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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牧歌都是文人的意淫。让他们过上几天这样的日子,保准分分钟就诠释了什么叫做叶公好龙。
她是怎样捏着鼻子才能忍受在眼下的老家生活这些天的。难怪当年知青下放,个个都感觉生不如死。
周高氏也抬高了嗓门:“怎么,你千金大小姐了,乡下容不下你了,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你好厉害哦!”
周秋萍冷笑:“阿妈你也一把年纪了,承认自己啥都不会害怕只想逃都不敢吗?你为什么要回乡下啊?因为你不会用煤炉,你连学都不肯学,就张口说城里不好。你在农村吃了一辈子苦,现在还想拽着我们跟着你一块吃苦吗?你问问你外孙女儿,她是想天天跟着你吃咸菜稀饭,还是想顿顿吃馄饨?”
小丫头正是嘴馋的时候,相当实诚:“我要吃肉。”
周秋萍顺着女儿的话往下说:“我不在城里做买卖,光在乡下种地,一斤猪肉多少钱?一斤稻子又多少钱?一年到头,能给孩子吃几斤肉?我女儿就该一辈子吃苦受罪,就不能当个漂漂娘娘光光鲜鲜的小姑娘?”
冯高氏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悻悻道:“那也不能这样糟蹋钱,一点成算都没有。今天有酒今天醉,等没钱花的时候看你怎么过。”
周秋萍知道三言两语没办法消除两代人消费观的分歧。她招呼母亲:“行了,先睡觉,我都困死了。”
一大清早爬起来搬家,忙到现在没停歇,她两条腿都软成面条了。
青青精力旺盛,不想睡觉,在床上扭来扭去。
周秋萍吓唬她:“小孩子不睡觉不长个子,以后就变成小矮人。”
青青茫然:“什么是小矮人啊?”
周秋萍哑然,得,她家小姑娘还没上学呢,也没人给她讲故事。她哪知道什么是白雪公主和7个小矮人。
当妈的笑着揉丫头的脑袋:“小矮人就这点高,人家腿一迈就把你撞倒了。”
青青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原先躺在床上咿咿呀呀的小星星也像受到了感召,小嘴巴闭得紧紧,自己翻了个身,撅着小【创建和谐家园】开始打呼噜了。
周秋萍一颗心化成了水。
重生以后,摸着良心讲,她当真觉得孩子是负担。干什么都得考虑小孩怎么办。
大概老天爷也想到爹妈生下崽子之后会后悔,所以才把他们造的一个个都这么可爱。
如此可爱的小丫头,她怎么能丢下她们不管呢?再苦再累再麻烦,也得好好培养她们长大。
周秋萍嘴角噙着笑,沉沉地睡着了。
周高氏看这娘儿三个睡得呼打成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8人间的宿舍摆上4架高低床,剩下让人活动的地方也有限。她不好走来走去,只能气呼呼地往床上一躺。
躺下来才觉得天地清明。
城里不好吗?当然好。那个一扭就能哗哗淌水的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可真干净。住在城里都不用天天跑去大沟边挑水了,也不用担心死老鼠掉进去。
就是这住的屋子,也整齐敞亮。多好的玻璃呀,光全都透进来了。住在这屋里头,钉个纽扣缝个针,都不用跑到外面去。
周高氏在心里叹气,迷迷糊糊的,也坠入了梦乡。她不困吗?她从睁眼忙到现在,一样累的头晕眼花。
这一觉,周高氏一直睡到女儿喊她,才慌慌张张地爬起床。
外面太阳都斜了,她这是睡了多久啊?家里小孩没人看,秋萍肯定也没出去做生意。糟糕,这几大袋子油渣砸在手里,真是要命了。
周秋萍安慰阿妈:“慌啥?马上出门卖就是了。”
周高氏却急得跺脚:“你说的轻巧,你现在去村里,卖完了油渣天都黑了。等你回来,知了全都飞了。”
周秋萍老神在在:“谁说我要去村里卖?县城这么多人,还怕卖不掉?”
她今天就要打开县城的销路。
周秋萍推着自行车往附近的小区去。进了大门,她就扯着嗓子喊:“卖油渣啊,香喷喷的猪油渣。”
她在城里做了这些天的生意,学精了,还给自己弄了个喇叭。一嗓子嚎出来,几栋楼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隔了不到三五分钟,就有人从楼里冒出头,远远地招呼她:“卖油渣的,这边这边,不要走。”
周秋萍停下自行车,熟练地开始做生意。停留的时候,更多顾客从楼里走出来,跑到她面前打听价钱。
有人嫌贵,有人直接掏钞票。周秋萍可不管他们说什么,一口价三毛钱一缸子,绝无二话。
周高氏怀里抱着小外孙女,裤子还牵着大外孙女,就看着大竹筐里的袋子渐渐浅下去。
等到跑完两条街,太阳还没下山呢,两大篓子猪油渣已经卖得干干净净。
周高氏傻眼了,说话都磕磕绊绊:“城里人还吃这个?”
她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下放到她家的知青因为不会烧灶,拿了一罐子猪油渣过来喊她秋萍帮忙去点火。她觉得过意不去,礼物太重了。结果知青不屑道,猪油渣哪是人吃的东西。也就是他们当个宝贝。
周秋萍哭笑不得:“你当城里人都是军区司令家的孩子呀。那会儿下放到我们大队的全是军区干部家的小孩,他们过的日子跟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一样?城里人也就是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上有老下有小,不年不节同样吃不上几块肉。猪油渣便宜,他们为什么不买了去过过肉瘾?”
先前卖知了猴的时候,她就琢磨着要把油渣也拿过来卖了。
冯高氏忧心忡忡:“你这又卖知了猴又卖油渣的,人家有多少钱买呀?”
好比她赶集,手上只那么多钱,买了顶针就不可能再买锥子。
周秋萍乐了,没想到阿妈还考虑到了购买力的问题。得,这趟城她没白进,阿妈天生也是做买卖的料。
她眨眨眼睛,胸有成竹:“山人自有妙计。走吧,咱们先去捡大白菜叶子,等泡好泡菜再去抓知了猴。回头你看我怎么卖出去。”
能怎么办?当然直接卖给夜市摊子了。
宁安县工业发达,各种各样的工厂一堆,三班倒的工人多,夜市自然热闹。
美食一条街的夜市可以从天发灰一直持续到三更半夜,从街头走到街尾,红红的炉火就没歇下来的时候。
说是美食街,其实卖吃的卖穿的都不少。像修伞修鞋摊子以及磨刀的摊位跟卖磁带的地摊前都挤了好些人。旁边的衣服摊子也是人头攒动。六月天,好些女同志都拿着纱巾在头上围来围去,一点儿也不怕热。
周高氏感觉城里人疯了,不是他们掏钱的时候跟掏纸似的。而是死人才用黑纱呀,怎么她们一个个的都往身上套?
周秋萍随口回应:“流行。”
流行这玩意儿没道理可讲。可能过个三五年,感觉丑的不行,但现在就是时尚,大家都这么来。
她没空看衣服摊子,眼睛追着油炸摊子跑。瞧见一家,她就直接上前问:“老板,你收不收知了猴?”
他油锅里头炸着的,正是知了猴。
老板看了她一眼,伸手指身后:“我不收,他专门收这个。”
站在旁边抽烟的年轻男人抬起眼睛问:“你有多少呀?”
周秋萍推着车来的呢。
卫校的绿化特别好,池塘边上一圈都是柳树。除此之外,半个校园都长了杨树、桃树还有梧桐树。除此之外,校园大门口往外延伸的林荫道两旁种的也是高高的杨树。这些树木,全是吸引知了猴的存在。
今晚有阿妈跟她两个人动手抓,才一个小时的功夫就抓了差不多2000只。
那收知了猴的贩子伸手摸了两把,瞧着湿漉漉的知了猴当场拍板:“称重吧,这么多我也没空一个个数。价钱大家都有数,十块钱三斤,谁都别讨价还价。”
周秋萍在心中换算了一下,一斤知了猴差不多100只,单卖的价钱跟这个差不了多少,况且批发还能省下销售时间。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省下来的时间她能做更多买卖。
她点点头,不再讲价:“行,你秤上不玩花样就行。”
那贩子不屑一顾:“我又不光做你一家生意,我脑壳坏了砸自己的招牌。”
一塑料桶的知了猴,沥干净水之后上秤,贩子当场数了60块钱给她,还跟她约定:“你后面有货也过来找我。我晚上都在这边。”
周秋萍痛快点头:“行,以后我就认准了你做生意。”
她转过头驮着空桶往回走,看母亲沉默,不由得奇怪:“阿妈,你怎么啦?是看中什么东西了吗?”
周高氏心情复杂,完全不敢相信:“就这么容易?”
简直就是抢着把钱塞给她一样。
周秋萍笑出了声,朝阿妈挤眉弄眼:“要不怎么说,现在是挣钱的黄金年代呢。”
几十年后,多少人回忆往事,常常被挂在嘴边的就是,80年代的钱实在太好挣了,摆个地摊,人家就给你送钱。大家平常省的很,有些时候花钱却无比疯狂。在没买房压力,医疗教育也有单位兜底的年代,国营厂的职工不把钱花在日常消费上,能用在哪儿呢。
毫无背景的普通人错过这时代,以后就难喽。
第19章 、多学不压身
周高氏可不敢相信这种话,钱要真的这么好挣,那遍地都该是有钱人。
周秋萍趁机【创建和谐家园】母亲:“这就是一个观念问题。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看现在做生意的还是少,所以每个摊子前面的人都不少。”
周高氏不赞同这个观点,别人她不清楚,可她过继来的儿子的情况她知道啊。这几年他一直折腾做生意,一年起码有半年不着家,上蹦下跳的,也没见他发大财。
周秋萍惊讶:“周良彬做生意?”
她只知道这位过继来的哥哥成天东奔西跑不愿意在家待着,她还以为他跟人出去打零工了呢。农村没啥进项,种田只能哄肚子饱挣不到钱,像出门修河堤上山采石头帮人家盖房子打小工是最常见的挣钱方法。
她上辈子嫁人之后忙着生孩子带孩子地里家里一把抓,没精力多管娘家的事情,真不知道周良彬居然跑在了八十年代大部分人前面,先下海经商了。
“也没听人讲啊。”
“瞒着人呢。”周高氏撇撇嘴巴。虽然她自己也有数,嗣子不可能真跟她一条心,但想到自己跟丈夫花大代价过继来的儿子连个普通子侄辈都不如,她照样心里膈应。
周良彬做买卖的事当然不会跟她说。但她成天地里家里地给他家忙,扫院子喂鸡,多多少少也能从那两口子的话风里听到点消息。
“早两年人家说从南边进衣服过来卖,做着数钱。他也进了一大批,结果拿过来一看是坏的,别说挣钱了,光本钱就赔进去千把块。这得种多少年田还能挣回头啊。做买卖的,拐的很呢,一堆骗子。”
周秋萍追着问了几句,瞬间无语:“嗐,人家拿出来卖的本来就是次品,不然怎么会三文不值两文。做这种生意哪有他这样的,当然得把衣服再加工之后才能挂出去卖了。我以前在服装厂上班时,老板就拿过这种衣服来处理。一转手出去,挣了三倍不止。”
周高氏咋舌:“这么多啊。”
周秋萍点头:“那当然,不然人家怎么才搞几年家里小洋楼就盖的跟别墅一样了。”
可惜政策一天一个样,她也说不清楚这几年是怎么回事,社队企业说不行就不行了。原先连外贸单都能接到工厂突然间工都开不了了。
周高氏叹气:“你哥哥就是缺少点运道。”
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几件周良彬的生意往事,听在周秋萍耳中就是这人眼光应该有,但执行力不行。自己似乎不懂行,人家一坑一个准。
她对周良彬零好感,说话自然也不客气:“他就是眼高手低,指望嘴巴一张人家都跟你一样给他做牛做马。真当他□□里的玩意儿是黄金镶钻呢。”
周高氏气得怀里抱着小外孙女儿都要空出只手来打周秋萍:“瞎讲什么呢,烂了你的嘴。”
周秋萍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存在歧义,她一年轻媳妇的确不当开这个口,便识相地闭上嘴巴,只将大女儿放在自行车的箩筐上,省得路人碰到了她。
周高氏却叹起气来:“说来你哥哥真是少了点运道。上学上学是这样,做生意又少了口气。他一个文曲星就不该折腾,早应该再考一年去上大学。”
周秋萍感觉阿妈越说越没边了,过继儿子就这么香?热脸贴人家冷【创建和谐家园】还要继续无脑吹。呵,张口就是上大学。
“你当我张嘴就来?”周高氏瞪眼睛,“良彬当初考上大学了,全公社独一份,整个县里都没几个。”
“啊?”周秋萍大吃一惊,“真的啊?我怎么没听说过。他考上了怎么不去上?没钱交学费?不可能,现在上大学不要钱,国家还发补贴呢。人家都能把补贴寄回家。”
“嗐,倒霉催的。他那会儿谈了个知青朋友,两人一道考上的大学。你说良彬就算是一家泥腿子,他上了大学不也是国家干部,将来吃的是皇粮嚒。女的家里凭什么嫌弃?好家伙,这家人霸道呢,看不上女婿一拍两散也就算了,还动手脚非让他政审不过,连大学都没上成。真是缺德冒烟的。我倒奇怪他们家女儿是什么金枝玉叶,嫁了主席当皇后了?”
周秋萍听得目瞪口袋,她从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哥哥居然还要这段前程往事。
七十年代末的大学生啊,那当真是鲤鱼跃龙门般的存在了。过激点儿讲,那女知青家里不是毁了他的大学梦,而是毁了他们一家的未来。
难怪周良彬后来肯从老家过来记在阿爹阿妈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