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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可以。”赵兴旺说。
喻常发喊来自己的工人,让他们开始装料,然后启动打包机开始工作。一堆锈迹斑斑的废钢被投入打包机,机器轰鸣着,把这些形状各异的废钢挤压成片状的薄块。随后,前端的出包口打开,一个包块被推出来,落在地上。随后,出包口重新关上,机体上盖打开,自动送料装置把下一批废料投入了机体,开始新一轮压缩打包。
“嗯,声音是大了一点。”喻常发挑剔道。在他心里,对于这台打包机倒是挺满意的,打包的效果与临一机的打包机没啥区别,声音大一点其实是无所谓的,车间里本来就是闹哄哄的,谁会在乎机器的声音大小呢。
“我说吧!”赵兴旺面有得意之色,“别听那些记者瞎扯,什么仿造产品质量不行,哄鬼呢?就这样一台机器,我闭着眼睛都能……”
他刚说到这,就听得“咔”的一声脆响,接着便是电动机呜呜的过载声。坐在控制台边上的那名操作工便是经验丰富,眼明手快地按下了停止键。电机嘎然而止,现场一片寂静。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赵兴旺失声喊道。
“小赵总,前端的支撑轴……”随同前来试机的潘有栋用手指着打包机,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只见在那打包机的前端,本应锁死的出包口被硬生生地挤开了,出包口下端的支撑轴已经脱离了轴座,表面是一个白生生的茬口。
支撑轴断了!
赵兴旺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眼前啥也看不见了,只剩下那个灰白色的茬口。
这怎么可能呢?自己分明是严格按照临一机的设备尺寸仿造的,临一机说这根支撑轴要打磨,自己就让工人按着标准打磨了,表面精度、同圆度啥的,都和临一机设备上的那根轴毫无二致,有什么理由它就断了呢?
在把设备送到芸塘公司来之前,他在厂里已经试过车了。虽然没有像他向喻常发说的那样打了50个包,但十几个包是有的,设备运行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刚刚打了几个包,轴就断了,这让他如何解释才好呢?
“小赵总,我看过了,刚才那批废钢里,有很多短钢筋,可能打包的时候压力大了一点……”潘有栋上前看过之后,回来低声向赵兴旺报告道。
打包机在龙湖机械厂试车的时候,用的原料是厂里自己生产时产生的铁刨花,相对比较松软,打包压力也不大。芸塘公司的废钢,种类就非常多了,有些短钢筋的强度是很大的,要把它们挤压成块,需要施加更大的压力,很显然,前端机构的支撑轴就是因为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而断裂的。
原因找到了,但赵兴旺根本没法向喻常发说。打包机就是用来压缩各种钢材的,再生物资公司收购回来的轻薄废钢,既有铁刨花、铁皮等松软材料,也有钢筋、螺丝等高强度的材料,打包机必须能够同时应付各种材料才行,哪有压几根钢筋就损坏的道理。
“小赵总,这是怎么回事?”
喻常发也走过来了,脸黑得吓人。如果说,他此前对于报纸上的内容只相信了三分,现在已经信到九分了。看来,临一机的确是有独特的技术诀窍啊,他们说山寨产品质量不行,并非是故意在黑竞争对手。
第七十九章
问题出在哪
“喻总,这只是一个意外!”
赵兴旺汗流浃背地说。
他是真的慌了,这种慌张来自于对未知的恐惧。
如果龙机真的是偷工减料,导致设备出现故障,赵兴旺充其量是有些尴尬,不至于恐慌。
做机械产品,在不起眼的地方搞点名堂,以节省成本,这是难免的事情。有时候不小心穿帮了,被客户质疑,也是有办法解决的,比如及时上门维修,再免费送点配件之类的,人家也就不计较了。
买山寨产品的厂商,本身对于质量问题也是有足够容忍度的,一分钱一分货,这是普遍真理,谁花5000块钱买辆汽车还会挑剔座位不是真皮的?
可眼前的事情完全不是这回事,赵兴旺敢指着诸天神祗发誓,龙机在这个前端机构上没有任何偷工减料。就那根支撑轴来说,没有任何理由说一定要用磨床磨,但赵兴旺还是让工人磨了一遍,做到与临一机的那根轴一模一样。
可偏偏就是这根一模一样的轴,才压了十几个包就断裂了,这完全颠覆了赵兴旺的认知。你要说是轴的设计不对,人家临一机的轴为什么没断呢?同样的设计,同样的加工工艺,你的轴断了,人家的轴没断,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最恶心的是,临一机居然在一个月前就预言了这件事。
没错,赵兴旺坚信报纸上的内容只是一个预言而已,因为他在这些天也去了解过,井南省在此前并没有哪家企业买过临一机的打包机,更没有哪家企业仿造过这种打包机,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报纸上这篇文章的内容只是编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诋毁他们这些山寨企业。
可你说是诋毁,人家恰恰说对了。人家说山寨产品的前端锁死机构会出问题,你就真的出了问题,那么你还能说啥呢?到了这一步,你要向客户说临一机的宣传是胡说八道的,客户能相信你吗?
“是什么意外?”
喻常发可不是会被随便糊弄过去的。他现在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懊悔。
他的愤怒之处,在于赵家兄弟居然敢在他面前吹牛,明明没有这个金刚钻,却非要揽这桩瓷器活。
他的懊悔之处,则在于唐子风早就向他警告过这种情况,他却出于省钱的考虑,只订购了一台打包机,把满心希望都寄托在了赵家兄弟身上。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不打这个主意,而是老老实实地从临一机手里买四台打包机,这会火力全开,能消化多少废钢啊。
这种片状的废钢包块,受到了各家钢铁厂的好评,有多少就能卖出多少,几乎就是躺着赚钱的事情,自己却是错过了。如果其他同行买了更多的长缨牌打包机,他们的消化能力就能大幅度提高,市场就被他们抢走了,这是多么令人心疼的事情啊!
“喻总,你应当相信我们的实力。”赵兴旺说,“这个支撑轴断裂的事情,绝对是偶然的。具体原因,我现在也分析不出来,有可能是我们加工的精度的确不够,也有可能我们在测量的时候出了点差错,这要等我们回去查过图纸才知道。”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查清楚?”喻常发问。
“五……呃,三天,三天行吗?”赵兴旺问。他心里真的没数,按他自己的估计,五天时间根本就不够,但他也知道,喻常发根本不可能给他更多的时间。
“你知道我们三天时间要加工多少废钢吗?”
“那……两天?”
“两天你能保证解决问题?”
“我们尽力而为……”
“小赵总,咱们是老朋友了,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握?你们如果没有把握,我就是赶紧向临一机订货了。上次他们来安装的时候跟我讲过了,他们现在订单多得很,订了货还要排队,晚一天订货,可能就要晚一个星期才能拿到货。我真的没有时间等你们。”喻常发幽幽地说道。
“这……”赵兴旺哑了。上一回他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产品质量没问题,那是因为他觉得这样一台设备根本没什么难度。但现在他不敢说了,事实就在面前,最关键的是,他连为什么断轴的原因都没搞清楚,哪敢再拍着胸脯说自己有把握呢?
这时候,赵兴根已经闻讯赶到了,看到那根断掉的支撑轴,他的脸色也异常难看。他先去和赵兴旺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走到喻常发面前,说道:“喻总,这件事我非常抱歉。我的人品,喻总应当是知道的,我和兴旺绝对没有一点要哄骗喻总的意思,这一点请喻总相信。”
“兴根啊,你和兴旺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的人品怎么样,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现在这个情况……”喻常发拖着长腔,等着赵兴根说话。
赵兴根说:“这样吧,你再宽限我们两天,我们认真查一下原因。如果我们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每台设备我再给你减1万元。如果我们解决不了,那就麻烦喻总再去订临一机的打包机,上次说好的赔偿金,我再加1万,喻总觉得怎么样?”
赵兴根也是没办法了。钱是身外之物,企业信誉才是最重要的。自己先前的话说得太满,现在被当面打脸,他如果不主动提出增加赔偿数目,以后也没法再和喻常发做生意了。
喻常发点点头,说:“那就这样吧。兴根啊,你也别觉得我是在趁火打劫,其实我是非常希望你们能够仿造成功的,我多省一点钱,你们也多一些业务,这不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吗?可现在这种情况,我这边耽误一天时间,少赚到的钱就是几千上万,我不敢等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多谢喻总了。”赵兴根连声说道。
“你们要查故障原因,是在我这里查,还是你们把机子带回去查?”喻常发指着那台损坏的打包机问。
赵兴根说:“当然是带回去。放到这里,也影响喻总这边的生产是不是?”
“嗯,好吧。”喻常发说,“不过,你们如果把机子带回去,修好以后,最好多测试几遍,不要忙着送过来。这一来一去,运输费也不得了。”
“好的好的。”赵兴根应道。
一行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那台龙湖牌打包机又被重新拆解开,装上卡车运回了龙湖机械厂。回到厂里,赵兴根把赵兴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问道:“兴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弄明白没有?”
赵兴旺哭丧着脸:“哥,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我们完全是照着临一机那台机子的样子做的,一点差错都没有。他们的机子用得好好的,怎么咱们的机子就坏了呢?”
“报纸上说,机子损坏的原因是加工精度不够……”
“这不可能啊!我们也是拿磨床磨的。就这么一个支撑轴,又不是什么精密部件,哪有用磨床磨的,正常情况下,做个精车就足够了。”
“也许他们这样做是有道理的。兴旺,要不你还是让人再去磨一根轴出来,换上试试。”
“也只能这样了。”赵兴旺灰溜溜地说。
要重新做一根轴,工序是很多的,先要粗车,再精车,再上磨床,中间还有各种热处理环节,什么正火退火之类的。赵兴旺无法知道临一机的加工工艺是怎么样的,但机械设计里这类轴的加工工艺无外乎就是如此,再变也变不出啥花儿来。
借着工人加工支撑轴的工夫,赵兴旺带着一干技术人员,开始研究图纸,试图找出哪个地方与临一机的原始设计存在误差。芸塘公司那台长缨牌打包机已经送回去并且重新装配好了,他们不可能把设备再借过来拆卸一次,只能照着上次仿测的图纸进行分析。
临一机的打包机是没有问题的,这一点大家都不否认。自己照着做的打包机出了问题,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抄错了,二是字体不如人家工整,被老师扣了卷面分。报纸上的那篇文章,被大家找出来反复研讨,试图从“韩伟昌”的陈述中找出什么启发。
“图纸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们是严格按照临一机的打包机测绘出来的。”刘念把每一张图纸都看过几遍之后,肯定地说道。
“如果尺寸出了问题,我们的机器肯定装配不起来。”潘有栋也说道。
“这么说,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生产过程出了问题?”赵兴旺问。
刘念说:“我觉得问题肯定是出在生产过程上。比如说,粗车以后的调质,有没有做到位。还有精车以后的淬火和回火,车间里有时候会马马虎虎的。”
“会不会是咱们的量具出问题了?测量出来的结果错了。”有人脑洞大开。
“是啊,这报纸上不是说了吗,加工精度不够就会导致故障,万一咱们哪个部件差了那么一点点呢?”
“要不,咱们把机器拆了,全部再测一遍?”
“拆吧,如果找不出原因,咱们厂可就糟糕了。”
“唉,又得加班了……”
第八十章
会不会是在故意诱导我们
一干人拿着卡尺、千分尺、角度尺、塞规之类的量具开始复查零件的尺寸,结果还真查出了一堆毛病,这里长度少了零点几毫米,那里角度差了几度之类的,林林总总有几十项之多。
搁在以往,这样的毛病根本就没人在乎,龙机的产品向来是以低价取胜的,萝卜快了不洗泥,说的就是龙机的情况。如果每个零件都严格要求,生产效率怎么提得起来?成本又如何降得下去?
事实上,机器设备也没那么娇贵,有些地方差个零点几毫米,拿锉刀锉一锉,或者垫点什么东西,也就糊弄过去了,不影响使用就行。有些零件之间的配合不好,运动起来显得生涩,过一段时间也就磨合了,能有多大的问题?
可这一回,大家不敢再这样想了,设备出了故障,完全找不到原因,大家哪敢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于是,一批零件被要求重新返工,更有工程师到生产现场去盯着每一个环节,不容许工人做出任何偏离工艺要求的操作。龙机也算是一夜之间就达到ISO9000认证的水平。
“好了,完全没问题了。”
赵兴旺揉着酸疼的腰,大声地宣布道。
经过一个通宵的检查,所有可能存在的毛病都已经被纠正,一根新的前端机构支撑轴已经被加工出来,轴的表面磨得锃亮,几乎可以当镜子用了。
“现在开始装配,所有的人都注意了,装配过程中不能有磕碰,任何一点磕碰都可能会影响设备的质量!”赵兴旺叮嘱道。
这是一次堪比艺术创作的装配过程,所有的人都遵循着小心轻放的原则,一枚螺丝拧几圈都是严格照着规范做的,没人敢像过去那样大大咧咧地随便拧几下就好。在大家看来,自己正在安装的不是一台傻大黑粗的打包机,而是一块精密的钟表。
“应该可以了吧?”
潘有栋站在一旁,看着钳工们在机器上忙碌,低声地向身边的刘念问道。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了。”刘念说。
“可是,你相信问题是出在安装上吗?”潘有栋又问。
刘念苦笑着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打包机这样的设备,如果仅仅是因为安装不够精密就出这么大的问题,那也就别用了。你想想它的工作场景是什么样的,上百吨的压力,机器得非常皮实才行啊。”
“可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谁知道,但愿这次能行吧……”
“我去买香……”
在心里犯嘀咕的,肯定不只是潘有栋和刘念,事实上,赵兴旺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只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先试试再说。
打包机被重新装配起来了,有工人往机体里扔了一堆铁刨花,然后按动电钮。设备的运行非常顺畅,甚至噪音都比从前低了几个分贝,这应当是得益于加工精度的提高。前端机构顺利打开,一块压缩好的包块被推出来,然后机构复位,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换材料,投废钢筋!”赵兴旺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颤音。
一堆废钢筋被投进去了,上盖关上,同时主液压杆和侧推液压杆同时发力。大家无法看到机体内钢筋的变形,但从液压杆的推动过程也能看出打包过程进展顺利。不过,大家更关注的,是前端机构的情况,所有的人都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千万别出问题啊!
“当!”
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锁死机构打开,一块压好的包块被推出来,落到了地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