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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国生稍稍找回了点面子似的,严格地说这地方确实如此,看守所不同于监狱,一在人多、二在管理集中,头顶武警就在咫尺,真要出现炸仓、逃跑、杀人之类的事,下场恐怕得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傅国生得意了,刚一得意忘形,“呸”又是一下,他脑袋一颤,感觉到了额头上湿湿得,估计又被吐了一口,气得他又趴下了,这奇耻大冤算是没法子报了。碰上个根本不懂人话的货,这道理算是讲不成了。
“试试看,监仓上的岗哨巡逻路长四十米,来回走一次十分钟,管教开两道门进去最快得四分钟,你虽然是这监仓的牢头,可大部分人也就仗着人多起个哄,真拼命,黑大个和新疆佬一伤,你觉得还会有人?”余罪细细数着自己看到的形势,吓得牢头一激灵,余罪适时地补充了句:“天时,地利我都占了,而人和你没有占,要你的命,不算很难吧。”
余罪下定决心了,得干点更大的事,仅仅是管教处罚肯定不够,要想惊动上面,那就得干点更大的事,监视的人未必敢放任他胡来。
“你……你敢!?”傅国生咬牙切齿,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不过面对这位出手出口都能伤人的悍人,他却一时无计可施。
冷不丁余罪一个鱼跃起身了,吓得六魂无主的傅国生又是一惊躲开了,惊恐地要喊救命。可不料余罪并未发难,大声喊着:“报告管教,二百个附卧撑做完了。”
说完就老老实实蹲下了,管教从拐角露出身来时,强忍着笑,开着铁栅,傅国生却是急了,嚷着报告管教,要换监仓,此时帅帅的脸庞有点变形了,这要同一个窝里有人时时想要你命,那还了得。
“进去……你以为这是你家开得,换仓!?”管教不耐烦地训了句,要结束这个锻炼了。
余罪和傅国生躬着身回到了仓里,监仓里面壁而立的一干犯人不敢稍动,管教看了几眼,没吭声,咚一声关上了门。
早饭的时间快到了,看守所刑期不长,就在此地扮演饭仔和清洁工角色的,正推着一辆饭车从铁栅外过来,远远地站定打报告。这位值班的林管教从猫眼里看了眼,没有什么意外,收拾一顿就能安生一段时间,他掏着钥匙,上前开门,放送饭的进来。
监仓里,余罪站在最前面,挑衅似的直对着摄像头,然后又凶神恶煞地盯着一监仓的犯人,像在寻找对手。可这个监仓里,唯一有资格当对手的黑大个子正用一件破衣服包着脚踝,伤得不轻,肿得老高了,那位貌似凶悍,实则软蛋的新疆佬也远远地躲着,生怕这人再找茬。
“老子今天要弄死个人。”
余罪瞄着众人恶狠狠道,他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疯狂感觉,一监仓的【创建和谐家园】俯首听命,震慑于他的疯狂,那是何等的让人血脉贲张。
他一顿,声音几乎从牙缝里迸出来:“谁敢拦着,老子连他一起弄死。”
说着,手一抽,藏在裤腰后的布条子一挣,一条让人恐惧的自制绳,他两手持着,两眼如炬,挨个看过,每走一步,旁边的人都惊惧地后退。这个人的疯狂都领教过了,谁自认也没有黑大个那块头,而且不愿意落他那么个下场。
傅国生傻了,他可没想到新人真敢,他紧张地要往大门口跑,不过又不确定能不能冲过去。他推着新疆佬,让帮忙,那新疆佬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却不料余罪扬头呸了口,吐了他一脸,然后一瞪眼:“滚一边。”
新疆佬听话了,一侧身躲开了,傅国生最后一道屏障丢了,惊恐地鼓着勇气往铁门口奔,不料余罪一矮身一扫腿,两手一兜,套猪仔一般,套着他脖子勒了个结实。然后他对着监视镜狂笑着,使劲地勒着,被勒的傅国生凸着眼珠,吐着舌头,嘴里嗬嗬有声。
这个恐怖镜头让满仓的嫌疑人后背透凉,头皮发麻,个个看着蹬着两腿挣扎的傅牢头,谁也不敢上前救援。
勒着人的余罪,他期待着听到铁门的响声,听到武警的叱喝声,听到警报的凄厉声,他一刻也不想和这群【创建和谐家园】呆在一起,一刻也不想再没有什么尊严地被人训来踢去,他想通过最激烈的方式,让自己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
不过他失望了,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他只能听到靠墙躲着的那些【创建和谐家园】紧张的喘息声,只能看到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神。他感觉到被他勒着的牢头粗重的喘息,感觉到越来越弱的抵抗,当他又一次低头恶狠狠看着这个监仓最不可一世的人时,那人满眼乞怜,双手扯着扯不动的蘸水布条拧成的绳子,是那么的无助。
生命在这一刻,是如此的脆弱,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沉浸在那种极度狂野而满足的欲望中,那一种能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觉得浑身都是力量,这股力量足以震慑所有人,也足以把他烧成灰烬。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这样?余罪手不再加力,他有点懵。
即便我杀了他,难道能出去吗?答案很简单,出不去。
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像魔怔一样,在清醒和迷茫中徘徊,再迈一步就是地狱,可退一步,也并非天堂,天堂的门向他紧闭着,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意外发生,管教、武警、警报,都没有出现。
而在其余人看来,时间却过得飞快,那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亡命徒,火并了监仓里武力值最高的黑子,现在又要勒死牢头。这种悍人只听说过,可谁亲眼见过?一个个紧张地靠着墙,生怕和这事沾上边,即便就在看守所,也不可能死了人没人负责,在场的,怕是没人想担上个责任。
“兄弟……兄弟……求求你……饶了他……”
那黑大个爬着出来了,伸着手,无助地哀求着余罪。脚踝被伤得厉害,肿了一大块,他站都站不起来了,爬到了余罪不远处,他抱着余罪的腿,不过已经失去拼命的勇气了,大声地哀求着余罪放手。
“兄弟……兄弟,够了,真闹出人命来,你的命也得赔上,求你了,我替老傅给你磕头了。”
黑子看着傅国生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情急之下,一骨碌跪倒,咚咚咚连磕几个响头,他知道人逼到这份上不能再来横的了。真要火并出了人命,那谁也甭想再有翻身机会了。
蓦地余罪放手了,他痴痴地站着,突然对这个跪下的大汉有一种带着欣赏的怜悯,像这样骨子里有义气的人不多,尽管也是怕死认怂的一位。
人一放下,傅国生委顿在地,黑子抱着这位长发帅哥,很专业的揉着颈部,撬着嘴巴,背后轻轻的拍了拍,傅牢头咳了声,大口喘着气,缓过来了,惊恐地看着余罪,紧张到以致浑身痉挛,刚才离死,太近了。
“我没想杀他……只是想告诉他,要他小命很容易。”
余罪冷冷地说,心冷到冰点,出这么大事,管教和武警还真没露面,那他更确定这里面有故意的成分了,他扬着头,看着摄像头,有点丧气地自语着:妈的,你们赢了。
他觉得自己输了,不敢下这个杀手,可他却说不清自己骨子哪来这么多邪恶的成分,想把一个不太相干的人置于死地。
输了,没有被带走。那股子懊丧袭来,一下子吞噬了他全部的精气神,他委顿地低着头,默默地出了放风间,就着水龙头,洗着身上,脸上的血迹。此时早饭时间已到,饭仔在几寸见方的传递道上敲着,有人喊了声,早有犯人端着一摞塑料饭盒,从几寸见方的铁制通道上递出去,然后外面传进来的是一盒盒冒着热气的早饭。
余罪深嗅了一口,清香的白米饭,从来没有闻到大米也会觉得这么香的味道。他扔了衣服,到了接饭的地方,手拨拉过两个,脚踹开几人,提了两盒饭,也不知道谁的塑料勺子,拿着便走,坐在打着铁框的水泥通铺边上,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吃着吃着被噎了下,正扬头着,面前出现了一杯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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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不客气拿着,仰头几口,递回了缸子。又接着把剩下的饭扫了个干净,饭盒不知道谁的,他吧唧往台子上一扔,打了个嗝,光着脚站在通铺床上,瞅瞅一人高的水泥置物台,抽了床看着干净点的毛毯,肩上一扛,大摇大摆地出了放风间,到笼子里可见阳光的地方,一铺,人一躺,就那么嚣张地打着呼噜睡上了。
满监仓的人犯没人提出异议,包括毛毯的主人傅国生也没有,没人再敢挑战这个新人,那这个监仓的牢头就要易主了,进来第一天当老大,就看守所也是绝无仅有的,所有人都看着余罪的一举一动,就一个感觉:
这个亡命徒,【创建和谐家园】拽!
同在此时,封闭的环境里观察着现场的警察也傻眼了,重点监控和提防的是这个“嫌疑人”的死伤,谁承想,他差点造成别人的伤亡,眨眼间他成了这个监仓的王者,他们盯了睡觉的那位足足一上午,生怕再有意外。
足足一个上午,满仓十九位各色罪犯,无人敢近……
第04章 各有所奇
鼠标和豆包分手了,两人在回省第二日接到通知,分别到新的实习单位报到。豆晓波去了省厅刑侦处直属的应急分队,报到第一天就被编入春季集训,打着五公斤的装备跟着特警队一起训练;鼠标直接去了二队,他更惨,第一天就被人手急缺的一个小组编入外勤队伍了,任务是追踪一伙搞【创建和谐家园】的犯罪团伙,邵队长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鼠标兄弟眼睛贼,直接把他编进蹲坑盯梢的队列。
刚开始挺好玩,不过一天下来鼠标才发现这真不是人干的活,盯着目标不能有任何闪失,而且要记住你看到的每个细节。这样一来,吃饭、上厕所都成问题了,光那泡尿就把他憋得肚子疼,他提了点意见,可不料换班的却埋怨他不该一直喝饮料。
这个惫懒货色干了一天就想撂挑子不想干了,可不料心思早被邵队长窥破了,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这回可不客气了,实习期的都坚持不下来,还想穿警服?邵队长直接给了个建议:
不想干,滚蛋。
鼠标的心眼多,可胆子并不大,为了那身警服,忍气吞声地又回到那个倒霉岗位上了。
……
返回的九人都得到了封口的命令,彼此也都不知道各自的下落,不过熊剑飞却是和张猛搭伴报到的,报到的是一个“某某部队装备后勤处”的单位牌匾,地处省城郊区,离一个部队驻地不远,几乎就是荒郊野外了。
不过到地方两人都惊得大张嘴了,这里居然有一个排的女兵队。两人去的时候是上午,整齐的队列、铿锵的号子、有节奏的步伐把两人看得一时间鸡动不已,一步三回头地到了报到的地点。接待他们的是部队的一个中校军衔的军官,撇着嘴直得啵,妈的,老许办点小事,还得讨人情回去,地方上真不要脸。
老许自然是许平秋了,听人家这么称呼,敢情不是一个系统,可不是一个系统怎么让他们到这儿实习呢?张猛和熊剑飞相视犯迷糊了,那中校也不多话,直接把两人领到大操场,吼着操练的女兵队到面前报到,然后随便指了一个:“秦秀芬,出列。”
一位中等个子,晒得老黑的女兵上前一步,直挺挺地站到队列之前,中校一指张猛和熊剑飞两人道:“地方警察来实习,给你一分钟,把他们放倒。”
“啊?这就开打?”熊剑飞愣了。
“我不打女人。”张猛道。
他一开口,一群女兵哈哈大笑。
“你们要能打过她,就能毕业了。”中校不怀好意地笑笑,把两个愣人【创建和谐家园】到了,两人一扔背包,拉开架势,互视一眼,左右一让,张猛冲拳直奔面门,熊剑飞扫堂腿直扫下盘,这一招是两人为了对付余罪那个【创建和谐家园】想出来的,配合的相当默契,上盘下盘几乎同时而至。
那女兵眉头一皱,碎步急速地后退,熊剑飞的扫腿落空了,马上变换成冲拳,张猛个子高,长腿一摆,又开了扫下盘的动作,两人一个变位,仍然是上下齐出,那女兵没有找到破绽,仍在急速后退。这架势一拉开,两个【创建和谐家园】不客气了,三个照面追了女兵十几步,眼看着就快接近人了,可不料那女兵猝然发难,口中大喝一声,一脚踹向熊剑飞的短脖子,熊剑飞奔得太急,一下子觉得像撞上一堵墙一样,步子被钉住了。
他一停,张猛错位了,被那女兵一扭胳膊,一个大背摔,猝不及防的张猛哎哟了声,被人重重地摔过头顶了。熊剑飞刚回过神来,可不料那女兵已经扑上来了,一搂脖子,一个膝撞,熊哥一下子觉得肚子那部位不是自己的了,吃痛的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蹲下了。
“三十六秒,还凑合,归队……继续操练。”
中校吼了声,那群哈哈笑着的女兵继续列队跑步去了,中校慢慢踱到了两人身边,谑笑着看着:“每年都有特警来我们这儿接受集训,基本就这个强度,你们明天将被编入新兵连从头开始,进去可就出不来了,要走,只有今天一天考虑时间……等老许把委托函发过来,后悔可就晚了啊。仔细考虑一下。”
中校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连食宿问题都没有交待,在他看来,这个下马威差不多了,足够把愣头青吓跑了。每年都接受上级交给的代训任务,不过这两位是地方省厅的大员走后门送进来,他并不怎么看好,估计吓吓,能吓跑,省点事。
不过他小觑了两位学员的承受力,等他回到作训室的时候,那两位屁颠屁颠跟来了,张猛满脸不服道:“我们不走了,大不了再打几场。”
熊剑飞老实,很诚恳地道:“进门就被个女人打了,我们也不好意思走啊。”
中校笑了,他们留下了,回头才知道被坑了,那一队女兵都是特警,就跟他们对打那位是教官。
……
回省城的第二天,骆家龙是独自到省厅信息管理中心报到的,单位建在宣化区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报到的地方在技侦楼上,进门就看到了窗明几净的大厅,进出警服鲜明的同行,他深为自己将成其中的一员而骄傲。
接待他的是一位年约三旬的科长,带着骆家龙巡视了一圈,和他讨论了一番对警务信息化的认识,以及对罪案信息库的了解。从一层走到十二层,谈得相当不错,科长挺满意这位警校小伙的专业知识,而骆家龙也非常满意这儿的工作环境。
不过……凡事都怕这个转折,到十二层时,科长停下了,语重心长地对骆家龙道:“小骆,你的资料我看过了,许处长亲自点的名,应该错不了,理想抱负咱们先不谈,未来和展望咱们也先放下,当务之急呀,是要把全省的罪案信息库重新捋一遍。天网名声在外,可疏漏咱们自己人也都清楚,县一级的刑警队在案件电子归档时都不规范,派出所就更别提了,这就给咱们警务联网造成了相当大的阻碍,万一有跨市、跨省的案件,一下子凸显出咱们后台支撑的问题了。你先到电子档案上,有问题吗?”
骆家龙愣了下,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工作,电子归档无非是梳理一下旧案的各类证据,建条目和索引,方便即时查询,和传统相差无非是电子版的,他挺胸敬礼道:“没问题,王科长。”
“好,你要能适应,我保证你能留在这儿。”王科长高兴了,像是发掘到了宝藏一般。
两人谈得都高兴,可到了工作地点时,该着骆家龙笑不出来了,顶层的工作间几乎被纸质的档案塞满了,五六位熬得两眼血丝的同行在忙碌着,一听新增人手,带头的那位挺高兴,直接给骆家龙安排输入工作,骆家龙一瞅这里连网吧都不如的环境,有点后悔。
不过他忍住了,反正就简单的输入、比对、查遗补漏的任务,难不住他这位电脑天才,等坐到电脑前又后悔了,这都几核时代了,微机居然还是奔四时代赛扬机;赛扬就赛扬吧,还不联网;不联网也罢了,运行巨慢,他一点配置才知道,这机器是小马拉大车,那种定制机型,和监控系统一样,挂得是超大硬盘。
一发现这个他愣了,一个案件他算了算制作成电子档案有3M左右,那工作量,他搜索了一下硬盘,找着存档文件,一T的硬盘里,装了八百多个G的罪案资料。
800G,除以3M。
他一计算这个工作量,脑袋直接仆在工作台上,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
也在这一天,孙羿到市车辆管理处报到,他意外地在这里遇到了在广州放弃的吴光宇,这哥们居然在车辆管理处混了一个月了,工作就是拓发动机号、登记、封存。对于这家伙半途而废也能和自己得到相同待遇,孙羿心态极度不平衡,可不料先回一步的吴光宇消息比他多,告诉他今年基层警力大幅扩招,不管你是阿猫阿狗,只要警校毕业,好赖都能混身警服穿穿。也就是说,有没有广州那趟子集训,根本对分配没有影响,甚至于真挂个“刑警”的臂章,还不如人家回地方上当片警查暂住管户口呢。
孙羿油然而生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不过好在广州赚了不少,他想想张猛和董韶军就惨了,一个捡破烂熬了四十天,一个被人揍了四十天,这事说出来,听得吴光宇也是大跌眼镜,两人私下讨论的结果是对组织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感。
不过哥俩都没准备撂挑子,实在是这个车管处各色奇车太多,有走私进口的、有套牌的、有盗抢的,还有查扣的各类作案车辆,孙羿跟着吴光宇瞄了一圈,两人指指点点讨论着车架、发动型号、轮毂大小、还有传动和制动各类专业问题,太专业,连车管处的同行也听不太懂。
不过从这天开始,车管处好多无人问津的车开始丢零件了……
……
也同样在这一天,董韶军到了报到地。地方不在本省,他是坐高铁回来的,时间比别人晚了一天,报到地在陕西省西安市,这个掩映在大槐树后的特殊单位,原本不怎么有名,不过有数次国际刑警专程到这里验证证据之后,这儿就成了刑事警察心中一个神秘的地方。
没有岗哨?董韶军进门时发现这里和想像中的不一样,管理太粗放了。进门时连门卫都没有,还是上世纪的旧楼,看着像个破产的旧式集体企业,两三亩大的小院子,泊了辆老掉牙的警车。
这是国际刑警来过的地方?
董韶军皱眉头了,虽然警中有很多神秘的单位,但这也太让人失望了,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说得一点不假。
他抱着这有点失望的心态敲响了管理处的门,这里全名叫“技侦检验业务指导处”,可他却一点也看不到现代技侦的影子,有的只是让他更失望,管理处是位年过五旬的老头,不怎么客气地指着座位让他坐下,开口就单刀直入问着:“每年到这儿观摩学习的有二三百人,可看过之后还剩下的不到一半,剩下的一半能呆够十天的,也剩不下一半,一半一半往下减,能坚持最长的记录为二十九天……可二十九天在这里什么也学不到,你准备呆多少天?”
哟,看来很难,对于这种有挑战性的事,总是让年轻气盛的学员有所不服,这时候董韶军明白为什么许平秋会把他派到这里来了,那是因为自己的坚持,他挺了挺胸脯道:“我准备呆到您觉得满意,我觉得学有所成。”
“呵呵,小伙子,我研究了三十年都没敢说学有所成……知道我们研究主攻的是什么吗?”老头问。
“排泄物,汗渍、血渍、唾液、痰、尿液、粪便等等,我在警校学的就是痕迹检验专业,对这个我有心理准备。”董韶军很诚恳地道。
“专业!?呵呵,也好,让你了解一下什么叫专业。跟我来。”老头起身了,披上那身旧得褪色的警服,警衔吓了董韶军一跳,比他见过最大的官许平秋还高一阶。警中有很多外人无法理解的高阶警衔都是通过某种特殊的专业技术技能评上的,这一位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董韶军收起了小觑的心思,老老实实跟着老头上了这幢小楼的三层,标着检验室的地方,老头开了门,拦下董韶军说道:“这里面有一百九十三种样本,把所有的看完,给我讲出它们的特点,不管你用多少时间,这是进门必修的,过不了这一关,你可以自行离开。”
说话打开了门,董韶军眼一直吓住了,然后老头靠着栏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董韶军一咬牙进去了,那老头此时又饶有兴致地看着表,盯着时间,似乎在数着董韶军能坚持多长时间。
三分钟过去了,没出来……凑合。
五分钟过去了,还没出来……老头觉得这小伙可以。
十分钟过去了,还没出来……老头奇怪了,这孩子是块料,应该不错。
可不料他刚下这个断言,董韶军捂着嘴,从里面飞快地奔出来了,老头适时地把门口的垃圾桶递给他,然后董韶军哇地一下,把路上吃的东西全喷出来了,吐着、呕着、咳嗽着,抬头想说话时,又想起了里面的样本,又继续呕着。
敞着门的检验室里,三层玻璃柜,每格都有一个样本,那是温湿度高度适宜做的培养皿,里面是:大便。
对,一坨一坨,新鲜、湿润,而且颜色各异、形状大致雷同的大便……董韶军即便再强的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实验室能变态到这种地步,培养皿里放着一百九十多坨屎。
“你进门的时候一定很失望吧,这里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市公安局物证处的旧址,早该【创建和谐家园】了,不过因为这个特殊的检验项目,一直留存到今天。刚才让你呕吐的大便,如果把它当作排泄物证据来讲,二十多年间,一共靠它侦破了八十三例各类刑事案件,其中包括七例国际刑警参与的案件……这种最直观的排泄物反映出来的东西,是你心理和技术无法得到的线索……比如,嫌疑人爱吃辣的还是爱吃酸的,有没有烟酒癖好、有哪一种食物喜好、有什么健康问题,进而根据食物喜好确定他的身份和地位,甚至于巧合的话,会很直观的盯到某个点上。”
老头侃侃而谈,看来很沉醉于他自己的这项事业,或者对这位坚持时间足够长的小伙有点好感,他看董韶军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不呕吐了,又笑着补充道:“你一定很不理解,觉得我很变态对吗?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犯罪本身就是社会发展的一种变态,实施犯罪的嫌疑人,大多数都有一种这样或者那样的心理变态……不变态一点,可不好对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