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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后厅坐吧。”周掌柜本无意接这笔生意，但天一先生亲自过来，他得给这个面子。

  不过很快，当方小福将包袱放在桌面打开后，周掌柜便瞪大了眼，很是惊讶，就像见了西洋镜似地，半天转不开目光。

  回过神来，他伸出手去拿起一只粉色小猪，又拿起一只长耳兔来看，放下小猪和小兔，又把那一对人偶娃娃拿起来看，最后又拿起布袋看了看。

  不愧是当掌柜的，即使觉得新奇，也很快回神，而且每一样都拿起来仔细地看，也审视了针线做工，摸出了材料构造。

  半晌之后，周掌柜才放下手中物，收回手看向方小福，态度好了许多：“小姑娘，这些东西都是你做的？”

  “嗯，是小女子做的。材料所限，只做了这几样，若是材料丰富，还可以做更多，包括贵夫人们也会喜欢的布袋。”

  “哦，就像你身上背的这种么？”周掌柜精明的一双眼便在方小福身上溜了一下，“这袋子是挺不错，可贵夫人背着总是不合适。”

  方小福莞尔：“贵夫人的袋子，等以后做出来再给掌柜大叔看，现在，掌柜大叔看这些小布偶和袋子……”

  贵夫人用的袋子款式可多了，布艺世界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完的。

  方小福现在自然不会透露，这可是商机。但她突然抛出这个话题，不过是为此刻的买卖增加筹码罢了。

  果然，周掌柜的兴趣又浓了几分。

  他们铺子做的就是夫人、小姐们的生意，刚刚这些布偶和袋子，显然是小姐们会喜欢的。若是连夫人生意也一并做下，才是商机夫限，潜力无穷哪。

  天一先生引荐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喝茶，目光不时瞟一眼谈生意的小丫头。这丫头此刻的表现又比之前在他竹轩要活泼几分。

  方子湛也在喝茶，默默听着，不打算参与。这也是在家时商量好的，生意由小七儿自己谈。

  “小姑娘，这些你打算卖什么价？”周掌柜很是诚恳。

  “不如掌柜大叔开价，小女子觉得合适就卖，不合适再商谈，如何？”方小福要摸价格，自然不会自己先开价。

  周掌柜又仔细看了看那些玩偶，似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些布偶模样新奇有趣，就是样式还少了些。”

  “大叔喜欢，下次可以增加一个样式，每一次都可以增加一个样式。”方小福放下豪言。

  “小丫头可是怕被模仿？”周掌柜眼睛一亮，作为精明生意人，自然一听便明白其中决窍，脸上笑容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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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先生听了心中一怔，忽然想到一件事。

  小丫头放言要写两百万字的书，连每一张纸多少个字，一册书多少张纸，多少个字都明确定下来了。

  她今天第一次来，交了三万字书稿给他，难道也是为了防止书稿外泄，因而只交了这么多？

  这么想着，心里突然一阵难受。蓦然惊觉，又觉得自己怎么有这小人之心？小丫头只给开篇让他审核，这很平常呀，别人不也是这么做的么。

  是他多心了。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天一先生有些汗颜，连忙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掩饰自己内心的异样。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小玩偶上，到是没注意到他的不同。

  这边，方小福点点头，又撇撇嘴：“这也是为了有幸合作的店家着想。大叔您想啊，要是这小新奇之物卖得好，坊间是不是很快就会跟风？”

  见周掌柜理解地点头，便勾唇一笑：“因此小丫头便只做这么多，就算被模仿也就这么多，回头再添新花样，就一直稳占新奇首位，别人永远只能模仿。”

  走在时尚前沿，别人模仿的若不能超越，便永远只能模仿。模仿并不可怕，反而时间长了有利品牌的权威奠定。

  “小丫头好智谋。”周掌柜大笑，便道，“好，大叔喜欢跟聪明丫头合作。这些都要了，不过以后你可不能再找别家，有货都卖给大叔铺子才好。”

  “那个自然，大叔的铺子可是天一先生介绍的，小丫头愿意和大叔合作。”方小福笑吟吟地说着，很乖巧讨好的小模样。

  周掌柜听着心里舒坦，脸上笑容越发和善：“小丫头，大叔不欺你，这些小布偶样子不同，应该品质是差不多了，不如算均价？”

  “可以的，大叔，这大小不同的三只小猪，是一个套件，您可以分开来卖，也可以做为一整套来卖的。还有这种长耳兔，您可以按只来卖，也可以按对来卖，还有这小人偶，可以单卖，也可以成对卖。”

  方小福虽然认同掌柜的均价卖，但为了给自己提升利益，便抢先作了介绍。而且以后她也会多做些套件来卖，增加利益。

  周掌柜何等精明，听着心中便也有数，成套卖确实更能拉动生意，而且价格肯定还有提升。

  “好，多谢小丫头提醒。”周掌柜思索了一下，开始报价：“这小猪大小不同，就做一套算钱吧，三十文如何？”

  周掌柜报了价还问对方如何，算是态度非常之好了。

  见小丫头有些失望的样子，不由苦笑：“小丫头你也别失望，这不是还没卖，看不出行情嘛。大叔也不敢随便开价，也打算将这一套只卖五十文钱，先卖着看看呢。”

  方小福想了想，是这个理儿。便点了点头：“那就照大叔的意思，请大叔继续说价吧。”

  见她这么通理，周掌柜也很满意，便指着长耳兔道：“这个就二十文一只吧，这个头大些，成本自然高些，到时候就卖四十文看看，兴许只能卖三十文呢。”

  方小福又点了点头，心想，这都跟大伯报的差不多了。大伯说要是他卖出去，小猪五文、大些的十文，最大的十二文，长耳兔十五文。

  这么一看，周掌柜报价还算公道。

  “这对小人偶嘛，数量太少，有点不好卖呢。”看着做工精致有趣的小人偶，周掌柜为难了。

  说实话，小丫头的东西都不错，就是数量都太少。难以卖动，卖动又没了。

  “大叔可以先将这对小人偶挂在铺子里稍显眼的地方，有人问价，就报一两银子一对，单个不卖。”

  天一先生挑了挑眉，方子湛也吓了一跳。一两银子哪。

  周掌柜想了想，笑了起来：“不如报二两银子吧，和这对小人偶一样，成双成对。”

  方小福一听咯咯一笑，歪头俏皮道：“万一有人非要买走呢？”

  既作镇铺之宝，这个价钱不高不低哪。

  “那就有劳小丫头快些送货，别让大叔铺子里断货才好。”

  “好，回头就加紧做些送来。大叔有什么要吩咐的，也可以寄信到方山村村塾，给外子方子湛，就是这位。”

  方小福考虑到日后又不是常跑县城，路太远，车资太贵，也是麻烦。若是寄信能解决问题，自是最好。

  周掌柜看了一眼方子湛，方子湛连忙拱手见礼，点了点头同意。

  “这布袋精致实用，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应该都喜欢。给你五十文钱，到时我看能不能卖到一钱银子。”

  兴许两钱银子都能卖到。这布袋比小布偶更多了实用价值，比荷包、腰袋、香囊、袖袋都好。

  其实周掌柜刚才说的价格都是保守价格，不管是收货价，还是售卖价。到不是他奸诈欺人，而是这些货看着不错，到底还不知市场行情，从来没卖过嘛。

  怎么说也是天一先生的读者哪，天一先生肯介绍到这里来，自然不是奸诈之徒。

  方小福心里也如明镜儿似的，何况这些货都是利用有限材料做成，并没花费太多成本，又探了路、谈拢了价，以后便是直接供货方便。

  因此相谈之间，自然也爽快。

  最后，九套小猪卖了两百七十文钱、八只长耳兔卖了一百六十文钱、一对小人偶卖了一百文钱、四只布袋卖了两百文钱。

  一共是七百三十文钱，又让方小福装了半袋子，重死了。

  一旁方子湛看着莞尔失笑，方小福一瞪眼，就将袋子摘下来，挂在方子湛脖子上，看着他羞红了脸的窘态，咯咯直笑。

  虽然价钱不如方小福预期，但这次成本低，后面又谈成了合作，可以长期供销，也算是卖了好价钱，方小福自是心情大好。

  三人告别周掌柜，出了如意斋，天一先生就要请他们两个去吃饭，谈成两笔生意，这会儿已是中饭时间了。

  方子湛自然不肯，占了天一先生这么多便宜，哪还能让人家破费呢。

  方小福也觉得，不能仗着自家年纪小，又有吴先生的面子，就老占人家的便宜哪。何况如意斋的生意，也是有天一先生坐镇，才顺利谈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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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谓：面子值千金，人情还不完。

  而且他们还要去买布料，下午赶着回方山村呢。因此只能一脸歉意地拒绝天一先生了。

  天一先生有些失望，得知他们还要去买布，就说：“我在这街上都熟，还是让我陪你们去买布料吧。”

  方子湛有些不好意思，太麻烦天一先生了。

  不过方小福却想到，他们确实人生地不熟，有天一先生带路，至少哪家铺子人好，哪家铺子奸商，总是知道的。因此便同意了。

  天一先生便将这条街上几家布行的情况都介绍了一遍，他对各家铺子的情况都有了解，这让方小福刮目。

  看来这位大作家、大老板并不是闭门造车，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对外界是熟知的。

  也难怪了，能写出那么多有技术和知识含量的作品，肯定不是光凭想像力完成的。兴许是个读了万卷书，也行了万里路的高手。

  有天一先生带路，他们也没逛其它铺子，直接奔了一家，老板是个胖呼呼的大婶，看见天一先生带了客人过来，很是爽快，直接打折。

  可惜布料贵，根本不能大采购。方小福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儿，最后竟然要买布头。胖大婶顿时愣住。

  还是天一先生说：“胖婶子，把你家藏了万年的布头都拿出来看看吧，小丫头若要，赶紧打包给了，别放仓库生虫。”

  “臭小子，以为是你家的书哪，还藏了万年？都老古董了，还需要卖吗？”胖大婶说归说，还是赶紧回后面将一大包布头拿了出来，往返搬了两回。

  “这是最新省下来的布头，小姑娘若是看不中，后头还有。”

  “大婶，这些布头算便宜些吧，这样我就可以多买一些了，太贵了买不起。”方小福一看就知道，这些布头根本没行情，都在后头积压着呢。

  她扬起笑脸扮起乖巧可爱，打算跟胖大婶缠价儿。

  “哎哟喂，我说小丫头，你要便宜买一两块布头就够了，买这么多也不能吃呀。”胖大婶见小丫头打算都买去的架势，不禁惊奇了。

  可她也不能因为销货就骗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哪。

  “胖婶，不如带小丫头再到你仓库看看吧，有合适的都扔给她算了，何况留着占地方呢，又不是我家的书，没人买还能增值。”

  天一先生又开始帮腔了。他这副讨价还价口才犀利的模样，直接看呆了一旁的方子湛和方小福。

  竹窗里那个温雅清流先生呢？

  “你给十两银子，老娘就将里面所有的布头都拿出来给你们。”胖大婶被天一先生说得猛翻白眼，不过也没罗嗦，真打算【创建和谐家园】处理呢。

  “大婶，我们只有五两银子，您给我一半吧。”方小福一听眼睛一亮，立刻开口。听天一先生的口气，只怕这仓库里还有很多。

  而刚才对布料行情的了解，五两银子大概也就是普通布两匹，中档布一匹，高档布半匹。可这些布头，绝对不止三匹的份量。

  而且必然会有好布料的角头，品种多、颜色多，到时多做些小人偶、布袋，转手绝对不止十两银子回本。

  “小丫头，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别太着急了，小心噎着。”在胖大婶张大了眼被吓到时，天一先生在一旁开口了。

  “你要这么多布也运不回去呀，雇马车还要钱呢。”天一先生拦在前面，垂眸看着她。

  “不如先拿一两银子的布头，需要什么样的布料，你自己挑，到时胖婶同意卖，你就买，不同意，再商谈，可好？”

  “先生说得极是，小七儿，咱们先不要买这么多，下回再来。”方子湛也在一旁相劝，生怕小丫头一得意，全运回去了。

  到不是他心疼银子，这本来就是小丫头赚的，做布偶本来也要成本。他只是怕运一大车布头回去，太招风了，吓到家人，还让有心人想太多。

  小七儿最近总被欺负，他可不想又添麻烦。

  方小福被劝顿时有些尴尬，是她得意忘形了吗？其实她刚才这么说，一个是透底儿，让胖大婶不至于乱喊价，一个是想看到更多布料，挑一些合适的。

  结果到把天一先生给急着了。他是担心自己吃亏哪。

  “听先生的。只是我也不知哪种布料好。”方小福红了脸，有些害羞地开口。

  见她低眉顺眼、有些羞涩的样子，天一先生愣了愣，随即回神，扭头对胖大婶道：“胖婶，再搬些布头出来吧，回头我帮你把不用的送回去，不让你辛苦，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