哥,到底谁才是那个幕后黑手?老三?老八?老十四?还是那个自称佛家【创建和谐家园】的老四?娘的,这还真是一笔糊涂帐。胤祚有些苦恼地摇了下头道:“你们将各自手中的囚犯都押到天牢,让西山健锐营看好了,一号你就在天牢守着,别让人犯出了事,都下去吧。”
待众人走了之后,胤祚苦笑了一下道:“二位先生,圣上只给了十天的期限,现如今线索断了,这场戏怕是有些不好唱了。”
胤祚进来前,众人已然议了好长时间,也知道现如今这局面不是太好,逆行向上的线索虽未全断,可人海茫茫中要去找个张德明又谈何容易,至于被灭了口的王河家中究竟能不能发现有用的线索还难讲得很,以对手如此老练和狡诈的行动就可以看出明日搜查王家估计落空的可能性居多。顺藤摸瓜行不通,那么唯一的指望就是从那些能接触到试题的人身上着手了,虽说现如今所有能接触到试题的人都已经落了网,但要从总计百余人中审出谁才是那个走漏了试题的人其实并不容易,十天看起来长,其实压根儿就不够。
邬、林二人各自默默地沉思着,好一阵子之后,林轩毅开口分析道:“王爷,从试题出来到送至贡院,虽说接触到金匣子的人不少,可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手脚,其难度未免太高了些,现如今只有三个地方会出纰漏——一是圣上御笔亲封时随侍在旁的秦无庸及那两个小太监能偷窥到试题;二是金匣子放置在上书房时,当值大臣及守卫上书房的侍卫有动手脚的可能;三是放置在贡院时,守场的礼部官员有动手脚的可能。但从时间上来说,金匣子送至贡院乃是开考前一天,而试题是早已泄露,由此看来试题在贡院出岔子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至于放置在上书房时的当值大臣张廷玉乃是小心谨慎之人,断不会【创建和谐家园】,再者出了岔子,他首先就脱不开关系,若说是他监守自盗,这道理也说不通。至于守卫的那些大内侍卫若是要做手脚倒也有此可能,不过绝不会是单独哪一个侍卫能做出此事,要嘛就是全体侍卫一体所为,这种可能性是有,不过不高。如此说来,最可能出事的就是秦无庸与那两个小太监。”
话是不错,不过秦无庸向来循规蹈矩,虽说收银子是收了不少,可要拿试题去换银子,只怕他还没那个胆子,倒是那两个小太监很是可疑,好在发动得及时,这两阉人都已落网,若是能从此二人身上找出突破口,此案倒也易破,怕的就是这两货也是不知情之人,或是这两家伙是无意间泄了考题,而被有心人利用了,这案子想破只怕就难了。胤祚沉吟了一下道:“现如今离天亮还早,一会儿本王就去天牢提审秦无庸及那两个小太监,希望能有所得,只是本王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这背后究竟会是哪位阿哥的手笔?其目的何在?单单是为了钱吗?本王有些想不明白。”
胤祚想不明白,不意味着邬思道也想不明白,一直保持沉默的邬思道双目炯炯有神地道:“不管是哪个阿哥所为,其目的都不是为了钱,就算张鸿哲再能卖试题,几天下来又能卖出多少?一万两?两万两?这点小数目对于阿哥们来说压根儿就不值一提,从幕后黑手的行事之狠辣可以推断出,其用意绝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搅乱朝局,王爷想想看朝局乱了对谁有好处?”
对谁有好处?当然不是咱了,老八、老四甚至是老三都有可能从中得到好处,唯有咱会成为朝局混乱的可能受害者。胤祚沉吟了一下道:“朝局乱了的话,老八最能得利,再来是老四,老三能得到的利益少得可怜,搞不好还会受到礼部官吏的拖累。”
邬思道笑了一下道:“王爷说的固然没错,但却漏了一人。”
漏了一人?谁?胤祚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邬先生说的是……”
第二百一十三章 扑朔迷离(上)
很显然,胤祚面对的是一个局,一个原本可以很完美的局,若不是李卫提前捅破了这个局,只怕惹出来的乱子还会更大些。布此局的人是谁不清楚,目的却是很明确的,那就是搅乱朝局,布局的人不但手段狠辣,对人心的把握也相当到位——试想一下,假使不是因为李卫事先捅破了此局,待科举一毕,那些买了试题而又名落孙山之人怎肯看着其他买了题而又高中的人得意,自然会有人去捅破此事,到那时,主持大局的人早就将该抹去的线索都抹干净了,只留下一些隐约的线索指向他想害的人,如此一来,这局就成了。若是如此,事情必然闹得更大,为此事掉脑袋的可就不是以千、百来作单位的了。
布局的人想要害谁,胤祚并不清楚,但有一条胤祚是很明白的,那就是现如今胤祚已然在局中,想要脱身就必须完全破了此局。要想揪出幕后主使之人,时间对于胤祚来说是极其宝贵的,倒不是因为十天的期限,而是因为科场案发的时间之快完全出乎布局者的意料之外,虽说布局者老辣地除掉了王河这个线头,可毕竟有些人他来不及杀,有些事他来不及掩盖,现如今已是宵禁,即便是武林高手想要趁夜行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胤祚必须抢在天亮宵禁结束前查出有用的线索,这个线索就着落在那些被收押的人犯身上。
时间宝贵,胤祚浪费不起,跟邬、林两大谋士匆匆商议了一阵,领着清松外带几个王府校尉出了王府,骑马向天牢匆匆赶去,一路上倒也没什么耽搁,刚到了地头,负责守卫天牢的健锐营参将德毕塔立刻迎了上来,大礼参见:“下官参见王爷。”
胤祚翻身下马,平静地问道:“免了,可曾有人来探过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