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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坐在上面的几名老者,还是叶应武身后的江镐等年轻一辈,都被彻底的镇住了。
叶应武的计策,可以说是胆大妄为,但是又偏偏在情理之中。而且这个设想的确是可行的,可以实现的。此时的南宋,百年积弱之余也的确需要一场不亚于岳鹏举郾城之战、虞允文采石矶之战,不亚于王坚钓鱼城之战的大捷来鼓舞越来越低迷的士气。
“镇之,叶家有福了。”江万里长长叹息一声。王爚和章鉴等人在赞同之余也纷纷随声附和。即便不说一旦胜利带给南宋种种可以想象的好处,只是实现岳武穆收拾旧山河的遗愿这一点,便能够让江万里等不肯和贾似道那种奸佞同流合污的正直臣子们为之倾倒。
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失败了,也不过是襄阳被围,而以吕文德、吕文焕兄弟的才能,不善于攻坚而且没有水师的蒙古兵三年五载是打不破那森严壁垒的,当然他们更不会料到蒙古军当中还有张弘范等辈,却是此时尚未放出光芒的【创建和谐家园】水师名将。
(注:对襄樊之战产生决定性影响的刘整,是于景定二年,即公元1262年率领泸州守军及所部水师投向蒙古的,其根本原因在于刘整和吕文德的矛盾。刘整投降后便进京献攻打襄阳以图南进之策,此计策最终成为忽必烈进攻南宋的最终战略指导方向。此时刘整还在泸州,虽然已经失却了麾下的大半土地,但是却也是吕文德不敢忽略的力量,震慑着四川和襄樊的宋军。)
想到这里,叶梦鼎的脸上露出一缕风轻云淡的微笑。他并不认为王爚这帮子人能够崇高到一心为国,叶应武彗星般的崛起,对于每一个和他关系亲密的狐朋【创建和谐家园】,也就是当坐诸公的家中衙内们来说,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依靠和机遇。
厅堂中随之响起热烈的喝彩声。
心中突然间想起来什么,叶梦鼎突然有些焦急的看向江万里,江万里也是老狐狸一条,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捋着白须笑道:“镇之公请放心,能到这席上来的,不是老夫的亲信门生、江家子弟便是王、章诸公的子侄,尽是中品行端正之人,万万不会走漏了消息。”
叶梦鼎轻轻舒了一口气,江万里的布置他还是放心的。正逢江镐等人笑嘻嘻的往这边看过来,手中的酒坛子时隐时现,显然是准备先请示领导。叶梦鼎正愁没有地方转移江万里等人的注意力,索性便笑着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将儿子给卖了。
在得到叶梦鼎的默许后,江镐一马当先带着一帮子狐朋【创建和谐家园】将叶应武按在地上继续灌酒,已经摆出了让叶应武躺着回家的架势。
叶应武本来想喊爹爹救命,不过一看就连刚才还伸出援助之手的叶应及和文天祥都因为生怕江镐等人一时兴起把自己也卷进来,急忙躲得远远地,刚才还将当坐诸公唬的一颤一颤的叶二衙内心中叹息一声,今天看来是活罪难逃了。
而这一场群英会,也莫名其妙的成了叶应武一个人的舞台。
看着叶应武被人群淹没,江万里等人也不顾身份哈哈大笑起来。叶梦鼎索性拿着筷子敲击着碗碟,高声吟诵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他吟罢一段,江万里便随声悠然接上:“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儒下陈蕃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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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老人手握酒杯,悠悠然吟诵着千古名篇《滕王阁序》,坐下的小辈则或相互嬉闹,或斗酒拼诗,不亦乐乎。
这一场聚集了士林全部领袖的宴会,终将会被记载于史册,只是当坐诸公并不知晓的是,后人们在谈及这场宴会时,提到更多的并不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老头子,而是下面那些年轻人。因为正是那些此时尚且吊儿郎当没有正形的年轻人,最终支撑起了倾倒的天穹,支撑起了民族不断的香火。
第二十一章 谁人解风情
慈溪!慈溪!慈溪!
叶应武一眼就看出来,这里是让他刻骨铭心的慈溪县城。
大火充斥着前方与后方,滚滚浓烟漫天。
“叶应武,你他娘的有本事别跑,给老子站住,老子要手刃了你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无头的尸体手中握着血淋淋的砍刀,死死的追着前面拼命奔跑的身影。
叶应武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在熊熊燃烧的街道上拼命地向前,向前,前方就是慈溪县衙,那里有重兵把守作为最后的防线,那里有总是用苍老的身躯冲在最前面为后辈们遮风挡雨的便宜爹爹,只要跑到那里什么鬼怪都不怕了。
“叶应武,还我头来,还我命来!”无数的厉鬼从熊熊的火焰中一个个浮现,伸出的手上满是烧焦后的痕迹,暴露在外的骨骼上都是诡异的古铜色泽,仿佛在那大火中经历过洗礼后更加的坚硬。
“叶应武!”
“叶应武!”
前方,后方,左面,右面,四面八方都有索命的厉鬼,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也越来越炽热,遮蔽了天地。
前路,断了?或许吧。
我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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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应武霍然睁开眼,额头上已经是大股大股的虚汗,心中刚想要兴庆这不过是一场虚无的幻梦,那追杀着他的无头海寇早就已经化作骨灰消散在东海畔的浩浩风中,却突然意识到怀中似乎······抱着什么很柔软的东西,柔若无骨。
上下牙死死地咬住,才挡住几乎要喷涌而出的尖叫声。
他的双臂正箍在绮琴的腰上,吓得叶应武急忙低头看去,内衣在,中衣也在,而绮琴也只是除了衣衫有些凌乱,宋时妇女常见的直领对襟式的褙子也整整齐齐的,秀发倒是披散下来,不过很明显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
感受到叶应武的异动,绮琴缓缓睁开眼眸,见到叶应武满头大汗,俏脸一红,急忙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官人,你醒了。昨日滕王阁上官人喝的烂醉如泥······”
我靠,原来是断片儿了。还以为穿越了之后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现在突然体验了一把,仿佛自己还是前世的那个一到假期就混迹在各种酒吧,然后醒来就是第二天中午的那个纨绔富二代呢。
这一切,难道只是个梦?就像刚才那个噩梦一样,前路断了,便是梦醒的时候?原来从来没有在意过,现在无声无息的分别了一个月,又怎么能够不想前世的爸妈,不想那些一起纵横在午夜街道上的狐朋【创建和谐家园】呢?
绮琴自然不知道叶应武心中思绪万千,见他默然,索性轻轻挣开怀抱,坐起身来:“昨日春芳阿妈与奴家拜访王家府邸以示感谢,正逢遇到江衙内、王衙内他们扶着官家回来,跟在后面的叶相公不由分说便将奴家扣了下来。春芳阿妈也不好和叶相公争执,只得回去了。”
叶应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没想到这个便宜老爹在关键时候真够义气,不愧是亲爹啊,亲爹就是好啊。可是自己刚才怎么还担心两个人有没有发生什么,按说应该发生点儿什么才正常,可是事实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子穿越了之后,竟然也变成正人君子了。
“什么时候了?”前世的直觉告诉叶应武,时候不早了。
绮琴一惊,她的贴身婢女早早的候在外面,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迷迷糊糊的叶应武和满脸红晕的自家娘子,吞吞吐吐的答道:“官人,已经是正午时分,不过老夫人刚才派人来说不要喊官人起来······”
叶应武翻了翻白眼,果不其然,那个便宜老娘也够意思的,不愧是自己的亲娘。无声一笑,叶应武一揽佳人,绮琴轻呼一声,挣扎了两下还是不由自主的栽倒在叶应武的怀里。
“官人,时候不早了······”绮琴有些焦急的轻声说道。
这些话似乎根本没有入耳,加之原来叶应及的描述中已经大致的给叶应武勾勒出来便宜老娘的形象和性格,所以叶应武不慌不忙的笑了笑:“怕它作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怎么,好歹是堂堂临安花魁,难道还害怕在母亲那里没有留下好印象?如此温柔,如此姿色,怕是哪个母亲见了都会欣喜吧。”
被说中心事,绮琴索性不理那些红尘杂事,懒洋洋的枕在叶应武的臂弯里,轻轻摆手,那名贴身婢女自然会意,扬袖掩着笑三步并作两步匆匆退下了。
“想什么呢?”叶应武自动忽略了那名婢女的笑容,伸出手在绮琴的瑶鼻上划了一下,前世那些早已经烂熟于心的泡妞手段,现在却怎么也使不出来。
“奴在回忆一个人,”绮琴轻声悠然说道,“三年之前,奴刚刚挂牌,便打出去了卖艺不【创建和谐家园】的名号,更是以倾城之姿招来蜂蝶无数。那个人,就在其中。可是自从确定了奴没有邀请入幕之宾的意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再现身过,放弃了努力,可偏偏只有那人每天都要来奴的房外,只为了见奴一面。”
叶应武眨了眨眼,说的是谁他自然不用猜也知道,只不过之前的那具身体的主人曾经的一些风流韵事是叶应及就算知道也不好意思讲出来的,所以和绮琴的种种缘分,对于叶应武来说尚是一头雾水。今日佳人在怀,作为这场曾经吸引了临安无数翩翩公子的拉锯战的最终胜利者,重温昔时旧梦,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直到有一天,那人等的不耐烦了,掀开那道珠帘,质问奴是否真的喜欢他,奴没有回答,再加之因为那人日日前来却也一直文质彬彬,从来没有什么失礼的行为,所以春芳阿妈在房外并没有派人看守,所以那人胆子更大了,直接将奴扑倒在榻上,所幸奴的贴身婢女跑下楼报信,奴那日方才未遭辣手,但心中抑郁,上吊寻死。春芳阿妈眼疾手快把奴救了下来。可那人偏偏不死心,之后依然是每日前来,即使春芳阿妈不让他进门,他也从来没有断过······
直到有一天,吕家的两位公子自襄阳回来,仗着家中势力强大,横行花街柳巷一时风头无二,听得奴的名声,竟也赶到醉春风。那人和吕家公子见面即相互谩骂,最终打了起来。奴一来乐于见到此事,二来性格使然也不愿关心。直到吕家公子和那人一样逼入房间,使得奴以死相要挟,奴才发现那人已经许久没有来过了。然后,然后那一天,那人骑着大马,甚至不顾头上还有伤,打得吕家公子跪地求饶,还是那么无礼的破门而入······却只是给奴鞠了一躬,郑重道歉······再后来,吕家公子纵火焚烧醉春风,又是那人纵马而来,救奴家于火海之中,更活醉春风上下姊妹无数······再后来,那人和海寇大战于慈溪,彗星般崛起,奴这才发现,心中不知何时已经有些割舍不下······”
原来之前的那个叶应武是个情种,这和历来崇拜**的自己明显不符啊······叶应武一边听着自己之前干过的风流韵事,一边有些郁闷的想着,恐怕换成现在重新来过,估计没几天就撒手不干了。
那天烧亮了半边天的火焰,如果是今日的自己,已经见过了生死,心中有了牵挂,不再是那么天不怕地不怕,还会不会想当日那样脑子发热、想都不想就往火海里面冲,所为的,不过是白天一双曾经凝眉注视过自己的眼眸?
叶应武轻轻叹了一口气,毕竟过去的时光已经与去不复返,无论如何自己都还要走下去。前世的那个霸气总裁老爹曾经说过,当他的儿子,不需要知道什么叫做放弃,只需要知道什么叫做一起走下去。当时听起来还以为老爹又和那个小三闹起来了,说出如此看透人生的话来,现在身临其境,反倒有些理解了。
低头看去,佳人含笑,无声中已是倾倒世间。想想此间风情万种,唯我能解,那满城春色也尽在怀中,叶应武心中自然是柔情之余也不禁豪兴大发,早就听说自己的那位大嫂是一个醋坛子,不如今日就见识见识,看看平时就老实的哥哥是怎么患气管炎的,竟然使得自己这个小叔叔至今还抱不上侄子。
“走,随我拜见爹娘和兄嫂。”仿佛下定了决心,叶应武坐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斗志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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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初来乍到,尚没有寻到合适的府邸,再加之叶梦鼎本就需要到抚州为官,家眷不用安置在此地,叶家便暂住在王爚府上。
王家府邸虽然并不大,但是容纳下家族成员不多的叶家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王家府邸建造的颇为精妙,处处曲径通幽,身在局中反倒会觉得这个府邸颇为宽敞。如果不是从高空俯瞰,基本领悟不到其中的奥妙。
如果是建筑师或者风景园林师来到此处,定然会细细研究一番,可惜的是叶应武作为一个标准的历史系文科生,根本不在意王爚家到底怎么样,只是和绮琴携手匆匆而过。
叶家所住的厢房和府邸的主体有一个小花园阻隔,整个厢房又拥有独自的主房和规模更小一些的住房。
而此时主房大堂上,须眉斑白,悠然品着茗茶的正是叶梦鼎,而坐在他身边的是面目慈善的正妻陈氏,也是叶应及、叶应武的生母。而候在叶梦鼎一侧恭谨伫立的中年男子是叶家长子叶应及,而陈氏一侧颇有些美貌的则是叶应及的正妻郑氏。叶梦鼎还有两名小妾一名排行第二的女儿,叶应武素未谋面的这位姊姊所嫁的正是两淮都统、进兵江汉的张世杰,而且还是张家正室。
叶应及在介绍叶家情况的时候,只是随口提到了这个庶出的妹妹,但是当说到这位叶家大娘子所嫁的正是南归之人、两淮都统张世杰的时候,叶应武的兴奋却是溢于言表的。
真是苍天佑我。
见到家中人都已经用过午膳了,平素便深受叶梦鼎夫妇甚至叶应及疼爱的小叔叔还没有来,郑氏脸色一沉,轻声说道:“爹爹,妈妈,小武弟弟是不是有些太不成体统了?”
陈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大儿媳心中在想什么她自然明白,二儿子自幼便聪明机智,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变得雄才大略,王爚等人昨日更是交口称赞,认为有武穆、忠肃(南宋军事家、丞相虞允文谥号)之才,未来必成大宋栋梁,大儿媳又怎能不担忧家中的财产分配和地位问题。这个大媳妇人长得不错,就是对于下人甚至亲人都过于刻薄。
恰恰此时,叶应武和绮琴一前一后走上堂来,叶应武单膝跪倒在地,绮琴也随之盈盈拜倒。抬头看了一眼面色和善的便宜爹娘和大哥,有感受到从老娘身后那个明显是嫂子的女人眼中射出来的怨毒光芒,叶应武心中便已经明白一二,当下朗声说道:
“孩儿见过爹爹、妈妈、大哥、大嫂。”
郑氏无意间扫了一眼叶应武身后,发现跪倒在这英武俊朗少年身后的那名女子更是国色天姿,即使未施妆容也让人为之倾醉,和此女相比自己那点儿姿容甚至连台面都上不得,想必便是传说中的临安花魁,小叔叔新纳的那名小妾了。看看两人郎才女貌,再想到自家夫君的懦弱和谦恭,郑氏自然而然的无名火起。
叶梦鼎似乎对于两人迟迟才来有些不满,不过想起来自己昨天任由江镐那帮子晚辈灌酒、强行给儿子抢老婆的种种荒唐行径,忍不住老脸一红,一时间还真的拉不下脸来训斥。而自己那结发妻子看到儿子,早就已经喜笑颜开,哪里有半点儿责备的意思。
只不过陈氏更高兴的是绮琴的温柔淑娴,随口几句将儿子打发了之后,便握着绮琴的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叶梦鼎也不忍心打断,只能从一旁细细的品茶,毕竟这等温馨和睦的局面,此生怕是也不能再享受多少了,自己此去抚州,家中几人又必将是各奔东西了。
而叶应武苦着脸退到大哥身边,对于便宜老娘的“嫌弃”,他并没有什么恶感,心中对于这位外表温柔但内心却很是刚强的老太太的敬佩也丝毫未减。
能够在夫君正直不阿、两袖清风,根本给家中带来不了什么额外之财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支撑起叶家的家业不败,这位老太太的手腕和本领的确不简单。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拼命守护的东西,陈氏倾尽一生所守护的,便是自己的夫君和两个儿子,便是叶家的小小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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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街头且听绿绮台
醋坛子蓄势待发。
这是叶应武无意间抬头看到郑氏阴沉的表情后的第一个想法,不过想来她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爆发出来。
毕竟叶梦鼎夫妇的立场鲜明,而她的夫君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弟弟的崛起对于自己地位的威胁,自然而然的会跳出来维护在他心中从未长大过的弟弟。
明面上不敢爆发,使使绊子还是可以的。郑氏缓声说道:“爹爹,妈妈,弟弟和弟妹尚且未用过午膳,不知是否通知厨房另外摆出一桌来,还望爹爹妈妈明示。”
叶应武笑了笑,话里带刺啊,这点儿意思还是能够听出来的。此话不但暗中点出来自己不孝的地方,提醒自己和绮琴不要放肆,而且还逼着叶梦鼎夫妇表态。毕竟叶应武这么晚起来拜见父母的确是不合礼法的。
而绮琴更是叶应武新纳的小妾,饶是叶应武曾经保证天塌下来他顶着,绮琴心中也有些恍然若失,本就未施粉黛的俏脸显得更加苍白。叶应武清清楚楚的看到绮琴不知何时已经抽离陈氏手掌的芊芊素手缓缓的握紧。
这种被人胁迫的感觉的确很难受,身为万众追捧、风头无二的临安花魁,能够在那滚滚红尘中独守一方净土,自有其刚烈的性子所在。此时绮琴能够顾及自己和叶应武的身份地位,没有冷言相激,便已经做得很到位了。
“午膳一事便不用嫂嫂担忧了,爹爹、妈妈,孩儿想要见识一下隆兴府的风光,和绮琴一齐上街去,还望爹爹、妈妈准许。”叶应武沉吟片刻后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毕恭毕敬的每一步都不失礼节。就算是这醋坛子真的要爆发,自己也要顶在前面。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从此刻叶应武不想让绮琴再沾染分毫。
陈氏看到一向随意的儿子突然间变得如此彬彬有礼、郑重其事,再细细品味刚才郑氏的话,心中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便先狠狠地瞪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叶应及,旋即温言笑道:“来,绮琴姑娘,你先起来,我儿得遇你,的确是此生修来的福分。你们一起上街逛逛倒也不错,老爷你说呢?”
叶梦鼎对于家中后院的事情历来是不闻不问,就算是知道郑氏的种种行径,却以从未发表过看法,只是全权托付给陈氏,当下便点了点头,摆出看戏的样子,惹得陈氏狠狠地瞪了这个都快到古稀之年了还孩子气未减的老头子一眼。
看到叶应武没有反驳气焰嚣张的郑氏,只是不软不硬的避开了核心话题,陈氏微微颔首,这个孩子倒是会做人了,只是想速速脱身,谁都不得罪,当下也不再客气,转身瞄了郑氏一眼,然后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应及孩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也得给老太婆添一个膝下承欢的孙儿吧。”
郑氏的脸色顿时大变,她的肚子不争气,总是没有动静,而叶应及虽有几房小妾,因为自己的严加管束很少到小妾那里去过夜,导致叶应及至今没有孩子,这也成为了她面对婆婆时的一个硬伤。叶应及更是在外面常常被嘲笑为“病房乔”(房乔即房玄龄,严重妻管严患者,吃醋便是他老婆的典故)。
见到郑氏吃瘪泄气,叶应武当然不愿意她把罪名都怪到自己头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抓紧消失才是王道。心中想罢,便冲着叶梦鼎夫妇行了一个礼,拉着神色有些惶然的绮琴匆匆而去。
宅斗阴谋重重,此地不宜久留。已经被八百年后溢满荧屏的各种宅斗、宫斗严重【创建和谐家园】的叶应武深知此中利害,能不沾上就不沾上。
珍爱生命,远离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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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阳光正好,即使是午后也并不炽热,挥洒在大街小巷上带来丝丝暖意,再加之是雨后,清风拂过,自在舒服。
叶应武一袭刚刚洗过的白袍,左手打着折扇,也不管天气是否炎热,就这样装模作样的扇着,右手自然是牵着绮琴的手,怎么看都不像微服出巡的贵人,而像是一个不学无数的纨绔子弟。绮琴一身湖水绿长裙,一层薄薄的白色面纱遮住了半张俏脸,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剪水瞳,被叶应武硬扯着在街上溜达。
隆兴府南昌县虽然是江南西路的中心所在,但是相对于江南东路和两浙道诸州府,依然是属于“欠发达”地区,繁华程度自然无法和临安等地相比。即使是商铺最集中的隆兴东大街,长度和来往的人数甚至赶不上临安的三十六条花街柳巷,更不要说和临安的商贸区还有贯穿全城的御街相比了。
“委屈春芳阿妈了,此地繁华的确······”叶应武环顾四周,忍不住叹道,无论如何,醉春风又今日的结局,固然因为绮琴芳名满临安,惹来吕家恶客,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的缘故,或者说江万里、王爚等能够从朝堂上全身而退,醉春风有很大的功劳,估计这也是为何王爚、章鉴他们对于醉春风迁来隆兴府这等小事也亲自过问,甚至十分上心的缘由吧。
“春芳阿妈倒不是很在意,毕竟醉春风来此,即使没有奴家也已经稳稳的占据了隆兴府头号青楼的宝座,倒有大半的客人都慕名而来,据说这几天姐妹们的生意很是红火,甚至胜过了当日在临安时。”绮琴轻声回答,一时间也难以辨别真伪。
叶应武没有说什么,只是这样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
突然绮琴停了下来,指了指街道一旁,叶应武诧异地看过去,原来是一家古董店,里面隐隐约约的传来飘渺的琴声。想起来绮琴最擅长的便是弹奏古琴,也正因此她的名中才有一个“琴”字。
“走,去看看。”叶应武怎么说也是历史系出来的,且不论“打眼”这种捡便宜的好事,辨别一下古物的真伪还是可以的,同时心中也暗暗祈祷,但愿不要有什么先秦之物,当年那一课老子没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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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古董店在外面上看起来并不大,没想到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秦砖汉瓦、隋唐书墨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有一排精致的青铜器和满满一个架子的金银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