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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叔也是这样说。”罗远时说道:“可莽爷爷说,找得到找不到另说,但却必须去找的。”
“莽爷爷是里正,计婶子和婉仪虽然不是凤凰村的人,可罗狗剩却是凤凰村的人,总不能为着那么个畜生东西,把凤凰村的名声都败光了。这样,往后谁家还敢把姑娘往凤凰村嫁?”顾文茵说道。
罗远时到没有想那么多,听了顾文茵的话,突的便想起自己和韩家的婚事,顿时便沉甸甸的。
一时间,俩人都没有往下说话。
恰在这时,一早便帮着找人的元氏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文茵连忙迎了上前,“娘,找到计婶子和婉仪了吗?”
元氏摇头。
顾文茵变了脸色。
虽然她对计氏母女俩没有什么好感,但眼下这灾荒年,计氏带着个半大不小的唐婉仪,孤儿寡母的到哪里去寻活路?
“我去做早饭,文茵你来给我烧火。”说着,元氏转身朝厨房走去。
顾文茵应了一声,便跟在元氏身后往厨房去。
罗远时正准备换件衣裳去继续破篾片,耳边却响起元氏的声音,“远时,你去看看你爹他们有没有回来。”
罗远时应了一声,拔脚便往走。
本来今天罗烈和罗猎户几人说好,吃过早饭去猪泷山的,不想一大早便被里正喊着去帮忙找人。
顾文茵一边帮着烧火一边问灶后准备饭菜的元氏,“娘,你同意罗叔他去猪泷山了?”
元氏切菜的手顿了顿,稍倾,又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顾文茵没有得到元氏的回答,也没有追问,而是盯着灶堂里红红的火出神。
直至耳边响起罗远时和罗烈的说话时,才醒过神来。
“叔,你回来了。”顾文茵站了起来。
罗烈笑着应了一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火钳,“你去玩吧,叔来烧火。”
顾文茵将火钳给了罗烈,人却没有走开,而是在罗烈身边坐了下来,问道:“叔,找到人了吗?”
“没有。”罗烈拨弄着灶堂里的火,“你莽爷爷本来还想继续找的,是冯县丞开了口,说让他开始着手村里兵役和征粮的事,他三天后还会再来。”
兵役和征粮,这才是和凤凰村所有人息息相关的事,和这两件事比直来,计氏母女的出走自然便被忽略了。
三天后再来!
也就是说,冯县丞给了大家三天的时间,让大家自己决定是去服兵役还是拿钱代兵役。
灶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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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氏手里的铲子“啪哒”一声掉在锅里,没等她出声,罗烈却她开口了。
“不行。”
元氏松了口气,捡起铲子继续翻炒锅里的菜。
顾文茵不是个轻易肯放弃的人,早在遇见那伙采药人时,她就有了去猪泷山的想法。
当下,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说服罗烈。
“叔,我保证乖乖的,进了山就跟在你们身后,不乱跑。”
只是,不任她怎么说,罗烈都不松口。
不多时,元氏将早饭做好。
坐在饭桌上,顾文茵还想再继续说,冷不丁的元氏一个冷冷的眼刀子甩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便闭上了嘴,闷闷的吃起饭来。
罗烈才放下碗,罗猎户几个便在外面喊他了,罗烈应了一声,抓起他平日砍竹子的刀往腰后一插,抬脚便往外走。
“叔!”
顾文茵追了出去。
“顾文茵,你给我站住。”元氏一把抓住了顾文茵,怒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罗叔他是进山找活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但凡只要元氏连名带姓的喊,便说明她是动了真怒。
已经走到外面的罗烈听到元氏的这一声怒吼,步子一顿,转身走了回来,“文茵,你听话,别惹你娘生气了,叔下回带你去县城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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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氏脸色变了变,长长的叹了口气,对朝她看来的罗烈说道:“远时他爹,你还是别去了,我这心没着没落的,慌得厉害。”
罗烈笑着拍了拍元氏的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说着话的功夫,外面罗猎户几个又喊了几声。
罗烈连忙应道“来了,来了”,然后松开元氏的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元氏牵着顾文茵的手下意识的追了出去。
顾文茵这才发现,同去的除了罗猎户外,还有罗骀、罗驹兄弟俩。
应该是感觉到了元氏的目光,正走着的罗烈突然回头看了过来,远远的对着元氏挥了挥手,随后一行人便消失在进山的路上。
这一天,是顾文茵自来到凤凰村后过得最漫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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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捡好的篾片再剖成篾条,篾条的宽度,六条并列,正好一寸。然后是“拉”,将刮刀固定在长凳上,拇指按住刀口,一根篾子,起码要在刮刀与拇指的中间,拉过四次,这叫“四道”。厚了不匀,薄了不牢。最是考验篾匠的!
罗远时虽然年纪小,但这样一套工序做下来,却已经是炉火纯青。
顾文茵这一天都在给罗远时打下手,元氏则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嘴里喃喃的念着祈求诸天神佛保佑的话。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罗远时正准备将手里最后的一点篾片剖了便收工时,按住刀口的拇指不知道怎么的一歪,拉出了一条长长和血口,鲜红的血水一瞬染红了手里的篾片。
“哥!”顾文茵连忙扔了手里的活,走上前,扬声对屋里的元氏喊道:“娘,我哥他伤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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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远时才在和顾文茵说着“没事,只是破了点皮”,却见走到门口的元氏突然僵了僵,紧接着跨过门槛,急急的朝小路上跑了过去。
“娘?”
“远时,远时快出来,你爹他出事了!” 罗猎户粗砺的喊声打破小村的宁静。
第40章 有个三五年好活
“遇见了一头白睛吊额虎。”罗猎户蹲在门槛外,对瘫在石梅花怀里已经哭不出声的元氏说道:“罗兄弟说把这头老虎打了,肯定能换不少钱……”
顾文茵没顾得上元氏,她跟在罗远时请来的老大夫身后,“大夫,我罗叔他……”
老丈夫叹了口气,说道:“伤了内腑,好好养着说不得还有个三五年好活。”
好好养着才有个三五年好活,那不好好养着呢?
顾文茵不敢想。
耳边的老大夫的话还在继续,“我已经拿人参吊着你叔的气,现在找个人跟我去镇里按方子抓药吧,这药不能停,一年不说,半年总是要吃的。”
“好。”顾文茵抹了把脸上的泪,对罗远时说道:“哥,你去借富贵叔家的毛驴,跟老先生去镇上抓药。”
罗远时到现在整个人还是懵的。
顾文茵说什么,他下意识的便应了一声。
老大夫摇了摇头,看了眼目光呆滞的罗远时又瞥了眼瘫倒在石梅花怀里的元氏,略沉思了片刻,抬头对顾文茵说道:“小娘子,你叔这药可不便宜,而且一吃就得小半年……”
顾文茵明白老大夫话中的未尽之意,别说罗烈是因为她和元氏才会去猪泷山,就算不是,冲着罗烈对元氏对她的好,她也得让他活下来!
这么一想,她抬目看了老大夫,“老先生,再没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了。”
言下之意,就算是砸锅卖铁,她也会救罗烈的。
老先生叹了口气,人命是重要,可穷人的命不值钱啊!
但这话他不会和顾文茵说,而是点了点头,收拾了药箱招呼了罗远时一声,便往外走去。
韩玉秀虽然看不起顾文茵这一家子,但人命关天,又是一个村子的人,没等罗远时开口,她便赶了罗富贵去牵了毛驴出来。
罗远时跟着老大夫去镇子里抓药,顾文茵喊了呆呆怔怔的元氏,“娘,你给叔擦擦身子,换身衣裳吧。”
床上的罗烈还是那身染血的衣裳,面如金纸的躺着。
元氏木然的站了起来,去拿盆打水。
顾文茵对一脸内疚的罗猎户说道:“猎户叔,骀叔和驹叔他们没事吧?”
“你骀叔和驹叔也挨了那白额虎一爪子。”罗猎户目光黯然的说道,“只是,他们的伤虽然也厉害却不伤性命。”
说着话的功夫,顾文茵见罗猎户抖的厉害,不由问道:“猎户叔,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她的话才落下,罗猎户突然一阵猛咳,紧接吐出了一口暗红的血。
显然,罗猎户他也受伤了。
“我被那畜生的尾巴给扫了一下。”罗猎户擦了把嘴角的血说道。
几个人里,他是伤得最轻的,这得益于他常年在山里打猎,练成了一身逃命的本事。
“回去吧,叔。”顾文茵说道,“我罗叔这事,我们不怪你。”
罗猎户听着顾文茵的话,涩重的眸子里水光一闪。
虽然都是大家自愿去的猪泷山,可他是猎户是领头人,多多少少都担着些责。现在,顾文茵却直直白白的告诉他,不怪他。
罗猎户想说点什么,喉咙却是痛得厉害,点了点头,看了眼屋子里面如金纸昏迷不醒的罗烈,抹了把脸转身便走。
顾文茵也准备回屋,不想身后却响起罗猎户的声音。
“文茵,我明天要去趟县里,你有什么要捎带的吗?”
顾文茵回头看向罗猎户,若是罗烈没事,她说不得就想去趟县里看看有什么赚钱的门道没有,可现在……顾文茵摇了摇头。
“那好,等把那老虎卖了……”
顾文茵一瞬瞪大了眼,看向罗猎户,“叔,你们把那老虎给打着了?”
“不是我们打的。”罗猎户说道。
“不是你们打的,那是……”
“我们在山里遇见了旁的猎户。”罗猎户黯然的眸子里绽起抹异样的亮光,“那人本事真好,不但将你罗叔从虎爪下救下,还一拳打翻了那只吊额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