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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千秋》-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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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看见她给越千秋搭上一件披风时,几个人恨不得自己才是正在被人服侍的越千秋。

        那可是内院丫头中有名的美人,原本叫做落秋,三年前被老太爷亲自挑中给越千秋时,却硬是改了个名字,如今叫落霞。谁都知道这是因为她的原名犯了九少爷的名讳,暗地里捶胸顿足觉得老太爷没学问改俗了的人不在少数。

        只可惜这丫头的干娘实在太贪婪,再过几日,一朵鲜花就要插在牛粪上了!

        越千秋打了个呵欠,这才懒洋洋地说:“闲得慌,四处走走。”

        “后院这么大,哪里不能去,要跑到二门来?”落霞嗔怪地说了一句,见越千秋转身往回走,她连忙跟了上去,莲步姗姗,裙腰上长长的垂带系着的银铃只间或发出轻响,直叫外间众人目弛神摇。

        走在她前头的越千秋却没有回头。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大丫头在内院外院人气有多高,还听到过小丫头们背地里羡慕地叽叽喳喳,说是落霞这莲步一绝,就连不少千金小姐都未必有这样的体态。可惜他如今这小样儿,什么事都做不了,对于这行不动裙,【创建和谐家园】隐约也欣赏不来。

        而且,落霞这一次就要放出去嫁人了,这其中还颇有些猫腻。

        走着走着,他突然只觉得背后似乎有人靠近,不由自主脚下顿了一顿。果然,下一刻,落霞就从后头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公子,我听干娘说,后街上这些天老有一个人在转悠,四处打听您的事。那儿人多嘴杂,您以后就别去后门了。”

        年纪小不能出门,越千秋从前只能在府里四处转悠,后门他也常溜达,此时此刻,他听到落霞这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心里却飞快思量了起来。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身世,可他很在乎那个拼命救了他,但他甚至不知道是母亲还是谁的妇人。不论如何,那是救命恩人。

        只不过,如今他是抱养的这一茬刚刚曝光,鬼知道在后街打听他的人是什么来路!

        因此,回房安安稳稳发了一阵子呆,越千秋瞅了个落霞离开的空子,立刻翻出来唯一的一身不大招摇的衣裳,再次溜了出去。当然,他没有隐身的本事,一路上很是撞见了几个丫头仆妇,但他旁若无人,那些人却也少搭理他。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后门口,他就只见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在不宽的后街上踢毽子,翻绳儿。

        看到他出现,也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声,众人竟是如鸟兽散,连那些没什么大事儿的大人们也都纷纷闪了。

        知道自己这个养子不招人待见,越千秋索性跨过门槛出了后门,随即东张张西望望,十足十一个好奇宝宝。

        用目光仔仔细细在一个个门户搜索过之后,他终于隐约发现,一户小院的门口似乎藏着一个人影。瞅了几眼后,他收回目光,仿佛意兴阑珊一般伸了个懒腰,嘟囔了一声“好没意思,回去了”,径直转身又进了后门。

        他前脚刚进门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极力压抑的低沉声音。

        “欣哥儿?”

      第二章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辛格尔?

        越千秋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名词。

        转身看见那人站在后门之外,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他抬眼打量了对方片刻,狐疑地挑了挑眉:“你是谁?”

        可那中等年纪的人却激动兴奋了起来。身穿半新不旧衣衫的他更进了一步,急切地问道:“欣哥儿,是你吗?”

        确定自己之前只不过是听错了字,越千秋瞥了对方一眼,目光一扫那洗得发白的黑布履,这才淡定地出声道:“说人话。”

        正在井边洗衣裳的两个仆妇原本竖起耳朵偷听,听到越千秋这“说人话”三个字,她们差点笑破了肚子,险些一个趔趄从凳子上摔下来。

        而那中年人也一下子僵住了,随即才慌忙打点出一副哀伤的面孔。他抹了一把眼睛,似乎在擦拭眼泪,顺势跨过门槛进了越府后门:“九公子,我姓丁,丁有才,是你亲生舅舅。”

        越千秋不禁眯起了眼睛。老太爷不过是在外书房游鱼斋说了一句他生母也许姓丁,这才几天,有人就如同闻着腥味的苍蝇飞扑了上来。

        越家后门口平日里有这么容易让外人进来?

        “丁有才?有才有什么用,还不如叫丁发财……”他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见丁有才被自己噎得脸色发青,他就好奇似的问道,“还有,舅舅是什么东西?”

        两个仆妇终于再也忍不住,齐齐笑出声来。可是笑过之后,她们就只见越千秋朝她们勾了勾手,连忙讪讪站起身,在围裙上抹了抹湿漉漉的手,匆匆赶了过去。可刚到越千秋面前,她们就听到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问题。

        “我只知道我有爷爷,伯父,伯母,哥哥姐姐妹妹,还有侄儿侄女。舅舅是什么?”

        这越府上下谁都知道,四老爷如今别说下落,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因而自然也不存在那所谓的四太太,当年老太爷相中的那位姑娘也早就另嫁了。既然没有名义上的养母,越千秋哪来的舅舅?

        两个仆妇对视一眼,见越千秋冲她们眨了眨眼睛,其中一个就心领神会地笑道:“九公子说得对,您确实是没有舅舅。”

        越千秋对于这个仆妇的回答很满意,脚下非常自然地又往她身边挪去,却是疑惑地眨巴眼睛端详着丁有才:“既然我没有舅舅,那他是谁?”

        丁有才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孩子挤兑成这幅光景,脸色很不好看,好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说道:“九公子,我是您亲生母亲的兄长,所以真的是您舅舅。我那可怜的妹子带着孩子上京投奔我,谁知道半路发病……”

        “你妹妹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平常喜欢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眼睛是大是小,柳叶眉还是弦月眉,丹凤眼还是双眼皮?”

        这一连串的问题落地时,两个仆妇已经完全傻了,而可怜的丁有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足足呆滞了许久,这才磕磕巴巴地说:“我那妹子容貌秀美,身材中等,不胖不瘦,柳叶眉……”

        “行了。”越千秋突然打断了丁有才的话,随即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这位登门认亲的中年人,突然展露出了一个笑容,“爷爷对我说过,那位兴许是我母亲的妇人腰围四尺,五大三粗,眉如卧蚕,脸如圆月,身材也很高……所以,这位大叔你认错人了。”

        面对越千秋那张诚恳得无以复加的脸,丁有才登时脸色铁青。下一刻,他再也懒得废话,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伸手就朝越千秋扑了过去。

        他料想这一捞必定手到擒来,可越千秋竟是往一个仆妇身后一闪。他的反应也极快,立时一个滑步,继续朝越千秋追了过去。然而,他原以为这位九公子在越府身份尴尬,那两个仆妇顶多只会做个样子,可她们竟然立时撩起袖子围逼了上来。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仆妇一个箭步上前,出其不意一手按着他的肩膀,脚下突然使劲一绊。而另一个个子矮小的仆妇更是彪悍,直接一头撞进了他的怀中。

        受到这样的双重打击,猝不及防的他仰面就倒,两个仆妇竟是相继死死压在了他的身上,三人顿时在地上滚做了一团。

        下一刻,丁有才更是听到了一个清亮尖利的声音:“有强盗!抓强盗!”

        抓……强盗?

        丁有才就只见越千秋犹如敏捷的小兔子一般,飞也似窜进了那扇直通内院的小门,紧跟着,抓强盗的声音划破天际。

        他只呆若木鸡了片刻,就立时脸色大变想要爬起身。奈何压在他身上的那两个仆妇实在是太过壮实,他使劲推了两下,竟是没挪动得了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健壮仆妇冲了出来。一时间,犹如雨点一般的棍棒就朝着他砸落了下来。

        只隔着一堵墙的另一重院子里,越千秋一只手拽着一个粗壮仆妇的衣角,面色平静无波。

        可等到那气势十足发号施令的仆妇低头看他,他立时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赵大娘真厉害。”

        “九公子这张嘴才厉害。”

        赵大娘又是头疼又是无奈。自从越千秋的身份被老太爷一不小心说漏嘴,大多数下人要么因为各自的主子,要么因为羡慕嫉妒恨,对其敬而远之,可对于她们这些专管洗衣裳的浣衣妇来说,府里不管是哪个主子,都实在是距离太过遥远。

        越千秋从前常常晃悠到这里,会和她们饶有兴致地闲扯家常,还会带点好茶好点心,碎绸边角料也散出来不少,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否则外头那两个仆妇会这么和人死磕?

        就算是自己这个头儿,被越千秋一口一个赵大娘叫熟了之后,听到小家伙这么大声地喊抓强盗,难道还能干看着?

        “九公子,不是我多嘴,这么一闹,别人又要拿你的身世说话。”

        “爷爷都说出去了,还能不许别人议论?”越千秋眯起了眼睛,笑吟吟地说道,仿佛对这个号称是他舅舅的人没半点兴趣。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抱来的不假,可哪里是老太爷半路看到有妇人待毙,于是抱了人家的孩子回家养?老爷子连捅破他身世都给人下套!

        傍晚时分,越老太爷的轿子稳稳落在了二门,当他弯腰下轿子时,面对的就是越三老爷那张死板的面孔。

        他和同僚下属斗智斗勇一天,不想回家又看这脸色,当下不耐烦地屏退了随从,等进了二门走了几步,他才头也不回地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千秋……”

        一听到这两个字,越老太爷就脸色一沉道:“是谁欺负了他?”

        越三老爷忍不住忿忿:“爹,谁不知道您对亲孙子都没这么宠过,谁敢欺负他?”

        “怎么,心里不痛快?你想说的不是我对亲孙子都没这么宠,是对亲儿子也没这么宠吧?你都多大的人了,和一个小孩子争风吃醋!”

        什么争风吃醋,您怎么用成语的,我又不是女人!

        越三老爷被自家老爷子这话说得简直都想哭了。

        他也懒得再东拉西扯,直截了当地将后院那场抓强盗的风波给说了,随即就闭上嘴,省得一开口又被老爷子怼了回来。

        好在这一次老爷子沉默了一会,没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而是简简单单地吩咐道:“把人带到鹤鸣轩来,我亲自问问。”

        内院的鹤鸣轩和外院的游鱼斋相对,一个是老太爷平时的起居之地,一个则是待客之所。

        赵大娘在内的浣衣妇这辈子都没来过鹤鸣轩这种府里的紧要地方,这会儿站在门外,无不把脑袋垂得低低的。

        而鼻青脸肿的丁有才跪在门里头,身上的衣衫被撕成了一条条,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却是更加小心翼翼。

        只有越千秋没事人似的,当越老太爷进门之后,他笑嘻嘻拱拱手叫了一声爷爷,直接蹭了一贯的右手边老位置。

        越老太爷也不看其他人,沉着脸对越千秋问道:“千秋,我都吩咐过多少次,不许四处乱窜,你怎么又不听?”

        “谁知道好端端家里会进强盗。”

      ¡¡¡¡Ô½Ç§ÇïµÍÍ·à½àìÁËÒ»Éù£¬Ëæ¼´³òÁËÒ»ÑÛÃÅÍâÄÇЩØþÙÍ×ű³µÄä½Ò¸¾ÃÇ¡£

        他飞快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但压根提都没提自己和那些浣衣妇早混熟了,一旦真的出事,他有把握一嗓子把这群最有力气的女人们叫来帮忙。

        他不想让别人帮忙却惹一身骚。

        地上跪着的丁有才发现越老太爷脸色越来越黑,慌忙辩解道:“我不是强盗,我真的是九公子的亲舅舅……”

        不等丁有才把话说完,越老太爷就不紧不慢地说:“后门口每天都那么多人进进出出,玩闹的孩子少则七八个,多则十几个。看千秋这身衣裳并不招摇,也没人叫他九公子,他之前更没见过你,你怎么认出他的,你凭什么认定他是你外甥?”

        见丁有才一下子僵住了,越老太爷不轻不重地砸了一记扶手,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影,拿我的名帖送他去应天府衙,给我打着问!”

        应天府推官宋奇英是他的铁杆党羽之一!

        丁有才登时遽然色变,可他根本来不及说话,老爷子左手边侍立的一个中年人就倏然出现在他面前,左手一把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起,随即就是一记重拳击在了他的肚子上。

        等到这个被称作小影,也确实如同鬼魅的中年人拖了犹如死狗一般的丁有才出去,老爷子才扫了一眼那些浣衣妇:“捉贼有功的每人赏钱一贯。”

        这是亲自问?这是没问就已经断定了好不好!

      ¡¡¡¡Ô½ÈýÀÏÒ¯ÎÞÐĸ¹·ÌÀÏÒ¯×ӵļòµ¥´Ö±©£¬Ò²ÎÞÐÄÀí»áÄÇЩ¿Äͷл¶÷²»µüµÄä½Ò¸¾£¬ËûбíþÁËÒ»ÑÛԽǧÇ¿´µ½µÄÈ´ÊÇС¼Ò»ïµÍÍ·êþÊÖÖ¸µÄÇé¾°¡£

        他很快就等到了老太爷的表态:“千秋,你知道错了吗?”

        听出老爷子语气不善,越千秋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诚挚的笑容:“我记下了,以后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仿佛生怕这反省不够深刻,他又加了一句:“尤其是不要和上门认亲戚的陌生人说话。免得爷爷每次都要和人对质。”

        越老太爷顿时气乐了。敢情他刚刚这是在和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骗子对质?

        小兔崽子,也就你敢这么胡说八道!

      第三章 思故乡

        为了今天这桩“强盗事件”,落霞和两个小丫头被越老太爷叫过去,挨了一顿疾言厉色的训斥,随即把在老太爷那吃过饭的越千秋给领了回来。

        一回到鹤鸣轩西边的清芬馆,在外头小心翼翼的两个小丫头就缓过了气来。

        落霞却仍是心事重重。她伺候了越千秋洗漱,待其更衣,她为其铺床之后,候着人躺下,一手去放帐子时,却突然感觉袖子被人拉住了。

        她勉强回头笑道:“这么晚了,公子还不想睡?”

        “你要嫁人了,可我看你并不高兴?”

        落霞没想到越千秋问这个,好半晌才挤出一丝笑容:“公子怎么问这个……”

        “你干娘打算拿你换多少彩礼?”

        这一刻,落霞骤然面色煞白。她惶恐不安地往后看去,见这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想起越千秋之前就立下古怪的规矩,不让除了她之外的第三个人进屋,她就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些惶恐地问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次放出去嫁人的一共八个丫头,其中四个都是一家子在府里的,听说不是上头有人给她们看好了人选,就是家里爹娘哥嫂早已给她们选中了人家。另外两个是十年的活契,出了越家大门,以后就不是奴婢了。”

        越千秋松开手,认认真真地说道,“只有你和另外一个是小时候定了死契买进来的,进府之后都认了个干娘。我听说,那个丫头的干娘把她聘给了一个死了媳妇的药房掌柜当填房,进去就当后娘,聘礼收了十五贯。你干娘向妈妈也来过清芬馆几次,尖酸刻薄,颐指气使,她胃口应该更大吧?”

        落霞终于忍不住跌坐在了床沿边上,牙齿咯吱咯吱直打架。好半晌,她才用一种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沙哑声音说:“她把我许给府里林管事的儿子。”

        “那个成天喝酒赌钱打媳妇,连个正经职司都没,两次成亲都不到一年就当了鳏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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