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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第50章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是觉得能让你忌惮的人肯定不简单,你俩既然齐名,应该半斤八两差不了多少。可如果我成为你的帮手,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她说了一般,发现云墨看她的目光很是古怪,似欣喜又似了然,似沉默又有淡淡的温暖。
她皱了皱眉,“干嘛那么看着我?”
云墨笑了笑,“这么为我着想,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凤君华一脸黑线,觉得跟这个人说话真是对牛弹琴。心里憋着一股气,她也不想再继续。云墨却很乐意看她吃瘪的样子,觉得这女人平时冷冰冰的,偶尔露出一点常人该有的表情,这才可爱嘛。
“放心,这事我自有安排。”他眼神涤荡如春水,“我还不至于懦弱到要靠一个女人才能对抗外敌。”
凤君华扬眉,想着他这人自有傲骨。刚才自己那么说,或许还真的伤了他大男子自尊来着。遂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忽而话音又是一转。
“你师父真的能让我恢复记忆?”
云墨也收了笑,道:“封印你记忆的那个人功力高深世所罕见,原本我也可以给你解开。不过你那个封印太复杂,稍微不小心就可能适得其反害你枉送性命。还是我师父亲自动手比较保险。”
“万一你师父不给我解封印呢?”凤君华若有所思,“听你的口气,你师父应该是隐士高人之类的。而一般这样的人,都是自负骄傲不喜红尘俗世,你确定能说服你师父为我解封印?物极必反,有得有失。给我下封印那个人想必不想我恢复记忆,所以不惜将一身功力相送。那么要解开我的封印,想必也要损伤不小。你师父和我无亲无故的,凭什么为我牺牲?”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云墨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给你下封印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凤君华怔了怔。
云墨又道:“练武者最惜自身真力,不是所有人都能将一身功力全都赠送与人的。所以我想,给你封印记忆那个人,必然是你亲近之人。而且……”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终是道:“我察觉给你封印记忆那个人所用的手法,和我修习的【创建和谐家园】有些相似之处。”
凤君华瞪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意思是……”云墨又笑了笑,“或许你我还是同门。”
凤君华不说话,没表示相信也没表示怀疑。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你对付梁王,就不怕你母后难过?”
云墨静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母后……她并非我的生母。”
凤君华有些震惊,云墨却已经将目光移到了窗外。夜色清冷,月色如霜,朦胧而柔和的洒进来,不远处湖光粼粼,星子倒映在湖面,晕开浅白的光。
“我娘是一个青楼女子。”
他回头对凤君华淡淡一笑,眼神里有一种苍凉的落寞和一笑而过的释然,配上这样淡如风云的语气,无端的让人心疼。
凤君华没说话,想必那是隐藏在东越皇族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没多大兴趣去了解,只是听说好像孟皇后对云墨很好,如今看来,难道也只是一种表象吗?可是能得一开国帝君如此宠爱并为其废除三宫六院,想必也不该是一个庸俗肤浅心机深沉只为权势利益的女人才是。
“那个时候东越还没有建国。”云墨眼神淡然而悠远,带着回忆和无声的怀念。他眼神如此绵长,却始终抓不住那消逝于岁月亘古历史洪荒的绝代女子。
“前朝哀帝荒淫无道,残暴好色,杀害忠良之臣,弄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哀鸿遍野。”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祖父是前朝藩王,手握重兵,有绝世之功,乃前朝肱骨之臣。也因此遭到那昏君忌惮,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然而我祖父佣兵百万,又素来颇有威信,牵一发而动全身,哀帝欲除而不得其法。便有奸臣谏言,以美人计惑之。”
美人计?
凤君华沉默了,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云墨没注意到她的神情,淡淡一笑。
“那女子就是我娘。”他转身走向金珐琅九桃小薰炉边,打开盖子,将一杯冷茶倒了进去,一阵白烟过后,淡淡的幽香也逐渐散去,他眼中却升起更朦胧的白雾。
“那时候我父皇只是一个藩王世子,年过及冠却尚未娶妻,哀帝便想着给我父皇赐婚,以政治联姻克之,实际上也就是监视。”他慢慢抬起头来,眼神里有一种淡淡的讥嘲和微微的深沉。
“于是就有了我娘。”他负手而立,已经从遥远的回忆里走了出来,再说起曾经让他心虚复杂的那个女子时已经能平静自若,云淡风轻。“天下第一花魁,以绝世美貌才情闻名天下,当时无数才子英雄慕名而往。然而她生性冷淡且又素有傲骨,不过是家道中落才不得不委身于青楼之中,卖艺不【创建和谐家园】。”
“哀帝宠妃寿辰,她作为献艺的舞姬入了宫,被哀帝看上,原本是要纳入后宫为妃的。以她的姿容才情,如果再加一点心机,不仅日后不用再回到青楼看人脸色,还能集富贵荣华于一身。作为一个风尘女子,那便是天大的恩赐和荣幸。”说到这里,他声音渐渐轻了下来。
“然而她却不愿深锁宫中,日日为凉薄帝王宠幸而生的菟丝花。”
凤君华已经从遥远的记忆里走出来,却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她读万卷书,又在那样的地方呆了那许多年,本就聪明剔透的她又如何看不清这天下局势?便是一遭受帝王宠幸博得尊荣又如何?他日王朝倾覆,还不是作为俘虏为人【创建和谐家园】罢了。与其如此,倒不如釜底抽薪,自己给自己挣一条出路。”
他回头对凤君华嫣然一笑,眼角眉梢洒下月色的光辉,艳艳光华如玉,又添红尘彼岸绝世之美。
“她主动请求做了这颗棋子,接近我父皇。”
放弃帝王恩宠,走上一条艰辛而无数常人无法走的扭曲之路,那女子该是何等聪明又何等坚韧不息?
“一个青楼女子自然不能娶为正室,只能纳为侧室。”他目光宁静而淡淡叹然,“当时民风严谨,贵族和平民之间阶级等级分化严重。我父皇一个王府世子,娶一青楼女子为侧妃,终究有损清名。祖父补下很多大将因此愤懑不平,排斥于她。”
(第51章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凤君华垂下眼帘,如果云墨的母亲不是负有才名,只怕就不是为人厌弃排斥了。
“父王素来仁厚,很有贤明。他自然知道这是哀帝的两全之计,若他接受了那女子,便是给自己身边安插了一颗棋子,而且还得背负终身耻辱。若他不接受,便是抗旨不尊,满门皆斩。”
他停了停,眼神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复又不紧不慢道:“她接近父皇本就是想借我父皇的手脱离哀帝掌控,只要前朝覆灭,她便可得自由。然而她……爱上了我父皇。”
凤君华有些恍惚起来。由来情爱害人,就像从前的那个人。她不爱他,他却爱上了她,最后甘心死在她手上,徒留无边无际的愧疚和空虚,在这苍凉人世里……永久蔓延。
“她没有给父皇下毒,反而助父皇躲过了哀帝派来的杀手,诚心投靠父皇。父皇感念其救命之恩,便对她渐渐淡去了疑心。”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子,政治才能不落人后。当年战乱之时,她亦为父皇出谋划策。还曾为父皇试毒,险些丢了性命……渐渐的,所有人都接受了她。可是好景不长,父皇遇上了孟家的女儿,也就是今天的皇后。”他默了默,神情中满是命运乱人的无奈和苍凉。
“孟鸣成是祖父的下属大将,亦和祖父有八拜之交。他的女儿自然身份高贵,性情开朗明阔又洒脱真诚,武艺高强而灵秀美丽。她经常和父皇一起出征,并肩作战,渐渐的便日久生情。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自然该喜结连理。”
他闭了闭眼,“而那个时候,那个曾为了他险些丧命的女子,已经身怀六甲。”
凤君华眼神微微一震。
云墨嘴角牵起几分自嘲,眼神中却满是无奈和漠然。
“就在她满心欢喜等待良人回归之时,等来的却是她倾心以待的丈夫另结新欢的消息。所有人欢天喜地庆贺这段美满姻缘,没人知道她在角落里黯然哭泣。”
说到这儿,他忽然沉默了,整个人略显得孤寂而苍凉,融入这夜色里,有一种看不见无言忧伤。
凤君华也没说话,她自问和云墨没什么交情。有些事情她没资格去评判是非对错,云墨告诉她,她便只做一个合格的听众便好。他不说,她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好。很多事情计较太多,反而不好。
云墨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她一眼,露出一种了然而微微失落的笑。
“你怎么不追问?”
凤君华淡淡道:“你想说自然会说,你不想说我便是再好奇也没用。”
云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神里渐渐多了几分光亮。
“你为什么不认为你在我眼中是特别的呢?尽管那些事在整个东越皇族是禁忌甚至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但你却很可能因我而成为一个特例呢?”
他无声无息的靠近,说话的时候语气缠绵眼神如醉,吐出的气息微微灼热。流荡在这夜色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情浓。
凤君华蹙了蹙眉,因他突然的靠近而有些不习惯,下意识的排斥后退。
“诚然,殿下给的特例想来天下无数女子趋之若鹜,小女子承受不起,不敢以此荣幸。”
如此明确的拒绝,云墨如何听不出来?他摇头无奈而笑,眼神里却又多了几分笑意。
“你知不知道,男人越是被拒绝就越是想得到?”
“的确。”凤君华很赞同的点头,“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殿下天潢贵胄姿容智慧冠绝天下,是天下女子心目中最倾慕的良人。所求所谋无一不在掌中,未曾失败不得。如今被区区一小女子拒绝,极致反差以至不甘心。小女子很能理解殿下这种因自身优越感被打击而深觉自尊受伤的心理。”
“……”
凤君华已经转身向床榻而去,“不过恕小女子直言,对于殿下这种理所当然的骄傲和自负,小女子很以为耻。”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夹杂着淡淡无奈。
“你怎么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呢?”
凤君华坐在床沿上,闻言淡淡道:“如果殿下是因小女子的‘独特’而青睐,那么我会尽量改。”
云墨不笑了,眼神里有一种深沉的黑和无边的暗,卷动着这天下风云,也似要覆了这乾坤江山。
“情爱乃双刃剑。”凤君华视若无睹,“男女双方,谁先动心,便伤得越深。倒不如从未曾知晓了解,便也永远无伤无痛。”
云墨深深的看着她,“你正当妙龄,何须这么悲观?”
“你错了。”凤君华神色淡淡冷冷,“这世间男儿多凉薄,便是情深如你父皇,不也负了你母亲?”
云墨不说话了。
凤君华知道这话大抵伤了他,当年的事究竟如何,她不知道。东越皇族里没有记载有那么一个女人,云墨也说那是禁忌,想必当年一定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导致云皇毁了关于那女子的所有。其实猜也能猜得出来,女人是感性动物。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而不得,便会嫉妒,最后由爱生恨。也或许是孟皇后善妒,不喜云皇身边有这么一个绝世才情的女子,做了什么手脚。
但以云墨的心性手段,如果孟皇后真的是他的杀母仇人,他岂会坐视不理甚至认仇人为母?而孟家,又何须坐大到如此地步?况且以刚才云墨的口气,还对孟皇后颇为尊重。
她不想去深究其中的对与错,恩与怨,那总归是上一辈的事。只是她好奇的事,云墨的母亲既然是作为卧底靠近他父皇,难道哀帝就那么放心那个女子?不怕她反叛?再怎么说至少也会给予掣肘才是。比如说,下毒。
大约看穿了心中疑惑,云墨淡淡道:“哀帝给她下了毒,后为我恩师所救。”
说到恩师的时候,他又默了默,神情一刹那的遥远和恍惚。
每次云墨说起他的师父,表情总是有些奇怪。
凤君华挑了挑眉,终究没有问出口。看了他一眼,她也不避讳,直接就躺在了床上。
“我累了,你可以走了。”
(第52章 用十二年等待你)
云墨没动,良久才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男子皆薄幸无情。”他顿了顿,又道:“父皇负了我娘,是因为他对我娘从来就只有怜惜和感激。他唯一的深情,却给了母后。”
凤君华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云墨说这番话无非就是想告诉她,他可以如他父皇对孟皇后那般,对她始终如一。可那又如何?他要给,她就必须接受吗?
嘴角勾起凉薄的弧度。世事伦常,谁是谁非,又有谁说得清呢?
云墨住了嘴,唇边扯出淡淡苦涩。
每次都是这样,她可以在前脚与秋松秋兰论情,却也可以转身就对他冷漠以待。
就像从前那样……
“青鸾。”他声音有些低沉,飘散在这夜里,有一种深沉和压抑的感情。“你如今厌弃排斥我,是因为我不足够让你信任和依赖。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说甜言蜜语来讨你欢心。我只说我想说和我认为应该说的话,正如我只做我想做和我认为应该做的事。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我却不会停止我的坚持和执着。”
凤君华眼睫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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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用十二年来等待你的回归,也可以用十二年时间来让你学会正视我相信我。”
凤君华浑身一震,睁开了眼睛。
云墨却闭上眼,转过了身。
“你可以忘记我,但我不会忘了你。很多事情我不告诉你,纵然有我的自私,但我绝对不会伤害你。”默了默,他又低低叹了口气,无奈的语气里搀着温柔和复杂。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时间已经不多了,那个人已经来了。他不确定她还能留在他身边多久,而他想要用这有限的时间来靠近她,似乎难如登天。
他走了出去,凤君华转过目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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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