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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妈还在殡仪馆,你要不要去看看?”
在黑暗里,周小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不过黑暗可以隐藏很多东西。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喃喃地问:“会不会很危险?”
“要看怎么安排警察也不见得成天盯在殡仪馆里。”周衍照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明天我陪你去吧。”
“不,我自己去就行了。”
“姓蒋的那边还没死心,还是我陪你去吧。”周衍照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别怕。”
周小萌将他抱得很紧,他都觉得有点难受了,于是吻着她的额头,又说了一遍:“没事,别怕。”
在黑暗里,周小萌的眼睛也是亮的,像是有泪光似的,她的声音很轻:“哥哥”
“嗯?”
“我喜欢你。”周小萌的声音就在他的胸前,暖暖的,带着呼吸的香,“我一直就喜欢你。其实我也闹不明白,为什么你做了这么多【创建和谐家园】事,我还是喜欢你。”
周衍照无声地微笑,他什么都没有说。
周小萌说:“蒋庆诚手里的东西,要是拿不回来,就毁掉吧,我不在乎。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应该让别人都知道,你不是爸爸的儿子,我才是爸爸的女儿。”
“瞎说。”周衍照安抚似的,箍紧了她,“我是爸爸的儿子,你不是他女儿,所有债是我的,人情是我欠的,有仇的,有怨的,都该冲我来。”
周小萌再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嘴唇封住他的嘴。她吻得十分缠绵,周衍照都觉得她几乎从来没有这般温柔过,就像是水一样,要将人溺毙其中。
夜风这样温柔,秋月的淡淡光晕隔着窗子映进来,周小萌将头搁在周衍照的胸口,他已经睡着了,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将她大半个人环抱在怀中。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两个人决心逃走的前夜,他半夜翻窗到她的屋子里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坐在黑暗里看着她发呆。
“你怎么不睡啊?”周小萌娇嗔,“明天早上的飞机,你不是说要比我更早溜出门,好去机场等我吗?”
“我睡不着。”他笑起来,牙齿在淡淡的月色里一闪,说,“一想到要跟你过一辈子,我就睡不着。”
“你不睡我可睡了。”周小萌脸红了,掀起被子蒙住头。其实她也没睡着,他翻窗进来的时候,她心跳得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那时候在想什么呢?他会不会俯身吻一吻自己?又甜蜜又盼望又觉得羞愧一辈子啊,明天就在一起了,一辈子。那么他吻一吻自己,也是不要紧的吧?可是最后周衍照还是老老实实坐在沙发里,竟然就那样坐了一夜。
那一夜的心情她或许永远也不会忘记,既盼着天亮,可是又盼着天永远不要亮,那是他们破天荒地独处一夜。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可是黎明来的时候,他踏树而去,最后回首冲她一笑。
这世上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周衍照还有笑得那么傻、那么开心的时候,就像全世界所有的宝,都捧到他的面前,他笑得简直见牙不见眼。那时候周小萌就想,真可惜啊,没有把他的这个笑容拍下来,等到八十岁的时候拿给儿孙看,也会觉得有趣吧?
不过她想,还好,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再逗得他那样开心地笑,愿意让她拍照。
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命运会突然迎面痛击。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原来并不是来日方长,而是朝夕妄想。
第68章 爱情的开关(29)(shukeba.com)
第二天他们两个人出门很小心,小光都没有跟着,周衍照穿了件卫衣,又是牛仔裤波板鞋,打扮得跟学生似的。周小萌倒把刘海梳下来了,厚厚的一层遮掉额头,又化了一脸的大浓妆。周衍照看她寸许长的假睫毛都觉得好笑,说:“非主流?”
周小萌有些着恼似的,说:“你才非主流!你们全家非主流!”
周衍照也不恼,反倒笑了:“我全家不就是你全家吗?”
外面的街市就像往常一样热闹,因为要开国际展览,所以街上的人和车都比平常多。大量警力去了展览馆附近,地铁等人流集中的地方,也加强了安保。他们两个在公交站等车去郊区。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季节,空气里有着秋的醇厚与香气,路旁的水果摊上还在卖凉茶,各种各样鲜亮的水果摆得整整齐齐。周小萌买了一杯甘蔗汁,插上两根吸管,两个人站在街头喝完,亲亲热热,真的好似一对小情侣。周衍照想起少年时放学,总能看到周小萌嘴馋吃零食,后来他总记得给她带一份肠粉,现在那家小店,早就已经关张了吧?如果将来有机会,真应该去找一找。
公交车上人多,周小萌靠窗站着,周衍照就站在她身边,刹车的时候总会有很多人挤过来,他的胳膊搂着她的肩,替她将人潮挡住。周小萌的头发很香,他忍了好久才趁人不注意吻了一吻她的发顶。大约是痒,她抬头瞥了他一眼。
换了三趟公交才到殡仪馆附近,商店里卖花圈与金锭,周小萌掏钱买了一束白菊花。周衍照一直觉得她会哭,但大约是叶思容卧病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久到周小萌已经被动地接受了现实,进入殡仪馆之后,她神色肃穆,眼圈发红,但是一直没有哭。
叶思容的遗体在六号厅里,旁边的五号厅在开追悼会,有不少人。他们装作是来吊唁的亲友,混在人堆里站了一会儿。周衍照仔细地观察,觉得没什么异样,于是轻轻地拉了拉周小萌的衣角。
周小萌跟着他进了六号厅,六号是个小厅,里面没有开灯,光线很暗,也只有一具冷冻棺搁在那里,孤零零的。周小萌刚刚把白菊花都放在了五号厅,只留了一支,拢在袖子里悄悄带过来。她抽出那支花搁在棺盖上,就手理一理花瓣,微润的凉,冷冻棺里的叶思容就像在病床上一样,安静地,没有声息地,隔着玻璃罩,沉睡着。
周小萌趴在棺盖上,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从很小的时候她朦胧就知道,爸爸不在了,死了,死了就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后来再有周彬礼,虽然待她很好,但心里总觉得那到底是不一样的。这世上离她最近最亲密的亲人仍旧是妈妈,叶思容出事的时候她号啕大哭,到现在周衍照的身上还留着当时她抓出来的伤痕,她当时就像只小豹子一样,扑过去就咬,咬得他拉都拉不开她。只是几年过去,伤疤淡去,痛苦却丝毫没有减退。她哭得将额头抵在棺盖上,全身都在发抖。
人在最痛苦的时候,其实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周衍照听到她手机在震动,可是她伏在棺上,一动不动,只是任由眼泪狂奔。
他弯腰想要安慰她两句,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只是他刚刚一俯身,突然听到周小萌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他简直是从她的唇形里分辨出她说的是:“快走!”
他怔了一下,几乎是电光石火的瞬间,突然明白过来。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走!”
周小萌很顺从地被他拉起来,但是太迟了,他们还没有冲到门口,五号厅和六号厅之间的墙突然爆裂,那是专业的工具爆破才会达到的效果,冒着浓烟的催泪弹滚进来,瞬间让人觉得呼吸困难。周衍照反应很快,一脚踹开旁边的窗子,拉着周小萌越窗而出。周小萌被呛得咳不停,子弹“嗖嗖”地从身边掠过,火力太猛,几乎织成一张无形的弹网,他们被重新逼回了屋子里。周小萌被熏得什么都看不见,但听到周衍照开枪还击。他身上总是带着武器,这么多年来谨小慎微,到底最后派上了用场。周衍照拉起她的衣领捂住她的嘴鼻,周小萌觉得窒息,可是又没有办法,紧接着觉得身上一冷,不知道被推进什么里。气味很冷很干,刺眼的浓烟也没有了,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推进了棺材里。棺材外四处都是浓烟,什么都看不到,叶思容就躺在她身边,冰冷的脸庞熟悉而陌生。周小萌大哭起来,捶打着棺盖,可是周衍照不知道在上头压了什么重物,她拼命也推不开。
手机还在震动,她一边哭一边接电话,萧思致的声音里透着焦虑:“为什么不按计划先出来?”
“我要跟哥哥一起!”
“你”萧思致大约觉得匪夷所思,一时竟然连话都说不出了。
周小萌把电话挂断了,手机还在拼命地震动,枪声隔着玻璃罩,响得沉闷而悠远。她用力捶着棺盖,一下比一下用力,但那冷冻棺都是有机玻璃,又厚又硬,她捶得手上青了,紫了,流血了,棺盖还是纹丝不动。周小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开始叫“哥哥”,后来就叫“周衍照”,一遍遍地叫“周衍照”。
她从来没有用力地呼唤过,呼唤过这个名字,可是没有人应她,枪声渐渐地稀疏下去,只有她自己凄厉的声音回荡在棺材里。她嗓子哑了,再没有力气了,只是双手在棺盖上乱抓。棺内的空气十分有限,她折腾了这么久,氧气渐渐耗尽,她在缓慢的动作中逐渐昏厥,最后的印象是自己仍旧死死抠着棺盖,两只手上的指甲都抠掉了,指头上全是血,可是她终于不能动了。
也许没过多久,也许过了很久,她终于醒过来,眩晕里只看到刺眼的灯光,周遭的一切都在微微晃动,氧气面罩箍得她脸生疼生疼,旁边除了医生护士,还有穿警服的萧思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萧思致穿警服,陌生得就像不认识一样。
手上已经缠了纱布,好在没有被手铐拷上,她被送进急诊室,急诊医生剪开她的衣服,一边询问一边清楚而大声地描述她的伤势:“面部擦伤!左手臂有擦伤!四肢没有骨折!手部有轻微外伤已经处理”
她在经过检查后被送到观察室,两个警察就守在门外,只有萧思致进来跟她谈话。但无论问什么,她都是沉默,最后才问:“哥哥呢?”
萧思致最初的意外已经退去,他似乎早就料到她有这么一问,说:“他受了点伤,还在做手术。”
周小萌盯着他的眼睛,萧思致说:“我知道你想帮他,那么就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最开始也是你主动要求跟我们合作的,现在主犯已经归案,其他人也在抓捕中,你好好考虑一下口供。”
周小萌仍旧抿着嘴,到最后,她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问周衍照吧。”
萧思致觉得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种表情说不上来,透着一种冷淡的嘲弄和藐视,就像从前她的主动合作,到现在都成了一种笑话。萧思致曾经下过工夫研究犯罪心理学,倒也没强求。到晚上的时候萧思致又来了一趟,对周小萌说:“周衍照的情况不太好,你去看看吧。”
周衍照的病房外头重重把守,全是荷枪实弹的警察,进去的时候一层层核对身份,连医护人员都必须得取下口罩确认。主治医生在病床前等他们,对他们说:“大致的情况,下午的时候我已向你们专案组的领导汇报过了。开放性颅脑外伤,子弹穿过颅骨造成硬脑膜破损并伤及脑干,目前脑【创建和谐家园】亡,医学上讲,没有复苏的希望。当然,目前我国的临床标准,并不是以脑死亡来判定”
周小萌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病床上。周衍照全身插满管子,头发也已经全部剃掉,这样子她都觉得认不出来了。他从来没有这样乖乖地、安静地躺着,有时候睡觉的时候,还非得用胳膊压着她,半夜她常常被压醒,透不过来气。可是这样安静的周衍照,却是陌生的,让她觉得,都不是真的。
“目前病人没有自主呼吸,我们主要是想听一下警方和家属的意见,现在抢救已经结束,病人这样子,是没有再恢复意识的希望了。如果现在拔掉维生系统,病人呼吸停止,心跳停止,就可以宣布死亡了”
萧思致到底年轻,虽然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但也觉得心里有点异样。他看了一眼周小萌,问:“其实下午的时候,我们领导就开会商量过了,事情到了这样,他虽然是嫌犯,但毕竟也是应该尊重家属意见的。所以你要不要回去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周小萌说,“关掉吧。”
“什么?”
“关掉维生系统吧。”周小萌的语气非常平静,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小事,“哥哥原来早就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跟我妈一样躺在床上成了植物人,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知道,也一动不能动,还不如死呢。他跟我说过,万一他哪天真落到那种地步,让我狠狠心,一定要把他的氧气拔掉,让他好好地走,有尊严地死。”
萧思致有些震动地看着她,她的情绪简直平静得毫无波澜,只是说:“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自己关掉他的维生系统。”
萧思致打电话请示了一下,最后同意了。
主治医生将维生系统的开关指给她看,周小萌走过去关掉开关,所有的仪器恢复平静,病床上周衍照的胸腔停止了起伏。离得近,周小萌可以看见他的眼睫毛,温润的,仿佛还带着湿意似的,似乎随时能够睁开。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她的嘴唇落在他犹带温热的唇上,她低声说:“我关掉开关,你放心吧周衍照,我最想的一件事,其实是把自己的心装一个开关,随时可以打开或关上。这样,我想爱你的时候就爱你,不想爱你的时候,就真的不爱了”
眼泪落在他脸上,周小萌想起来,很早很早的时候,有人对她说:“我死的时候你可不要哭啊,眼泪落在脸上,下辈子会变胎记,好难看。”
可是这样子,下辈子她才认得出来是他啊。
她直起身子来,一边吸气一边咳嗽,最后甚至笑了笑:“萧警官,谢谢你带我来看他。”
萧思致突然明白过来,猛然扑过去将她压倒在地上,反扭住她的双手。可是太迟了,她手腕上那只手表的后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弹开,她全身痉挛了一下,整个世界都在渐渐模糊远去,像是有风,她断续听到主治医生的惊叫:“氰化物来不及了”
剧毒致死是瞬间发生的事,只是短短十几秒钟,萧思致和主治医生都在,甚至都来不及做任何抢救,主治医生拿着大量的生理盐水扑过来,大声叫护士准备洗胃,但周小萌已经瞳孔放大,停止呼吸。萧思致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可是没有见过有人这样微笑着死亡,周小萌最后的笑容温暖而甜蜜,好像面对的并不是死神,而是一个约会。
第69章 爱情的开关(30)(shukeba.com)
萧思致受了处分,周衍照死后,周小萌已经是重要的证人,但就在周衍照的病房中【创建和谐家园】。专案组的领导叹息:“小萧,我知道你也没料到,但纪律如此。”
“是我疏忽。”
领导拍了拍他的肩,说:“去吧,休息一阵子。或者,见心理医生聊一聊。”
这是他第一次执行卧底任务,可以说是完败。但是领导很理解,年轻人初出茅庐,何况各方面资料一直强调周家兄妹关系僵持,当初又是周小萌主动找上来要求跟警方合作,谁也没想到最后关头她来这么一招。
蒋庆诚早就暗中自首跟警方合作,蒋泽也被顺利收押。蒋庆诚提供了不少周衍照的证据,可惜的是收网的时候几个重要人物或死或逃。一些更确凿的证据,一些周家公司的内幕和物证,都落了空。
萧思致在休息期间,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对周衍照的死因,说什么的都有。萧思致什么也没有说,周衍照是怎么死的,他最清楚。
当时突击队冲进去的时候,周衍照就坐在棺材上。他手上滴答滴答滴着血,拎着枪,显然子弹已经打完了。腿上也淌着血,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海里头捞出来的。萧思致是戴着防毒面具冲进去的,隔着镜片看他似乎是嘴角上扬笑了笑,然后就突然举起枪来,对着自己脑袋扣动了扳机。
枪“砰”一声响,当时突击队都没想到他还有子弹,他身子一歪倒下去,沉闷地倒在那具棺材上。等确认安全之后给他戴上手铐,突击队员七手八脚把他挪开,才发现棺材里不仅有叶思容,还有几近窒息的周小萌。
后来从周衍照身上发现还有满满两袋子弹,有突击队员就想不明白:“这还没有弹尽粮绝呢,他怎么就【创建和谐家园】了?按说这种狠角色,不到最后一刻,不以一拼十,怎么也不会甘心的。”
等周小萌火化的那天,萧思致突然就想明白了,当时周衍照如果不【创建和谐家园】,枪战再持续一会儿,可能棺材里的周小萌就得活活闷死了。
这两个人的爱,浓密到这世上任何事物都插不进去,都不能分开,经历过许多许多的事,却仍旧是深爱。或许有一个瞬间周衍照是希望周小萌好好活下去的,可是周小萌最后还是选了同生共死。
所以他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周小萌主动要求和警方合作,那时候她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吧?在很早很早以前。
专案组仍旧在工作,周衍照的办公室被查封,一些重要的人证物证没有追查到。于小光仍旧下落不明,有人说他早就已经上船逃到越南去了。专案组的侦破工作缓慢推进,幸好边缘人物不断落网,渐渐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就在这时候,羁押所里的蒋泽突然【创建和谐家园】,羁押所管理十分严格,这样的人犯都是单独关押,二十四小时监控,可是偏偏他就割脉死在了床上,拿被子盖着,第二天早上才发现,那时候尸体都已经僵了。专案组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人人都说是蒋庆诚发话,蒋泽才会死在牢里。但是蒋庆诚听到这件事时,只说了一句话:“小光回来了。”
也许于小光压根就没有离开过南阅,他是本地人,脉络深广,周衍照出事之后,他就像泥牛入海,再无踪影。但是蒋泽的死给专案组带来新的震动,无论如何,于小光是要犯,一定要逮捕归案。
全国的通缉令发下去,全城重新拉网式大搜查,但是于小光就像消失在空气里,再也不见踪影。蒋庆诚虽然积极自首,获得减刑,但数罪并罚,最后被判了十五年【创建和谐家园】。轰轰烈烈的南阅大案终于公诸在世人面前,一时间引起非常大的轰动,蒋庆诚是南阅有名的“黑势力”,在许多刑事案中都有他的操纵,但警方一直缺乏证据,这次主动投案,并且协助警方一举打掉另一个黑势力集团,记者开始长篇累牍地报道,电视台也专门做了一个专题。
从宣判的【创建和谐家园】出来,记者们意犹未尽,追着拍摄蒋庆诚被押上警车的镜头。突然间一声响,就像放爆竹一样,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只有经验最丰富的警察大叫:“趴下!”
狙击手只开了一枪,准确无误地击中目标,蒋庆诚倒在血泊里,现场一片大乱。萧思致当时刚刚销假上班,并没有去法庭现场,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这一幕时,他的心沉到最底。有好几个同事看着屏幕【创建和谐家园】,还有同事大骂:“太嚣张了!”
萧思致突然抓起车钥匙出门,同事问:“你去哪儿?”
“去看一个朋友!”
黄昏时分他才到了墓园。周家的财产被没收,周彬礼被送到了养老院,因为没有家属,所以周衍照和周小萌的骨灰,最后是民政部门安放在这里的。
暮色中的陵园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排排青松被风吹得摇动,伴随着整齐的墓碑。天色渐晚,有倦鸟归林,更显苍凉冷寂。
墓地的位置很狭小,周衍照和周小萌的墓穴相邻,因为挨得近,两块碑几乎快要凑成了一块。墓碑前放着一盆葱,葱长得很好,叶尖上还有水珠,仿佛刚刚浇过水。旁边还有两块木头,萧思致弯腰将那两块木头拿起来,看了半天才看出来,原来是双木鞋,做得很精致,不知道为什么被电钻钻得到处是孔。两只鞋底都有字,也快要磨光了,他费了老大的劲,才认出来,原来是“一生相伴”。
萧思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看着墓碑上周小萌的照片,明眸皓齿,笑得鲜妍如花。而周衍照的照片却略微皱着眉,是他最常见的表情,赫赫有名的南阅“十哥”,不怒自威。
一生相伴,最后还是做到了。
天色终于全黑下来,萧思致借着手机屏幕的一点光,慢慢往山下走。终于可以看到停车场了,朦胧可以看见自己开来的警车停在那里,旁边却似乎有人影一晃。
萧思致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听到一阵机车的引擎声,飞快地咆哮远去,机车的尾灯就像是闪电一般,稍纵即逝。
萧思致冲到警车边,抓起对讲机,呼叫所有的人支援拦截。陵园出去到市区只有一条公路,但他知道是拦不住的,于小光甚至是故意让他看到。他开车追上去,一边追一边用对讲机呼叫,沿途的警察纷纷出动。天幕低垂,细密的星光撒在天上,萧思致有两次甚至已经看到了机车的尾灯,他加大油门追上去,但是引擎声若隐若现,最后远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风从耳畔掠过,没有戴头盔,所以耳郭都被风刮得隐隐作痛。小光将机车停下来,点燃一支烟。不远处的公路上,几辆警车鸣着警笛疾驰而去。机车的龙头上本来插着一朵玫瑰花,被风吹得掉了不少花瓣,小光将花取下来,用手指理了理柔软的花瓣。这朵花他本来是想放在墓碑前的,最后还是只放下了那盆葱。
他郑重地,小心翼翼地,吻了吻那朵半凋的玫瑰,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他内心深处,真正渴望做的那样。
第70章 景年知几时(1)(shukeba.com)
序第12次我爱你
景年知几时完稿的时候,我对家编说,我一定要写个序。因为这个故事写得太痛快了。
所谓痛快,不仅是情感上,而且是速度上。
在这里偷偷地说,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到底花了多久就写完这个故事;同样,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到底在小宇宙爆发的状态下一天写出了多少字,省得以后大家拿这个速度来当做标杆要求我,我还活不活啊我
虽然是第一次以第一人称来写,但叶景知这个人物和我从前写过的女主截然不同。不知道大家看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但写的时候,我总是跳出来,用一种猎奇的眼光看着她,看着这个我虚构出来的人物,并且蠢蠢欲动。她总是在一种失去控制的边缘。她身上所具备的那些品质与性格,正巧是我本人一贯欠奉的。比如勇敢,比如坚强,比如不屈不挠,比如她有自己的原则,然后,骨子里其实又很单纯善良。
以上内容纯粹为某主角拉票,其实这就是一本很白很俗的小言情,叶景知也是个很常见的小言女主,这个故事是在写文间隙里衍生出来的产物。当时我在灵感的低谷里觉得很沮丧,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写作的愉悦,直到我开始写这个故事,才重新找回了写字的【创建和谐家园】。不管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我写的时候非常开心,希望大家也可以看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