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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祚脸一黑,还真有点儿吓人,老十四愣了一下,赶忙吞了口口水道:“六哥,小弟这也是为您好不是,总不能让那些鼠辈得意了去,天与弗取实乃有违天道之事。”
靠,还接着试探啊,你小子还真是够狠的。胤祚冷着脸道:“天道归天道,六哥向来是个懒散人,能有钱赚,有大屋子住就满足了,那些有的没有的事,六哥不想过问,倒是你小子从实招来,这消息究竟是哪来的?说!”
“六哥,这事儿小弟也是听来的,不过哥几个都知道了,就您还蒙在鼓里,小弟……”老十四咬了咬牙道:“小弟估摸着哥哥定然不知晓,这才好心上门说一声,若是哥哥真的不想参与,那就算了,权当小弟没来过。若是,若是……嘿,六哥不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家兄弟的是不?”
小样,总算说出心里话了,憋不住了吧,嘿,咱就让你去碰个头破血流再说。胤祚轻笑了一声道:“老十四,你见过胳膊往外拐的吗?嗯?”
“成!有哥哥这句话,小弟也就安心了,嘿嘿,打小了起六哥就最疼咱的不是?嘿,六哥您忙,小弟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老十四倒也爽快得很,一得到胤祚的承诺也不多停留立马走人,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六哥这些年来啥事都没干,早没了锐气,不过手底下还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的,能得到胤祚的帮助,他的胜算无形之中翻了好几番,这会儿可就忙着去部署自己的事儿了。
胤祚送走了老十四,心里头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头的地方——这事儿所有的成年阿哥怕是都已经知道了,自己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自己手里头的“鸿鹄”在所有阿哥的潜势力里是最强大,当然也是最有钱的,可自己竟然没得到消息,这其中的蹊跷可就大了。能指挥得动“鸿鹄”的仅有四个人,除了胤祚自己、邬、林二人之外就只有原来的情报负责人刘长鄂。
咱自个儿就不用说了,邬思道、林轩毅也不太可能,毕竟二人跟随自个儿已经多年了,也没有单独行动过,压根儿就不存在被人收买或是胁迫的可能性,再说,他两个真要是想出卖自己,那机会多着呢,压根儿就不用在这个时节动手,随便一桩秘密捅出去,老爷子那儿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别说失宠,圈养都不为过。刘长鄂?也不大像,他可是自己的家生奴才子,全家都得靠咱吃饭,离开了咱,刘家屁都不是,再说无论是比钱还是比武力,其他阿哥都没那个本事收买或是胁迫刘家。那么会是谁呢?胤祚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能先搁置在脑后,打算回头再去查个水落石出,不过无论是谁出卖了胤祚,一旦查了出来,胤祚绝对不会让这种渣滓活在人世间的。
内部彻查的事情虽急,可眼下人不在京中,急也没用,倒是这废太子的事儿得好好琢磨一下才行。胤祚没有叫两位谋士进帐,自己在大帐里踱来踱去地寻思着:兄弟们都知道了太子要倒霉的消息,难道太子自己会不知道?嘿,不太可能,太子不是傻瓜,坐以待毙可不是他的风格,再说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那么这场大戏必然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进行,可问题是太子能反击得了吗?他又拿什么来反击?其他哥几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到了这个时候怕是早已做好了准备,那么老爷子呢?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胤祚伏下身,一脚将地毯踹开,凭着出众的记忆力,将承德周围的山川地势以及周边【创建和谐家园】都一一在地上画了出来,又将各驻军的主官名字一一标明,待标到热河督统之时,看着那个名字——凌普,心中猛然一震,想起前世所看电视剧里头那张假调兵令的事情来,可问题是电视剧里头演的未必是事实,即便是事实也跟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假调兵令或许会有,但应该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唔,那么这个凌普会不会出兵呢?出了兵又往哪行动?
假设真有人发了假调兵令,那么太子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会假戏真唱吗?有这种可能——事情不成,可以推脱到那张假调兵令上,成了的话,可就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了。若是没有所谓的假调兵令,那么老二在背水一战的情况下,会不会垂死挣扎一下呢?应该会,那么动手之地在哪呢?胤祚蹲在地上想了一阵,眼前突然一亮,已然算出了凌普将会出手的地方所在,猛然起了身,高声道:“清松,去将两位先生请进帐来,就说本王请他们来用膳。”
清松高声应了下是,急步向外走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疑云密布
“二位先生请看,太子不动则已,若是真有不轨之心,必定从此处发兵。依二位先生之意,这事儿本王该如何应对?”邬、林二人刚进入大帐,胤祚便指点着地上所画出的草图说道。于用兵之道胤祚有着绝对的自信,既然能猜到凌普可能发动的方向,就有绝对的把握击败凌普,不过这一次“鸿鹄”没有事先传来信息,胤祚没办法掌握其他阿哥的动态,自个儿心中有着太多的疑虑,不得不让邬、林二人多加参详。
邬、林二人压根儿就没看地图,倒不是他们不关心军事,而是对胤祚的军事判断有着绝对的相信,两人相视一笑,林轩毅先开口道:“王爷,若是圣上出了意外,谁能得利?”
嗯?谁能得利?反正不会是咱能得利。胤祚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若是圣上有个万一,最有可能得利的是太子,再来是老八。”
林轩毅微笑了一下道:“不错,若真是如此,太子占着大义的名分,登基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前提条件是他能活着,若是不能,则八爷必将凭借着强大的朝中势力一举取而代之。不过若是圣上没事,那谁又能得利呢?”
不错,是这个理儿,可老爷子真就没有防范措施?不可能,老爷子精得很,一生经历无数战事,岂是简单之辈,万一这是老爷子设下的圈套,那……胤祚猛地打了个寒颤,站起身来说道:“圣上……”
邬思道接口道:“圣上未必无备,算人者,天亦算之,王爷不必多虑,权当不知好了,到时如此……即可。”
胤祚没有言语,大步在帐内走来走去,默默地沉思了一阵才开口道:“就依二位先生所言,本王这就去安排一、二。”
天已经黑了,老八胤禩的大帐内一伙子人也凑在一块儿议着事儿,老十胤锇搓着手道:“这回兄弟们可算是能出口子恶气了,嘿嘿,总算是摆了老六一道,若是诸事顺利,八哥的好日子可就要来了。”
老九胤禟摇了下折扇,阴阴地道:“嘿,老六这会儿也该看出苗头了,就不知道他会不会按咱们的线路走,这会儿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老十恶声恶气地道:“他不走,咱兄弟就逼着他走,嘿,算计好的事儿岂容他逃了。”
老八笑了一下道:“万事还是小心为上,我等兄弟齐心,断无过不去的坎。温先生以为如何?”
“八爷此言有理,小心为上,若是时机不到,宁可偃旗息鼓也不可轻举妄动,圣上乃英明之主,不是那么好欺瞒得了的,到时随机应变也就是了。但有一条——若是事有不谐,切记不可跟六爷起了冲突,让旁人捡了便宜。”温瑞和平静地说道。
“不错,是这个理儿,我等只需看菜吃饭就成,旁的事自然有人会去做的。”老八胤禩微笑着将此事定了个调。
热河省滦平县,热河督统凌普端坐在大堂内,默默地看着桌上摆着两封书信。这两封信一前一后送抵的时间仅仅不过相差数个时辰而已,两封信的落款都是凌普的主子——太子胤礽,所不同的是第一封信中用暗语写明了行动计划,第二封信却只有一张盖着“毓庆主人”的调兵堪合。
凌普能成为太子的心腹并不全靠的是自个儿的娘是太子奶娘这层关系,自身也是有几把刷子的,两封信一比较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这两封信的笔迹看起来相同,实际上仅仅是形似神不似,其中必定有一封是假。凌普跟从太子多年,往来的书信多如牛毛,自然能看得出第二封调兵堪合是假冒的,可第一封信却是不假,但究竟该如何自处却让凌普伤透了脑筋。
能登上高位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凌普自己也很清楚一旦太子倒了台,身为太子心腹的他绝对没有好下场,即使他出卖了太子,也无法取得圣上的信任,即便能一时得意,光是“卖主求荣”之类的恶名都足以将凌普压垮,更别提老爷子将来定会卸磨杀驴,到那时凌氏一族只怕没个结果;可按太子之计行事,事成了他也未必就会有好结果,但至少凌氏一族还能有出头之时,事若不成,那后果则不堪设想。
事关家族存亡,由不得凌普不慎重,独自坐在大堂内沉思着。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过去了,凌普猛地站了起来,高声道:“来人。”守卫在大堂之外的几个戈什哈大步行了进来,打着千道:“在!”
“去,将各营统领请来,本将要升堂议事,尔等当须如此……都听明白了没有?”凌普面色狰狞地喝道。
“喳!”数名戈什哈大声应答之后大步行出了堂口,各自安排去了,凌普拿起桌上的一封书信想了想,用颤抖的手将书信凑到桌上的灯上点燃了,默默地看着那封信烧成了灰烬,幽幽地长叹了口气,双眼有些无神地看着堂外的夜色,满心眼里全是酸痛。
康熙四十年九月十二日,圣驾抵达承德离宫,康熙老爷子似乎精神极好,当天便下令早已到了多时的蒙古诸部王公觐见,并赐晚宴,老爷子与几位老亲王、蒙古老王公自为一桌,由太子陪侍,张廷玉执壶,其它诸阿哥分散在蒙古王公中为主人,随驾的文武百官在外庭作陪,热闹异常。
酒过了数寻,康熙老爷子略有些突兀地说道:“朕英雄一世,心中最得意的还是这些个儿子们,个个文的武的都有,但朕心里头最疼的还是胤礽,温文尔雅,甚体朕心,老有人说朕怎个不满太子,那都是没有的话,小人之见耳,衡臣,你身为太子少保,这事儿可得好好查查,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私底下乱发谬论,若是查了出来,朕定不饶的。”
张廷玉是个灵醒之人,一听康熙老爷子这话有些蹊跷,心里头猛地打了个突,暗自寻思老爷子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事,持壶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忙低着头应道:“是,臣遵旨。”
康熙老爷子这番话说的声音并不大,可原本就一直在注意老爷子动向的阿哥们都听了个清楚,各自心里头都起了疑心,闹不明白老爷子究竟想干吗,不过大家伙都是演技派好手,脸色却是不变的,不过耳朵都竖了起来,心思全集中在老爷子那一桌上了。
太子胤礽忙起了身,一头跪下,语带哽咽地谢道:“儿臣蒙圣上厚爱,不敢有负圣上重托,自当为大清万世基业添砖加瓦,以全皇阿玛的圣君之名。”
“好、好、好。”康熙老爷子满脸是笑地一抬手示意胤礽平身,笑着道:“你有此心,皇阿玛心中甚慰,来,陪着朕到各桌劝酒去。”
眼瞅着这一幕父慈子孝的情景,诸老亲王、蒙古老王公各自腴词如潮,吹捧声四起,马屁声甚嚣尘上。不过在座的也不凡灵醒之人,嘴上是吹捧着,心里头却打着突,各自盘算着老爷子为何在这种场合提出此等事情。
嘿,老二完了!胤祚一听就明白太子的命运已经注定,老爷子那番话其实应该反着听才是——温文尔雅?那不过是好听的说法,换个话说就是怯弱无能罢了,最疼爱?不过是最不满,最担心而已,那个私底下乱发谬论的只怕就是老爷子自个儿,看样子不光是老二,只怕所有的阿哥都落入了老爷子的算计之中,嘿,娘的,姜是老的辣这话一点都不假,可笑那帮子兄弟一个个都盘算着进位毓庆宫当太子,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谁最热心只怕到头来谁就得倒大霉了。就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个安排法,娘的,估计老子也被老爷子算计在内了,嘿,回头还得跟邬、林二位好生商议一番。
一场酒喝得畅快淋漓,康熙老爷子与太子轮着到各桌劝酒,大家伙都放开了捧臭脚、敞开了喝,趁着酒兴,康熙老爷子宣布明日一早就上甫田围猎,让大家伙各自回去准备一、二,众人谢了恩,各自满怀心思地散了去。
“太子完了。”邬思道一听完胤祚介绍的情况,一开口就说出了跟胤祚相同的判断,接着道:“王爷明日不可轻忽,一切还是按原定计划行事。”
“嗯!”胤祚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第一百七十七章 秋狩
热河围场设在甫田,紧挨着离宫的万树园,地处黑山之南,塞湖之北。其地林木茂盛、草高过人,山峻水阔,无数野兽繁衍其中,老爷子早年东巡奉天曾在此围猎,取其名为“甫田”,其意即皇家狩猎之田,为皇家禁地,向来不准闲人入内,人迹罕至,筑有瓮墙箭楼一座。
康熙四十年九月十三日巳时一刻,康熙老爷子圣驾到了甫田,一众阿哥、亲王、蒙古王公、贝勒、贝子簇拥着康熙老爷子登上了瓮墙,人人表情兴奋,个个摩拳擦掌,都盘算着今日要大干一番。老爷子笑呵呵地受了众人的大礼参见,指着瓮城外的山林道:“朕多年前曾行猎于此,许久不至,这林木茂盛了不少,想来其中野味甚多,今日朕要好生痛快一场,众爱卿都拿出些手段来,让朕看看谁是真英雄。”众人各自三呼万岁。康熙老爷子笑呵呵地挥了下手道:“朕自东向西,蒙古各部由西向东,其余阿哥、大臣皆各随所意,自此时起到未时正牌,多得者胜,朕自有奖赏,出发!”
康熙老爷子率先下了翁城,骑上御马,领着善捕营千余军士自东头放马奔向甫田猎场而去,其余众人见状也各领手下,驱动胯下战马,分头向猎场中杀了进去。康熙老爷子既然放话要赌胜,自然没人敢紧跟老爷子身后捡便宜,而蒙古诸部有让老爷子赶到了西边,如此一来也就只剩下南、北两个方向,太子、老三、老五、老七、老十二都是文人,自然不会参与竞赌,只得跟那些小阿哥们在瓮城上观战;老大领着亲兵家将狂野地从西南杀入了场中,一路上吼杀声不断;老四自幼礼佛,不想下场争胜,领着家将虽上了马,却并没有向猎场杀去,只是摆在瓮城之下观战而已;老八胤禩一向都不参与围猎,每回围猎都是旁观者,可这一回却是全身披挂整齐,腰刀、弓箭、战甲齐备领着老九、老十两位弟弟并着七、八百家将从东南杀进了场中;老十三、老十四这哥俩个各率门下奴才几乎是齐头并进地从西北方向杀进,大有一副拼死一战的气势;群臣乱轰轰地结成几个团伙也从南、北两侧杀入了场。
众人各自逞强,一时间猎场上杀声四起,狂躁的战马在过人高的秋草中横冲直撞,掀起的枯草落叶漫天飞扬,林间走兽惶恐不安地乱成一团,没命架地四下逃窜,但见羽箭横飞,刀光剑影,走兽哀鸣倒地,四面号角狰狞,场面混乱已极。胤祚也是一身整齐的装备,手下两百余王府校尉连同百余精壮家丁人人衣甲鲜亮,刀枪剑戟、弓马齐备从东北方杀入了场中,不过并没有狂杀那些惊慌的走兽,只是将冲到面前的放倒在地,也不去收拾,马速也不快,远远地落在了众人之后。
甫田的南面是湖,北边是高山,山上布置有数千负责赶山的善捕营军士,东面是翁城箭楼,唯有西面是平坦的草场,若是有人打算趁乱取势,只能从西面杀进,而那儿却是蒙古诸王公的地盘,并无其他人马,要想混水摸鱼却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那帮子蒙古王公并不清楚朝廷内幕。
甫田猎场占地不小,可参与围猎的万余人这么一冲,整个猎场中顿时都是人影晃动,乱糟糟地,胤祚边前行边注意观察着整个猎场的动态,尤其是老爷子的动向——场面虽乱,可老爷子一身明黄的铠甲却显眼得很,更别说紧跟着老爷子的那队善扑营军士全是黄色衣甲,好辨认得很,但见老爷子那对人马冲杀得极快,如同风卷残云般勇往直前,一路上砍倒猎物无数,不时有军士从队列中分出来收拾猎物,人马卷起的烟尘落叶滚滚向前,冲入了一片密林之中,片刻之后又杀了出来,向着场心杀去。
胤祚注意了一下老八一伙子人的动向,立刻发现这哥三个有些不对劲——尽管喊杀声震天响,可他们手下的七、八百人马却丝毫不乱,马速慢不说,冲杀的方向也怪得很,尽往斜向杀,转来转去离瓮城并不算远,也就是一箭多一些的距离,放马狂奔的话,转瞬间就能杀上瓮城。
嘿,老八这混球看来是打算来个抄老底了,只要老爷子那儿出了事,这小子就能飞马杀上翁城,连太子一起干掉,不过老八凭什么断定老爷子一定会出事?还有这货若是趁乱杀了太子就真得能登上大位?他凭的是什么?这里头应该还有猫腻,娘的,“鸿鹄”失职,回去得好好整顿一下。唔,老爷子刚才进了林,嘿,该是玩了手金蝉脱壳的把戏,这会儿老爷子一准在林子里看着戏。呵呵,老爷子要看戏,咱就好好演给您老看,让您老看个够!判断完形势,胤祚也不再迟疑,高呼一声:“跟上!”率先驱动胯下的战马,一提马速向场中杀了进去。
午时三刻,日头已近西斜,砍杀了半天的众人都有些乏了,眼瞅着末时将至,为争胜各自强打着精神头做着最后一搏,当然,没有人敢到老爷子所在的地盘儿抢猎物,中间露出了老大的一片空地儿。
天不知怎地,突然黑了下来,大块、大块的白云转成了乌云,云层中闷雷滚滚,变天了,这雨随时都会落下,在猎场中厮杀的众人不禁显得有些慌乱,大家伙可都没带雨具,谁也不想被淋成落汤鸡,各自紧赶着收拾杀死的猎物,场面顿时有些乱了起来。正在此时,一阵喊杀声从西面响起,一支数千人的骑兵从西面杀进了甫田猎场,原本占据西面的蒙古王公贵族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看旗号是大清军队,也不敢阻挡,各自勒马闪开,躲到了一边。
一面“凌”字大旗在队伍前方迎风飘扬,一员络腮胡的大将跃马横枪直向场心康熙老爷子所在的方位杀去,此人正是凌普,冲锋的队列中响起了“护驾,护驾!”的口号声,也不理会那些惊慌闪躲的蒙古王公,呈冲锋队型冲了过去。
原本慌乱不堪的猎场顿时乱成了一片,大多数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也没有人出头阻拦那队骑兵,满场的人马都呆呆地看着眼前那诡异的场景。场心处原本在收拾猎物的善扑营军士眼瞅着情况不对,也顾不得收拾满地的猎物,各自上马,有些慌乱地排出个防御阵型,排出一支数人的小队骑马迎着冲杀而来的军队而去,看样子是想问个究竟。
“善扑营胁持圣驾,欲图谋反,杀!”凌普高呼了一声,数十支羽箭从冲锋队列中激射而出,将那几名迎上前来的善扑营士兵射【创建和谐家园】下,大队人马依旧不停地踏过地上的尸体向前冲去。
乱了,整个猎场都乱了,大家伙眼瞅着不对劲,各自都上了马,有的想要护驾,有的想要躲避,乱哄哄地搅成一片。看看势头不对,原本在场中列阵的善扑营士兵也开始放马加速,发起反冲锋,数十骑骑兵簇拥着一身明皇衣甲的“圣上”向着场边的密林撤去。
老八一伙子人马按兵不动地停在了场边,趁着混乱悄悄地向后龟缩着,老大那头眼看形势不对,也不管自家人手不足,大呼着整队,打算冲上前去拦截凌普的大军,只不过没等他整好队,凌普的军队已经从他附近呼啸而过,胤禔气怒之下,一刀砍死了一个行动迟缓的亲兵,狂呼着率队杀向凌普的后军。
善扑营士兵单打独斗是厉害,可真个儿上了战阵却不行,较之凌普的军队而言,冲锋的阵型明显凌乱了许多,加上准备不足,马速也没能发挥出来,两下一照面顿时被杀得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整个冲锋队列都被冲散了。
凌普手中的大刀狂挥乱舞,将迎面而来的一名善扑营军官斩于马下,高呼着:“护驾!护驾!”也不理会四下逃散的善扑营骑兵,领着人马直奔正猖狂逃命的“圣驾”杀去,整支队伍杀气腾腾,马蹄狂踏,眼看着即将追上“圣驾”,凌普放下手中的大刀,悄悄地取出羽箭,准备射出致命的一箭,突然间听到队伍中一阵大哗,侧头一看,一支两百余人的精锐小队不知何时已然杀到了冲锋队列的侧腰处,为首一人正是毅郡王胤祚,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刚要下令迎敌,却猛然发现密林中不知何时已然冲出了数千人马,正杀气腾腾地迎面冲了过来,凌普心中慌乱不已,索性不再理会后队有失,咬着牙,抬起手中的弓箭,瞄了一下之后,手一松,一只羽箭如同奔雷一般射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秋雨如注
凌普能开三石弓,箭法也有百步穿杨的能力,曾在御前试箭中进过前三,算是太子帐下为数不多的将才,为人虽贪财了些,可功夫却是过硬的,当凌普射出那手中的一箭之时,猎场中凡是能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心中惶然——圣上即将不保。
瓮城上一群阿哥眼看着场中突变迭起,各自慌乱不堪,个个高呼着“护驾!”就打算望城下冲,太子一脸子惊惶的样子,眼中悄然闪过一丝喜色,待见到凌普射出那一箭之时,更是险些脱口叫起“好”来,原本端坐着的身子也猛地立了起来,口中却嚷道:“护驾!护驾!”城头上一片大乱,太子身侧的那些毓庆宫侍卫将胤礽团团围住,刀枪出鞘,不让任何人靠近胤礽半步。
张廷玉是文官之首,身无武艺,自然没有下场打猎的份儿,此刻正在瓮城之上,眼看形势不对,高声道:“谁也不许乱动!善扑营听令,把守箭楼,有敢随意下城者杀,有敢靠近瓮城者杀!”瓮城上原本就有数百名善扑营士兵在,此时见张廷玉下了令,各自刀枪并举、搭弓上箭,将群臣看守住,并占据了箭楼、城门口等要道,全神戒备。
老八胤禩眼看着那支箭如流星般在空中飞翔,瞳孔猛地一缩,悄悄地打了个手势,大队人马开始转向,准备直冲向瓮城,却猛然顿住了,倒不是为了城墙上那些善扑营的守军,就那三百多守军胤禩还不放在眼里,凭着他手下这帮人马一个冲锋就能杀上城头,胤禩顿住的原因是那支眼看即将射入“康熙老爷子”背心的箭竟然被一只手给夹住了,不肖说,那只手属于陈天远、陈老爷子。胤禩眼珠子一转,手势一变,大呼一声:“护驾!”一马当先也向着猎场中杀去,老九、老十眼见老八冲了出去,也没有迟疑,紧跟着杀出,一路呼喝着向凌普所率的骑兵冲了过去。
后面的动静如何胤祚并不关心,他早就料到康熙老爷子并不在场中,即便凌普那支箭能命中目标也无关大局,更何况有陈天远在,那支箭压根儿就不可能中的——胤祚心中其实还巴不得那一箭能射中目标,如此一来,老八、太子的底牌就全都现了出来,老爷子板子打下来,这两货都没好果子吃,可惜的是这场中不但有大清官兵还有那帮子蒙古王公的手下在,真要是全乱了套,那乐子可就大了,老爷子怕也是顾虑到这一层,没把戏演全套,白白便宜了胤禩,直让胤祚心里头大呼可惜,不过也理会不了那么多了,一踢马腹,全力催动胯下战马,一马当先从侧面杀进了凌普的队列中,手中的长剑一个横扫,将一名试图抵挡的士兵斩成两截,口中高呼着:“投降者免死,反抗者杀无赦!”
胤祚手下的那些校尉都是百战余生之辈,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之徒,也不高呼啥口号,咬紧牙关,只顾冲杀,顿时将凌普的冲锋阵型拦腰斩断,凌普军一片大乱,那些军士大多数都不知道详情,原本以为自己是来救驾的,可到了如今却发现有些不对了,正自疑惑之时,被胤祚这么一冲,更是军心涣散不已。
正当其时,老大胤禔带着两百余亲卫也从阵后杀了进来,胤禔也是打过数次仗的老手,手下亲卫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个个也是不要命的好手,与胤祚一道将凌普的后军搅成一团乱麻,胤禔手提大刀狂劈猛砍,杀得浑身是血,也不管那些军卒是不是已经弃刀投降,一味杀将过去,倒也过了把杀人的瘾。
从密林中扑出来的数千人将凌普的前军冲得七零八落,一片喊杀声四起,凌普军原本人数就不占优势,军心、阵型又乱了,压根儿就抵挡不住,刚一照面就已溃不成军,就连凌普本人也被贺铁一刀斩断了一条胳膊,一头栽下马去,被从后面扑上来的善扑营军士生生按住,捆了起来。
等老八一伙冲到近前,战事早已平定了,胤禩领着老九、老十纵马来到胤祚的身边,一脸子惊讶的样子问道:“六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吃了豹子胆,竟敢光天化日下行此谋逆之事?”
咋回事?娘的,你会不知道?嘿,跟老子装起糊涂来了,老爷子心软,没把戏演全套算是便宜了你小子了,得了便宜还跑来卖乖,【创建和谐家园】的恶心!胤祚心里头腻味透了,可脸上却是严肃得很,摇着头道:“哥哥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胤祚话音刚落,浑身是血的胤禔提了把大刀纵马过来了,高声道:“这帮混球是太子门下凌普的兵,娘的,竟敢造反,胆子还真肥了!凌普抓住了没?得好生问问,看是谁主使的?”
嘿,这货整天就想着整倒太子,好自个儿入主毓庆宫,连问都没问清楚呢,那话里头就直指老二是主使之人了,还真是心急得很,有意思。胤祚心里头鄙视了老大一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看了老八一眼,平静地道:“小弟也不清楚究竟有没有生擒此贼,大哥不妨到前面去看看。”
胤禔摆出一副老大的派头,横了大家伙一眼,一抖缰绳道:“都跟本王去看看。”话音一落,也不管胤祚等人是否跟上,自个儿耀武扬威地向前面赶去。胤祚与胤禩对视了一眼,各自摇了下头也领着人马向前面而去,刚到前军,就听到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万岁声,康熙老爷子出场了。
康熙老爷子骑在马上,一大群侍卫紧随其后,从密林间纵马而出,马速不快,缓缓地走到阵前,看着浑身是血,断了一支胳膊的凌普冷声道:“凌普,朕没亏待过你,你竟敢谋逆犯上,说!谁指使你干的?”
凌普全身血迹斑斑,断了的臂膀虽已被包扎起来,血是止住了,可疼却无法止住,此时见康熙老爷子已到了近前,忙大声喊冤道:“皇上,臣冤枉啊!臣是奉命前来救驾,臣听闻善扑营犯上作乱,见了调兵堪合才起兵前来护驾的,望皇上明鉴!”
“哼,事到如今,尔还敢狡辩,朕问你,调兵堪合在哪?谁与你的调兵堪合?说!”康熙老爷子脸上寒得简直能掉冰渣子。
“禀圣上,调兵堪合在臣怀中。”凌普狂喊着。
“搜!”老爷子下了令,自有几个善扑营军士冲上前去,在凌普的怀中大搜一气,果然搜出了一张调兵堪合。
康熙老爷子看着善扑营军士呈上来的调兵堪合,脸色阴沉得很,正好此时天上响过一阵闷雷,老爷子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那张调兵堪合慢慢地飘落到地上,一名善扑营士兵忙伸手抓住即将被风刮走的调兵堪合,正打算再次递给康熙老爷子,不料康熙老爷子看也不看地挥了一下手道:“摆驾回宫!”话音一落,率先调转马头向着离宫方向而去,贺铁一伸手接过那张调兵堪合,高声下令道:“将凌普押回去,其余叛军押入军营,等候发落。”接着对几位阿哥道:“各位阿哥请了,本将奉命请诸位阿哥交出兵器,人马留下,请随本将回离宫一行。”
众阿哥不知老爷子究竟想干啥,各自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可眼瞅着四面围着的那些善扑营军士也都没敢发作,各自对手下交待了几句,空着手跟着善扑营军士向离宫而去。瓮城上的张廷玉接到老爷子派人传来的命令也同样下令将瓮城上所有的阿哥全都带回了离宫,就连太子身边的毓庆宫侍卫也被缴了械,太子无奈之余也只能跟着弟弟们一道步行向离宫走去。
雨终于落了下来,越下越大,所有的阿哥,无论是太子还是那些未成年的阿哥都跪在天井里,任凭雨水将全身浇透,没有人敢到近在咫尺的屋檐下躲避,满院子站满了刀枪出鞘的善扑营军士,那些小一点的阿哥都已又冻又饿,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嘤嘤嗡嗡的哭声响成了一片。过不多时,张廷玉奉圣命前来宣太子胤礽觐见,却没有旨意让那些阿哥们起身,依旧让阿哥们跪在雨中。
胤祚心中清除得很——宣太子必然是让他去对质的,太子算是完蛋了,只是不知道老爷子除了废掉太子之外,还会对谁下手,尤其是那张调兵堪合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这一切都还是个谜。胤祚抬头看了看雨下如注的天空,心中也不禁有些闷得很。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惊天霹雳(上)
清舒山馆,太子在承德离宫的住所。太子胤礽神色木然地任由太监、宫女们为他擦洗一番,又更了衣,缓步走出了后堂,或许是被雨淋的缘故,脸色苍白如纸,心中一片凄凉,正寻思着面了圣该如何为自个儿辩解一番,猛然间听陪同他回住所的张廷玉道:“奉旨,有问胤礽的话。”
胤礽吃了一惊,没想到康熙老爷子竟然没打算见他,而是让张廷玉代问,这后果可就有些不堪了,慌乱间双腿发软,全身颤抖地跪倒在地,哆嗦着双唇道:“臣,臣,胤礽在,在……”
满大堂的太监、宫女、东宫属官眼见形势不对,也都各自跪倒在地,正仓惶间,张廷玉高声道:“圣上问你,八月初十,你与凌普、耿额图、朱天保、陈天遒等人会饮,是在何处?所议何事?”
胤礽心知不妙,可兀自强辩道:“回禀万岁,那次会饮是在凌普府中,是因臣门下奴才凌普回京述职,说请自家主子一并乐乐,臣就去了,没议何事。”
张廷玉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又接着问道:“圣上问你,你可曾说过:‘我是命运最不济之人,自古而今哪有三十多年的皇太子?’你何以如此丧心病狂,朕有何亏负于你处,你据实奏来。”张廷玉的语气虽平缓,可这些话却是诛心之语,如同利刃般切中胤礽的心房。
“回,回,回万岁……”胤礽面如土色,语不成调,老半天说不出个究竟,末了颤声道:“儿臣原话是:我是命运最不济之人,太子当了三十年,毫无建树,深负圣上恩宠,从古至今,没有比我更窝囊的了,这是儿臣酒后狂言,虽是无心,却有失太子大体,臣有罪,请少保代为转奏。”
张廷玉只有代问,并无驳斥之权,也不表态,接着问道:“圣上问你:九月初九,你曾派人送信与凌普,可有此事,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胤礽浑身猛地一颤,咬着牙关道:“臣是有送信与凌普,但只是封问候臣之乳母的信,并未言及其它。”
“圣上问你,凌普率众谋逆,身上为何带着盖有你之印玺的调兵堪合?”张廷玉平静地接着问道。
“调兵堪合?”胤礽精神猛地一振,如同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亢声道:“臣委实不知此事,我行止有亏人子之道都是有的,然此等谋逆大事实属小人构陷,污我清名,陷我于不臣之地,臣虽死不能瞑目。”
话已问完,张廷玉浑身是汗,长出了口气道:“太子请起,这是奉旨问话,恕臣不恭敬了,臣素知太子自幼受圣人之教,理应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臣见了圣上定会竭尽绵薄之力为太子辩白的。”
“辩白,辩白,黑白已混,怎个辩白得了,我要去见圣上,左右是大罪,就是都认了,也不过是个杀头,却又有何可怕之处。”言罢就想往外走,不料迎面碰上了贺铁那种面无表情的脸,刚欲怒骂,贺铁冷冷地说道:“太子稍安勿躁,臣奉命查封印信、文书、奏章,请太子自重。”
贺铁一身的杀气,激得太子一个激灵,倒退了数部,踉跄地走到椅子上做好,仰天长叹了一下,突地哈哈大笑起来:“废太子,哈哈哈……废太子原就是这个样儿,我也算是开了眼了,哈哈哈……”
近百名善扑营军士没理会胤礽的失态之举,在贺铁的指挥下将整个清舒山馆翻了个底朝天,张廷玉叹了口气,对贺铁吩咐道:“太子还是太子,没有处分旨意之前,尔等不可轻慢了太子殿下。”贺铁没吭声,只是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张廷玉看了眼正自狂笑着的太子,摇了摇头,大步向康熙老爷子的住所走去。
康熙老爷子一脸子平静地做在书桌前,陈天远、秦无庸、李德全等人随侍在左右,老爷子一见张廷玉走入室中,便开口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张廷玉忙将见太子的情形述说了一番,也没敢发表自己的见解。
康熙老爷子越听脸色越沉,一挥手打断了张廷玉的话,恨声道:“如此不成器的东西,朕的基业如何能放心交给他,这个混帐行子,敢做却不敢当,废物!”
张廷玉脸色一白,却又不敢为太子辩解,张了张口,愣是没说出话来,默默了好半会才道:“圣上,臣已遵旨将太子爷安置在清舒山馆,只是其他阿哥都还在外头跪着,这雨下得如此大,淋久了,怕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