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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官兵模样的人,却不曾把目光多在他们身上停留,而是齐齐转过身,望向了身后。
门开了,秦匠自房中走了出来,正和这些人撞了个正着,本应与辛意一样惊诧的脸上,却露出了些许欣慰。
“该来的,总是会来,我有几句话要与骨儿说,你们且给我些时间,说完之后,我便即刻与你们走!”
领头的官儿看了看玉骨,又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应允了。
于是,秦匠走到了辛意身边,轻轻的握了握仍旧剑拔弩张的他,微微摇了摇头,跟着伸手握住了玉骨早已冰凉一片的小手,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润如初。
“来,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顺从的被他拉着,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家中,玉骨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眼神怔怔的凝望着他,她不明白,这些人显然是冲他而来,缘何他还能笑得如此淡然。
“骨儿,看来这一日终是来了,我再也不能伴着你了!”
没有多做沉默,秦匠轻轻的叹道。
“我不要,我可以等你回来!”
玉骨不知道这些官兵是哪里来的,但心思里想着,左不过是秦匠犯了什么事,若是被抓进牢中,她可以等他回来。
“我知你愿等我,可我是回不来的!”
秦匠的表情温柔,望着玉骨的眼睛温柔更胜从前,像是要把一辈子的柔情都释放出来一般。
“你莫要说此等傻话!”
玉骨转过身去,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骨儿,我说过,若我在,长久了你便会死,唯我死你方能久存!”把玉骨纤弱单薄的身体搂进怀中,温柔的圈住,秦匠说道,“我并未骗那些人,《回天散》是可以教人驻颜的,然,却唯有青弦琴才可使其产生效果!”
“什么,什么青弦琴?”玉骨越发听不懂他的话了,于是拼命的摇着头,一边摇还一边问。
“你且听我说,我本名并非秦匠,这座山名叫泑山,而我则是一久居此山的神——蓐居,而你,便是我用山中千年瑜玉整雕而成,淬以灵力制成的青弦琴,久而久之,你吸收了天地之灵外加我的心血,化了人形,也是因你加上那《回天散》,我的仙寿才会如此之长,我曾经说,我是爱你的,实则只是利用了你,换我不老不死,做长久神仙而已!”
秦匠说着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语气急促声音越发有些癫了。
玉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的从他怀中挣出,拼命的捂住耳朵,摇着头。
“我不听,你骗我,你骗我,若是如此,我又如何会忘记此事?”
秦匠双目低垂,脸上的微笑转为了愧疚,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你也知那《回天散》的作用,我每隔数所便会将你真身化出,完整演奏一次此曲,只是,每当完成后你复化回人形,便如婴儿初生失去之前所有的记忆,故而,你一次一次的重生,只是为我一次一次的不老,如今我为愿你再为我大限已至,你不应再受我所累,你可明白么?”
“我不信,我不信!”玉骨捂住自己耳朵的手更加用力了,直恨不得把耳朵扯下来才好。
秦匠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说道:“辛意虽不是凡人,却并非塑你之人,不会有此逆天大限,且,他豪爽热情,坦荡不羁,最重要的是,他不会衰老,无需再害你失去记忆,你与他在一起,才是真正适合的!”
玉骨哽咽着大哭,放开耳朵的双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臂,她不相信,一个字也不。
“你会明白的!”
留下这句话之后,秦匠便推开了大门,头也不回的,竟毅然决然的跟那些官兵模样的人踩上云头,腾空离开直到消失在天的尽头!
第七十章 青弦(四)
玉骨望着秦匠消失的天那一头,呆呆的坐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眼泪不停的留,就如涓涓细流,无声无自却从不停下片刻。请大家搜索(六零文学)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辛意随着去了,三日后返回,带来了秦匠已收入天牢,许是再也回不来了。
然,玉骨心里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宽慰,秦匠走的时候,说过离开了她,他就会死,所以,他回不来是真的,因为他已经死了!
日子仍旧一天一天的过去,玉骨终日里便是以泪洗面的,茶不思饭不想,直耗得个人比黄花瘦,面如宣纸白,憔悴得真是任谁见了都会犹怜。
辛意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却从不加以一句劝慰,也不会加以一句开导,只是默默的伴在她身边,依旧喝着酒,依旧抚着琴,依旧弹着那曲《回天散》。
“我知,失了蓐居,便是要了你的命,与其劝你徒惹了你伤心,不如安静的伴着你!”
他这样说着,手中酒一杯一杯的倒进口中。
玉骨抬起头来,眼神迷离的望着他,道:“辛意,你可爱我么?”
“爱!”
辛意坦荡如秦匠所说,故,他从来都不曾回避心中真情实感。
“那,你可爱青春永驻么?”
因他日日弹着那《回天散》,玉骨觉得他若也是喜欢长生不老,青春常驻的。
“不爱!”
辛意的回答依旧毫不犹豫,果真是个胸怀无比坦荡的男子。
“你若不爱,那缘何日日都要弹那《回天散》?”
玉骨不明白,既说不爱,为何还偏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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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意不再一杯一杯的喝了,抓起酒壶直接灌了起来,他的喉头一滚一滚的,有些清亮的酒液顺着嘴角滑了出来,他却连理也不理,任它们染湿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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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儿,你现在已知秦匠本是蓐居神,而你又可知,我是何人么?”
手里没有停下抚琴的动作,辛意的脸上竟也现出了与秦匠一般的淡然神色。
摇了摇头,玉骨自然是不知的。
“我本名红光,是掌管这泑山阳光之神,之所以化名辛意,其实与蓐居化名秦匠相似,所谓秦匠,琴匠也,而辛意,则是心意!”
《回天散》已渐渐进入**部分,每一个音符入耳,都似带着活力,教听闻之人神清气爽,混身上下流淌着活力。
玉骨依旧不语,于她来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呢?神也好,精也罢,若大家皆为凡人,那便是如何幸福的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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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曲子终于弹奏完毕了,辛意的态度非常明朗,他这个人总是如此,所以,才会掌管着日落圆光。
“你们说得那些大道理,我总是不懂的!”玉骨微微咬了咬嘴唇,语气中透着无尽的落寞,“我看,这倒跟爱情有些相似的!”
这回换辛意不言语了,举着酒壶望着她,等待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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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心中,认为秦匠之所以会如此执意要离开,便是这个原因了。
这一口酒似乎很难下咽,辛意的眉头都不禁皱了起来,低下头去,竟不再看她了。
“于我,你可是爱么?”
玉骨仍旧不依不饶,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脸上露出了期望。
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辛意点了点头,笑得温暖:“爱,但,爱又如何,爱,却不是一定要在一起的!”
“若我真是那青弦琴,那我便是驻颜神器,你可要我么?”
“骨儿,我要不起你的!”
握着的手,终还是放开了,辛意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中流露出了酸楚。
“为何?”玉骨不明白为什么,于是,她几步上前追问。
“你只能与他在一起,而我非他,故我是要不起你的!”辛意重重的叹了口气,抱起了琴,拿起了酒壶,“骨儿,终有一日,我也是要离开的,你,必要好生活着才是!”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玉骨放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一下跌坐在地上,心中叹道:你看秦匠,你要离开我,而辛意也说会离开我,你看到么,终有一日,我还是要一个人的…..
然而,辛意这个人,亦或者说红光这个神仙,其心思之深,令人极其费解。明明说不要玉骨,说要离开,却仍旧日日都来,抚琴弄曲一番,再好生喝上几壶酒,偶尔,还会讲起青弦琴只要不现身弹奏《回天散》,她便不用担心,会忘记什么的!
玉骨生气,赶他骂他,却无论如何轰,也是无用的。
“你滚,若不要我,你便滚!”
“我毕生唯爱秦匠,失了他,我左不过是化了人形的青弦琴,我不需要你,你滚便是!”
如此难听的恶言相向,辛意却全然听不见,依旧日日前来,依旧抚着《回天散》,只不过,以前是一日一次,现在却是一日两次,甚至三次四次。
其实,玉骨知道,辛意早晚也会离开的,因自那日他说会离开之后,她总是发现其夜半会腾云而去,去往秦匠消失的天际方向。
她明白,辛意与秦匠的感情深厚,必不会看着秦匠被她没见过的天庭捉去而座视不理,所以,辛意定是去那地方说理了。
直到那有一日夜深,玉骨早已入睡了,家门却被拍得山响如雷。忙不迭的穿衣起身去开,竟是那辛意一脸癫狂的望着自己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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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被抓得生疼,玉骨死命挣扎着:“你癫了么,我是玉骨,不是秦匠!”
仍旧死死握着她的手,辛意兴奋未褪,手把上的力气更大了一些,眼睛里冒着光,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如同沉在河沙中的黑色珍珠。
“我知你非他,我知你非他,然,若是哪一日他回来了,你必定要将我这话讲与他听,切记切记!”
玉骨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晶莹滑落的,竟是辛意的眼泪,这个放荡不羁的神仙的眼泪,然,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摇了摇头。
“他,回不来的!”
放开了握着她的手重新握在她的双肩上,辛意的目光坚决中透着肯定。
“骨儿,你信我,终有一日,他定会回来的,终有一日!”
说完这句话,他就放开了手,跟着潇洒的转身离开了,莫名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灌进了他的紫红长袍中,发现了猎猎的声响。
不知为何,玉骨望着他的背影,竟生出了一丝永别的味道来。
……
琳儿疑惑了起来,眼睛子骨碌骨碌的一直转一直转,手中握着一颗咬了一半儿的果子,竟然忘记了吃。
苌菁仙君依旧喝着酒,吃着点心,一双漂亮的细长凤眼里流转着奇异的光,不知他也是在回忆从前,还是在思考当下。
“那,那,那红光神,是不是傻了啊?”
琳儿终于把手中半个果子塞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努力的说着话。
倒了一杯酒给自己,我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再摇了摇头。
“疯,呵呵,世人不都疯了么,多个疯癫的神仙又能如何呢?也没准儿,打一开始,大家就都是疯的!”
突然,门上风铃响了起来,一道颀长的影子投了进来,跟着便是张临凡身背着阳光,走到了我们身边,轻轻的坐了下来。
“就算是世人皆疯,只要自己心中有一个信念,或许,疯也就只是一个表象,而非内心所想了吧!”
才一坐下,他就开了口,连我们刚才讲得是什么都不知道,竟然直接掺和了进来。
“表象?”这话我有些不爱听,他是如此淡定漠然,为什么好的地方不像,偏偏非得是这方面像,“那又如何呢?”
“你能知道那种锥心之痛吗?你能知道失去了心爱之人,那种感受吗?你又能知道亲眼看着心爱的人受尽折磨,却仍旧一笑置之,最后化为乌有,再次不复存在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也不懂,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可能是我平时跟琳儿说得过多了,所以,当我根本没想与他计较的时候,她却忍不了了,几乎是跳了起来,指着张临凡的鼻子尖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