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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种事情就满腔爱恋,交付一生,未免太可笑了些。
南宫柔和柯敬之的事情,她虽然看到了,但也没有太在意,可是对南宫凌说的话却觉得十分不满。
阮烟罗话里带了火药气,南宫凌自然听得出。
他浑不在意这一点,只是说道:“有些事情根深蒂固,想对抗并非易事。”
“事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阮烟罗说道:“一件事情容易不容易,只是看你有没有心罢了。”
说完话迈步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无难事……有心人……”南宫凌咀嚼着阮烟罗说的话,目中闪过一丝亮眼的光。
这么浅白却又直入心底的话,这条小鱼儿怎么想来?
只是,什么才是有心人?当他的有心被她知道的时候,这条小鱼儿又是否能接受得了?
阮烟罗在座位上坐下,便看到南宫瑾向她走来。
他刚才眼角看见阮烟罗在和南宫瑾说话,只是因为在陪客人不能过去阻止,心里早就翻起无数个不满意。
此时一得了空,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阮烟罗。
“你昨天说我会遇上桃花,是什么意思?”一张口,就劈头问道。
阮烟罗刚说了他会遇上桃花,宴席上立刻就被哈雅缠住,这其中绝不会毫无缘由。
阮烟懒散一笑,问道:“那瑾王遇到了没有?”
“阮烟罗,你做了什么?”
“瑾王要是遇到了,可要好好把握才好。”
“你……”
“瑾王,这里好些公子小姐本皇都不认识,可否劳烦瑾王为本皇引荐一下?”
南宫瑾和阮烟罗说的话不欲被别人听见,因此离的十分近,从外人看来,就好像他们两个在耳鬓厮磨一样。
哈雅早看着心里不痛快了,等了片刻,见他们两人不但不分开,还有越靠越近的趋势,终于再也忍不住,出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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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地处边陲,并不在意称呼,哈雅连说两个本皇,就是要拿身份压南宫瑾。
南宫瑾眼里闪过一丝怒色,却又不能拒绝。
“女皇稍待。”
他应了哈雅,对阮烟罗低声说道:“你最好不要再做什么,如果你真的聪明,就收起你那些小手段。本王告诉你,你嫁定本王了,逃也逃不掉。”
那可未必。
阮烟罗心里回了他一句,面上却笑眯眯的,什么也不说。
南宫瑾拿阮烟罗没办法,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沉着脸对哈雅说道:“女皇请。”
哈雅【创建和谐家园】似的看向阮烟罗,阮烟罗抿唇一笑,做了个好走不送的手势。
哈雅昂着头正想走,忽然猛的回过头来。
不对劲,刚才阮烟罗那副样子精明灵动,哪有一点昨天那种痴笨的感觉?
可是阮烟罗却已经低下头,不给她看见表情了。
哈雅叫南宫瑾给他介绍人,只是为了让南宫瑾和阮烟罗分开而已,根本不是真的想认识什么。
刚才阮烟罗的表情又让她满心疑虑,匆匆听南宫瑾说了几个,就借故回到座位上。
阮烟罗正微斜着身子坐着,百无聊赖的用手沾着杯里的茶水在案子上写字。
哈雅眯了眼睛看过去,只见未干的水渍仍残留着“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创建和谐家园】”的字词。
那字迹流转飘逸,说不出的傲气天成。
眼角轻轻动了动,死死盯在阮烟罗乍眼的红衣身上。
一个疯子,真能写出这样的好字?真能做出这般洒脱风流的好诗?
“烟罗郡主!”哈雅忽然出声。
“女皇。”阮烟罗似是吓了一跳,抬头叫道,手中袍袖轻拂,不着痕迹挥去了桌上字迹。
哈雅越发确定,眼前之人绝非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简单。
“烟罗郡主,瑾王陪着我冷落了你,你不会生气吧?”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迟早要走,瑾哥哥不会跟你走的。”
阮烟罗话说的天真,可是仔细想想事理又很明白,让人分不清她这份天真到底是真是假。
“恐怕不是烟罗郡主想的这么简单,郡主难道忘了,瑾王连荷包都送给我做订情信物了。”
阮烟罗一笑,说道:“那种东西不过是瑾哥哥的宫女绣的,要多少有多少,你那两个,倒刚好可以配成一对戴着玩。”
哈雅目中精光骤然一闪,厉声问道:“烟罗郡主刚才说什么?”
她说两个!阮烟罗居然知道她有两个荷包,她怎么会知道?
阮烟罗好像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眼珠一转,说道:“不好意思,我忽然肚子不舒服,要去更衣,少陪了。”
说着话,站起身就往宫庭深处走去。
“阮烟罗,你站住!”哈雅连忙起身去追,可是也不知道阮烟罗怎么走的,几个隐现就不见了身形,眼前人影重重,就是不见了她。
阮烟罗摆脱了哈雅,却跑到最后面那排帐子处,南宫敏和南宫柔作为公主虽然要出去应酬下,但在外露面久了终究不好,这里有一个纱帐是专为她们准备的。
阮烟罗掀帘进去说道:“敏姐姐,柔妹妹,这里离戏台子近,不介意我在这里蹭个位置吧?”
南宫柔不知为何很亲近阮烟罗,当即笑道:“当然不介意,烟罗姐姐快来和我一起坐。”
南宫柔发了话,南宫敏自然不会说什么,看了阮烟罗一眼就撇过了头。
不多时夜幕四合,搭在湖中水榭里的戏台子倏的灯火大亮,又是一声锣响。
戏,开台了。
先唱了几个应景的小调,接着一个旦角移步入台中,一开口,刹时满场寂静。
那人技艺极佳,身段,唱腔,样样都是极品。
他唱了一段寒门士子与高门贵女相恋而不得的曲目,情节婉转凄迷,连阮烟罗都不知不觉听了进去,浑忘了自己是来这里避人的。
到了唱段的最后,只听那旦角声音哀婉的唱道:“若说今生没奇缘,为什么,合一付心肝合一付肠?若说今生有奇缘,为什么,隔一座高山隔一堵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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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结束,阮烟罗只觉得缠绵悱恻,满腹愁肠,她揉了揉发涨的眼睛对南宫柔说道:“唱的真好,不知是哪位名角。”
“是玉堂春的刘伶。”南宫柔说道:“他是咱们天曜最好的旦角,从七八年前第一次进宫献艺开始,皇祖母就喜欢上听他的戏了,每次听戏都钦点他,敏姐姐也最喜欢他的戏。”
七八年前?这个时间可有点巧,似乎刚好是南宫敏舍身佛门的时候。
阮烟罗顺着南宫柔的话往南宫敏看了一眼,目光不由一动,只见南宫敏神态怔愣,两行泪水痴痴的从面上流下来,竟似是不能自拔。
阮烟罗暗自吃惊,南宫柔又悄声说道:“每次听了这段戏,敏姐姐都要哭呢,你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阮烟罗点点头,心里的疑虑更深了,南宫敏性格刚强自负,绝不会是为了一段戏就哭的人。
这段唱完,后面上来了几个武生,乓乓乒乒打的热闹,阮烟罗却是没兴趣再看下去了。
再看南宫敏,她已拭去了泪,仍是那副冷静庄重的面孔,好像刚才从来没哭过。
阮烟罗看戏的时候喝了不少茶,这会儿肚子真的有些涨,就叫了个小宫女领路,到更衣的地方去。
千叮咛万嘱咐那小宫女不许跑,就在原地等着自己,阮烟罗这才进去了。
可是等到她解决完出来,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那小宫女还是没等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阮烟罗进去之后,那小宫女也觉得肚子涨,可是她们这种品级是用不了阮烟罗用的更衣室的,得去别的地方。
她估摸着阮烟罗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就匆匆跑走,想着等会儿就回来。
可是阮烟罗哪里知道这些,她见外面没人,就以为小宫女自己走了。
看着周围山石花草亭台,阮烟罗一阵郁闷,可是郁闷又能如何,还是得走,总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堂堂天曜郡主上个厕所也能迷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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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慈安宫大宴,人都到外面伺候去了,这里面几乎没剩下什么人,阮烟罗走了好一段,都没看到有个能带路的宫女太监。
又走了一段,看到前面有些假山石,阮烟罗走的累了,正打算寻块低点的石头坐那儿歇歇,忽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人声。
阮烟罗一惊,连忙往旁边一让,避到山石的阴影里,侧着头看过去。
这一看,却是让她大吃一惊,假山后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却是长公主南宫敏。
而另一个人是个青衫男子,身形匀称挺拔,月光照在他的面容上,可以看见面貌也是极好的,只是非常秀致,倒让人觉得雌雄难辩。
一看见这男子,阮烟罗也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一个名字:刘伶。
而此时,他们正紧紧的抱在一起。
阮烟罗恍然大悟。
难怪南宫敏听戏的时候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难怪一向刚强的她会哭成那个样子。
原来她看的不是戏,而是人。
原来她哭的也不是戏,而是她和刘伶之间真正的故事。
寒门士子,和高门贵女。
可是他们之间的寒与高,相差的也太大了。
一个是天下间最尊贵最崇高的公主,一个,却是最卑微最低贱的戏子。
阮烟罗她知道的有关南宫敏的事都梳理了一下,她十四岁舍身佛门五年,只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出来。
而逢年过节的时候,正是有戏的时候。
这么想来,也许她舍身佛门也不是为了什么天曜旱灾,而是纯粹的避婚。
而她之所以到这个年纪还没有嫁出去,只怕也是为了给刘伶守身。
一时间,阮烟罗不由有些佩服这个长公主,在三纲五常的古代,她能够这般勇敢的为自己的爱情去争取,实在是难得了。
“长公主,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阮烟罗在这边感叹着,那边刘伶却忽然把南宫敏从自己的怀抱里推了出去。
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比唱戏的时候还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