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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伐魔录》-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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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覆拒翼摇摇头:“那时氐人追得紧,我和残……残余兄弟不辨路径,只往山野林深处遁逃,委实……委实记不真切,那山究竟……究竟在何处。至于那神人模样,我当时就没……没看清,依稀记得年岁也不老,是个三十来岁的文士模样。”

        一直在边上旁听着得董瑶忽然插嘴:“那你怎么知道他是神人?”董琥赶紧一拉董瑶,意思是叫妹妹不要多事。

        段覆拒翼看了看董瑶,虽是精神虚弱,但眼睛内也不禁射出些异样光彩,若不是今日遇到这三大高手相阻,自己又托大以致受伤被制,这美貌少女定然被自己掳回山寨,自己也可一逞枕衾之娱了。

        嵇蕤不知段覆拒翼转着什么念头,不过看他那眼神透泄出淫邪之色来,料想他想的决不是什么好事,又见他一直未答,长剑便在他脸上晃了几晃,口中道:“说。”

        段覆拒翼一怔,定了定神方道:“那时雾漫深山,他自浓雾中飞升而出,真是神仙气象。他说我……说我……”犹豫了一下,回想起那日情景:

        一个光头大汉蹲在山涧之中,一把金刀插在身旁地上。他身上的衣衫褴褛,铠甲也零零散散的披挂着,手里拿着一块生肉正在狂嚼大啖,血水溅的满嘴满脸。一轮满月远挂天际,月光照射下来,山涧中赫然竟是尸骸成堆,浓雾朦胧,深锁山涧,雾中一个长发披散,飘逸若仙的男子飘在半空,点头称许道:“汝虽为人,却有成魔之性,堪为吾族臂辅。赐汝神体护身,寻常刀枪不入,等闲人莫能伤,日后吾族兴复,汝当全力以效。”光头大汉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长发男子,抹了抹嘴角的血迹,那长发男子伸手一指,一片暗青色光芒笼罩住光头大汉的全身。

        段覆拒翼猛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说我天赋异于常人,也就伸手朝我一指,就说我已有护身神体,人莫能伤。”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说这段话时口中并没丝毫停顿,浑不似前番因伤重而说话断断续续的模样。

        池棠听到段覆拒翼所说雾漫深山的话语,心中一震,那夜浓雾弥漫,包住暴君车驾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

        一阵喊杀声又传来,数十名盗匪呐喊着杀入院中,却是随管家周义去取粮的莫若翰等人,望见狼烟升起,情知院内情势有变,舍了粮仓稻米,又全队杀了回来。与盗匪群两相对峙戒备的门客之中,则由宗熙潭领了三十余人立刻转身前往敌住,眼看又是一场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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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嵇蕤明晃晃的剑尖,段覆拒翼有气无力的挥挥手,一名盗匪举起号角,吹出嗡嗡嗡的声响,这是祁山盗罢手收兵的号令,莫若翰这才止住拼斗,一众人持着兵刃,与宗熙潭等人对峙着。

        “我可都说了,今日栽在这里,段某也认了。现下两下罢手,段某自引儿郎退去,此间之事作罢。”段覆拒翼看这时辰,唯恐官军赶至,便试探性的在嵇蕤剑底向后撑着手略退了一退。

        薛漾忽然上前一步,锈剑指住段覆拒翼:“叫你的人全部退出庄外,最后再放你走!”薛漾想的周详,万一段覆拒翼离了师兄挟制,先脱开去,再令群盗厮杀,以现在场上祁山盗的实力,庄内还是不得安全,只有先让大队盗匪退出庄外,再放走段覆拒翼,然后紧闭庄门,静待官军来援,才是万全之策。

        段覆拒翼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全部盗众退出庄外,众盗匪得了命令,将死伤的盗匪也一并带上,骑马的控拉着马匹,步行的搀扶着伤患,动身起行。柏尚在人丛中又将眼神投向董瑶,赫然发现董瑶面寒如霜,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由一喜,再看董瑶眼神,全没了昔日的万般柔情,而是透射出无限的失望和愤恨之意,柏尚心中一凉,今日虽和董瑶自始至终未能交谈一语,可往昔的绮思缱绻,两心相悦,已在短短一个清晨之内荡然无存。世情变幻,愫恨更易,何其速也!柏尚又顺手摸了摸腰间,腰间长剑已被池棠所夺,只剩下剑鞘空悬,柏尚大恸,低垂下头,两足木然的跟着盗众大队向庄外走去。

        董琥有些着急,忙上前对薛漾一拱手:“薛……薛大侠,当真要放这盗首回去?他若不死,定必复来,我庄上还是不得安宁,遗患无穷啊。”他本是喊薛漾为薛兄弟的,今日幸得薛漾展现真实本领,力救全庄,因此便改了称呼。

        “我师兄前番答应过不杀此人,我们乾家言而有信。若是公子还有担心,我让这贼首发个毒誓,再不来此处搅扰便是。”薛漾道。

        发个誓便能有效用?董琥面上老大不以为然,段覆拒翼心中窃喜,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还不立誓?”薛漾站在段覆拒翼面前,锈剑晃了晃。

        “我段覆拒翼在有……有生之年,若再……再至此地,便……便让我……横死当场,身为齑粉。”段覆拒翼哪还敢再有耽延,结结巴巴的立了个誓。

        就在段覆拒翼立誓的当口,薛漾口中亦是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池棠在一边看了不禁十分诧异。

        “记得你发的誓,别以为就这么轻轻巧巧的让你脱了身,这可是伏魔道的密咒羁縻之术,你要是想着卷土重来,再犯此庄,你倒是试试看会不会应誓。”薛漾小声道,话中不仅有着威胁之意,更透着一种自信。

        段覆拒翼心下一震,原有些心思竟也再不敢动了,谁知道这个什么伏魔道会有怎样的玄虚古怪,自己还是不要以身犯险得好,今日能保住性命全身而退,已是天大的侥幸了。

        当下不敢做声,薛漾抬腿一踢,段覆拒翼便一骨碌翻出了庄外,又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吊桥,此时盗众已尽出庄外,庄门吊桥缓缓拉上。庄内一片欢声雷动,董家庄终于转危为安了。

        段覆拒翼伤势又太重,在两边喽啰的帮助下,好容易攀上了自己的黑马,马亢将段覆拒翼掉落的啮骨残血刀奉上,段覆拒翼咬牙接刀在手,重重哼了一声,号角响起,蹄声大作,数百盗匪裹着段覆拒翼早去得远了。

        这一战祁山盗折损了数十人,损失不大,但首领段覆拒翼却身受重伤,更落得被人所制的结果,实是祁山盗的奇耻大辱。而董庄的门客则战死二十余人,庄丁仆役也殒命了三十几个,单以死伤人数,还在祁山盗之上,最终得以阖庄保全,还是全仗池棠、嵇蕤和薛漾三大高手奋力相救之能。不过如宗熙潭、邹仲、顾辽等门客抓住时机,在局势危急之时突然发难,亦是有功。

        大敌已退,董琥急忙上前拜谢。看到池棠还是一身粗襟麻衣的仆役打扮,急叫人取锦袍来,衣色服饰大有讲究,池棠既然是名震天下的剑客侠士,便不能着粗襟麻布这样的衣衫,这样太过失礼。

        池棠淡淡一笑:“穿什么不是穿?公子不必费心了,池某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改姓换名,投到宝庄,图个温饱,度此余生。绝非有意欺瞒,还请公子恕罪。”

        董琥现在心情已是大好:“琥怎敢见罪?池大侠能在小庄栖身,实是小庄无上荣光,当待以上宾之礼,怎可让池大侠操仆役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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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琥还在道:“三位是我庄的大恩人,便请留在庄上,待家父回时,更有重谢。来,且请内堂用些酒饭,安歇一时。琥先将庄内杂事处断后,再来内堂拜恩。”想到庄内若有池棠、嵇蕤、薛漾这样的高手为门客,父亲一定欢喜无限。

        不待池棠三人做出反应,董琥已经一迭声的吩咐仆厮将三人引去内堂,又告了罪,他身后宗熙潭、顾辽等人不及上来攀谈,亦是拱手为礼,跟着董琥急匆匆的去了。董琥下面要忙的事还太多,要着人将战死的门客仆役的尸首收殓,要照看府内受到惊吓的内眷,要梳理此次劫难的损失,一会儿来救援的官军赶来,他还要出面相迎,具述此间详细。

        庄外东南角上又有一大群人往此地赶来,看服色正是前日被杉思集骗调出庄外的三百庄丁,看到庄上扬起狼烟,情知庄上出了事,都火速赶了回来,此时方到。

        几个仆厮延池棠三人往内堂径去,池棠看这几个仆厮却不认得,想是一向只在内宅服侍的,想起自己平常帮佣的厨下众仆们,便抬头张望,看到厨房的阎管事正领一众仆役抬着尸首,嘴里还在咕咕哝哝个不停;花房的姚三则带着翠姑和宝儿往里进而去,翠姑衣衫已破,红着脸捂着胸前不知和姚三在说什么,忽然一抬眼看到池棠,忙又低下头,脸上却羞的更红了;宝儿看到池棠,笑了起来,两个酒窝更加可爱,远远的在喊:“张叔。”池棠对他做了个鬼脸,也笑了起来。

        “原来你竟是双绝五士之一的负剑士池棠?我倒一向误会了,以为你……”说话的是薛漾。

        池棠拉回眼神,猛然想到薛漾那日的古怪神情,脱口道:“以为我什么?”

        薛漾凑过身来,声音低的只有他和池棠听的见:“以为你是妖怪呢。”

      第021章 斩魔士

        池棠浑身一震,脚步不禁慢慢放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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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漾咧开嘴嘿嘿一笑,转头对嵇蕤道:“对了,师兄怎么会来这里?一直还没问呢,今天若非师兄前来,就我一个人可不见得能应付得了。”

        嵇蕤轻声道:“紫菡院遭妖仙侵扰,撒下伏魔帖,邀请同道于十二月十五之时前往相助御敌。我不是一直在蜀中找那蛇妖的踪迹么?结果听说已被同道除了,却在巴郡一带得了这消息,这便径去落霞山,经过此地,看到你留下的本门记号,又看见这庄内还有妖气弥漫,心想你多半便在此处,于是就来邀你同去,哪知道恰好碰到了这事。”

        “你是说紫菡夫人?她可是名门宗师,有什么妖仙居然这么大胆,还敢去侵扰她的门派?再说了,既然是妖怪滋扰,怎生还定好了时间?倒还给她们同道呼援的机会,这可是奇了。”薛漾诧异道。两个交谈的声音很小,池棠离他们最近,耳力又好,倒是听的清清楚楚。

        “听说是豹隐山的锦屏公子,看上了紫菡院的一个女【创建和谐家园】,已经向紫菡院下了求亲书,言明十二月十五去迎娶那女【创建和谐家园】,紫菡夫人好像挺不乐意的,又知道这公孙复鞅不好惹,便撒下伏魔帖喽。”嵇蕤说道。

        薛漾笑了起来:“伏魔帖伏魔帖,师兄也说了,他公孙复鞅得道数千年,已是冥思道的无上修为,是妖仙不是妖魔,这魔字便搭不上界。况且这公孙复鞅虽是孔雀修成人身,但确实从不伤天害命,还颇为风雅,依我看,他与那紫菡院的女【创建和谐家园】能成就一段佳话,也未始不可啊。紫菡夫人弄这般大阵仗,哈哈,这下可就热闹了。”

        池棠听的一头雾水,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还没听到嵇蕤搭话,几个人已经走入内堂。

        带路的仆役赶紧邀请三人各自落座,安置了些酒菜,转身告罪退出堂外,又有几个侍女捧出锦衣让三人更换,若非这三人今天奋力相救,这几个侍女极可能被盗匪掳走,惨遭【创建和谐家园】,因此她们眼神殷切,满是感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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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棠推让了半天,终究却不过,只得将从柏尚处夺来的长剑随手一放,让她们褪下自己麻衣,罩上了锦袍外衫。一名侍女捧走长剑,往边厢架上一挂。还有侍女要为嵇蕤薛漾取下兵刃另置,两个人摇手示意不必,依旧将剑负于背后。

        几个侍女收拾了一番,垂头退出,嵇蕤薛漾刚要开口对池棠说话,不想门扉轻响,那几个侍女却又娉娉婷婷的进来了,手上各端着铜盆,一人一个,在三人面前放下,取出巾帕,要为三人拭抹污垢。

        嵇蕤薛漾一下子愣了,池棠本是世家子弟,知晓这是世家的礼遇之道,只是自己漂泊江湖多年,现在再得这般奢靡之待,多少便有些不自在起来,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我自己来就行。”

        服侍池棠的那侍女嫣然一笑:“英雄今日救了我们全庄,自老夫人以下,莫不感恩戴德,公子也特别吩咐,要好生服侍三位,几位浴血拼杀,满身皆有血污,这净体除秽之后,方才好进食用膳呀。再说,小婢们也感激英雄搭救,便倾心服侍英雄,也算是报得英雄恩德之万一。”

        这几位侍女想是一向在内宅服侍老爷和夫人的体己人儿,池棠在董庄的时节却是从未见过,又见这侍女说的恳切,另几位也都含笑连连应声,只得支着身子,让她揩拭脸庞污秽。

        池棠还算好,嵇蕤薛漾则显然很不习惯这般,又不好意思,身体踞坐僵直,目不斜视,满脸憋的通红,池棠看在眼里,暗暗好笑,就冲二人这般行止,他们就定是忠直朴实之辈。

        哪知侍女为他们擦完脸后,还要除下他们衣衫擦身,这下连池棠都坐不住了,急忙推阻:“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在几位姑娘面前,怎可【创建和谐家园】身体?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几个侍女都笑了出来,服侍池棠的侍女道:“莫非几位英雄是嫌我们几个貌陋?若是如此,小婢这就退下,禀明公子,另换些美貌的姐妹们来。”

        池棠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董二公子是着力想接纳自己这几人,这几个侍女虽是来服侍饮食,但也都让她们做了侍寝娱色的准备。再看看这几个侍女,虽是前番庄上受劫惊魂未定,但此际显然是刚施了妆,一个个粉腮朱唇,明眸细眉,美艳异常,满身香气。再定睛一瞧,几个侍女衣衫甚窄,纤细毕露,分明是轻弛孟浪的意味,登时转过了脸再不敢多看,急忙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来,实是我方经力战,疲累不堪,只随意用些酒饭,便自休憩,不敢劳动姑娘,还是我自己来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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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们见三个人适才对战强寇,何等雄姿英发,现在却个个都脸涨的通红,僵坐于地,倒似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不由都格格笑出了声。

        “既如此,小婢们先告退,就在堂外,若有使唤处,但请发声便是。”池棠身边的侍女掩嘴笑道,倒没有再坚持下去。

        三人动作一致,齐齐抬起右手一肃,口中同时道:“好,姑娘请。”

        侍女们轻笑声中,终于退出堂外,又为他们掩上屋门,三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身体一放松,而后面面相觑,见各自行止都是一模一样,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这一笑将三人距离拉近了不少,池棠先前对薛漾嵇蕤的顾忌之心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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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来习武者,除道家高士,余者负剑皆在腰间,今见二位皆负剑于背,与池某如出一辙,不敢动问师承何人?是否与池某有些渊源?”池棠看着他们背在身后露出的剑柄问道。

        薛漾反问:“不知池兄师承何人?”

        池棠笑笑:“是我五岁时遇到的一位异人,自称淮南人氏,姓孔,名讳恕池某不便相告,家师相貌粗豪,威武之极,却是自创了一套负剑于背卓绝【创建和谐家园】。那时我学剑刚刚开手,也曾逢了几个名师相授,却都不及他剑术通神,我与他潜心修习十余年,方得大成。艺成后,我师孔公不告而别,如今分别近十年不曾得音信。”池棠的师父是位异人,江湖上皆不知此人备细,也令池棠一向好奇,现在看到同样负剑路数的武道中人,便首先问了出来,也是他存了万一的心思,看看这两位奇人异士是不是会知晓些端倪。

        嵇蕤想了想,摇摇头道:“淮南姓孔的负剑高手……请恕我等孤陋寡闻,实是不知天下武林之详细也。但既是池兄的师父,必是不世出的一位方外高人。”

        池棠点点头,这样的答案倒不出意料,因此也不失望。

        薛漾忽然插口:“我等如此负剑,自然也是本门家传渊源。不过在告之我等本门详情之前,我还有一事要问池兄。”目光炯炯,神情一肃。

        池棠见薛漾如此神情,也点点头:“薛兄请讲。”

        “池兄这些时日是否撞见些妖邪之事?”

        薛漾声音不高,但听在池棠耳中不啻晴空霹雳,心内震了一震,这几月思绪每当触及月夜遇妖之事便急急收回,现在经这一问,那夜情景又历历在目。

        池棠闭目良久,面现痛苦之色,缓缓点了点头:“不错,我一直心有余悸,从未对人说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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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棠平复了下心绪,将昔日众高手齐集,行刺暴君的事情一一道来,茹丹夫人,虻山四灵,独目暴君,那一片血肉横飞,凄怖淋漓的食人场景,池棠越说越快,这经历一直郁结心中,现在终于一畅所言,当说完自己离奇脱困,遁隐此间之后,池棠忽然觉得胸中一轻,似是去了一个极大的重负一般。

        “池某恐为妖魔所趁,不敢再动用真力习武。若非今日盗寇行凶,再也按捺不住,池某宁愿潜泯众人,度此余生。”池棠长长叹了口气。

        嵇蕤缓缓点头:“这是池兄的好侠尚义的性子,今日隐忍不出,终有一日还是会奋起行侠的,池兄想安做凡夫,只怕难能。”说完,又皱起眉头,似是在苦苦思索。

        池棠苦笑:“唉,池某确实也不想这般,只是那夜见妖魔噬人,惨不忍睹,心胆已寒,不得不隐姓埋名耳。”

        薛漾很同情的看着池棠:“这也怪不得池兄,昔年天师教有几个道士前去降妖,不想被妖魔反制,师兄弟五人被妖魔吃了四个,幸而我【创建和谐家园】兄和三师兄及时赶到,救下了一个,铲除了妖魔。可救出的那为天师教【创建和谐家园】却因目睹师兄弟被妖魔生吃的惨景,已经吓疯了。经年降妖的门人【创建和谐家园】都这般,更何况池兄这般初遇妖魔作恶之人呢?”

        池棠愕然:“听你们说话的意思,二位倒是常能见到妖魔?”

        薛漾微笑道:“我们是荆楚乾家的【创建和谐家园】,见到妖魔自然是家常便饭。”

        池棠更是惊异:“这从何说起?”

        薛漾说道:“我荆楚乾家成于春秋列国百家【创建和谐家园】之时,是为诸子百家之一。”

        “哦?”池棠侧头想了想,“只常听说老庄孔孟,兵法阴阳等等,却从不曾听过有乾家之说。”

        薛漾悠悠道:“乾家声名不显,事出有因。一则是教派甚小,又立说于楚。楚地常年不遵王化,与中原各地学派多少有些格格不入,所以乾家之名未彰于世;二则乾家立论,是除魔降妖之法,他派除魔,皆仗法术,世人见道玄之属往往霞举飞升,莫测高深,谓之神仙。可我们乾家却是以人本身之力,近身格杀妖魔,世人多不曾见,乾家不为人知也就不奇怪了。”

        池棠大惊:“以人本身之力近身格杀妖魔?这却如何能够?”

        薛漾一笑:“同道的倒是知道我们乾家,给了我们一个称谓,叫做……”顿了一顿,缓缓续道:“斩魔士。”

      第022章 疑窦

        “斩魔士?”池棠奇道,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池兄不是伏魔道上的,自然不知道。”看着池棠询问的眼神,薛漾又道:“物生有灵是为精,精而得道是为妖;魂魄不灭是为鬼,鬼得修为是为魔。不过,但凡伤人害民者,我们亦称之为魔,总之是悖灭人之常性的,倒不光只是称呼有修为的鬼了。世间妖魔鬼怪,便是由此而来。这些妖魔鬼怪若是为害人间,自有世人中有修为者将其铲除诛灭,人妖鬼,各安其道而生,天理相循,不可混一。那些铲除妖魔的有修为者便是世间伏魔道中人,我们乾家是其中之一,其他像什么天师教、五老观、鹤羽门、紫菡院等等,都有降妖伏魔的能为。哦,自汉以来,佛家兴盛,不少僧人极有法力,也是剪除妖魔的好手,只是分散在各个庙宇中,未成一派。”

        池棠愣了半晌才道:“天下竟有这许多降妖伏魔的人物?那得有多少妖魔?”

        薛漾轻笑道:“上古洪荒之时,妖要占人界,人要拓疆土,两者常有相争,三千年前便是一次大战。那时是轩辕黄帝大破妖军,妖族兵败,隐忍至今,可那次纵是战胜,人间诸国犹被妖族覆灭了好几个。”

        池棠诧异道:“这些事情倒不曾见史书有载。”

        “秦始皇峻法焚书,汉武帝又罢黜百家,这些典故被斥为异端邪说,早已湮没无闻,若非我乾家家尊流传下的本门秘籍,又哪能知道这些过往曲折?”薛漾又道,“只是现在情势却更为险恶。”

        池棠看向薛漾,意示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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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如何说?”池棠只见过妖,倒不曾见过鬼。

        薛漾叹了口气:“若是太平时节,人多得善终,魂灵平和,这倒还好。偏偏这三千年来,人与人相争杀戮,尤以这百年来愈演愈烈,枉死横死的冤魂却也越来越多,其中戾气不散的再得了道行,由是厉鬼恶魔越来越多,也不知怎么的结成了一族,此等厉鬼怨恨人世,戕害黎民百姓之行层出不穷。一个妖族之力,我等已是难以抵敌,若是给鬼族和妖族再联手夺了人间天下,我等只怕就尽成了他们的口中之食了。”

        池棠想到自春秋以来,人间经历了战国纷乱,秦汉更替,还有三分天下的杀伐之史,更毋论胡人干戈,大杀中原,至今仍是白骨盈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景,不知平添了多少含愤冤死的孤魂野鬼,不由心下暗惊,又问:“你所说妖鬼共谋天下,当在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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