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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咝,你什么时候搭过公交车?”
“坐公交车这么有情趣的事情,像你是不会懂的啦!”蒋泽说,“周小姐不也坐公交车?这才是懂得生活情趣的人。”
蒋庆诚显然非常宠这个堂弟,被他顶撞也不以为忤,反倒笑眯眯的:“你们年轻人的情趣,我们当然不懂。”
这时候酒店的老板恰好进包厢来跟两位大哥打招呼,于是话就岔开去了。今晚蒋庆诚带了老婆和最小的一个女儿来,小女孩特别喜欢周小萌,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一点也不怕生,一直缠着周小萌说话,问东问西。周小萌将她敷衍得极好,只是跟蒋庆诚的老婆没什么话说,因为他老婆是客家人,周小萌不懂客家话,蒋太太又不会说普通话,两个人自然无从聊起。不过看周小萌这么耐心地哄小女孩儿,蒋太太就对蒋庆诚说了几句话,蒋庆诚哈哈大笑,对周衍照说:“我太太夸你妹妹呢,说这年头对小孩子这么耐心的年轻女人可不多。还说你妹妹这么贤惠,不知将来是谁有福气娶了她。”
话说得这么直白了,周小萌就羞红满面地低下头去,装成一只鹌鹑的模样,而蒋泽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像什么都没听懂似的。开始上菜之后,蒋家小妹就一直吵吵要挨着大姐姐坐,蒋庆诚就纠正说:“不是大姐姐,是阿姨。”
“不是阿姨,是大姐姐!”蒋家小妹执拗起来,“阿姨不好,我只要大姐姐!”
蒋太太呵斥了两句,小女孩儿突然“哇”一声哭起来,说:“阿姨都是坏人,我不要阿姨!阿姨生了小弟弟,会把爸爸抢走的!”
“没规矩!”蒋庆诚突然变了脸色,骂了一句之后就是一通客家话,说得极快,周小萌压根听不懂,就看见蒋太太涨红着脸伸手打了小女孩两下,小女孩越发号啕大哭,纵然周小萌连声劝解,也越哭越厉害。蒋太太没办法,抱起孩子去洗手间,一路嘴里还在不停嘀咕,也不知道是说什么。蒋庆诚皱着眉对周衍照说:“见笑了,老婆孩子都不懂事,真是没办法。”
周衍照一手搁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搁在桌上,玩弄着一个筷架,闲闲地说:“蒋哥,不是我说您,男人三妻四妾,总不是什么好事。家务先乱起来,怎么在外头做事?”
蒋庆诚只是哈哈一笑,然后亲自替周衍照斟了一杯酒,说:“你哪里晓得我的苦处。我这老婆是在乡下的时候娶的,老话说,糟糠之妻,我也不想对不起她。可是你也看到了,这样子的太太,怎么带出来应酬生意?若她有周小姐的一半漂亮能干,我早就乖乖在家里做老婆奴了。”
“我妹妹被我宠坏了。”周衍照微笑,“别看她在外人面前一副文静小姐的模样,其实脾气可大了,连我的话都不听,我只怕她嫁不出去。哪怕嫁出去了,她那脾气,也够人受的。”
“怎么会呢?”
两个人说来说去都是些虚应故事的话,蒋太太带着孩子回来了,他们两个人还没有说完。周小萌拿着只小汤勺,慢慢舀着那汤喝,正在心里冷笑的时候,突然听到蒋泽问:“你的电话没事吧?我真怕我把你的耳机线扯断了。”
周小萌心中着恼,却含羞带怯地说:“没事。”
周衍照终于看了她一眼,她却索性放下汤勺,问蒋泽:“刚刚听见蒋大哥说,你新订了一部跑车,是银蓝色的,国内都没有这一款”
“是啊,才从香港运过来,要不请周小姐替我试试车?”
“好啊,我还没有开过跑车。”
他们两个人一搭上话,蒋庆诚就格外高兴,拉着周衍照说话。这一晚上是蒋家请客,热热闹闹宾主尽欢,最后蒋家人在酒店门口送周衍照和周小萌上车,蒋泽还抢上一步,亲自替周小萌拉开车门,说:“还不知道周小姐的电话是多少,回头我要请周小姐替我试车的呀。”
周小萌就把电话告诉了他,然后又道谢。周衍照上车之后,车子缓缓启动,周小萌从后视镜里看见蒋家人还站在那里目送,唇边不禁浮起一缕笑意。周衍照见她笑得甚是欢畅,于是冷笑道:“怎么?这么快就把萧老师忘了?”
“哥哥带我来应酬蒋家的人,我怎么敢不替哥哥办好差事。”周小萌淡淡地笑着,“反正我喜欢谁,忘了谁,哥哥也不会放在心上。”
周衍照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回到家里孙凌希已经睡了,他回房间抽了几支烟,洗完澡出来,突然听见隔壁周小萌的房间里,发出阵阵奇怪的嗡鸣声。他微一凝神,听出来这似乎是电钻的声音,于是他推开门走到走廊里,越发听得清楚了,正是电钻的声音。周小萌的房门没锁,他一扭就打开了,她正坐在床上拿一支小电钻钻什么东西,听见他进来,连头也没抬。
周衍照认出她手里的东西,正是一双木鞋。他万万没想到这样东西竟然会在她手里,下意识几步走过去,劈手夺下一看,木鞋早就被电钻钻得千疮百孔,横一道竖一道,已经不大能看出鞋子的模样了,至于鞋底的字,早就被钻磨得一点也看不出来了。床上散落一床的木屑,还有几点木屑溅在她的头发上,好似春天绒绒的轻絮一般。周小萌一脸坦然地看着他,仿佛就等着他发脾气。
周衍照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把那双鞋从窗子里扔出去,砸在树枝上“啪”一响,然后又是沉闷的一声,是落在了地上。
他转身回主卧睡觉去了,周小萌还拿着电钻坐在床上,仿佛出神的样子,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他睡得警醒,半夜突然醒来,推开窗子一看,底下院子里有细微的光柱,渐渐移过来,于是纤细的人影被庭院灯照亮,果然是周小萌拿着手电筒,在院子里找那双木鞋。她穿着睡衣睡裤,素色底子上是一团团的花,在路灯绒绒的光线里,她整个人都像是一朵蒲公英,仿佛只要夜风稍大,就会将她吹散似的。
她的头发被风吹乱了,但她弓着身子,执意地拿手电一点点扫过花丛,大约是实在找不到了,最后她蹲下去,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很久很久也不起身。周衍照几乎觉得她是不是睡着了,就像一只小鸭子蹲在那里,把头藏在翅膀底下。过了好久,她才挪了一下,他探出身去轻轻拨开树枝往下看,才发现原来她在打电话。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断断续续都能听见。她大约是打给萧思致,带着一缕哭音似的,就像是哀求:“你带我走吧我真的不想在这里了实在太难受了”
前半句话她其实也对他说过:“你带我走吧。”多么动听的五个字,包含着全心全意的信任和爱慕,愿意和他远走天涯,从此一生一世,朝夕相伴。
他慢慢地将窗子一寸一寸地拉回来,关上,将所有的温软夜风和她细碎的声音都重新隔绝。当年她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真的抛下一切带她走了,可是他们到底没有走掉。
那时候真是天真啊,以为只要横下心来,就能去往新的世界,拥有自己想拥有的一切。
他躺在床上,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她的声音,轻轻地一遍遍地说:“哥哥,你带我走吧。”
那时候为了她这一句话,他就离开了家,走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周彬礼就受到重创。他赶回来的时候,周彬礼已经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他想起叶思容,那个女人的声音有种奇特的透彻,她的目光也是,她说:“小萌是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如果让她在你和我之间选择一个,她一定会选我,因为我是她妈妈。”
当时他是怎么答的呢?他记得自己曾经冷笑:“是么?要是让我在我爸和她中间选一个,我也会选我爸的。”
叶思容镇定得就像面对的并不是黑洞洞的枪口,而是一朵绽放的鲜花一样,她最后只说了四个字:“你会后悔。”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一种奇特的东西,过了很久之后,周衍照才明白那种奇特的东西原来是怜悯,这个女人养育他多年,他不得不承认,其实叶思容比周彬礼更了解他。
其实他并没有后悔,只是每时每刻,都会觉得痛苦,就像是蚀骨的毒,每一秒钟,都让人痛。
第64章 爱情的开关(25)(shukeba.com)
孙凌希出事的时候,周小萌正和萧思致在一起。萧思致刚刚从缅甸回来,原本周衍照是想让他去泰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临时改成缅甸。不过周衍照生性多疑,朝令夕改也是常有的事。萧思致特别用心,周衍照交代他的事,他办得很顺当,因为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只是交割的时候,对方对突然换了个新人来很谨慎,核对身份时多耽搁了一些时间。然后萧思致又不能搭飞机,从云南边境一路坐长途大巴回来,风尘仆仆。周衍照对他倒是很客气,在公司办公室里见他,道了辛苦,亲自抽了份子钱给他,说:“小萌有话跟你说,你中午跟她吃饭吧。”
萧思致觉得有些意外,不明白为什么周衍照这么说。等见了周小萌才知道,周小萌说:“哥哥带我去相亲,对方是蒋庆诚的堂弟。”
萧思致略略一惊,问:“他打算跟蒋庆诚联手?”
“不知道。”周小萌说,“也许他只是觉得,我还有点用处,不如拿来当枚棋子。”
萧思致觉得一别几日,她格外憔悴似的,还以为是相亲给她的压力,于是安慰她:“没有关系,你大学都还没有毕业,你哥哥再急,也不能在这时候把你嫁出去。”
周小萌却是笑容浅浅,神情有一丝恍惚似的,过了片刻才说:“他这个人,还真说不定。”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你哥哥的意思是让我跟你分手吗?”萧思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他是不是看出什么破绽?”
“应该没有。”周小萌简短地说,“他只是觉得没必要瞒着你,我们两个人,对他来说,都是无足轻重。他可能希望你别捣乱。”
就在这时候,萧思致突然接到小光的电话,劈面就问:“在哪?”
“在吃饭。”萧思致觉得小光的语气大不同往常,于是立刻问,“光哥,出什么事了?”
“二小姐跟你在一起?”
“是的,她在这里。”
“马上带她回家。”
萧思致很机敏,立刻就知道是真的出事了,马上对周小萌说:“走吧,我们先回家。”
司机原本在楼下等,他们上车就走,回到周家之后才知道,原来今天孙凌希去医院做第一次产检,周衍照本来陪着她,但临时接了个电话去处理一件要紧事,于是就先走了,留下司机和保镖陪着孙凌希。到公司之后周衍照接到孙凌希的一个电话,但没说话就挂断了,周衍照立刻打给司机,司机的手机已经关机。一个小时后头破血流的保镖被人发现倒在出城的高速公路收费站之外,不省人事。而司机连车带人,包括车上的孙凌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阅是千万人口的城市,在偌大的城中藏起一辆车或者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只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周衍照并没有回周家,他留在公司办公室里。家里的气氛无端端也显得紧张起来,周小萌听说孙凌希失踪,只是怔了一怔,萧思致却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连三天,整个南阅市表面上却是出奇的平静,连公交车上的小偷小摸都少了许多。周衍照的人几乎没将整个南阅市给翻过来,一声不吭将半座城都搜了个遍,连一些特殊的关系都动用了,查看医院之外的交通监控记录。道上的人都知道要出大事了,就像是预知未来的暴风骤雨,小鱼小虾们都潜入自己的洞穴,不再出来惹是生非。
第四天的时候孙凌希的尸体在郊区一个水渠里浮起,刑警大队的队长亲自出的现场。去刑警大队的停尸房认人的时候,周衍照冷静得几乎像是去赴一场饭局,他看了一眼就说:“是她。”孙家父母早就已经哭脱了力,被亲友们叫了急救车送进医院。刑警大队的队长送周衍照出来,他是知道周衍照的脾气,于是皱着眉头对他说:“老十,你可别乱来。”
周衍照冷笑:“一尸两命,你还劝我不要乱来?方队长,要是你女朋友出了这档子事,你会不会乱来?”
孙凌希到底是被谁害了,一时间满城风雨,各种传闻都有。周小萌因为家里出了这种事,也请了好几天的事假没去学校,萧思致受了派遣,负责处理孙凌希的后事,从周家到医院两头跑。只是周衍照大约是伤心得狠了,竟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回家就倒头睡觉,白天在办公室里就跟小光一起关着门说事,小光则进进出出忙得很,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第五天的晚上周小萌才见着周衍照,他半夜大约是饿了,下楼去地下室拿酒,却没想到周小萌坐在地下室的桌子旁,倒是醒了一瓶好年份的红酒搁在那里。
周衍照这几天瘦得人都走了形,睡衣穿在他身上,都宽大了几分似的,他并没有瞥周小萌一眼,径直拿起桌上的醒酒器,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仰脖子,像喝水似的就喝完了。再倒第二杯的时候,周小萌冷冷地问:“哥哥做了什么亏心事,也怕半夜睡不着么?”
周衍照二话没说,操起桌子上的醒酒器就朝周小萌砸去。周小萌早就知道他会发作,身子一闪就避过去了,玻璃的醒酒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红酒四溅泼洒在米白色的地砖上,倒像是血迹般触目惊心。周衍照已经扑过去,拧住她的胳膊,将她狠狠按倒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说:“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你怎么不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周小萌虽然背部被撞得剧痛,却是笑靥如花,她呼吸间仿佛有红酒的醇美香气。她仰起脸来,就在周衍照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又香又软,她的声音亦是:“哥哥都已经布置好了,我怎么能不推哥哥一把呢?”
周衍照冷笑:“我布置好什么?”
“孙凌希这么香的饵,不是哥哥用来钓鱼的么?这么好的借口,要灭了蒋家,正是时候。”周小萌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愉悦,趁着周衍照手劲稍松,她将自己的双手抽出来,然后伸手搂住周衍照的脖子,仿佛娇嗔,“我就知道哥哥讨厌姓蒋的,我也讨厌,现在我终于不用嫁给姓蒋的啦!”
周衍照“哼”了一声,将她推开,自己走到红酒架子前去,重新选了一瓶酒,然后抽出来用开瓶器打开。周小萌瞥了他一眼,说:“连醒酒器都摔了,还喝什么酒?”
周衍照没有理她,自顾自给自己斟上一杯酒。周小萌却好像菟丝花似的缠上来,软语娇声地问:“你到底会不会把我嫁给别人?”
“你不是要嫁给萧思致吗?”周衍照仍旧没什么表情,“女孩子老不嫁人,总不像话。”
周小萌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轻声地说:“我谁也不嫁,你要是让我嫁给别人,我就一刀把你杀了。”
周衍照终于笑了一声:“那你杀杀看。”
周小萌慢慢地放开手,却凄然地笑了笑,侧着脸看着周衍照,说:“欺负我打不赢你么?还是欺负我心里总是喜欢你的?”
周衍照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喝了一杯酒,周小萌问:“你这个人啊,就是这么铁石心肠,孙姐姐那么喜欢你,你也下得去手。我这么喜欢你,你还想着要把我嫁给别人。”
周衍照倒了一杯酒,推给她,说:“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喝了上楼去睡觉!”
周小萌端起那杯酒,只是呷了一口,就皱着眉,仿佛喝药似的喝下去,将杯子放下,长叹了一声:“我是真的做了亏心事睡不着了,哥哥陪我睡吧。”
周衍照未置可否,周小萌已经凑过来吻他。她的吻带着红酒的醇香,非常的动人,周衍照不知不觉就搂住了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正是意乱情迷的时候,突然听见周小萌问:“哥哥,你别再拿旁的女人来气我,好不好?”
他仿佛被一桶凉水从头浇下,顿时情欲全无,他推开了周小萌,拿起酒杯,晃着杯中的酒,说:“我没拿孙凌希来气你,你也别想多了。咱们俩的事,早就过去了。你还是正经找个喜欢的人嫁了,你嫁的人,将来也可以当我的帮手,公司的事多,多一个自己人,总是好的。”
周小萌仍旧笑着,只是眼中的落寞却是再也掩不住:“你都把我害成这样了,你以为我还能喜欢别人么?”
“萧老师不是挺好的吗?你不也挺喜欢他的?”
周小萌咬住嘴唇,过了几秒才放开,牙齿早就咬出一个浅浅的白印,她说:“是啊,我挺喜欢萧老师的,因为他转身的时候,最像你。”
周衍照丝毫没有为之所动,他说:“萧思致悟性是差了点,好在也不是呆子,我带他一阵子,想必他也能学会做生意。到时候你们自立门户,过日子总不成问题。”
“哥哥就这么想把我扫地出门吗?”周小萌的语气不由变得尖利,“好啊,我一毕业就嫁给萧思致,保证不再在家里碍哥哥的眼!”
周衍照却像是早就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不论她如何冷嘲热讽,并不为之所动,反倒拿了那半瓶酒和一只杯子,说:“我上去睡了,你也少喝点。”
周小萌气得抄起一只杯子就朝他扔过去,他身手好,自然是砸不到的,但杯子落地的声音还是令她觉得心如刀绞。她赌气似的也拿了一瓶酒上楼去,进了房间之后却没有开酒,反倒从窗子里爬出去,一直顺着树干走到主卧的那边,敲着窗户玻璃。
周衍照拉起窗帘一角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开窗,周小萌恨得拿酒瓶砸在窗户上,“哗啦”一声玻璃碎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动静大。后花园里养的狗吠起来,还有保安室里出来了人,朝这边走过来。
周衍照没有办法,只好打开窗子,将她拖进来。这时候值班的保安已经走到了树底下,仰头只看见周衍照站在窗口,树下闪闪烁烁,有什么东西映着庭院灯的光,仿佛是碎玻璃,于是问:“十哥,怎么了?”
“玻璃打碎了。”周衍照说,“没事,我一时失手,你回去吧。”
等人走了之后,周衍照才回过头来看周小萌,她被他扯进窗子的时候太狼狈,膝盖上被碎玻璃划了一道,渗出血来,她随手扯了床单一角按着,可是血流如注,看着很可怕似的。周衍照皱了皱眉头,去浴室拿了条毛巾扔给她,自己转身出门去,过了会儿重新回来,手里拿的正是止血药和纱布。
他处理伤口十分熟练,周小萌看他蹲在那里替自己包扎伤口,于是轻声问:“哥哥,你后悔吗?”
“有什么可后悔的?”周衍照一会儿工夫就把伤口包扎好了,扔下周小萌,走到窗户边去,把几片明晃晃的玻璃碎片拔下来。那些玻璃反射着日光灯,映在他脸上一闪,仿佛利刃的寒光。
“有时候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孙凌希想干什么,你大约早就心里有数,所以才会将计就计。不过这个时候动手,哥哥就不怕蒋家反咬一口么?”
周衍照把碎玻璃片扔进洗手间里,走出来之后才冷冷地反问:“我在外头的事,几时轮到你来过问?”
周小萌叹了声气,说:“你不让我问,到底是害我呢,还是为了我好?”
周衍照不做声,将一样东西扔在床上,冷笑问:“这是你装在孙凌希房里的?”
周小萌拿起来一看,果然是那个【创建和谐家园】器,不由“噗”地一笑,说:“哥哥果然早就知道了,可惜了了,我也没听到什么。”
“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周衍照语气仍旧冷淡,“孙凌希很精明,如果当时被她发现了,你打算怎么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当然是哥哥替我背黑锅了。万一被她发现,自然就是你放的【创建和谐家园】器。”周小萌心情渐好似的,缩在床角像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端详了一下自己包着纱布的膝盖,说:“哥哥,你都没替我打个蝴蝶结!”
周小萌第一次帮周衍照包扎伤口,还是在饼市街的时候,当时他胳膊上不知道被周彬礼拿什么抽破了皮,周衍照打架如同家常便饭,压根没把那点小伤当回事,天气又热,几天下来伤口就红肿化脓了。周小萌看见只觉得触目惊心,于是一定要小光找了纱布和消炎药,替周衍照包扎起来。她那时候哪懂得什么包扎,就是先按上消炎药粉,然后拿纱布胡乱缠几圈,最后还系了个蝴蝶结。周衍照没说什么,她自己倒觉得老大不好意思,讪讪地说:“蝴蝶结好看”难得那时候周衍照一心哄着她高兴,竟然附和:“蝴蝶结是挺好看的,以后我就系蝴蝶结!”
当时只引得她大发娇嗔:“哥哥你还想打架!”
那时候他怎么哄自己的呢,她都已经忘了,不过是几年前的事,却遥远得一如前世了。她一想起来,就觉得有几分恍惚似的,所以脸上露出一种怅然若失的表情。
周衍照却没搭她的话茬,只是问她:“你怎么知道孙凌希有问题?”
周小萌偏偏淘气:“不告诉你!”
周衍照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终于说:“下个星期你跟萧思致去泰国,去向四面佛还愿。他走了一趟缅甸,还挺可靠的,人也还机灵。”
周小萌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了,最后才说:“四面佛那么灵,还愿一定要自己去。哥哥许的愿,哥哥自己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