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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着把女儿送走,当然不能让别人晓得,所以隐瞒身份非常重要。
那车夫也是张家的家生子,知道三小姐能顺顺利利从后宅偷跑出来,肯定是张家大爷张绍洪暗地里允许的,笑着点头道:“大夫人您放心,小的管保把三小姐好好地送回来。”
这车夫一家大小都在张家,曾惠言一点都不担心。
而且还有张贞琴的乳娘相随,更是万无一失。
曾惠言退后一步,扬手告别。
车夫扬天抽了一鞭,赶着大车得得儿地去了。
等这辆大车走得见不到影子了,曾惠言才转身进去。
她刚转身,一个戴着银色面具。身穿玄色长袍的高大人影,从张家院墙旁边的大树上一闪而出,追着张贞琴坐的大车去了。
……
张贞琴抱着包袱,和乳娘坐在车里,心里很是惴惴不安。
乳娘劝道:“三小姐,今儿一旦出城,就不能挽回了。您倒是想清楚了?”
张贞琴坚定点头。“当然想清楚了。”
让她给那个人冲喜守寡。她还不如死了算了。——和性命相比,闺名闺誉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然天晚了,街上的人群还是熙熙融融。摩肩接踵。
张贞琴却无心观望街上的风光。
他们的大车顺着街道,很快来到南城门口,排队出城。
许是天晚了,城门口的军士都懒得查问。收了钱之后,就放他们出去了。
结果没走出多远。就有一伙劫匪盯上了这辆装饰华贵的大车。
……
“吁!”张家的车夫突然猛地一拉缰绳,勒着马把车强行停了下来。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张贞琴和乳娘同时出声问道。
他们的车夫还没有说话,车外已经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哎哟!你们怎么赶车的啊!没看见这里有人吗?!——撞得我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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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车夫回头道:“三小姐。这老太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我们的车没有撞到她!”
张贞琴皱了皱眉头,道:“没有撞到。她怎么躺在马车前面?”
“小的不知啊!刚一走神,就……”那车夫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想到这么一小段路,也会碰到这种情况。
“大小姐!大小姐!您不能撞了我老婆子就走人啊!青天大老爷啊!我老婆子七老八十了,还要受这个罪!你们不能走!不然我要去京城滚钉板,告御状!说你们仗势欺人!”那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他们马车附近了,横在马车前面,就是不走,而且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
张贞琴十分害怕会把别人吸引过来,被人发现她逃婚,连忙道:“好了好了,是我们不对。你想怎样,你说吧。”
那婆子从地上坐起来,乜斜着眼睛道:“看你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要是要了钱,你再派人抓我怎么办?我可惹不起你们大官家。”又问:“大小姐你是哪一家的小姐?”
张贞琴怎么会说实话?
她抿了抿唇,道:“我哪里是什么大官家的小姐?我家里是做生意的,有些银子罢了。刚才撞了你,是我们不小心。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拿去治腿吧。”
那婆子一听不是官家小姐,立刻眼前一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可敢发誓?!”
张贞琴听这婆子的话头,也就是讹诈她的意思,皱眉道:“你要不要银子?不要就算了,发誓做什么?难道我还要骗你吗?——如果我是官家小姐,还能被你这样欺侮?”
那婆子嘻嘻笑道:“我是贫苦人,哪里敢欺侮大小姐?”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从张贞琴手里接过两锭银子,让开了路。
张贞琴的乳娘来不及阻止她,只好摇摇头,道:“三小姐,你真是太大意了。算了,马上就到你舅舅家了,咱们也别惹事了。”说着,吩咐车夫道:“你把招子放亮点儿,好好赶车!”
那车夫“嗳”了一声,忙赶车走了。
……
“老大,这车看起来值不少银子,也许是富贵人家的,咱们还是不要动手了吧?”一个劫匪有些胆怯说道。
他们是在天子脚下犯案,不得不小心谨慎。
万一劫的是大官家的车,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头目却笑着道:“没事,我已经派花婆去探过道了。——那根本不是官家的车。就算是官家的车,也没有护卫,只有两个女人,一个车夫,全部做掉都容易。”
这头目说的“花婆”,就是刚才去张贞琴的大车那边碰瓷的那个婆子。
“这样啊?那好,咱们跟着老大,上吧!”
这伙人在京城郊外做案十多起,一直只对来往小客商下手,还没有被官府抓到过。
这一次盯上了张贞琴坐的大车。
这伙劫匪没有发现,一个戴银色面具,身穿玄色衣衫的男子,一直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的动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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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的大车奔跑一阵子,突然那马的前蹄一闪,整匹马往前跪了下去,惹得后面的大车接连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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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什么人?!”那车夫惊恐地看见几个拿着大砍刀的黑衣蒙面人从路边窜了出来,兜头对着他砍下去。
这车夫在张家除了赶车,从来不会做别的事情,情急之下,拿着马鞭掩护张贞琴和乳娘下车,一边跟这几个强徒撕打。
“啊——救命啊!——救命啊!”张贞琴和乳娘从车里下来,抱着包袱慌不择路地往路边跑。
“哪里跑!”一个强徒抢上去一步,一把将乳娘推开,追着张贞琴而来。
张贞琴吓得腿脚都软了,整个人瘫在地上,将包袱举在头顶,如同螳臂当车。
眼看明晃晃的大刀往她头上砍了下来,张贞琴闭上眼睛,等着那一刀砍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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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声巨响。
“住手!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们居然敢劫道!”一阵洪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张贞琴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男子如同天神下凡一样站在她身边,帮她挡住了劫匪。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曾经在沈家见过一面,就再也忘不掉的武状元余顺豪。
见余顺豪出现了,不远处观望的戴银色面具的男子才微一点头,转身飞身而去,如同一只黑色大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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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路葱?!”为首的劫匪粗声吼道,“给老子一起上!”
十几个劫匪立刻一拥而上,往余顺豪一个人身上招呼过去。
余顺豪完全不负他武状元之名,连兵器都不用,空着一双肉掌杀入劫匪群中,在刀锋中游走,身形矫健,出手如风,很快就放倒了大部分劫匪。
剩下的几个劫匪见势不妙,撮唇打个呼哨。
很快从不远的地方又呼啦啦跑来一群同伙。
看上去有一百多人……
余顺豪一怔。
十几个劫匪他不怕,一个人就能放倒。
但是一百多人……
他回头,迅速往张贞琴蹲的地方扑过去,将她一把抱起扛在肩上,往远处飞奔。
见他跑了,那些劫匪不过虚张声势追着叫了几声,并没有真的追他。——因为他的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
“老大,这车拿到了!”一个劫匪笑着道,“咱们把大车拖走吧!”
为首的劫匪嗯了一声,手中砍刀一挥,“杀了那个车夫,还有那边的婆子!”指着刚才的车夫和乳娘说道。
那车夫和乳娘吓破了胆,急忙道:“我们是张家的下人!你们不能杀我们!”
“张家?哪个张家?”
“还有哪个?当然三侯五相中的张家!”那车夫为了活命,也顾不得自家大夫人的叮嘱,赶紧把张家的名号报了出来。
“什么?!居然是三侯五相中的张家!——糟了……”那为首的劫匪心里一沉,知道惹上大点子了,眼睛眯了眯,手上的砍刀忽地砍下,“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张家人!”
一刀一个。将车夫和乳娘都砍死在路边。
“扔到山崖下。”劫匪头子吩咐道,“咱们走!”说着,带着手下赶着刚刚抢到的大车和包袱,匆匆忙忙离去。
……
张贞琴被余顺豪负在背上,心里一阵悲,一阵喜,又担心乳娘的安危下落。一颗心千回百转。柔肠寸断,竟连哭都忘了。
余顺豪背着张贞琴一路狂奔,来到一间破庙前。将她放下,道:“这位姑娘,你家在哪里?”
张贞琴抹了抹泪,低声道:“余公子。多谢你救我。”
余顺豪一怔,“你认识我?请问你是哪家小姐?”
张贞琴当日只在沈家后园人群中看了余顺豪一眼。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看了他一眼,却把他的样貌记得牢牢地,如同前世有缘一样。
比余顺豪英武能干的武将不是没有,可是没有一个人。如同余顺豪一样给她这样深的印象。
张贞琴点点头,“上一次在沈大丞相家的宴席里,我看见过余公子跟人比试。”
余顺豪恍然大悟。明白张贞琴大概是哪一家的贵女,忙道:“姑娘见笑了。”又问她:“……为何这么晚了。不带侍卫出门?这条路上不太平,若不是我今日恰好有事要回家,你就……”
遇上那群穷凶极恶的劫匪,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张贞琴苦笑着道:“……若是没有余公子搭救,刚才我就一死了之了。”
余顺豪笑了笑,没有多说。
这姑娘一看就是养在深闺,根本就不知道,落在那些人手里,怎么可能想死就死?有多少比死还可怕的遭遇在等着她。——如果能死,倒是福气。
“那没办法了。城门已关,今日不能进城了。”余顺豪沉吟道,“委屈姑娘在这里歇一晚上,明天我送姑娘回家。”
张贞琴点点头,想到自己的乳娘和车夫,又怯生生地问:“……我的乳娘和车夫,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