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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一把将鞭子丢下,冷哼一声:“你们倒是狼狈为奸了。”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目光却如刀锋一样落在了开城侯刘喜身上,一字一句的道:“刘喜。”
刘喜已是遍体生出了寒意,道:“微臣在。”
朱棣眼眸掠过一丝杀机,淡淡的道:“你看,朕的儿子打了你的儿子,朕的亲军也打了你的儿子,现在朕已经严惩了他们,你认为,公道吗?”
公道二字,宛如雷轰。
刘喜吓得瑟瑟发抖:“公……公道……”
“那便好。”朱棣坐下,慢悠悠的道:“那么就把前因后果说出来,郝风楼,你为何【创建和谐家园】?”
郝风楼沉吟片刻,正待开口。
朱高燧已是抢着答道:“刘雄出言不逊,侮辱陆家小姐,被儿臣听到,儿臣转述给郝风楼,郝风楼火起,就动了手。”
朱棣道:“哪个陆小姐。”他先是一问,随即想了起来,他深深看了郝风楼一眼,看向刘雄道:“赵王殿下的话,可是当真?”
刘雄有一种预感,自己惹到麻烦了,假若没有赵王殿下,他大不了矢口否认,可现在赵王殿下把事实说了出来,自己能否认吗?一旦否认,就等于是说赵王殿下骗人,纵然是陛下放过自己,赵王殿下会轻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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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这时候反而淡然起来,朝郑和使了个眼色:“茶。”
郑和斟茶上来,朱棣却是不喝,淡淡道:“这陆家小姐,朕已命礼部赐婚于锦衣卫千户郝风楼,开城侯,你怎么说?”
开城侯刘喜黑着脸拜倒在地,道:“臣疏于管教……”
朱棣深沉的道:“朕也疏于管教,不过总还知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方才好好教训了他们一顿,朕方才给了你一个交代,那么现在,你就给朕一个交代罢。”
刘喜几乎要昏厥过去,这个交代,未必是刘喜承担的起的,陛下给他的交代是痛打了一顿皇子,自己拿什么给陛下交代?
第一百二十七章:太子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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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刘喜的额头上早已被冷汗浸透,汗水顺着鼻梁一直滑到鼻尖,再顺着鼻尖滴滴落地,他的喉结拼命滚动几下,最后咬咬牙道:“陛下洪恩,微臣愿给陛下一个交代。”
说罢长身而起,怒视自己的儿子刘雄,先是一脚狠狠踹上去。
轰……
刘喜踹下,用尽全力,刘雄便如烂泥一样整个人巨震一下,哀嚎一声。
刘喜接着将他头发揪起来,拳头握紧,狠狠朝刘雄面门砸去。
“别打……别打……爹……爹……”
刘雄告饶,到了后来,连声音都含糊了,一张白净的脸鲜血淋漓,极为恐怖。
朱棣却是依旧低头喝茶,今日他喝茶尤其斯文,慢条斯理,细细品味。至于眼前的事,他仿佛漠不关心,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
郝风楼站在一边苦笑,他对朱棣的处事风格实在有点搞不清,先是不分情由,先将自己和朱高燧揍一顿,然后再来跟你讲道理,分清楚对错。郝风楼自认自己颇能读懂人心,能够善解人意,只是对这位永乐天子,就实在有点看不透了。
只是殴打还在进行,方才刘雄还装作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现在连装都不必装了,上气没了下气,连求饶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是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你这畜生,还敢惹是生非吗?今日不打死你这个畜生……”
刘喜则是红着眼睛叫骂,手脚不敢停顿,宛如泄愤一般,又是一阵狠揍。
啪……朱棣喝完了茶,将茶盏重重放在了几子上,道:“算了,你们父子二人退下吧。”
刘喜如蒙大赦,假若再打下去,只怕刘雄就真的活不成了,他连忙磕头行礼:“陛下洪恩,微臣铭记在心。”说罢,灰溜溜的搀着他的儿子,连忙告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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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没有说话,郑和一如既往的像是透明人一般,朱高燧大气不敢出,郝风楼觉得颇为尴尬,不得不摸了摸鼻子,道:“陛下,微臣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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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只得装聋作哑,不再做声了。
朱棣冷笑道:“你们是什么心思,朕知道,若是换了是朕,朕听了这些闲言闲语,也不免要暴起,不过朕没有你们这般没出息,自己的未婚妻子受了侮辱,只是动几下拳头,连匹夫都不如。”
郝风楼呆住了,这……是什么理论,这理论怎么像小说里的主角,动不动就吃人、杀人?皇上,到底是你穿越还是我穿越?
朱棣冷哼道:“杀人无胆,事发之后又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的样子,这是什么?这是鼠辈!尔等鼠辈,朕难道不该教训?朕来紫金山围猎,带着诸多王公大臣,亲军无数,可谓劳民伤财,可是劳民伤财固然是有,但朕认为值得,为何?因为你们这些人就该随朕活络一下筋骨,练一练胆魄,无胆即无担当,若是一群没有担当的人占据高位,朕要之何用?朕如今坐了天下,行事和建文便有不同,有什么不同?若有蒙人叩关而击,想来打朕的秋风,建文和那些腐儒便会计算出兵的得失,可是朕不一样,朕要打回去,有人抢朕一粒粮食,朕便要他伏尸万里,血流成河,要敲断他们的骨头,将他们碎尸万段。至于利益得失,朕不计较,这些是那衙中书吏的事。你们也是一样,一个人若是太计较利害得失,那就什么事都办不成,受了辱,就要拔剑,否则佩戴这劳什子刀剑做什么?现在,你们知错了吗?”
郝风楼道:“微臣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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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沉眉道:“自然,朕也不是让你们去做暴徒,你们莫要想岔了。”他不再提此事,坐在椅上继续道:“明日清早,你们也要狩猎,早些睡了吧,郝风楼可有马和弓箭?”
郝风楼道:“有的,微臣早就准备好了。”
朱棣摇头道:“不成,既是狩猎,自是要有好马和好弓,明日朕让郑和给你送一副弓和一匹马去。算是朕赐给你的。不过……你记着,明日若是不给朕猎点野物来,朕还要用鞭子抽你。”
郝风楼先是一喜,随即又无言起来,却乖乖的道:“是,微臣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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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汗颜:“公公叫我师兄?”
郑和正色道:“咱家已拜姚先生为师,你可不就是咱家的师兄么?虽然咱家还是痴长于你,可是辈分不能乱。师傅让咱家给你带句话。”
郝风楼道:“不知什么话?”
郑和道:“紫金山狩猎,恐有变故,让师兄小心。”
郝风楼不由笑了:“这话你和陛下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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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颌首点头,道:“那么……师弟……”郝风楼总觉得叫郑和为师弟有些怪怪的,却还是继续道:“现在我知道了,眼下都快到二更天了,后会有期。”
郑和也没有多言,吩咐了两个太监提着灯笼随郝风楼回去,至于朱高燧,今夜便宿在大营。
次日清早,郝风楼是被呜呜的号角声惊醒的,号角一起,整个山中无数鸟兽受惊,天上一群群的飞鸟扑腾而起,遮云蔽日。
紧接着便是嗡嗡的鼓声,自四面八方传出,郝风楼连忙起来,命人生火造饭,那些旗手卫的人见千户至今未回,而郝风楼安然无恙,心知千户大人出事了,也不敢招惹郝风楼,乖乖听命。
女眷们用过了点心之后便都上了车,郝风楼护着大家,直接往大营去。
大营这里,早已是乌压压的,到处都是人,郝风楼交卸完了差事。朱高燧正好寻到他,拉他道:“等着吧,有好戏看了。”
阔地上,朱棣已是上马,一手扶鞍,一手持弓,座马在原地转了一圈,朱棣大喝道:“谁猎的野物最多,朕有重赏。”
无数人发出欢呼声,欢声雷动。
此时,朱高炽也翻身上马,他上马的姿势极好,宛如一头通臂猿,瞬间稳稳坐在了马上。
而接下来便是太子朱高炽,朱高炽慢吞吞地踩着高凳,气喘吁吁地翻上马背,朱高燧一见,立即带着一群子弟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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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太监和侍卫便蜂拥而上,有人牵住马,有人去搀朱高炽。
朱高燧躲在人群,大叫道:“哈哈……太子太胖了……”
于是又是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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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燧嘻嘻笑道:“你可不要冤枉我,我从不会出给马喂巴豆的主意。”
郝风楼摇头叹气,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朱棣的好心情没有保持多久,自己的儿子如此不中用,甚至到了让臣民觉得可笑的地步,让他眉头不由皱起来。他瞪了一眼颜面大失的朱高炽,直接扬鞭快马而去。
倒是有一个大臣见状,也连忙翻身上马,径直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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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燧拉住郝风楼,道:“待会跟着本王走,父皇不是让你打野物吗?跟着本王,本王匀一些给你。是了,你得先去郑和那里讨要弓箭和马匹来。”
郝风楼点点头,心里想着心事,方才的热闹还没有过去,许多勋贵子弟还在起哄,太子朱高炽的心情显得很不好,狠狠将马鞭丢下,阴毒的瞪了一眼远去的朱高煦,带着几个太监,回营去了。
无数贵族子弟、亲军武官早已纷纷上马,各自持弓散去。
女眷们则是在营里歇息,陪着宫中的几个贵人说话。郝风楼讨了马和弓,也被这气氛感染,骑在神骏的马上去和朱高燧会合。
朱高燧身后的一些护卫尽都彪悍无比,朱高燧笑着道:“走,我们去北麓,那儿靠皇陵近,一般人不敢轻易去,野物应当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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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朱高燧气定神闲,倒也不急,路上撞到许多队人马,他也不理会,双手抓着马缰,笑吟吟地对郝风楼道:“昨天夜里,你抵死说本王没有动手,本王记着你这个人情,不过……这个人情也是有限的,说到底还是你的陆小姐惹出来的,本王还挨了许多鞭子呢。是啦,你看到太子吗?哈哈……你再看父皇后来的样子,真恨不得把太子吃了。”
郝风楼吁了口气,道:“可是殿下不要忘了,陛下负气而去的时候,解缙解学士却是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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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只是摇摇头,道:“现在我说了也是白说,殿下现在不会懂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天子临危
山间小道上,无数的树丛飞快划过,朱棣如刀刻一样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变形,他的鼻子高挺,此时显得更加凸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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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到来引得林中鸟儿四散,无数的鸟哄的一起飞起。
朱棣冷冷一笑,并不搭弓,显然不屑去猎取这些飞禽。
解缙也气喘吁吁的跟来,他有些跟不上朱棣,双腿的内侧已经磨破了,满头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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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缙喘着粗气,拿长袖去擦了额上的汗,也顾不得体面,道:“陛下,微臣见陛下负气而去,心中不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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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冷笑道:“朕当然知道,太子还没有上马,朕就知道那马神态呆滞,似有脱力。你以为这些瞒不过朕?朕和马做伴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朱棣的回答让解缙一时微愣,他不由道:“那陛下……”
朱棣猛地张弓,腰身挺直,整个人坐立于马上,宛如标枪一般,他眯着眼,眼眸如钩,那一丝眼光宛如电射,突然,他的手松开了弓弦……
利箭如流星一般飞射出去,在空中快速旋转,下一刻,草丛中的一只兔子直接被箭矢死死的扎在地上,只挣扎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几个近卫连忙欢呼,有人要抢上前去捡那兔子。朱棣却道:“不必去了,不过是只野兔,带回去也有伤朕的体面。”
近卫们一听,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个个又如丧考妣状,纷纷退了下去。
朱棣又从壶中取出一支箭矢来,显得有几分落落寡欢,勒马继续前行,突然道:“朕确实是在气太子,气的不是他今日出丑,而是堂堂太子连马的习性都不知道,明明那马有问题,还懵然无知,自己去丢人现眼。朕的儿子可以爱好美色,也可以狂妄自大,可是岂能不知马性?他不是朕的儿子!”
这句话说出来,骇得解缙差点要从马上掉落下来,他打了个冷战,连忙道:“可是殿下虽不熟谙弓马,却知书达理,聪慧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