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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突突突的声音传来。
有人大声喊道:“马老师,这儿呢,这儿呢”
马有城停下脚步,循声看去,只见一辆农用柴油机三轮车飞驰而至,急刹车停在了路旁。
驾驶三轮车的,是一个清秀的年轻人。
穿着白色短袖t恤,灰色大裤衩、运动鞋,又白又胖身材魁梧,如同一头北极熊般的温朔,从三轮车的后斗上一跃而下,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和马有城握手:“怠慢了怠慢了,我是真没想到您这么早就到了”
“也是刚到没一会儿。”马有城笑呵呵地说道。
“东云地儿小,穷乡僻壤的咱就坐三蹦子吧。”温朔尴尬地一指柴油机三轮车后斗,道:“我带了椅子的。”
马有城忍俊不禁地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司机,以及不远处停放的那辆黑色皇冠轿车,道:“那,我们开车来的。你们走前面带路,我们跟着就行。”
“得嘞您呐!”温朔甩了一句京腔,又和那位神色随和的司机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跳上了三轮车的后斗。
而此时,詹传海刚从三轮车的驾驶位下来,神情腼腆正在鼓着勇气想要上前打招呼,毕竟这位专程从京城赶来的专家、教授、高人,是来给自己父亲治病的啊。
“传海,走了走了!”温朔笑呵呵地催促道。
“哎!”詹传海赶紧红着脸应了一声,扭头窜上了三轮车的驾驶位刚才停下车,都没熄火,挂上档就走。
“你慢点儿!等等客人啊!”温朔站在后斗上,扶着前栏,探身在詹传海的头上轻轻拍了下。
“哎哎。”詹传海赶紧答应着踩刹车、离合器,摘档,挠着头尴尬地看向轿车的方向。
之前站在路边和马有城搭话的老头儿,名叫周缺一,是东云汽车站一带出了名的老混混,老狐狸,专门干些糊弄、欺讹外地人、乡下人的勾当。
每天一大早,他都会来这边等待第一班从乡下、从临关市开来的公交和长途汽车。
因为赶早的乘客中,多有着急办事、带钱多的人。
之前一看到马有城,周缺一就知道,这位外地来的主儿,要么是肥羊、要么是蛮牛!
肥羊易宰,蛮牛难套啊!
阅历经验丰富至极的周缺一,不会贸然出手,心里琢磨着这位从京城远道而来,又是坐着专用轿车的大老板,到底是什么身份,到东云,又是要找什么人?
所以,才会上前先套几句话。
未曾想,遇到了一个老油条,言谈不卑不亢又不失礼节,让人抓不到半点儿发作的苗头。而且,这位老板言行举止间,似乎一直在明里暗里在提点着、暗示着他:“都是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早就染黑了的主儿,别来招惹我。”
周缺一心中颇有些着恼,但混迹三教九流的江湖多年,他可不会一时冲动去犯错。
正打算咽下贪念,放过这头蛮牛时,无巧不巧的,偏生两个年轻后生,开着辆农用柴油机三轮车,前来接人,还客客气气地喊那头蛮牛“马老师”
年轻后生,开农用柴油及三轮车没什么身份地位,家境普通;
马老师
老师嘛,说破大天去能有多大能耐?充其量是从京城那四九城中走出来的大学教授、专家?从起刚才精明圆滑的表现中,周缺一判断,很可能同样是一位江湖人物骗子!
来东云骗这些年轻、好高骛远的傻帽的,要么是“名医”,要么就是什么养殖、种植方面的“专家”等等。
于是,当那辆颇为气派的黑色轿车,掉头转弯之际,“恰好”站在旁侧的周缺一,“恰好”迈步要往车站大门方向走,然后,便被轿车“恰好”给撞倒在地。
“哎哟【创建和谐家园】”詹传海骇了一跳,赶紧熄火停车,扭头紧张又火急火燎地看向温朔:“一哥,这可怎么办啊?”
他,实在是没看出来这里面的门道。
只当是,那位高人的司机开车不小心,把那老头儿给撞倒了这可就麻烦了。
撞了人,肯定会耽误时间,而詹传海心里,却是巴不得马上把这位高人接到家中,起坛作法把父亲的病治好;再者,人家高人从京城远道而来,是为了给他的父亲治病,在东云撞到了人如果需要赔钱的话,詹传海不说全掏出来,至少也得拿出一部分吧?
“怎么办?赔钱呗!”温朔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缝,看不出焦虑和担忧,反倒是有些兴高采烈地跳下车,迈着大步挥着俩胳膊像只大肥鹅似的冲了过去。
此刻,司机和马有城已经从车上下来。
老头儿,在车后轮旁边半倚着,一条腿伸在了车下面,紧贴着车轮,满脸痛楚之色,哎呀哎呀地叫唤着躺倒在地。而不远处汽车站大门北面的一个小卖店里,当即冲出来两男一女,大惊失色般叫唤着跑到了跟前,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拿着手机拨打电话:“哎老五啊,快点儿带人过来,你周叔让车给撞伤啦!”
神情阴沉的司机看向马有城,而马有城,则是抬手示意别冲动,继而摇摇头叹了口气出门不利啊,遇到碰瓷儿的了。
232章 赔钱,必须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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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
温朔颇为夸张地惊叫着冲到了老头儿的面前,一边看似关切谨慎地给蹲下观察他的腿和身体状况,一边扭头向马有城的司机喊道:“你看你,开车也不小心点儿,快过来看看,咱家车有没有剐掉漆,车身上有没有撞出坑!”
马有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赶紧绷住嘴从鼻腔里发出哧哧的声音。
他的司机名叫陈世杰,看温朔那般作态,听他说出的话,也禁不住露出了莞尔的神情这胖子怎么就那么贱,那么坏,那么好玩儿有趣呢?
不过,陈世杰还真就很配合地上前做出一副检查车身状况的模样。
随即,俯身弯腰离温朔和那老头儿最近的陈世杰,看到了令他哭笑不得,颇为解气的一幕,只见蹲在老头儿旁边的温朔,神情焦虑极为担忧地用手在老头儿的腿上、腰部、胳膊上摸摸这儿,捏捏那儿,似乎在检查都受了什么伤,骨头有没有问题,但看起来,又很明显因为年轻,下手不知轻重的缘故,把老头儿捏把得嗷嗷直叫起来,连声高喊着“别碰我!别碰我!”
“啊,对不起对不起”温朔赶紧道歉,抓着老头儿的胳膊就往外拖:“我扶您起来!”
“别动!”
周缺一气怒交加,瞪视着这个仿佛拎不清、下手也不知道轻重的胖子他妈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虽然看似关切人,可上来先担忧的却是车有没有受损!
“让开让开”
最先冲过来,留着四六分几乎齐肩长发的青年,蛮横地将陈世杰撞开,然后揪着那胖子的衣领往起拎,拎了两下却拎不动,温朔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拽【创建和谐家园】啥?”
“你让开!”青年怒道。
“哦哦”温朔赶紧起来,站在陈世杰身旁问道:“咱们的车,是不是受了内伤?”
“嗯?”陈世杰愕然。
马有城终于忍不住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詹传海,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抬手狠狠地一拍额头他妈的,我怎么这么傻,刚才还担心害怕要赔钱,却忘了一哥雁过拔毛的为人秉性!
赔钱?!
当然是要赔钱的!
不过
谁赔谁,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虽然詹传海刚才没看出老头儿被轿车撞倒有什么异常,但既然最讲道理的一哥摆出了这般姿态,那么可以肯定,这老头儿是故意往车上撞,然后想讹点儿钱的。
瞧瞧他被撞倒后,立刻赶来的两男一女那副蛮横的模样,事情就更明显了
詹传海忽然有些同情老头儿和他的同伴。
“把人撞成这样,你们看怎么办吧?”那位妇女一副泼辣的模样,说着话,眼眶泛红就挤出了几滴泪,蹲到老头身旁哭天抢地“我可怜的叔啊”
温朔心里暗骂,就这破演技,和老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他神色间却满是慌张地看向马有城,道:“马老师,您看这事儿,怎么办?”
“怎么办?”马有城哭笑不得:“先把人送医院吧。”
“对对对,传海,去发动咱的三蹦子!”温朔一挥手吩咐道,一边点头哈腰地对两位男子说道:“那什么,咱先把人送医院检查,看伤花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没事儿就好啊,对不对?”言罢,他又看向陈世杰,提醒道:“哎,大哥,你那什么,赶紧去交警大队报个案,让警察来处理一下。”
中年男子板起脸骂道:“找个蛋的警察啊,大清早的,等警察来了人都死了!可现在把人送医院了,事故现场怎么算?你带照相机了还是摄像机了?”
“哎呀,还真是”温朔挠挠头,一脸为难地问道:“那大哥,您说这事儿怎么办?”
“要我说,拿五千块钱,我们自己去医院看伤,不够的话,我们认倒霉自己花钱!”中年男子沉着脸说道。
温朔愕然:“五千块?太多了吧?”
“哎我说,人都被你们车撞了,还他妈嫌医药费多,找抽呢是吧?”那位长发青年用手指头使劲点着温朔的胸脯,骂道:“没钱就滚一边儿去,找事儿和你没关系啊!”
言罢,长发青年又看向马有城,道:“哎,这是你的车吧?”
“我的叔啊,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啊”那妇女在地上拍着腿嚎叫:“不行,五千块不够,等我那几个兄弟来了再说,万一把人撞得留下什么后遗症,那是一辈子的事儿啊!我叔本来就有心脏病,有高血压,腰肌劳损、腰间盘突出”
长发青年梗着脖子狰狞道:“大嫂子,您甭担心,他们的人和车都跑不了,这车得值个几十万,敢他妈说一句赖话,等我那几个兄弟来了,咱把他们车给砸咯!”
“哎,还真是,五千块钱可不够啊。”中年男子冷笑道:“怎么着也得万八千的。”
坐地起价!
“别介”温朔赶紧露出难堪的神情,恳求道:“您看人家大老远到咱们东云了,是我请来的,大哥你看,我这也没什么钱,要不,要不把这辆三蹦子给您压着儿行不行?”
长发青年照着温朔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创建和谐家园】那辆破三蹦子值几毛钱?滚蛋!”
刚才正准备去发动三蹦子的詹传海,已经走到了几米开外,看到这一幕,不禁抬手扶住了额头这种类似的情形他见多了,一哥被人打骂、啐唾沫甚至打脸
果然,温朔的脸色沉了沉,旋即可怜巴巴地说道:“那,那就一万,还涨价不?!”
“哎哎,差不多就行了!这小兄弟也是咱们东云人,给他个面子吧。”中年男子立刻上前拦开了长发青年,做和事佬状:“赶紧回去凑钱,我做主了,就一万!”
“您三位”温朔怯怯地看了看长发青年,还有躺在地上的老头儿、坐在地上抹着泪儿停止哭天抢地的妇女。
“行吧,就一万块钱”长发青年挑着眉毛,瞪视着温朔,神色间颇为恼火和狠戾这渲白的大胖子,刚才眼神中突然闪过了一抹狠戾,看起来好像还挺横的
人嘛,谁还没点儿脾气?
只要拿出钱来,还能不兴人家态度上发泄发泄?
不过,这胖子很快就怂了下来的模样,看起来怎么就那么好欺负,那么欠揍
于是长发青年狞笑着拍了拍温朔的肩膀,半威胁半讥讽地说道:“你小子还算识相!”
“那就这么说定了?”温朔看向地上还未表态的老头儿和妇女。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委屈受伤害、弱势的模样。
“成!”温朔忙不迭答应下来,向马有城伸出手去:“马老师,我用下您的手机,打电话让人送钱过来。”
“唔。”马有城掏出手机递给温朔,神色间没有丝毫因为温朔怂包任人欺负而失望,反倒是充斥着如孩童般的好奇,还有那么一丝希冀这胖子,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温朔接过手机,拨通了郑江的手机号码,神情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许多:“起来没?”
“啊,起来了。”
“都在收购站没?”
“怎么了?”郑江听出了温朔的语气不善,道:“差不多都在呢,接到人了吗?”
“来汽车站。”温朔道:“马老师的车被人给碰了,对方反而要咱们赔一万块钱我身上也没带钱,一会儿马老师的车还得修,车挺贵的,估计没个十万八万修不好。”
“哎【创建和谐家园】,谁啊”
温朔没待郑江的话说完,便挂了线,将手机递给马有城,扭头看着长发青年、中年男子,再看看坐在地上撒泼的妇女,躺在车轮下的老头儿,憨憨地,讨好般说道:“一会儿就把钱送来。”
“你小子这是叫人了。”长发青年一把揪住了温朔的衣领,道:“告诉你,我叫高成兵,先打听清楚了再找人来茬架,啊!别一会儿惹得我不高兴了,一万块钱可就不够了。”
“嗯嗯嗯,我不高兴了也一样”温朔憨笑着忙不迭点头,一边抬手抓住了长发青年揪住他衣领的手,好似想要拽开似的,却是冷不防一把攥住,手腕向外一掰一拧,左手同时抬起攥住长发青年的肩膀,一推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