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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毒妇人心,皇子殿下向来知道不得不防,还不如说开了给点甜头:“区区长平郡,再富贵的大户能高贵到哪里去,只要你我平安去到我想去的地方,荣华富贵,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收买人心,到底是天家之子,心狠,也心大。
温酒抬头看他,嘴角扯出了一丝没有什么温度的笑弧。
大雨滂沱里,忽然有十几人从林中飞跃而出,全是黑衣蒙面的打扮,剑上寒光乱晃,顷刻之间的功夫,杀气已经直逼眼前。
带头威胁道:“我们主子吩咐了,只要你交出他要的东西,就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从帝京追到这偏远的长平郡,这样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要是赵帆肯轻易交出来,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想要?来拿便是!”
赵帆抽剑而出,迅速的就把最前面的两名黑衣人结果了。
他武功一般,但是胜在心狠手辣,出手快且狠,这一路行来剑上沾血不少,早不是帝京那个佩剑当装饰的皇子殿下。
众人见状很快和赵帆缠斗在一起,剑光寒雨之间不断的有人倒地,赵帆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血流如注。
温酒趁那些黑衣人的注意力都在赵帆身上,刚想退到石壁缝里去,就被赵帆一把抓过去当了挡箭牌。
温酒肩头中了一剑,血不断的冒出来,染红了她浅绿色的罗衫,痛也喊不出来。
“今天这一剑之恩,赵帆来日必当还你。”
赵帆硬生生把这种强行拿她当挡箭牌的事说的像是她自愿帮他挡刀似的,可见这人只要脸皮够厚,就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峭壁旁边有条小路,一次只能过一个人,不说能不能跑掉,想要一窝蜂的围攻却是不可能了。
赵帆拉着她不断的后退着,一众人正逼近着,剑招狂舞银光伴随着雨点不断的落下,场面一时十分混乱,马上要退到小路上的赵帆忽然身子一偏,往峭壁那边倒去……
第20章 杀,一个都不能留
赵帆整个人跌落峭壁的时候,眼眸里还充满了不可置信,一路从帝京逃亡了大半国土,没有死在刺客剑下,没有落到那些自诩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士圈套里,偏偏折在了这个一路上都不声不响的娘们手上。
“来日是什么时候?”
温酒站在峭壁之上,伸出去推人的手收回的有些缓慢,长发被狂风吹散飞扬着,满身的血迹,更是形同女鬼一般,声音低哑近乎自言自语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我一条命,就该在我活着的时候还。”
“这娘们真是疯了!”
一群黑衣人快要跳脚,“你们几个跟我下去搜,这娘们狠成这样也杀了了事!”
雨大的模糊了视线,温酒坐在峭壁边沿上,明知道跑不了还不如省点力气,抬手看着刺向自己的长剑,模模糊糊的想着:又要死了吗?
这世道,想活着可真难。
两辈子都因为赵帆没了性命,这样想想,他还应该再死一次才行。
她如今想想,谢家……真是个好地方。
“温酒!”
少年嗓音沉沉,直接用剑鞘挑开了刺向她的那柄剑,往后一扫,直接把两个黑衣人都刺了个对穿。
血溅到了温酒面上,她有些麻木的看着谢珩,身子却难以控制的颤抖着。
“别怕。”
谢珩伸手把坐在泥水里的温酒拉了起来,抬袖抹去了她脸上的雨水,声音低低的像是怕吓到了她:“我来了。”
温酒脸上的水滴流到下巴上,缓缓的落下,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
眼前一片模糊,她看不清谢珩的脸。
前世今生全都加在一起,也没有哪一次,因为见到了一个人,听他说了一句话,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谢珩的袖子已经湿透了,没办法,只能用手帮她擦眼泪。
“哭什么,刚才把人推下的时候你可豪气的很,那些提剑拿刀的都被你吓傻了。”
这年头当大官的,和那些坐高堂的人手无缚鸡之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女人更是尊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温酒这样一声不吭就要了那匪人的命,脸不白手不抖的,连谢珩都有些惊诧。
而这姑娘也就厉害了片刻功夫,一见到他这就哭上了。
方才一剑杀两人的谢珩对上这么个姑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奈道:“本来眼睛就大,这要是哭肿了,岂不是要占掉半张脸?这就不好看了,小阿酒。”
温酒用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心想:谢珩这厮可真不会讲笑话。
“还能起来吗?”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温酒也没矫情,握住就借势站起来,可脚腕肿的太厉害,她根本就站不稳,整个人都靠在谢珩身上。
衣裳早已经被雨水湿透黏在肌肤上,少年的体温温暖的有些过分,她的身体也渐渐的有些回暖。
“这破地方哪来这么多麻烦!杀了这两个,再下去找,误了大事,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刚要下山去搜寻的黑衣见状又提剑杀了回来,十余人围成半圈,招式几乎一致的攻来。
温酒噎了一下,就看见少年眸色无声无息的涌现了杀气,谢珩从头上扯下那条绯红色的发带,覆在她眼睛绕到耳后轻轻打了个结,温酒眼前彻底看不见了。
少年微微屈身,把她背到背上,低声哄着:“阿酒乖啊,回家再哭。”
十几柄凶器在大雨中齐齐涌来,脚步声整齐划一的,明显要比对赵帆出手的时候更加凶狠。
那位皇子殿下身上有他们主子想要的东西,毕竟还有那个尊贵无比的身份在,能不杀最好,而眼前的少年少女就不一样了,被搅进天家秘辛里,必须死。
那锦衣少年长剑在手尚未出鞘,面对十几人的围攻仍旧面不改色,不紧不慢的往前迈步,领头的黑衣人道:“你杀了这娘们再自尽,兴许我们还能留着你一个全尸。”
声未落,谢珩抽剑而出,瞬间就结果了那领头人的性命,还未来得及合上嘴的头颅滚落山坡,鲜血喷洒草木,一片猩红蔓延。
少年面色淡淡:“荒郊野外,最适合杀人了。”
众人神色一震,这才发现这少年那剑根本不是什么花架子,他们再出手时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真本事。
可少年还背着姑娘,只腾出了右手,每杀一人,只用一剑,只攻不守,以夺人性命为生的一群黑衣人都被他杀的头皮发麻。
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那人犹豫了一下,转身便逃。
温酒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听觉却变得异常灵敏。
有长剑落手,有人重重落地,有枝干被一剑劈断……
温酒趴在少年肩头上,血腥味在四周蔓延开来,她心里竟没有半丝恐惧。
“阿酒。”
谢珩低声喊她,许久就绪,才憋出一句:“不要怕。”
温酒冷的浑身发抖。
少年却以为她是被他杀人的血腥场面吓到了,蒙上了眼睛是不假,可她又不是死人,耳朵听的见,那么重的血腥味也不可能闻不到。
温酒抓着少年的肩膀,指尖泛白:“杀,一个都不能留。”
有这一句就已经足够。
谢家的少夫人又岂会是那种见血就晕,胆小如鼠辈的胭脂俗粉?
可惜她蒙着眼睛没有看见,少年的眼眸一瞬间星华流转绝艳之姿。
谢珩说“好。”从已经死透的黑衣人手上捡起一柄剑,掷了出去,长剑穿胸而过,那逃跑的人当即倒地而亡。
温酒昏昏沉沉的,听见少年说:“有这追杀千里的功夫不去前线杀敌,偏要给人当走狗,死不足惜。”
第21章 不是清白之身
温酒身上全是血,回了谢府自然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大夫和丫鬟们在屋里忙碌着,谢琦守在门口,虽说里头那姑娘一声哭喊都没有,但少年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谢二夫人脸色难看,“这个温酒怎么成天招惹是非,回去一趟就搞成了这样,以后还不知道会给府里惹多少麻烦!”
此刻已经是夜半,谢府里已经许久没有在这个时分灯火通明过,谢老夫人带着两个才八岁的龙凤胎和一帮仆人丫鬟去了凌苍山的道观祈福还没回来。
这府里就谢二夫人最大,她正想着趁着这个机会把温酒赶出府。
谢琦神色认真道:“母亲,温姑娘不是会惹麻烦的人,谁也不想遇上这种事。您若是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儿子守着便好。”
谢二夫人一时哑口。
这个脾气好到十六年从未同人说过重话的儿子,今天居然用这样的态度和她说话。
“好、好……”
俗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谢二夫人也就谢琦这一个儿子,平时百般疼爱,不管做什么都顺着他,这会儿难免心中不平,转身便走了。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停下来嘱咐身边的大丫鬟:“去给公子披件斗篷,这么大的风,别明日那姓温的什么事都没有,他反倒又病了。”
丫鬟应了声:“是。”
谢二夫人回了。
刚好这时候,温酒那屋的门打开了,血水一盆接着一盆端出来,谢琦身边两个小厮眼睛都红了。
“少夫人这得是受了多重的伤,才能流这么多血啊。”
谢琦拢紧了袖子,唇色有些苍白,却没说话。
大夫背着药箱出来,用袖子抹去了一头的汗,“少夫人没什么大碍,肩头中了一剑也不是要害,身上那么血看着吓人,但不是她的。”
满院子里的下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公子把五少夫人背回来的时候,满身的血,众人都怕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死字对他们这种偏安一隅的人来说太遥远,也太沉重了。
谢琦道了声谢,吩咐小厮们:“送送王大夫。”
屋里的丫鬟都已经退出来了,只有画梅还在窗前哭着,这姑娘是看着温酒被歹人掳走的,吓了个半死,回了谢府也没有一刻坐立安宁过。
温酒面色苍白,却还递了一方锦帕过去,笑着安抚她:“大夫都说我没事了,你还哭什么,再哭下去,这雨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了。”
画梅不停拿袖子擦眼睛,看到谢琦进来才猛地站起来,行个礼跑出去了。
这似乎是温酒和谢琦第一次单独相处,她还躺在床上,肩头包扎了层层叠叠的白纱布,衣服套上去也十分的明显。
“五公子。”
温酒刚要坐起来,就被谢琦阻止了,“你躺着吧。我没什么事,就想来看看你……”
少年顿了一下,又说:“我母亲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只是性子急了一些……”
为子的人大概也说不出自己母亲哪里不好来,温酒点点头,谢二夫人别的不说,对谢琦这个亲儿子那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好。
温酒没说话,肩头的伤口一扯动就痛的要命,谢琦站在她面前,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奇怪的是,即便不说什么,也没有让人感觉到尴尬。
温酒在不知不觉中沉溺在了这种让人完全不能抵抗的似水温柔里,可要是谢琦能平平安安的长成,她这个不清不白的人,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留在这清澈美好的少年身边?
“五公子。”
温酒抬头看向他,“若是二夫人……”她在少年温和的目光下,才发觉自己开口这样难,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出了这样的事,家中长辈容不下是常理,更何况……我确实已不是清白之身了。”
其实只要她不说,按照谢琦的性格,再过个几年也未必会和她圆房,这件事瞒的越久,时间长了感情深厚或许也变得没那么重要。
可她偏偏如实相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