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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黑衣人仰头一笑,狡黠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韩风,他得意地笑道:“黄口小儿,和我比,你到底还是嫩了点啊!你以为我来这里见你,还对你说了那么多废话,真的是来送死吗?我是不想你死不瞑目啊!”
韩风惊诧地看着黑衣人,这才发现他此时全身上下发出一股阴寒的煞气,不禁皱眉道:“你?难道……”
“哼,反正你也是个将死之人了,我就不妨告诉你,我已练了一身邪功,别说是你,便是整个鸣剑堂加起来,又能奈我何?”黑衣人说罢,左手朝韩风一伸,一股强大的无形吸力竟硬生生把这七尺男儿吸到了自己手上。黑衣人用手捏住韩风的脖子,邪恶地笑道:“嘿嘿,韩副堂主,你知道的太多,不如安心上路吧!一会儿,你的妻女也会过来陪你的!”
韩风右手握剑,左手拼命地想掰开黑衣人的那只手,只觉身体的力量一点点地被这个妖人吸走,他竭尽全力也脱不开身来,颈部被黑衣人掐得充血涨红,就快踹不上气了,忽然听到黑衣人说要杀他妻子和女儿,他在生死之际心想:“我不能死啊!我若死了,夫人和小玉就……!”于是,这个男人猛地瞪大了他的双眼,手里的清霜剑奋力朝黑衣人胸膛刺去,可是奇怪的事就在此时发生了:冰剑像什么也没碰到一般从黑衣人的胸前穿了过去,而黑衣人只是继续冷笑着,抓住韩风的手却愈发地捏紧了!
黑衣人道:“我已非人类,这点雕虫小技如何伤得了我?”
正当黑衣人得意地要结果韩风性命时,正堂墙边却跑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爹!”韩玉睁着惊恐无比的美目看着韩风,浑身战栗、面容惨白,她本来是想来救他爹的,但看到黑衣人那可怕的模样,又有些心怯了。
“快、走!”韩风紧紧地侧目盯着他的女儿,头上冷汗直流,额上青筋骤起,那凄然的目光里充满了哀叹、期盼和严厉,但他此刻被黑衣人掐着脖子,嘴角已涌出一丝鲜血,话也没法说顺畅,他只是竭力地、断断续续地道:“别、管、我!唔……也别、管、你娘!跑,越、远、越、好!”这已是韩风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按现在这种情况,他是必死无疑了,而他夫人又卧病在床走不动,现在喊人一时半会也到不了这里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先跑,所以韩风根本没想让她去管别人。
“废话真多!死吧!”黑衣人听得不耐烦了,右手用力一捏,只听“喀拉”一声,韩风的脖子登时便被扭断,然后黑衣人隔着面纱猛吸一口气,七股青烟便分别从韩风的七窍里窜出,钻进了黑衣人的口里。吸完精魄后,黑衣人蔑然看了一眼手中早已头歪气绝的韩风,将其往旁边一丢,继而阴险地看向小女孩,朝她招手道:“小姑娘,来,过来。”当晚的月光依旧昏暗惨淡,浅浅映着黑衣人消瘦的影子,竟是那么恐怖诡异!
韩玉此时根本不关心黑衣人,她望着地上躺着那个已然死去的亲爹,悲伤、痛苦、绝望纷纷显现在清秀的面庞上。爹死了,爹再也不能和她说话了,再也不能教她识字,再也不能逗她玩耍,再也不能……
“爹!!!”韩玉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爹惨死,哪里再顾得了其他,直往黑衣人身旁的韩风尸首上奔去,泪花似雨,映着暗月如水晶陨落,纷纷洒落在踏过的路上。小女孩一头扑倒在他爹那微微发凉的身躯上,不停地呼唤着疼爱过她的爹,但爹却再也不能说话了。那昏暗月光下的女孩,带着天塌地陷般的悲恨与绝望,痛哭不已,娇小的身躯在那一晚的夏夜急风中摇曳,彷如一朵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小花。
很显然,黑衣人并无任何怜悯之心,他不会因为小女孩的可怜而放弃斩草除根的念头,所以,当小女孩还在为父亲的死伤感万分时,这个心狠手辣的妖人便悄无声息地向着女孩靠去。
黑衣人静悄悄地走到韩玉身后,伸出毒手,正欲结果了她的性命,却听正堂边房处突然传来一个三分悲凉七分怨怒的女声,道:“住手啊!咳咳!她只是个孩子呀!”
黑衣人顺着声音方向望去,但见正堂旁的正寝门前,一位身着素色睡袍、披头散发的妇人正倚着门旁,她面容煞白、神色憔悴,似乎是个身患重病之人。这妇人见她的夫君已倒地身亡,痛苦不已,却强忍内心的不舍,淡眉一收,向黑衣人跪下来哀求道:“咳咳,求你放过我们的孩子吧,要死,为娘的愿代她死。”
“死?嘿嘿,也好,你先去陪你夫君,然后我再把你们的女儿送上路,一家团聚!”黑衣人泯灭人性、不寒而栗地笑着,右手朝着妇人虚空一抓,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便被吸飞至黑衣人手中,黑衣人冷笑一声,抓着妇人白皙的脖子,把她提到空中,眼看要结果了她的性命。
妇人素色的睡袍和如瀑的长发在夏夜风中轻轻地摆着,她在临终前侧目看着自己那已死的丈夫,闭上淡淡的、含恨的眼眸来,无能为力地蹙着眉头,心道:“风……能和你在一起厮守这么久,我已无怨无悔,可是……可是我们的孩子……”一想到生死尚未可知的韩夜,再想到或许即将丧命的韩玉,妇人揪心不已,眼角滑出两行泛着惨淡月光的泪来。
“怎么?”黑衣人狠狠地笑道:“想你的情夫了?那就马上去见他啊!”说着,黑衣人用铁臂掐住妇人的脖子,使劲地一拧,吸了她的精魄,要了她的命!
韩玉看着被黑衣人抓在手里的娘亲的遗体,望着依旧躺在地上的亲爹的尸身,如果这只是一场噩梦,那为何还不醒来!先是父亲身亡,再是母亲含恨而去,这对于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来说是多么令人悲痛乃至崩溃的事啊?
“扑通”一声,黑衣人把妇人的尸首和韩风扔在一起,韩玉痛哭不止,抓着爹娘的手,娇小的身躯在风中颤抖,她一咬下唇,愤恨地看向黑衣人,柔眉锁着,清眸里满是仇怨,她道:“你杀了我爹娘,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吗?”黑衣人冷笑一声,朝着韩玉把手一挥,一阵黑风便刮了过去,那风强横无比,只把韩玉掀飞而出,使其撞到不远处正堂的墙上、昏迷过去。
“这样一来,韩家就只剩那个小子了。”黑衣人冷冷地说着,便朝韩玉走去,此刻这个小女孩额头已被撞伤,殷红的鲜血流过她的眉间和侧脸,却是那么可怜。然而,灭绝人性的黑衣人是不会给别人任何一丝机会的,他走到韩玉面前,伸出手来便要取了她的性命,这时,却听一个沧桑纯正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长天,便是这样一个小孩,你也不肯放过吗?”
被称为“长天”的黑衣人闻声抬头一望,只见半空之中、暗月之下,有一身穿质朴灰袍的老者,他蓄着长长的白须、披着流风的白发,周身发出纯白色的浑厚真气,脚踏一柄无尘宝剑,夜风吹过,老者的白发长须随风飘动,映着身后惨淡的月光,恍若仙圣下凡!
黑衣人看起来不大喜欢空中御剑的那灰袍老者,只是凶目大张,口里讽道:“我说长风师弟啊,想不到你身为蜀山掌门,心中竟还如此挂念我这个师兄啊!”
“住口!”风中月下的长风怒叱一声,道:“长天,当初师父说你心术不正、要取你性命,是诸位师兄弟念及同门情谊向他老人家求情,才保住你这条命!可你不思悔改,却变本加厉,不但练了这种伤天害理的邪术妖法,还灭绝人性、屠人满门!你这番所作所为,如何对得起蜀山派?如何对得起天地苍生?”
黑衣人恨恨地一握拳,怒道:“长风,你还好意思提?别忘了,我早被你们逐出蜀山了!从你们把我赶走的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我不要修仙得道!也不要行善积德!终有一天,我要毁了你们蜀山派,以报我被逐之仇!”说着,长天一扬黑衣,张开双手来,颇为嫉恨,却又颇似胸怀壮志!
长风正直凛然的面容显出一丝无奈,却听他摇首道:“长天,师父的看法是对的,你早已无药可救,善恶有道,天理循环,何苦怨天尤人?”说到一半,长风捋着白须,看了一眼地上惨死的韩风夫妇,又看了一眼正堂前昏迷的小女孩,终于怒锁白眉,道:“若不是清玄及时发现了你的行踪,只怕我还找不来这里,你害人无数,今日不能再放过你了!”
长天冷声笑道:“嘿嘿,放过我?你们哪天曾放过我?不是一直在打探我的行踪吗?只是没想到蜀山获知消息的能力又加强了,我躲到这里来都被你们发现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没让师父杀你,现在就让老朽替天下苍生除去你这个祸害!”长风说着,白眉一扬,将全身仙气快速放出,右手放在胸前做剑诀①,左手朝黑衣人一指,无尘剑便自脚下而出,穿破长空、在夜里化出一道白色光痕,直攻黑衣人。
黑衣人知道他师弟出招的习惯,没有硬对那无尘剑,只是向旁边一闪,这时,却见长风的身影在空中一晃便不见了,下一刻,长风身影如水月般晃了出来,便已将飞出的无尘剑握在手中,那灰袍迎着暗月飞舞,好不飘逸!纵使黑衣人早有准备,但长风的攻势实在迅疾无比,只见这灰袍老道手执无尘剑朝黑衣人虚空划出一道剑影,剑影中无数凌厉剑气便如雨点般飞出,直攻黑衣人,黑衣人不慌不忙,双掌化出黑气硬接那些剑气。
长风右手以无尘剑发出剑气,左手却没闲着,但见他从袖中翻出十张分别写有天干②十字的白符,持于手中,心中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③!”念毕,他将天干十符置于掌心,在身前以单手画出一个圆来,十张白符按圆的痕迹排成了一个符圈,符圈在空中不停地旋转,中间渐渐生出一阵如水镜般流动的白光,这,便是《天师符法》里颇为高深的一招道法,名为“玄天镜”!
“玄天镜?”黑衣人暗叫不好,正欲拔腿避开,但长风已放下无尘剑,左手扶住带着光芒的符圈,朝着黑衣人一下照了过来,十张道符快速旋转,中间的流动白光骤然发亮,但听轰然一声,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便从玄天镜上打出,灵气四溢,长风的灰袍与白发也被灵气带动的劲风吹到了身后。黑衣人来不及躲闪,正中此光,他的身体登时便被那强大的灵光轰进了地里,地面也被那粗大灵光震出了一个丈余深的坑来。
长风用罢招式,便朝身前的玄天镜一甩左袖,玄天镜停止发光与转动,十张白符纷纷飞回了他的袖中。他望了一眼前方,忽而白眉一皱,感到地面有异常,便把无尘剑往地上一插,剑风灵气尽数往地里灌去,但听前方三丈之处一阵异响,一道黑色身影与无数道剑风一同破土而出,黑色身影落到地上,泥土洒落一地,他心道:“可恶,想不到这样也没能逃掉!”其实,一开始黑衣人就没打算和长风对战,因为他明白自己吸魄【创建和谐家园】尚未炼成,怎么可能是修得沧海之境的长风的对手?但是长风这老道实在厉害得紧,硬是没给黑衣人逃跑的机会,黑衣人苦恼之际,却又看到躺在正堂前昏迷不醒的韩玉,心中顿时又生一计,便朝那边跑去。
“觉悟吧!”长风厉声说着,将无尘剑朝前一抛,跳上剑去,乘着无尘剑急忙追向黑衣人。
黑衣人眼看着长风马上就要追上他,并不慌乱,他狡黠的目光一闪,朝着前方不远处昏迷的韩玉把手一甩,掌心处一道黑色气波便发了出来,那气波好似一个痛苦吼叫的狰狞人首,尾部在空中拖起长长的黑影,乍一看去,整个黑气波就是一条飞舞于空中的人面黑蛇!
在那黑气波打向韩玉之时,长风不由得心中一寒,他知道这黑气波里蕴含着凡人的魂魄,要是打在那孩子身上,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所以他也没再追长天,而是左手从灰色袖底翻出一张黄符,朝着那黑气波一甩,待黄符飞出之时,他便左手朝着黑气波一指,道:“收!”随着长风怒声一指,黄符之上金光绽放、灵气涌动,接着黑气波便被那黄符用吸力吸了过去,其上的黑气全然注入黄符之中,只剩几道魂魄青烟窜向天边,而已然通体发黑的黄符则飘落在地。
等救了韩玉的命,长风去再看长天,却见他早用遁地术逃去无踪了。原本长风此番下山,正是要亲手除去长天这个妖道,可惜这次又让其逃了,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找到,而蜀山那边还等着他这个掌门回去主持大局,因此他便不能再多加逗留了,只是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丧命的韩风夫妇,心叹自己虽为仙人却也救不了他们,只得摇头拂袖,准备御剑离开,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眼里的余光却瞟到了那个昏迷倒地的小女孩。
长风悲悯地心道:“我若走了,这孩子怎么办?若把她留于此地,以长天的性格,早晚有天会回来灭口,这鸣剑堂高人甚少,不是个宜留之地啊。”长风想着想着,便御剑飞到正堂前,落在那小女孩的身边,然后用和蔼的目光望着这个清丽的小姑娘,苍老的手在她头顶上摸了摸,发出白色灵风吹向她的额头,治愈了她额上的伤痕,心道:“孩子,你遭此变故、父母双亡,也有老朽的错在内,也罢,既然你我有缘,就随老朽上山去吧。”
心念于此,长风便抱起韩玉,踩着无尘宝剑飞上夜空,在那朦胧星河里,在那孤暗月影下,灰袍老者的身影有些沧桑,白发随风飘扬,而小女孩则在老者的怀抱中、绿衣秀发轻轻拂动,显得那么纤弱。一老一少两个身影飞过昏暗的夜空,只在天边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色剑影。
虽说东苑与其他住处相隔并不近,但有那么大的动静还是会惊醒一部分【创建和谐家园】,长风离开之后,才渐渐有人进去看韩副堂主的情况,之后的事自是不必多说了。
再说此时北苑的司徒云梦,她浑然不知东苑的惨变,只在床上做着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四处都是白色的云雾,云梦往前走着,白雾在身前分开,又在身后合拢,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雾里出现了一蓝一绿两个身影,越向前,身影越是清晰,到了面前,才发现那是一对兄妹。
“韩夜哥……小玉……”云梦将右袖放于胸前,左手朝着他们伸去,柳眉挑起,玉眸里充满了依赖和期盼。
韩夜和韩玉都没有说话,一对兄妹就这么静静地凝望着云梦,沉默清秀的面孔仿佛都有话要说,却开不了口。
“你们……你们干嘛不说话啊?”云梦小心地、缓缓地靠近他们,右手轻轻抓住衣襟,面色有些柔和而迷茫。
但是,兄妹俩仍没有说话,除了静静地凝望着小美人,什么事也没做。忽然,白雾之中,无端吹起一阵清风,凭空下了一场花雨,在那五彩缤纷的花瓣里,韩家兄妹俩的身影渐行渐远。
两人的离开,让原本还在期待盼望的云梦顿时花容失色,只见她右手依旧放于胸前,左袖轻轻甩动着,向着那朦胧的身影追去,愁眉不展,口里柔声道:“求你们不要走,你们若走了,我又要孤单一人了!”
韩家兄妹像是听不到云梦说话一般,身影隐没在雾里,云梦睁大了玉眸,张开素袖想要抱住、留住他们,但那白兰般的纤手伸出,却什么也触不到,原来,他们都已消失在梦里……
“不要走~!”云梦愁然说着,从床上惊坐起来,紧紧抓着身上盖着的薄被,低头回想刚才的那一场梦,眉间流露出哀愁悲切,眼中晶莹的泪水在轻轻打转,柔美的脸上现出无尽的伤感。
小女孩轻轻拨开被子,理了理已然柔顺的披肩秀发,将一双莲足点在微凉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她已渐渐喜欢那种丝丝凉意从脚底传来。小女孩静静走到窗前,推开窗子,那仍是一个仲夏的夜晚,风略显急迫,焦躁地掀起小女孩的如绢长发,小女孩并不惊慌,用白皙的纤手拨了拨耳畔的发丝,却见庭院昏暗的花丛中多了一个人,那人驼着背、身穿仆人装束,只朝着她喊了一声:“小姐。”
“嗯?”云梦睁着温善的玉眸,问他道:“常叔,有什么事吗?”
老常面色凝重,略为吞吐地道:“那个,东苑出大事了,韩副堂主一家惨死,堂主本来不想马上告诉你的,但明天要办丧事,还是先知会你一声。”
……
注释:
①“剑诀”——一般为食指与中指并竖,做剑指状。在武术范畴,剑诀指配合剑术的手法,剑诀配合宝剑,可达到舞剑时美观、灵动的效果,而本文中的剑诀则多用于施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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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出自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篇·登涉》。“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意思是说,常默念这九个字,就可以辟除一切邪恶。东密(忍者)受到我国道教的影响(使用护咒法),可是在抄录这九个字时,把‘阵列前行’误抄成‘阵列(裂)在前’,而沿用至今,随著日本动漫的引用,更为国人熟知。
第九章 蜀山
却说韩玉被长风道长带上蜀山,并送至长老住处照顾,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才醒来。她爬起身,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自己所在的床榻摆在进门右侧,书桌和衣柜摆在进门左侧,正对门口摆着茶几和左右两张神木靠椅,茶几上置一檀香,散发出怡人幽香,迎门墙上挂了一幅太极八卦图,颇有道家之风。韩玉依稀记得自己还想找黑衣人拼命,而后被他打晕,如今却已身在此处,等她好奇地把屋内的布局看了一遍后,才开始注意屋里的那两个人。两人中,一个是身着灰色长袍、毛发纯白、面色温和、精神抖擞的老者,此人正坐在右侧神木椅上闭目静养;另一个是身着青绿色道袍、束发黑须、腰配碧剑、目光忧虑的老者,正站于灰袍老者身旁沉思。
小姑娘回想起昨夜种种,却不知那是一场梦,抑或这也是一场梦。
这时,灰袍老者说话了,他没有睁眼,只是正襟危坐地张口道:“孩子,你醒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道:“嗯。”
灰袍老者睁开眼来,转头看向韩玉,温和地问:“你可知这里是哪里吗?”
韩玉茫然望着两位老者,蹙着柔眉摇了摇头。
灰袍老者旁边的青绿袍老道说:“这里是蜀山。”
“蜀山?”韩玉又望了望四下,回想起不堪的昨夜,不禁睁着清眸问灰袍老者道:“那我爹娘呢?”
“你的爹娘……”长风有些难以启齿,叹了口气,趋于平和,他才道:“他们已经被妖道所害,魂归九泉了。”
“原来……那些都是真的……”韩玉闭上清澈的美眸来,只觉这世间有些天塌地陷了一样,泪水就那样难以遏止,涌过脸蛋、洒满衣裳,她怅然若失地道:“走了……爹和娘真的就这么走了……”说着,她又轻轻握起小拳来,柔眉间带着愤恨,她咬着下唇、带着哭腔,三分义愤七分无助地道:“都是那个黑衣人,是他害死了我爹娘!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修仙者也有人性,此话不假。看到一个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些痛苦的小女孩,身穿青绿道袍的老道便忍不住皱着眉头,向韩玉宽慰道:“小姑娘,前人已逝,生者节哀。长天这人作恶多端,必不会有好报的!”
“长天?”韩玉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便暂时停下了哭泣、睁大了清眸。
“是的。”长风缓缓地、面色平和地道:“他是我的师兄。我师父太初真人共收过三名【创建和谐家园】,第一名便是长天,第二名是我,第三名是长空。三人之中,惟我师弟长空资质最高,可他如今已仙逝,【创建和谐家园】兄长天资质平庸,因而常走歪门邪道。一日,长天监守自盗偷了太易师伯的太极图,被师父发现并责难时,他恶向胆边生,伤了师父,师父大怒,要清理门户,我和长空及其他同辈中人苦苦相求,师父便只将他逐出师门,并对他说,今后再见之时并取其性命。长天怀恨在心,更以为是我等挑拨,故极为嫉恨蜀山,而今所行之事皆为报复。”说着,他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对长天的恶行深为叹息,他又接着道:“自他到处害人、为祸四方时,我蜀山之人便一直在找他,前日,我座下大【创建和谐家园】清玄探得他的消息,便告知于我,我便片刻不停地赶到鸣剑堂,谁知道……唉,还是晚了一步……”长风说着,闭上眼眸,一捋白须,深深叹了口气。
韩玉听着长风的话,见他颇为惋惜的模样,却不责怪他晚到一步,只下了床来,跪于他的面前,颇有些懂事地道:“老爷爷,小玉虽父母双亡,可叔叔与伯伯尚在鸣剑堂,不如您送小玉回去吧,小玉……”
“不行!”长风一拂灰袖,一脸严肃地道:“长天一直盯着鸣剑堂,我们如今也抓不到他,你若回去,则必是羊入虎口,老朽已害过不少人了,不能再眼看着你去送命。”
“可我……”韩玉为难地蹙着柔眉道:“我若不回去,叔叔伯伯会担心的~!”
青绿袍老道望了一眼长风坚定的面色,又看了一眼颇显为难的韩玉,知道该劝谁,便去扶小女孩道:“小姑娘,我和师父已经替你想好了,你留在这里,我们找人告知鸣剑堂,就说你已被我们接到蜀山学艺了,艺成之后才能下山,这样他们就不会担心了。”
韩玉闻言,觉得这安排也算合理,如今她父母为仇人所杀,她却无力复仇,不正该找个地方练得一身好本事吗?于是,韩玉抬首望向两位老者,恭敬地抱拳道:“两位老爷爷,小玉想向你们学本领,可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长风听罢,一捋白须,和颜悦色地道:“老朽便是蜀山掌门长风。”然后他又把手引向青绿袍老道,说道:“这位是我二【创建和谐家园】,叫清元,现在元颐师弟手下办事,与我大【创建和谐家园】清玄一同专事人间各界的情报。”说罢,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问青绿袍老道:“清元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嗯……”清元细想了一下,对他师父略显肯定地道:“怕是过了午时了。”
“如此说来,老朽要先行一步了。”长风说着,便起了身来,对清元交代道:“清元,你照顾好这孩子,可带她四处看看,但酉时之前必须赶到太极殿。”
“是,师父。”清元点了点头,便看向心事重重的小姑娘韩玉。
长风出门之时,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韩玉,炯炯有神的眼眸里似乎充满了关怀,但他还是御剑离开了,徒留清元与韩玉在此。
长风一走,气氛立刻显得有些沉闷,韩玉是在努力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而清元则看着韩玉,不知如何开口,隔了许久才道了一声:“小姑娘,我带你出去看看,如何?”
出人意料地是,韩玉非常地听话,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便随着清元出了门,走入外面的辽阔蜀山领域。
蜀山派又名蜀山剑派,门内之人以灵符降妖捉鬼,以仙剑卫道除魔,名扬四海,天下皆知。关于蜀山的来源,据传是【创建和谐家园】开天时,其心脏落在了蜀地,强大的灵气形成了一座峰峦悬空的高大奇山,许多年之后,有凡人发现此山盛含灵气、乃修道成仙之圣地,便召来无数修仙之士来此建门设派,经过多番演变,仙剑各门派终合成一派,便成了举世闻名的正道仙派之首——蜀山派!
俯瞰蜀山派,它一共由六个悬空峰顶组成,结构可比人之躯体。先是“头部”,曰“首峰”,面朝正东,占地四百二十余亩,其上有雕云正门、迎门太极正殿和剑楼经楼;“躯干”为主峰,占地最广,足有三千来亩,其上有无数住房,以八卦①方位分布开来;“左手”和“右手”分别是演武坪和炼气台,均占地二百七十余亩,可供蜀山【创建和谐家园】练武及修气所用;“左脚”是占地三百亩的思过峰,上有一清律堂,犯过或心怀杂念者皆须来此思过或静修;“右脚”是镇妖顶,上有历史悠久的锁妖塔,此塔用以镇压妖邪,曾数次被毁,但也曾数次修缮完好,时至今日,已成了一座高达一百八十丈、占地六十余亩的参天巨塔,威慑世间群妖!首峰、演武坪、炼气台、思过峰、镇妖顶分别以粗长铁索与主峰相连,彷如人的经脉,纵横交错,从天空中一眼望去,这蜀山倒真似一个横躺于空中、头朝正东的人形。
韩玉所在的位置正是蜀山八卦城的“乾”位住房区,而说到蜀山对于房屋的布局,那是相当讲究的。“乾”位房区偏于西北,与镇妖顶锁妖塔离得最近,专供长老及仙道同辈居住;“坤”位房区偏于西南,与思过峰清律堂离得最近,专供旅客和资深【创建和谐家园】居住;“兑”位房区在“乾”、“坤”之间,内有膳房、柴房、布料房等一系列供以生活起居的房屋;“艮”位房区偏于东北,专供镇守蜀山、维持秩序的【创建和谐家园】居住;“巽”位房区偏于东南,专供收集情报、整理文献的【创建和谐家园】居住;“震”位房区与首峰离得最近,专供经常下山降妖平患的【创建和谐家园】居住;“离”位房区与演武坪离得最近,专供修炼武术的【创建和谐家园】和前辈居住;“坎”位房区与炼气台离得最近,专供修炼真气的【创建和谐家园】和前辈居住。如此的布局,使得房屋的功用和方位与八卦相符,正应天道。
因为乾区与首峰离得很远,清元带着韩玉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首峰上的太极殿,只能在纵横交错的八卦城里慢慢行着。此时正值晌午,蓝天中却有大片白云在飘荡,夏日阳光从云隙中穿出,温柔地洒在蜀山顶上、洒在八卦城上,头顶上时而飞过的那些仙鹤,也因为这懒懒阳光而闲适展翅、轻快低鸣,看起来对这蜀山仙境颇为满意。当然,觉得满意的不只飞鸟,还有长居于悬顶上的众多蜀山【创建和谐家园】,他们或背着经书来回忙碌、或提着宝剑赶赴修行、或扛着包裹运送货物、或三三两两一同论道、或一人独处室内自乐,伴着后山思过峰上传来的低沉深厚的钟声,喧杂热闹中又显祥和庄重,好一派仙山圣派、门中兴旺之景啊!
对小孩子来说,如此奇幻玄妙的圣山实在很具诱惑力,韩玉便是其中之一,她静静地跟着清元老道身后,不时好奇地向四处望,仿佛想把整座蜀山都收到眼中一般。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后,原来还有些怕生的小姑娘竟渐渐有些习惯了这个地方,尤其是习惯了她身前那个相貌忠厚的青绿袍老道,便问他道:“老爷爷,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清元就是担心韩玉不说话,因为太过沉默的小孩不方便交流安抚,如今见韩玉开口问他问题,他便欣然道:“问吧。”
韩玉睁着清丽的美眸问道:“刚才那位老爷爷,他说他是蜀山掌门,你们蜀山难道也和我们鸣剑堂一样安排人手的吗?”
“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清元心平气和地娓娓道来,说:“我们蜀山派长老皆是由资历深厚、德高望重的人担任,且他们都必须与掌门同辈或高辈。长老们按职务可分为真武长老、玄气长老、元神长老、律德长老和云游长老。真武长老专门负责执教武术、调遣武徒、锻造兵器;玄气长老负责执教真气、整理【创建和谐家园】、造符写符;元神长老负责养神炼丹,搜集天下情报;律德长老执掌戒律,负责评定【创建和谐家园】的品行和功过,也有义务规劝【创建和谐家园】;云游长老只是空挂长老之名,平时不住在蜀山,也没有具体事务,还可在外娶妻生子,只因他们与现任掌门是同辈又经常四处云游,才被大家戏谑为‘云游长老’。”说罢,清元便引向自己,道:“拿我来说,我分属元神长老手下,主要就是打听各处消息,而养神炼丹的事大都由元颐师叔去做了。”
韩玉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凝神地吸收着这些知识,看来蜀山的确有很多地方值得她去了解和深思。她想了一会儿,便握紧小拳、皱起柔眉问清元道:“如果我学了这里的本领,是不是就可以杀了长天,替我爹娘报仇?是不是也可以找到哥哥,并且保护他了?”
“如果道法高深,没什么事办不到的,只不过……”清元说着,却想到了什么,忽而睁大了眼睛问韩玉道:“等等,你说你还有个哥哥?”
“是啊。”韩玉认真而又略带担忧地点头道:“他被索命阎王抓走了,也不知道现在还好不好,我好担心他,可又没办法去找他。”
“索命阎王……?”清元微皱起眉来,口中喃喃道:“我记得似乎从师父口里听过这个名字,好像……好像他是长空师叔私收的徒弟啊……叫张、张什么去了……唉,忘了。”清元老道有点健忘,也不记得索命阎王的真名了,只好作罢,他望了望天色,此时蜀山悬峰上的太阳已隐隐有下山之势了,仙鹤们也纷纷归巢,看来是时候带着这小姑娘去太极殿了。
于是,清元带着韩玉来到了主峰“震”区的边缘,正对前方飘渺而隐没云端的首峰。韩玉看了看,主峰与首峰用数条粗大的铁链连着,相隔怕也有个三十余丈,其下萦绕着不少朦胧的云雾,实为仙云之海,云海再往下便是绿海山林、渺小峰峦,站在蜀山悬顶上,颇有一番睥睨天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然而到了韩玉眼里,却又多了几许恐惧: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还不摔个稀巴烂?韩玉不知如何才能渠道对面,便皱起婉眉问清元道:“难道对面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可是……”
清元没有回答这些疑问,只是微微一笑,祭出腰间的碧海宝剑,碧绿色的剑身裹着彤红色真气悬浮在空中,清元老道轻轻然跳上宝剑,右手伸向韩玉,他面色和善地道:“小姑娘,上来吧?”
韩玉睁大了秀丽的美眸,以不可思议的语气叹道:“这、这就是御剑术吗?好厉害啊!”韩玉生在鸣剑堂,长居闺房,很少能见识道法,只从爹的口里听过御剑术,也不曾见过,昨夜长风来时她又是昏迷的,这次算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用御剑术。只见韩玉略带兴奋地双手抓住清元苍劲有力的右手,被他顺手一带,便到了剑上,清元提醒道:“抓紧我的道袍。”接着他便催动宝剑载着二人飞到云海之上。
铁索向来只供上山的武林人士和见习【创建和谐家园】通行,清元早就是资历深厚的老道了,御剑飞行对他而言更是小菜一碟。短短三十余丈,瞬息便至,韩玉却感觉这段路走了很长,在她印象里,踏在宝剑上疾速飞行一定是件很危险的事,只是她还不知道清元已聚起玄元真气替她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疾风,除了耳旁有风声呼啸、除了四周的云雾向后退去,韩玉便感觉不到更多。
清元带韩玉乘剑飞到首峰上空,上空偶有其他御剑巡逻的【创建和谐家园】,见了清元这位前辈皆是隔老远就跑来打招呼,很快,一老一少便到了太极殿前。此殿乃四角重檐的方形建筑,占地三十余亩,雕栏玉彻、气势恢宏,殿前大门下有三段九级的台阶,共二十七级,将正殿高高托起,颇有凌空绝尘之势,殿门上悬有一匾,曰“道生太极”。韩玉随着清元在殿前下了剑来,上了台阶,缓缓步入殿内,才发现这太极殿可比鸣剑堂的议事大厅要气派多了,只见殿内广阔非常,左右各立十八根皆需六人合抱的大柱,大殿中央的地上赫然标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占了足足四五亩的面积,人往太极里一站,竟比太极里的两点还要小得多,预示了人比天之微。正对门口的,是一座插满香火的巨大古鼎香炉,还有香炉后方那高达五丈的太上老君塑像,按道家之观念,供奉神灵应为元始、灵宝、道德三清,只是不知蜀山派为何独供道德天尊一位,或许这与他曾扶助过此派有所关联。
殿内太极图案上,蜀山诸位长老和资深【创建和谐家园】正聚在一起争论不休,而神像前得长风正肃穆这看着众人,他的身旁还恭恭敬敬地站着三个人,一个是身穿玄色道袍、发须花白的糟老头,一个是身穿绿色【创建和谐家园】侠装、背负青锋宝剑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是身着入门【创建和谐家园】装束、模样十五六岁的英朗少年。
“肃静!”长风将一手背于身后,另一手伸出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用淡然的目光扫过一遍殿内,道:“诸位,那孩子已经来了,你们争论了这么久,最后决定由谁来教她道法吗?”
听了长风的话,众人中有面面相觑者、也有面有疑虑者,却无人答话。长风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女子学武炼气的资质大多比男子要低,而韩玉又是个一窍不通的大户小姐,要把她带大就有些麻烦,更别提教她学艺了。还有一点也很头痛,因为蜀山内部四代同存,年龄与辈分已经有些混乱,上百岁的人有时还得管十几岁的人叫师叔,要是长老们收了这小女孩,以后更是有一堆大人要叫她师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