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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唐风云》-第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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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淌的雨水混杂着血,于是成为了血河。

      面对着这战斗力可怕的三十多人,突兀精锐轻骑开始感觉到恐惧。

      这种恐惧很微妙,他们并不至于想要溃逃,因为双方的差距摆在那里,北唐注定的失败摆在那里。那种恐惧更像是一种震撼,一种对对方战斗意志以及气势、杀伤力的震撼。

      北唐的高级将领以及护卫们就像是顶着巨石成长的、生命力顽强的小树,以看起来的柔弱无力,生生地破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又分岔开来。

      他们战斗的时候分开了,却有着惊人的团体性威力。

      长枪的挥舞,就像是割稻,浩荡起血雨腥风。

      天地之间的迷蒙,也渐渐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红色。

      紧密的突兀骑阵被冲垮,那三十多把长枪在分开之后,又汇合,紧接着又分开。

      天空的阴霾并看不出什么丝毫的淡化,从遥远的地方,一直到这里。

      一名陴将倒下了,他的长枪依旧扎在一名突兀人的胸膛,他的脸上没有遗憾,只有满足。

      “为了大唐……”

      他轻轻道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死了,然后汹涌的突兀人把那块本来无人能近的地方淹没。

      余下的人还在前仆后继。

      当管阔看到那杆北唐旗帜在秋雨朦胧之中若隐若现,于汹涌的突兀大军之中起起伏伏的时候,便瞬间明白了一切。

      珍威将军亲自浴血奋战,这是这支部队的最后一战。

      秋雨凉,入我心。

      他不觉得悲伤,只是觉得悲壮。

      这是珍威将军的军队,也是他管阔的军队。

      他在这里度过了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别了长安,这里已经是他唯一的安身之所。

      今日,在突兀人的马蹄之下,这个安身之所开始破碎。

      雨水浸透了他的唐刀,刀刃出现了一些缺口,可是锋芒依旧无法敛没。

      他的心中涌动起一股悲壮的豪迈。

      竹简上的运气法在他的体内疯狂运转,他的整个身体都毛孔伸张。

      在绝望与压抑的氛围之下,他的力量却在迅速增强。

      他一刀立劈而下,驰骋过来的一匹战马马首向着两边分开,他的刀锋一直切入进战马的喉咙。

      战马上的突兀骑兵眼睁睁地看着这副情景,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是怎样的一刀?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他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随后,脖子上出现一条细线,头颅滚落而下。

      管阔的身影,朝着无数重雨帘之外的那杆北唐旗帜而去。

      管阔并不十分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到那杆旗帜那边去,那是他的某种精神寄托。

      那是他下意识地要去保护那一杆旗帜,珍威将军浴血奋战,然后还会有他管阔。

      无数人影在周围晃动,他早就不知道无用可雷铁山无他们杀向了哪里,只是他看到那些孤军奋战的北唐士兵依旧在抵抗,在杀敌,便感觉心中有些安定。

      北唐铁骑依旧不屈服,一个又一个突兀人在铁骑之下被碾碎,他管阔不孤独。

      他一刀又一刀挥砍,刀刃渐渐钝了,可是他前面的突兀人鲜血依旧在流淌。

      他不知道自己杀死了多少敌人,只是秋雨湿润了他的眼睛,他看到北唐旗帜依旧在飘摇,却一直都很遥远。

      好像怎么也杀不到近前。

      一员突兀狼将把目光转向他,看着他手里挥舞着的唐刀,压抑不住愤怒。

      一声狂吼,战马疾驰如风,撞碎无数雨珠,崩散在空气中,坠落进血水里。

      “砰!”

      巨大的战马撞击人的声响弥散在潮湿的四野,管阔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

      战马颓然无力地随着惯性力向前冲出,在泥泞之中滑动出很远,管阔的唐刀,就这样深深地嵌在马首里面,然后随着战马尸体与地面的触碰,又弹跳而起,斜斜地插在地上。

      突兀狼将显然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眼睛怒睁,重重地自那匹死马身上落下,湿泥瞬间便陷了下去。

      “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这里放肆!”他手中马刀拉出一道闪电,怒不可遏地疾冲过来,碎泥伴随着秋雨纷飞,同时用突兀语骂道。

      管阔摇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随后抬头,就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刀芒。

      他的胸膛起伏,体内气息流转,整个身体感觉像是轻了起来,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不顾地上的泥泞,就地滚到了斜插在地上的唐刀边。

      “噗!”

      马刀狠狠地扎进泥内,将一株早就看不出样了的枯草一刀两断。

      突兀狼将转头,恶狠狠地看着管阔,眼中闪过一丝暴虐。

      在失去唐刀的那一短短的时间之内,虽然只有一瞬间,管阔感觉心里面有些空空落落的,很不踏实,但是现在,又安稳了下来。

      他俯下身去,那一帘风雨。

      就着风雨,拿起唐刀。

      他的背后,几名北唐士兵正在浴血搏杀,帮助他挡住了一定限度的突兀人,他可以安心对抗面前的那个大家伙了。

      他并不知道那是一名突兀狼将,也不在乎对方的身份,他只需要记得:对面的那个,是敌人,自己能够做的,只有你死,我活。

      经历过这么残酷的战斗,就算唐刀再精致,也已经到处都是痕迹,锋刃上多了不少缺口,可是那把刀依旧完整,还可以杀敌。

      管阔双手握刀,雨滴击打在他的脸上,击打在刀身之上,隐约闪现一道寒光。

      他的姿势很完美,那是竹简上面的东西,是他的刀法之起手式。

      粗暴的吼声似乎想要震破云霄,突兀狼将一脚狠狠踩下,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直扑过来。

      管阔动身了。

      他迎着风雨,迎着对面的突兀狼将,脚踩着大地,头顶着天穹,义无反顾。

      他就这样双手稳重地举着刀,任伤口的鲜血流淌,唐刀快得拉出一道流光。

      第九十七章 秋雨凉(五)

      “当!”

      唐刀与马刀相撞,火星像是烟花绽放,风雨之中,管阔和突兀狼将的身影,溅起无数水花,交错,分开,再碰在一起。

      管阔的刀势很稳,突兀狼将的刀势很猛。

      唐刀划出无数残影,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雨滴一劈两半,斜斜地朝着突兀狼将的项部斩去。

      突兀狼将的吼声震耳欲聋。

      他的脖子避都不避,马刀直接硬撼管阔凌厉的刀势。

      管阔出刀更快。

      “铿!”

      一声金属的颤鸣,唐刀被震开,刀身高频率地颤动,而突兀狼将的马刀在自己的脖子处停留了一瞬。

      眼力非凡的人可以看得出来,那停留一瞬间的位置,便是管阔手中的唐刀和那把马刀交锋的位置。

      突兀狼将的脖子右侧一条越来越粗的红线显现而出,又被雨水冲刷得消失不见。

      管阔的攻击风格依旧没有变,他会极力保全自己,而突兀狼将的做法,更像是无用可雷他们,不屑于躲避杀机,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兵器,可以粉碎那一切。

      突兀狼将对北唐的军人制度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是他知道,管阔只是一名很普通的北唐士兵。

      而他,今日就在这一名普通的北唐士兵这里,受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屈辱与挑衅,他很愤怒。

      他决定把这名北唐士兵千刀万剐。

      雨势渐渐小了起来,风却越飘越大,细碎的雨珠,就像是烟雾。

      管阔的背后,突兀轻骑冲撞,又一名北唐士兵倒下了。

      他把唐刀竖在身前。

      他的眼中闪烁着冷芒。

      北唐人一个又一个倒下,他也是北唐人,他将一往无前,要么杀死挡在前面的人,要么被挡在前面的人杀死。

      他举着唐刀和暴怒的突兀狼将再次战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人的战场,和周围的一大片不太一样,突兀狼将不容许他对猎物的捕杀还有别人参与,而周围的北唐士兵们正在和突兀轻骑生死搏杀,也不会有机会和管阔共同对敌。

      刀锋所向,是刻骨铭心的民族仇恨,那样剧烈,也那样充满了深沉的悲壮。

      “铿!”

      “铿!”

      “铿!”

      ……

      细碎的雨,狂舞的风,四野喧嚣,兵器与兵器的碰撞,带有着某种经久不息的特殊格调与韵味。

      管阔的盔甲被贯穿,他的身体留下道道残影,向后疾退,马刀一掠而过,血水涌出。

      他闭了一瞬间的眼睛,而后睁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随后体会着体内气息的运转,握稳了刀。

      他再次保持着刀法起手式的那个动作,紧接着横刀格挡。

      “当!”

      斩下来的马刀就像是一块被投石机砸下的巨石,凶狠地砸在他的唐刀之上,在那很短的霎时间,甚至产生了超高的温度,蒸腾起一丝细微不可察的白烟。

      就在自己以为这一刀就可以结束一切之后,那个坚强的小子依旧没有倒下,突兀狼将嘴边的肌肉因为愤怒而颤动起来。

      管阔的手臂下垂了好几分,然后颤抖了几下。

      体内的气息流淌,顺着血液,顺着筋脉,顺着胳膊,来到他的手臂,回转了一圈,又回去。

      他深呼吸一口气,稳住了。

      他看到了突兀狼将那个嘴边肌肉颤动的动作,也感受到了对方暴躁与不安分的内心,于是他抓到了那种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马上出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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